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計劃失敗
顏浔的話像是重重砸在了殷茵的心口上,讓女孩兒濃密的睫毛再次顫了顫,這次,殷茵睜開了眼睛,她坐了起來。
殷茵的面色有些複雜,她躺下之後,感覺不到熟悉的氣息,很快就醒過來了,但是聽見顏浔和原赦好像有悄悄話要說。
于是,她故意沒有穿鞋子,怕被發現,偷偷走近了幾分,好奇地豎起耳朵。
聽着聽着,感覺不太對勁,他們竟然要去炸兵器所?那得死多少人!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殷茵忽然有些慌了。
這次安南國的旅程,她本以為是顏浔受不住她的一再要求,但是如今的情況怕是他早有此意,陪她不過是一個借口,而他,分明就是蓄謀已久。
燒了兵器所,嫁禍給風淩桀,這些事情一下子湧進腦中,讓她下意識地想逃避,聽到他們要說完了,她才趕緊繼續躺下的。
此時,殷茵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顏浔站在不遠處,雙手環胸,定定地看着她,面上難得沒有戲谑的表情,嘴角緊繃。
“我……”殷茵被他看得頭皮有些發麻,硬撐着仰頭瞅着他說,“我餓了。”
女孩兒軟蠕的聲音打破了此時的沉默,顏浔眉頭輕挑,眸中掠過一抹溫柔,然後走進,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晚膳爺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馬上帶你過去。”
殷茵眨着星星眼兒,點點頭,“好。”
然後顏浔牽着她,走出了殿內。
承軒宮,皇帝寝宮。
風穆正和肖貴妃在一起用膳。
“皇上,您多吃點兒,這是廚房新做的菜式。”肖貴妃給風穆布菜,盈盈笑容得體端莊。
風穆面容冷淡,微微颔首,“貴妃辛苦了。”
“這是應該的。”肖貴妃應着,随後接着說道,“皇上如今難得召臣妾前來,定然要侍奉得更加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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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兒的事情,你怎麽看。”風穆看向她,眸中略帶寒涼,有肖貴妃不察的深意。
“臣妾能有什麽看法,一切聽憑皇上做主就是了。”肖貴妃不明白為什麽風穆已經做主了,此刻還要來問她。
風穆看向她,多了幾分嚴肅,“朕的意思,你有時候還是多幫幫她,女人間的事情朕不是很懂,需要你多多費心。”
肖貴妃馬上應承道:“臣妾明白。”
“不,你不懂。”風穆搖了搖頭,接着說道,“殊冥殿勢力頗廣,向來不為他國合作,一直以來雖另立于流域,實則勢力早就滲透進三國中,若是不能與之交好,必然成心腹大患。”
作為一國之君,早就将如今的局勢看得清清楚楚,如今哪裏還是三國鼎立的局面,分明是四國相争。
別看其他兩國和安南暫時處于和平交好之态,其實大家都是面和心異,那随時可能會破裂的關系時刻威脅着對方,戰争一觸即發。
如今,誰都盯着流域這塊肥羊,一旦與之合作,将會一躍成為三國之首。
不是沒想過一并将流域吞了,可是誰也不願當出頭鳥,因為他們潛伏在各國內的勢力還不明,一旦禍起蕭牆,他們便自顧不暇。
萬一到時候其他兩國臨陣反戈,滅國的罪名他還承擔不起。
肖貴妃聽着這些,眼中帶了些許的苦澀,她一直都知道,風穆看似對她們挺好的,實則這男人是沒有心的,關乎國家,她們什麽都算不上。
站在權力頂峰的男人,眼中便也只剩下權力。
一天過去了。
殷茵整天都和顏浔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她總覺得顏浔有些不對勁,之前他也老是黏着她,可哪像今天這樣啊。
她就是去換件衣服,顏浔都得在裏面待着,要不是那裏還有個屏風,殷茵真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看着漸漸變暗的天色,殷茵其實心中有些不安,今天一直都想着昨天她聽到的事情,知道今晚有大事發生,可是她還是做不到無動于衷。
真的可能會死好多人呢。
昨日之後,她沒有再問顏浔,而顏浔也閉口不談,倆人像是杠上了,相處得和平日裏無差,可是就堅決不談這件事,也不知道為了什麽。
但是對于殷茵來說,更像是在賭氣。
呼……見顏浔在一旁看書,殷茵覺得胸口悶得慌,趁着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準備出去走走。
結果她才剛起身走了兩步,後面就傳來了顏浔平和冷寂的聲音,“去哪兒?”
