31 ☆、結束
叁拾壹
衆人你侬我侬鬧騰了一會兒才靜下心來考慮現在的事。
這個時候孟瑤已經深切領會到墨白說的話的精髓,非常淡定的,并且瞎了眼的在一邊喝茶。
“你學得很快啊,”墨白贊嘆道,“我至少學了有一個月。”
“那是因為你太蠢。”孟瑤高冷道。
“現在你們有沒有覺得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蘇錦年道,“我記得我們走的時候這個鎮子還是挺熱鬧的,為什麽現在鎮子上看不到幾個人?連店鋪也不開張?”
“外面沒人?不會吧?”蘇錦畫道,“我們來這裏的時候還是清晨,那個時候沒人還覺得沒什麽不對,之後的日子都沒有出去,所以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
“的确沒什麽人,”宋楠回想道,“我們來的時候是中午,飯點的時候,酒店也不開張。”
“六六。”蘇錦年想了想,朝屋頂招了招手,“你去外頭打聽打聽?”
“是。”小六就要拔腿往外跑。
“回來回來!”蘇錦年把小六拽住,端着她的臉看了半天,“嗯……一般打探消息最好的方式是不是應該扮成叫花子?”
小六欲哭無淚地被蘇錦年拖進房間捯饬去了。
畢竟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那麽多的卧底,小六作為影衛還算是機靈又信得過的。
衆人休息了一會兒,等了大概兩個時辰之後,小六提着叫花雞回來了。
“等會兒等會兒,”秦子安止住了小六,“你這雞從哪兒弄來的?”
“少宮主啊這雞可有用了我跟你說我想啊一個叫花子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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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說!”衆人齊聲道。
“呃……”小六被衆人的陣仗吓了一跳,只好默默在心底流着淚一個字一個字放慢語速道,“就是我想,一個叫花子不能沒有叫花雞啊,正巧我溜達到郊區附近,看到有老母雞在那兒跑得可歡,我就提起那老母雞,找了個地方生火做雞,真的,這雞烤起來可香可香了。”
小六咽了口口水接着道,“大概是香味挺重的,引來了別的叫花子,他們要我給他們吃,我就跟他們說,問問題,回答一個吃一口,你們不知道那些小叫花子流的口水喲……”
“打住打住!”秦子安比了個手勢。
“我終于明白為什麽六六說話一直不帶停頓了,”蘇錦年趴在桌上打了個哈欠,“要讓她按正常語速講,講完我們都睡着了。”
“我來概括一下,”孟瑤也跟着打了個哈欠,“就是小六在外頭抓了只母雞做叫花雞的時候引來了叫花子們,然後向他們打聽消息。”
“……你這個概括太抽象了,”小六撓了撓頭,“我具體一點說……”
“你給我抽象一點,不準具體。”秦子安下令道。
“好吧,”小六撇撇嘴接着講,“簡單來說就是叫花子們告訴了我最近鎮子上不安全,有僵硬的傀儡人出沒,老百姓被吓得都不敢出門。”
“傀儡人?”衆人眼光一致地瞟向孟瑤。
“這回真不關我的事啊,”孟瑤抽了抽嘴角,“除非蘇錦年上回除蠱沒除幹淨。”
“怎麽沒除幹淨,你這是在質疑我的醫術!”蘇錦年不服氣,“我連埋伏在他們體內的子蠱都除幹淨了好麽?”
“子蠱?那母蠱呢?”孟瑤道。
“你還給他們下母蠱!?”蘇錦年驚訝道,“你怎麽這麽做這麽傷天害理的陰險事兒啊!”
“等等等等,”宋楠打斷道,“你們考慮一下這裏還有四個醫藥白癡,能不能解釋一下?”
“我會醫術的好嗎?”墨白撇撇嘴,“誰是醫藥白癡?”
