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可後來
***
一陣手忙腳亂。
秦顏和樂正謙急急忙忙地叫來安保,好不容易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管家把兩個人請進屋。
劫後餘生的江公子坐在客廳裏,撐着額頭,哭笑不得:“我發誓,我不是想自殺。”
落地窗外陽光繁盛,繡球花蓬勃伸展。
有人在他們面前放下下午茶和精致的小點心,杯盞清脆地碰撞,樂正謙低聲道謝。秦顏一動不動,盯着江連闕。
他穿着簡單柔軟的黑T,嘴唇沒有血色,臉色不太好,整個人都陷在沙發裏。
他的腦子似乎還有點兒不清醒,每說一句話,都要緩半天。
“我……我原本只是想下樓。”他頓了頓,指骨疲憊地抵住眉心,“但是我爸出門之前把我卧室門鎖了,我叫他們,他們也不給我開。”
所以秦顏和樂正謙鬧出那麽大的動靜,一路引着安保到他房間下,反而讓他們注意到了正鬼鬼祟祟打算跳窗的小少爺。
雖然有江景行的指令在前,可但凡他出點兒什麽事,都沒人擔待得起。
所以躊躇再三,管家還是把決定上樓踹門。
緩慢地将事情經過在腦子裏過一遍,江連闕撐着腦袋,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他腦子轉得慢,半晌,低聲道:“謝謝你們。”
雖然怎麽看,怎麽不是個事兒……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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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啊,秦顏。”
“……”
“唉。”他嘆息,“我有長篇大論的話想對你說,總覺得這種情景下,好像應該抱着你耳鬓厮磨,然後像擠牙膏一樣,你親我一下,我就多說一句。”
“……”
“但是樂正謙也在這兒,我不想讓他圍觀。”
樂正謙:“……”
你不是腦子不靈光嗎?這會兒的邏輯倒是很清楚?
半小時前跟着安保破門而入,他和秦顏急匆匆地跑到窗邊,才發現江連闕竟然是……
睡、着、了。
他靠在窗臺上,保持着一個奇怪的、像是要去扒窗戶的姿勢,死死皺着眉頭,在睡夢之中也呼吸急促。
……像是吃多了藥。
秦顏沉默一會兒,臉色變得難看。
于是樂正謙伸手,将他抱下來。
他本來就不想睡,只是礙于藥物才昏昏沉沉不大清醒,一停下來就不受控制地想要阖上眼皮。此時被樂正謙一碰,外力打斷,便掙紮着醒過來。
然後他看到了秦顏。
陽光澄明,人影憧憧,樂正謙一邊拍他的臉一邊問他有沒有事,可他什麽都看不見也聽不見,只能望見她眼裏深重的擔憂。
江連闕在心裏發出漫長的嘆息。
所以果然,即使他不去找她,她也會回來。
他的秦顏啊……
“喂喂。”樂正謙敲着桌面,打斷他的回憶,“但你怎麽也得跟我們解釋一下,為什麽吃了那麽多安眠藥——以及,今天上午為什麽要缺席國青賽吧?”
“簡單地說……”江連闕頓了頓,忍不住擡頭看看樂正謙。
陽光傾入,鋼琴家的長相與自己三分相似,臉上卻帶着種海晏河清的溫和。他心情複雜,“老江先生給我下了藥。”
秦顏微微一怔。
江連闕很不想把家裏的事講給她聽,因為說來話長,也因為沒完沒了。
即使那一日在電話裏,江景行并沒有在口頭上拒絕或應允江連闕去德國的請求,可當兩個人在B市面對面地談話,卻是實打實地進行了一場……父子談判。
他把國青賽決賽的獲獎名單放到他面前,每個條目都是空白,讓他自己做選擇。
江連闕沉吟片刻,笑出了聲:“秦顏參加國青賽,本來就是參加着玩兒的,即使你把首獎給了別人,也沒有關系。”
“你說得對。”江景行表示贊成,挑眉道,“而且我也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很多相對公平的、我的手再長也夠不到的比賽,你們大可以就這樣走人,大可以去參加。”
“可是江連闕,你有沒有想過?”