殷茵癟癟嘴,一臉不快地看着他,語氣也有些哀怨,“去花園逛逛,悶得慌。”
顏浔放下書,走到了她的身邊,霸道地伸手摟過她,睨了一眼,“爺陪你去。”
感覺憋屈了一天的火氣一下子就沖了上來,殷大美人直接對着顏浔那張帥氣的俊顏就開始咆哮,“我不要你陪,我要自己去!”
顏浔唇角微勾,邪魅中帶着一絲無奈,放下身段,也沒和她計較,語氣溫和,“夫人乖啊,爺陪你。”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殷茵真的很無力,今天不管她如何不願意顏浔依舊我行我素,絲毫不在意她的感受,但是他也不生氣,無論你是鬧也好,不悅也好,他都當做沒看見。
殷茵忿忿地盯着他的側顏,真想揍一拳,沒等她接着說話,顏浔就直接摟着她,向外走去。
“我不想去了。”殷茵耷拉着頭,她認輸還不行嗎。
誰知顏浔腳步仍舊不停,一只手拉着人往外走,聽見她的聲音,也只是壞壞一笑,“吃完飯,出去散步消消食也好。”
才出殿門,一個玄色衣袍的人就出現在顏浔的面前,行了禮之後直接站起來,附在顏浔的耳邊說話。
殷茵也偏過腦袋,湊過去聽,依稀聽見了“兵器所”,“原赦”啥的。
那人說完之後,站在一旁等待吩咐,殷茵瞬間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冷意襲來,她錯愕地看着臉色陰沉的男人,這時,顏浔的模樣比之前來抓她時還要可怖。
唇角依舊似有若無的勾起,冷俊的五官在夜色中顯得愈發深邃,眸中的寒光也分外明顯,周身的氣勢徒增,殺意也愈發明顯,眨眼的瞬間就像是屠戮的瞬間。
殷茵咽了咽口水,她拉了拉顏浔的手臂,“喂,你還好吧。”
顏浔偏過頭,看着面前的小女人,直接松開了她的手,帶離了幾分。
随後,晦沉的聲音在暗夜中響起,仿若染了一層冰霜,“來人,将夫人帶回去,守衛增加一倍,在爺沒有回來之前,誰都不準放她出殿。”
然後在殷茵眨巴眨巴眼睛的時候,顏浔就這樣走了,如同鬼魅一般,速度很快,消失在殷茵的面前。
她:“……”
殷茵錯愕地看着這一切,這家夥發什麽瘋,他今晚還要幹嘛?難道兵器所沒燒?還是說他們的行動被發現了?
“夫人,請跟屬下回去。”多了幾個玄色影衛出現在殷茵的面前。
殷茵忽而變得有些凝重,能讓顏浔變色的人少之又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會讓他這麽生氣。
無解,殷茵望着他的方向嘆了一聲,然後跟着那些人回去了。
她坐在殿內,哪裏睡得着,如今天色已經全部暗下來了,古代又沒有霓虹燈,感覺周圍的光線,都暗沉沉的。
兩只小手撐着腦袋,早知道就問問他了,其實,她心裏是有些生氣的,生氣顏浔瞞着她什麽都不說,生氣以她為借口,來到安南國。
她一直等着顏浔的解釋,可是今天一天了,她吼過,也鬧過,他除了縱容還是縱容,看起來和平日裏無異,但殷茵還是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幾分深意。
倆人就這樣,一個不問,一個也不答,硬生生的讓殷茵的胸口堵了一天。
她其實不怪顏浔不告訴她,就是感覺自己有些無力,她從來都是在顏浔的眼皮子底下,她想要做什麽他都知道,可是殷茵卻完全不了解顏浔。
他看似每天都痞痞的,老是不正經的樣子,實則心思比誰都深沉,算計別人也比誰都精,連風淩桀那個太子,都在顏浔手上栽了不少的跟頭,他的城府,真的達到了骨灰級。
和他在一起,殷茵總覺得沒什麽安全感,可是如今想着還在外面的顏浔,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心中也分明感覺到擔心。
一個晚上很快就過去了,殷茵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個位置坐了。
她此時半躺在椅子上,面前就是一扇窗戶,被她推開,窗外還駐立着幾個影衛,守着。
知道自己出不去,她如今只能等着,可是越等心中越焦急,時辰慢慢過去了,此時天空已然開始露白,可是顏浔始終還沒有回來。
焦灼的心只能在窗前吹吹冷風,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多時,殷茵聽見了門推開的聲音,她急忙望過去,就見顏浔淡漠地走了進來。
殷茵跑了幾步,直接沖到顏浔的面前,從上到下看了看他,發現沒有傷,衣服也完好無損,頓時放松了下來,問道,“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樣?”