“我也會。”蘇錦畫默默舉手。
“合着你白癡到連子蠱母蠱都不知道啊?”秦子安不屑道。
宋楠在內心默默流淚。
“簡單來說,母蠱就是一般用來産子蠱的,而一般下在人體體內的是子蠱,”蘇錦年解釋道,“一般子蠱是根源,除掉了就好了,誰沒事幹弄那麽多母蠱下在體內,除了一個子蠱再下一個,這怎麽除啊!”
“我那個時候的确挺閑的……”孟瑤尴尬道,“在那些來琴館的老百姓身體裏面每人都下了一個。”
“完了完了完了,肯定被利用了!”蘇錦年急得在屋子裏面打圈圈,“這一個個要都成了傀儡,這鎮子都要沒有了!”
“外面什麽動靜?”宋楠突然站了起來。
其他幾個練武之人也神色凝重起來。
“整齊劃一的步伐,好像越來越近。”蘇錦畫道,“姐,解藥多久能好?”
“我的天哪,這有沒有解藥都不知道!”蘇錦年二話不說拽着孟瑤進屋,“我們盡量。”
“我留下來看守着他們,你們先上去看看。”秦子安道。
蘇錦畫和宋楠上了前頭,眼前一張張都是熟悉的父老鄉親的面孔,但是如今他們眼神空洞,皮膚發紫,嘴裏念念有詞着什麽。
“你喜歡嗎?”魔教教主的聲音傳到了二人耳裏。
隔空傳音?
那教主正站在二人正前方十米開外的地方,在那群傀儡人後面指揮着。
“你看,他們多乖,多可愛。”
蘇錦畫感到一股惡寒。
“你說,重生過來的你娘和你姐姐,會不會也是這麽乖巧?”
蘇錦畫握着軟鞭的手略微顫抖。
“那要不我先讓你跟她們團圓,然後再讓你們一起重生吧?”
蘇錦畫的面前突然閃現了那個男人以及他手裏鋒利的長刀。
“放心吧,不疼的,很快的。”
眼前鋒利的刀光,蘇錦畫來不及躲閃,她幾乎能看到血光,與她在夢境中看到的那般重合起來。宋竹握着劍,刺下去,頓時血光模糊了視線,臉上猙獰的表情如出一轍。
她能聽到宋楠在不遠處的呼喊,但是她根本邁不開步伐。
腳似乎灌了鉛,有千鈞重。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蘇錦畫感覺胸口一熱,低頭看去,發現挂在脖子上的玉牌正在發出瑩綠色的光澤,同時教主身上的那塊玉牌也在同時發光,正是這道光瞬間阻止了他的行動。
只有一瞬間便也足夠了。
宋楠突破傀儡人的包圍圈,長臂一撈,就把蘇錦畫死死地護在了身後,而那教主一瞬間長刀刺空。
“你們這兩塊玉牌合在一起定能發生些什麽,”宋楠說着提起劍上前,“我們先從他那兒把玉牌拿過來。”
蘇錦畫在他身後穩穩心神,也提起鞭子跟上。
刀光相錯間,衣角被內力劃破,轉身回旋,二人一左一右地攻了上去,然而魔教教主顯然不同尋常,左右招架絲毫不見生疏,反而由于清楚了二人的武功路數,顯得越發游刃有餘。
這樣下去肯定會內力不支。
宋楠與蘇錦畫對視一眼,剎那間,蘇錦畫明白了宋楠要做什麽,她很想反對,但是宋楠已經開始行動了。
本來對方的刀鋒是應該避開,然而宋楠這回卻直直地迎了上去,泛着白光的刀硬生生地刺入了宋楠的左臂,金屬與血肉摩擦碰撞的聲音似乎在蘇錦畫心頭狠狠刻下一筆,疼得她幾乎要蜷縮起來。
但是現在不行。
宋楠皺了皺眉,咬着牙硬是沒有吭聲,不顧左臂的傷勢,揮起右手上的劍狠狠向對方攻去。魔教教主似乎被這不要命的打法稍微驚吓住了,宋楠絲毫沒有松動,任憑左臂上的刀在他身體的帶動下陷得更深,幾乎要完全穿過手臂一般。
這一劍如願以償地劃傷了魔教教主的身體左側,剎那間鮮血淋漓。蘇錦畫忍着心裏的不适,強撐着上前,拿出藏在袖口的匕首,往教主身上狠命刺去,同時從他的懷裏摸出了那塊玉牌。