“比賽從來都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你是真的想不明白,還是一直在自欺欺人?”他笑,“即使拿到了最牛逼的獎,又有什麽用?如果我想,我一樣能盡我最大的能力,壓得她在貴圈寸步難行。”
“別人能說什麽?‘她資源不好’,‘她公司太爛’,‘她被雪藏了很久’——可是又有誰能改變它?”
這世界本不公平,江連闕,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
江連闕沉吟着,想跳起來反駁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即使他口中所說不是事實的全部,可那也的的确确,是事實的一部分。
他所在的時代,任何人與物,都只能昙花一現。
好也罷,壞也罷,雲煙一樣從眼前飄過,事後沒有人會記得。
哪怕曲映寒那樣不光彩地偷走了秦顏的東西,哪怕她将她的視頻斷章取義,哪怕真相大白之後——她已經在粉絲罵戰中體無完膚。
可公關和水軍輪過一圈,面子上仍然欣欣向榮。才過去沒多久,他已經看到有人在問這樣的問題了——
“我覺得曲映寒挺好的呀,你們為什麽這麽黑她?”
他為此而茫然。
他應該怎麽反擊?也像他們一樣加入陣營,讓資本流動起來,去進行一場公關與水軍的狂歡?
江連闕找不到意義所在。
他陷入長久的沉默。
“話糙理不糙。”江景行輕笑,笑意轉不進眼底,“我早該告訴你,在資本面前,你的文藝夢——什麽都不是。”
平心而論,他從來不擔心兒子知道自己手上有多少籌碼,因為他清楚他的弱點,知道這種短處,便更能扼住這種短處。
這種……自欺欺人的,對“公平”的執着。因為遠離市井而被精英教育熏染出來的,純淨單一的世界觀。
懷着絕對的赤忱與絕對的純真,才會活得痛苦。可他的玻璃房子遲早要被敲碎,與其将來由着別人,不如他親自動手。
“所以,”江景行的手指扶上桌面,輕輕敲了敲,“不如留下來——成為我。”
聲音悶而清,他喜歡這樣的木質。
就像喜歡一切可以随心所欲、為所欲為的事。
“小江同學。”于是,他徐徐笑了,“歡迎來到……成年人的世界。”
***
江連闕不太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說服了。
江景行為了不讓他離開,還留了一手,在他杯子裏下了雙份的安眠藥,夠他睡上兩天,錯過去德國的航班。
這幾乎是江連闕預料之中的事。
來見江景行之前,他都做好準備全程不喝水了,可千算萬算,還是沒能躲過去。
惦記着第二天的比賽,他一整夜都睡得不安穩,強烈地掙紮着想要醒過來,卻被藥性死死壓住。
昏昏沉沉間,他做了一個斷續而綿長的夢。
夢裏遇見許多故人,按部就班地生活,大多呆板凝滞、動作僵硬。
他便擡起頭。
看得仔細了,才發現每個人都是提線木偶,可他拼命仰着頭再往上看,黑壓壓的一片,根基便無處可尋,不知道是誰在操控這一切。
江景行身上,也牽着一條細細的線。
他不知道終點在哪裏,一切荒誕不經,又毫無盡頭。
天色熹微時,江連闕掙紮着爬起來。
他生而混沌,思維尚不明晰,潛意識卻也在強烈地呼喚,必須得去見一見秦顏。
他還有答應她的事,沒來得及做。
說到這裏,秦顏已經忍不住,打斷他:“你是白癡嗎?”
江連闕撓撓頭。
為什麽又罵他。
“來不了就別來了,誰會像你一樣有事沒事總想着跳窗?掉下來怎麽辦?”