顏浔本來進來的時候在床上沒看到人,心中一慌,可是下一刻,女孩兒就從窗邊跑了過了,站到他的面前,忽然就心安了。
直接摟過她,按在懷中,顏浔涼薄的唇少了幾分冷厲,眸中含着柔光,寵溺的聲音分明,“夫人擔心我啊?”
殷茵趴在顏浔的懷中,悶悶道:“明知故問。”
“呵……”顏浔将人抱在懷中,只覺得無比滿足,仿佛這一夜的勞累都得以舒緩,原來有個小家夥,真的挺好。
殷茵嘟了嘟唇,然後手上一個用力,直接在顏浔是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嘶。”顏浔扶着殷茵的肩膀,将她帶離了懷抱,眸中帶着幾分陰沉,佯怒,“如今夫人的膽子夠肥啊,還敢對爺動手?”
殷茵直接一把掌拍開了他的手,然後站遠了幾步,眉頭微蹙,雙手叉腰,“你老實交代,你到底做了些什麽?”
顏浔本來還想調笑幾句,但是見她好像真的生氣了,而女孩兒眼下明顯還有些烏青,一猜就知道昨夜在等他,怕是連覺都沒睡。
輕嘆了一聲,這樣的殷茵讓顏浔有些心疼。
還是走過去,不顧她的掙紮,抓起她的小手,就往床邊帶,一把将人拉到懷中坐着,“夫人別氣,想要知道什麽,爺都招了好不好。”
說完,還伸出自己的大掌,捏了捏她的臉蛋,小家夥生氣的模樣挺傻的。
“別動手動腳的!”殷茵怒瞪着他,現在還這麽不正經,她都等了一夜了!
顏浔輕咳了兩聲,随後,面上挂了幾分嚴肅,坐直了身體,對着她道:“夫人請說。”
殷茵想了想,決定還是問:“你本來就要來安南國?并不是為了幫我?”
顏浔眸中的幽深一閃而逝,卻也知道瞞不住了,“嗯,不過因為你,時間提前了而已。”
殷茵聽到顏浔就這麽老實交代了,心中也不知道是何種反應,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安穩了幾分。
“那你到這裏來到底要做什麽?之前你們要燒兵器所,為什麽要燒?”殷茵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接着問道。
“爺跟風淩桀有恩怨,自然想給他找點兒麻煩。”顏浔笑着,笑得極其張揚嚣張。
他一向是想什麽就做什麽,小氣又腹黑,做事情幾乎全憑心情,漫不經心的态度差點兒都讓殷茵信了。
“少來!”殷茵又剜了他一眼,如果是對付風淩桀,他何必那麽緊張,之前和風淩桀過招的時候,他不還一副狂妄的态度,壓根兒不把對方放在眼裏。
顏浔輕笑了一聲,小家夥這是變聰明了?正想着要怎麽诓她,就聽見原赦敲了敲門。
“主子,人抓到了。”
啧,來的可真巧,顏浔有些無辜地看着殷茵,似在征求她的同意,他如今有事情要處理了。
“夫人?”
殷茵陰沉着臉看着他,早不來晚不來,她真的懷疑這倆人是不是都串通好了!
“我跟你一起去!”