玉牌已經被染紅,失去了它原來的光澤。但是這血水無法像蘇錦畫的血一樣被玉牌滲透。
這個時候蘇錦畫已經沒工夫想那麽多了,她拿出自己身上的那塊玉牌,一邊阻擋着傀儡人拼了命的進攻,一邊将它們合在一起。
剎那間,白光閃爍起來,但是并不亮眼,給人一種很柔和的感覺,就連宋楠左臂上不住流淌着的鮮血都漸漸止住,有好轉的跡象,但是那些瘋狂的傀儡人卻好像碰到了什麽絕世□□一般,痛苦地倒地,□□不止,那魔教教主也一樣,似乎受到了什麽重創一般蹲在了地上。
蘇錦畫明白,剛剛自己和宋楠的兩劍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麽,那也就是說,是眼前這道白光使他受到了攻擊。
二人當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宋楠的左臂受傷嚴重,蘇錦畫拿起他的劍,趁着教主體力虛弱之時,用力地刺了上去。
霎時,鮮血模糊了她的視線。
但是她還是沒有停下來,只是用力地将這柄劍刺得更深。
似乎刺得越深,就越能減少當年的痛苦。
雷雨之夜母親虛弱而瘋狂的呼喊,姐姐蒼白着臉色說了最後一句話,她們瘦弱的身軀努力張開,顫抖着嘴唇護着她,電光照在她們慘白的臉上,顯得那麽的凄慘而悲傷。
她的手臂已經失去了知覺,只是憑借本能般地往前伸,就像在那個雷雨夜奔跑着的雙腳,失去了知覺卻還在拼命往前沖去,腳下的石子劃破了腳心,尖銳的瓦礫刺進了沾滿泥濘的傷口,疼得那樣鑽心。
宋楠左臂上的長刀泛着血光,地上的百姓痛苦的掙紮,還有之前夢境中宋竹臉上的猙獰,小二做事的狠辣。
這些的這些,合着當年的往事,讓她覺得更加疼痛,明明不是直接加在身上的,卻比那些直接的傷痕痛上一百倍都不止。
什麽是恨?
蘇錦畫覺得自己不會恨什麽人,但是她錯了。
她以為自己能夠原諒父親,但是她又錯了。
她恨他父親,恨他毀滅了他的家庭,恨他毀滅她家庭一次以後,又來第二次毀滅她的家庭,恨他又毀滅了這個鎮子,恨他毀了鎮上的百姓。
好恨好恨。
“夠了,已經夠了。”血紅的手輕柔地撫上,似乎在撫平那千瘡百孔的心上的傷口。
蘇錦畫脫力地松開手指,發現長劍已經完全穿過了魔教教主的心房,那人臉上不甘憤恨,甚至帶有猙獰的事情被永遠定格。
“真的夠了,”宋楠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臂環過她發抖的身子,“他已經死了,什麽事情都了結了,不要再恨了,好不好?”
蘇錦畫仿佛失去了支柱一般軟軟地靠在他溫暖的懷裏。
她感受到了冰涼漸漸退散,暖意正在她心中悄然滋生,像春天漸漸破裂的寒冰一樣,一點一點,慢慢的,但是卻又實實在在的。
初春的微風已經帶了點暖意,不像冬天的風那般冷冽刺骨。
蘇錦畫輕輕合上了眼睛。
“謝謝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完結得有點快,所以可能是有番外的,要看的請留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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