我身手很好的——
江連闕張了張嘴,觸及她的眼神,又悻悻地把那句話收起來。
她在擔心他,他有點兒竊喜。
被喜歡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躊躇半晌,江連闕忍不住,偷偷捏捏她的手,“我是腦子被藥搞壞了,以後絕對不這樣。”
頓了頓,又小聲道:“你放心,跟你在一起之後,我很惜命的。”
秦顏不買他的賬,沒好氣地将手往回收,被他死死地按住。
“……”
沉吟良久,江連闕臉上笑意漸漸散盡,他舌根發苦:“……對不起,秦顏。”
秦顏望着他,目光也漸漸冷靜下來。
她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他苦笑:“我答應你的事,好像沒有一件能做到。”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明白——
“我迫切地,需要時間。”
或者江景行是對的,未來,他會成為第二個他;又或許江景行是錯的,他能在過程中找到更好的方法,去反駁自己的父親。
可這其中沒有任何一樣,是十八歲的江連闕可以做到的。
他沒有成長到能與任何人抗衡,這是他的困局。
他需要時間,去驗證每一件事的對錯。
秦顏目光複雜。
許久,像是将念頭在心裏過了無數遍。
他聽見她的聲音,堅定得一如既往:“那就不要走,留下來。”
江連闕微怔。
“做什麽樣的選擇……都沒有關系。”她望着他,眼中倒映出獨一無二的人影,“你曾經告訴我,‘我喜歡你,并不是因為你是怎樣的你,只是因為你是你’。”
“對我來說,也一樣。”
“你在哪裏都沒有關系,不管未來成為什麽樣子……”
“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緩慢流動的時間裏,江連闕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嚴冬也好像春風拂面,他想讓這一刻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慢到可以黏住時光。
***
秦顏翌日離開,江連闕去送機。
三人行變成了兩個人,秦時未置一語,十分善意地沒有對這件事發表評價與看法。
大概是他老了,才會覺得離別本是常态。
就像當初容塔告訴他“我不希望自己未來的人生被綁定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包括你”一樣,到頭來世事都相似,沒有誰的分別會與別人不同。
安檢之前,他停下腳步。
江連闕碎碎念了一路,懷揣着一個十八歲少年所能表達的最大的浪漫,囑咐她細碎的日常。
不知道小姑娘從今往後異國他鄉,迷路要怎麽辦。
雖然她外語很好……
可也不會僅僅因為這個,就不擔心她了啊。
臨別之前,江連闕朝她張開雙臂:“來。”
“不抱。”秦顏拒絕得非常幹脆。
“……”
“昨天從你家離開之後,我想了一整夜。”她頓了頓,仰起頭,眼裏亮晶晶,“我覺得,我們得約定一個時間。”
她不知道江連闕後來是怎麽說服了江景行,讓他放他出門,來給自己送機。
可想來想去,都覺得這不是可以懸而不決的事。
于是她一臉認真地,向着他伸出小拇指:“給你五年夠不夠?或者六年?”
江連闕一愣。
她自問自答,說着說着,一張小臉都皺起來:“或者七年……八年?……十年,不能更久了。”
江連闕張張嘴,良久,悶聲道:“三年。”
“……”秦顏微怔。
“三年之後,”他微微俯身,手指勾上她的小指,“我去柏林找你。”
希望那個時候,我們都成了自己想成為的人。
秦顏晃晃他的手,吸吸鼻子:“你沒別的話想對我說了嗎?”
江連闕眉眼彎彎,低聲在她耳畔笑:“I.dare.not.guess,but.in.this.life;Of.error,ignorance,and.strife……”
她辨認出,那是雪萊的詩。
難以想象,這浮萍一生;滿是謬誤,愚昧與紛争……
無所謂真實,一切皆為表相,我們只是夢影在游蕩。
“……you.are.meaning.”
——但你是意義。
秦顏眼眶發熱。
兜兜轉轉這麽多年,他把她從泥沼裏拽出來,自己又陷進了無解的深淵。
他是多純透的人。
有無畏的勇氣,無畏的熱烈,幹淨透明的心。
“……傻子一樣。”
機場裏人潮洶湧,播音不斷地切換語言播報航班信息,陽光從高大的穹頂上落下來。
同一時刻,不同國別、不同膚色的人,進行大同小異的告別,拎着行李箱走進不同的關口,奔赴向不同的未來。
她陷進他懷中。
仰目向上,吻落到側臉,輕盈得像夏天的羽毛。
江連闕微微一怔,抱緊她。
秦顏的聲音落到耳邊,帶着點兒神秘:“走之前,我也給你準備了一件禮物。”
“……獻,獻身嗎?”