見殷茵滿臉的堅決,顏浔輕揚了下眉,思考了幾秒,“貼心”地說道:“夫人,等下的畫面不太好看,你昨晚沒睡,現在還是早點休息為好。”
又要支開她,殷茵雙手繞過顏浔的脖子,死拽着不放手,“不管,我就要去,我就要看看你到底還瞞着我多少事。”
嬌柔的聲音中透露出堅定,殷茵說什麽也不肯放手。
顏浔定定地看了她幾眼,雙目中浮現出深意,幾經衡量,最終有些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爺帶你去,等下要是身體不舒服,就跟爺說。”
“哼。”殷茵有些得意地揚起小臉。
走出內殿,到了廳堂。
有個黑衣人直接被扔在原赦的腳邊,顏浔的影衛守在四周,漠然的眼神注視地上趴着的人。
那人看着臉上無傷,冷汗涔涔,頭發有些淩亂,可是他的身上,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手腳皆被人挑了筋脈,肋骨似乎也斷了幾根,傷的極重,他喘息着趴在地上。
顏浔見殷茵的神色暫時無異,本來有些微繃的背脊放松了幾分。
“該問的都問過了?”顏浔悠悠道,直接坐到了黑衣人面前的座位上。
原赦擰眉,臉上有些沉重,“都問了,但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啧。”顏浔支着下巴,眸光打量了那黑衣人幾分,“你主子直接破壞了爺的計劃,爺竟然還不知道他是誰?你說,這公平嗎?”
平淡的語調卻無形中給黑衣人極大的壓迫感,他甚至都不敢擡頭,額頭上的汗水刷刷地往下流,早聞冥殿手段狠辣,今日相見,他算是倒黴透了,只能沉默。
“爺再問你一遍,你主子是誰?”顏浔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半垂的眼簾掀開,殺氣乍現。
黑衣人咬牙趴在地上,瞬間一股寒意從腳下直沖腦門,背脊發涼,他不能招,他自知落在冥殿手上已經沒有活路,不能背叛主子。
這人真是個硬骨頭。這是殷茵此刻唯一的想法,她有些擔憂地看向顏浔,他們的計劃失敗了,那會有什麽後果呢?
顏浔沒有錯過殷茵的目光,但不明白她眸中的深意,而他,此刻還不敢去看她。
顏浔起身,朝着黑衣人的方向走了幾步,然後眉眼一挑,腳直接踩上那人的手,開始運功用力。
黑衣人極其痛苦地掙紮,但是一點兒用都沒有,面色有些扭曲。
“啊!”他總算是大吼了一聲,極其痛苦地抱着自己的手蜷縮在地上。
而顏浔只是輕輕地挪動了下腳,面色仍然平靜中帶着邪魅,對地上的人全然涼薄。
殷茵就一臉震驚地看着顏浔用腳将黑衣人的手指給撕下來了,對,就是撕,她聽到了骨骼斷裂的聲音,随後就是肉與肉分離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她就是知道。
媽耶!之前子杏一直跟她說殿主對夫人最溫柔了,她之前還不置一詞,現在信了!這麽多次,她觸及顏浔的底線,居然能好好活着,這真是個奇跡!
“招不招。”顏浔橫掃了他一眼,迫人的氣勢有增無減。
黑衣人總算是擡起了頭,艱難地吐出了一句話,“主子,不欲與冥殿為敵。”
說完,他硬撐着握住自己的手,剛剛的血液濺了幾滴在他的臉上,看上去有些猙獰。
沒用!顏浔睨了眼原赦,原赦明白,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蹲下身子,準備在黑衣人的身上削上幾刀。
“等等!”殷茵直接跑過來制止,她拉了拉顏浔的袖子,瞅着他,“我有辦法讓他招。”
随後不等顏浔回答,直接把原赦給轟開,自己蹲下身子,看着黑衣人。
她拿了一張手帕,輕柔地擦拭着男人的臉,他的汗水和血液混合,浸在帕子上。
而看着殷茵的動作,顏浔的身上徒然升起一股殺氣,比剛剛的暴虐氣息更重,極力忍者想屠戮的沖動,一眨不眨地看着地上蹲着的那個女人。
黑衣人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不解,而他一擡眸,就直接撞進了殷茵漩渦般的眼睛中,黝黑的瞳孔,像是深淵,或是沼澤,不自覺讓人陷入,逐漸地停止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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