“……”呸。
給他一個白眼,她退後一步。
眼裏流光四溢,含着點兒掩飾不住的小雀躍。
江連闕情不自禁,跟着她屏住呼吸。
機場中人來人往,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開始,響起第一聲長笛。
曲調悠揚,以此為引,仿佛第一只鳥引頸長鳴,驚醒林間百獸。
江連闕微微一愣,耳朵比腦子先辨認出渺遠的前奏,眼中驚喜四起。
這是……!
他轉身望向進門的候機大廳,眼見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潮水般慢慢分開。
少年們從四面八方而來,自人群中走出。
他看到景年。
開篇的小樂隊只有三五個人,景年微微頓了頓,以長笛為引,将提琴放上肩膀,進入第一個樂章。
開篇的小品輕松明快,朝氣而活潑,尾音以長笛押尾,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陸續有不同方向的少年從人群中走出來,持着不同的弦樂器,加入他們的隊伍。
機場內的人群來來往往,不斷有人被吸引,在場上場下圍起小小的包圍圈,朝中心舉起手機,充滿好奇地小聲發問。
“哇,這是什麽?”
“為什麽在這兒表演……”
“是快閃嗎?——我還頭一次見到現場版!”
開篇綿長的尾音中,樂正謙不疾不徐穿過人群,在景年面前停住腳步。
晨光之中,年輕的鋼琴家衣角翻飛,臉上的笑容自信而張揚。
被人臨時拉來做指揮,他不慌不忙,眼中光芒四溢。
深吸一口氣,他擡起手——
下一刻,中國鼓鼓音加入,曲調由歡快變得熱烈,将軍令下,旗幟随風斬斷,豪氣沖天,萬夫莫開!
熱血沸騰,氣勢萬鈞。
人群中發出驚嘆與低呼,旋即便被樂聲淹沒。
江連闕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林鹿拿着大提琴,擡頭間視線相撞,他露出善意的笑。
眉眼彎出愉悅的弧度,滿是蓬勃的朝氣。
光線從高高的穹頂上落下來,光影在白色的地板上游移。
來自五湖四海的少年,來參加國青賽的少年,代表着一個時代的少年。
不疾不徐,一個一個地,走進陽光之中。
千言萬語,滄海桑田。
我對這片土地最深刻的眷戀,都傾注在指尖。
樂隊所有成員悉數到齊。
耳畔弦樂齊鳴,江連闕眼眶發熱。
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
何止山風與明月,他看見河流,看見萬物。
看見蓬勃的朝氣,無畏的心,攢動的矩火。
他心下震動,陽光繁盛,風從指尖流過。
在我十八歲的時候,我有理想,有熱情,有信仰。
我有雄心壯志,轟飲酒垆,欲乘槎窮銀漢,直入白雲深處。
我滿腔熱血,一心熱忱,山河宇宙不在話下。
我相信世界,相信真理。
相信少年是迎風——不随風而去。
***
江連闕久久回不過神。
秦顏湊過去,歪着頭笑,“喜歡嗎?小少年?”
離開明裏三中那一天,她不僅去向老師們和顧笑悠告別,還去找了駱亦卿。
他無意間提起,江連闕曾經想要為她舉辦一場機場快閃。
穹頂高而遠,玻璃建築通透明亮,機場向來是天然的音樂廳。
她不知道是什麽阻止了江連闕。
但……
“山不過來,我就過去。”
他做不了的事,就換她來做好了。
所以離開江家時,她拜托樂正謙擔任指揮,而後聯系還沒離開B市的林鹿和景年,做了簡單的統籌與策劃。
林鹿熱衷于搞事,響應熱烈而積極。
鋼琴家沉思了一會兒,半晌,摸着下巴感慨:“那我就當做,這是送給弟弟的禮物好了。”
這話聽得她有些想笑,又有點兒哭笑不得。
離開江家那天,她曾聽到樂正謙猶豫着叫江連闕的名字,只有一聲,後者的背脊微微僵了僵,發出嘆息:“樂正。”
只這一聲應答,她便把心穩穩當當地放回了實處。
果然,他什麽都知道。
知道自己有一個從小就被送走的哥哥,知道自己走不了,知道自己在兄弟二人中……是不被母親喜歡的那一個。
可這樣一想,又覺得心裏鈍鈍地痛。
……他把樂正謙推開,便在無形之中,替兩個人都做了選擇。
就像樂正珂生前囑托容塔的那樣,如果可以,請讓樂正謙今生今世,不要再回江家。
作為代價,江連闕被永遠地留了下來。
想到這裏,秦顏聳聳鼻子,忍不住抱緊他。
仰頭望他,她眨眨眼:“快誇誇我,快。”
江連闕一樂:“哪兒學的?”
“言情小說呀。”
“還有呢?”他眉梢一挑,“言情小說就只教了點兒這?”
秦顏的下巴低着他的胸口,神情有些苦惱,眼珠骨碌碌地轉一圈。
她恍然大悟:“啊,還有!”
小綿羊深情款款:“天才屬于全人類,但我只屬于你——”
話沒有說完,尾音被吞了下去。
秦顏睜大眼。
少年的氣息鋪天蓋地,他俯身吻住她。
陽光在餘光之末幻化成無數片。
他從來溫和,吻得小心翼翼,認真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珍寶。
告別的聲音,機場播報的聲音,逐漸低回的弦樂聲——
時間停止了一刻,天地希聲。
她聽見諸神的嘆息。
眼中只剩下他。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謝謝你,但我還是很想親親你。”
少年發出輕笑,時間重新開始流動。
頓了頓,他又笑着補充:“……當着老岳父的面。”
秦顏微怔,耳朵蹭地紅起來,忍不住偷瞄老父親。
意料之外的是,秦時竟然沒有看她。
影帝正低着頭玩兒手機,姑娘一點兒也不讓人省心,從他坐實她的身份之後,他……每天都在上熱搜!
昨天是#影帝不哭,我們陪着你#,今天是#首都機場快閃,秦時好像哭了#。
神他媽……到底是有多少人在嗑着瓜子等他哭!
這到底是什麽體質!事情全都是樂正謙搞的,為什麽不把當事人拖上去輪!=皿=
秦顏突然想起什麽,收回目光,仰着臉問:“我剛剛回明裏市時,在中醫院遇到你那次,你是不是已經認出我了?”
江連闕揉揉她的腦袋,蓬松柔軟,像一只羊。
他徐徐笑:“是。”
“啊……”她聳聳鼻子,“你當時為什麽不告訴我?”
江連闕遲疑了一下,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原本離開濱川市之後,他沒想過還能遇到她,所以再見面的時候,腦子像舊工廠裏不靈光的零件,一旦企圖運作,就火花帶閃電。
所以過往統統不作數,他忘記了其他一切想法。
只想讓她記住他。
沉吟片刻,江連闕斟酌着道:“我小的時候,喜歡《星軌》,是因為喜歡電影裏矯情的臺詞。”
“有一段,它這麽寫。”
“每一顆星星都有既定的軌跡,就像人生一樣。
少年時以為道路漫長,再多的岔路口,都有無數的轉向供自己選擇。可是到最後才遲遲發覺,生命中一直有只無形的手,推着我們朝那個既定的方向走。
我們習慣性地,把它稱作‘命運’。”
秦顏眨眨眼。
光線明亮,江連闕深深地吸一口氣:“可是秦顏,可是,秦姑娘。”
“遇到你之後,我覺得每一顆星的軌跡,都是在将我指引向你。”
愛使人變得敏感而脆弱,卻也讓人擁有無上的勇氣,去面對更加漫長的餘生。
我生而孤獨,幸好遇見你。
今後我的無數種未來,每一種都只想與你有關。
請在未來等我——
我一定會來。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梗
1)“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出自梁啓超《少年中國說》。
2)結局的機場快閃,原型是2016年香港青少年管弦樂團在香港機場進行的那場。舉小旗子安利視頻,原音非常感人~曲目我沒有在正文裏寫明,因為用文字去形容音樂太蒼白啦,會顯得我……很!垃!圾!QUQ
-------------
晉江最近出了一個新評分系統,APP全訂的小可愛順手幫我評個分吧好不好!!!!
謝謝給我灌營養液的大寶貝們!!!
希望你們能收藏我的專欄!!下本開沈稚子,同系列的《我與卿卿呀》求預收!!有緣下本見嗷嗷!!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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