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從淺眠中驚醒的檀婉清,手撐着被瑞珠曬過松軟的棉褥,半起身,面上還有些惺忪之意。

她下意識先輕喚了聲瑞珠,見無人應答才想起來,瑞珠是已經出了門的。

門環的響聲不輕不重,三下三下的敲,并不激烈,卻也讓人無法忽略,她微微遲疑,才輕開了小軒窗向外看去。

外面正是冬日初初寒冷的時候,一掀開窗戶,身邊的暖意便被外面的寒氣沖淡了幾分,只身着了件薄衫的檀婉清,感覺到自外面湧進來的一股涼意。

冬日的暖陽,落在她雪白的手背上,這将這絲涼意融和的讓人堪堪消受的起,随着她打開小軒窗,發出一聲“吱嘎”的輕響,外面大門的門環又響了三聲。

門外之人應該不是瑞珠。

兩個女子獨居一處,因着安全,大門自然是重中之中,就算這裏靠着北門近,治安良好,也絕對不敢敞開門,平日二人若都在家裏,便自裏面将門闩橫上。

今日瑞珠出門,她必是要将大門以牛尾鎖鎖上,斷不可能不鎖門,留着檀婉清一人毫無防備的在宅院裏小憩。

難道瑞珠走時忘記帶銅匙了?

以瑞珠的馬虎大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得匆匆披了件夾襖起身。

一打開門,一陣涼意迎面襲來,她縮了縮露在袖外的手指,自暖炕起身,這樣冷的感覺又強烈了些,她本就畏冷,雪白的臉色也因為冷意,沒了幾分紅潤。

快步走至大門,敲門聲停了下來。

“瑞珠。”她喚了一聲,外面的人卻沒有回應。

檀婉清輕蹙了蹙眉,難道不是瑞珠,那會是誰?

獨居女子,平日便鮮少與人來往,最近更少有抛頭露面的時候,怎麽會被人尋上門來,她心念微轉間,已想到瑞珠之前的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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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許掌櫃等不及,便讓夥計一路跟着,找到宅院裏來?可那許掌櫃看着雖愛財,卻也不是什麽心思刁鑽之人,應不會做出這般無禮之事罷?

既然對方沒有回應,她站在那裏,也未再發出聲音來,心思正疑慮不定間,突然門外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不高不低,正是她能聽到的程度,他道:“檀小姐,我想與你商談一事,能否進門說話?”

檀小姐?

檀婉清沒有注意門外之人後面的話,反而放在了一開始的稱呼上,本就被寒意掃的無什麽血色的臉頰,更是白了兩分,腳底也跟着竄出一股子寒意來。

她與瑞珠在那場山賊劫時,便咬下了一直藏于牙齒內側的蠟丸,為何會選擇那樣一個不安全,甚至可以說是危險的時機,其中見有人因半路咽氣後,被原地掘坑掩埋之事,而一些虎視眈眈的衙役解差,日趨顯露的本性,恐怕忍不了多久。

這是唯一能讓她們逃過活埋命運的機會,再失去了,恐怕難逃厄運,那是比死都可怕的事。

誰也無法預測最後結果,只能冒險一試。

山賊若劫住了囚,想必也不會理會兩個身穿囚服,倒地咽氣的犯人,就算沒有劫住,衙役應也不會為了兩個可能已死的流放犯,重新帶人返回山賊出沒之地尋找。

這便是賭上了命。

最後,她們成功了!

逃出去的那一刻,她與瑞珠兩個人,雖然沒有明說,但心下是絕不肯在任何地方暴露檀這個姓,來到衛安城,兩人對外也一直都以買到的僧籍上面的俗家名字,沈與楊兩姓稱呼。

沈姑娘,楊姑娘,卻從未向人提過半個檀字。

可門外這人是如何知曉的?

冬日的暖陽,洋洋灑灑的落到她肩背處,将棉質的布衣上面粗糙的孔洞都映的清清楚楚,卻因心底升起的那一絲莫名的寒意,使得本應驅走些寒意的溫暖,檀婉清卻絲毫感覺不到。

“公子,您認錯了人,這裏并沒有檀姓人家。”雖心中驚疑,檀婉清口中卻拒絕的毫不猶豫。

“哦?不姓檀?”門外低沉淡淡的嗓音再度響起:“那在下再找兩位持有僧籍的女子,沈珍珠,楊桂枝二人,姑娘可曾認得?”

此言一出,檀婉清微微握緊了手指,下意識的蹙起眉尖來,半天沒有回語。

他既知檀姓,又知她與瑞珠兩人假戶籍的稱呼,對方究竟是何人,尋上門來又要做什麽?想到極可能已被人知曉她們的身份,有那麽一瞬,心裏竟有了些窒息感。

本應忽略對方的試探,一概否認的,可沉默過後,脫出口的卻是再鄭重不過的四個字:“你是何人?”

自房中匆忙起身,只着了卧室時才穿着的軟底素色棉線鞋,腳下是一片涼意,往後退了一小步,踩到了地上一片幹枯的桃葉上,發現輕微的聲響。

對方聲音沒有一絲起伏道:“衛安城現任守備,謝承祖。”

檀婉清本還提着的心,聽到這三個字,慢慢落了下來,加之冰涼的空氣吸入肺中,不免清醒了幾分,她口中緩和的柔聲道:“原來是謝大人……”

既然是人人稱頌,一身正氣秉直清廉,又體恤百姓的赤膽英雄,想必也不會故意的為難兩個落魄的女子罷。

“不知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進門再說!”對方似有些不耐煩。

檀婉清骨子裏雖不是什麽保守古人,但這個時候她也不介意拿出來用一用:“自古男女授受不親,民女不方便單獨見大人,若有事,便在這裏一同說吧,民女定當傾耳細聽。”

對方隔着一道大門,沉默片刻,清冷淡淡的聲音才傳過來,“也好,那我便與你說說前任首輔大學士檀承濟,落官流放後,途經安陽縣山道時,被一夥山賊劫囚,檀承濟之女與其丫鬟瑞珠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半路失蹤一事……”

“等等!”檀婉清立即擡高聲音阻止了對方并不高,卻說的清清楚楚的話。

“檀小姐還要聽嗎?”

檀婉清咬牙,“我去取鑰匙。”她回身快步的進了屋回了卧室,伸手到角落的圓角櫃上摸索,摸到備用銅鑰時,手指都有些微微顫抖,她急忙用另一只手覆上,半晌才拿着鑰匙走出門。

這處商戶小宅,處處仿得高門大戶的宅院,卻因格局甚小,錢財不豐,實在有些不論不類,但門口的三兩桃花樹卻是極得檀婉清喜歡的,待到來年五月,坐于窗前,粉色桃花便能開得探進窗角了吧,自是一番花香美景,便是當初桃花屋主的號兒,也因着她正坐在屋裏,看向窗外桃樹随手得來的。

通向大門蜿蜒的石子小路鋪的不錯,遠遠看去多了幾分自然小意,夏日雨後,也不必踩得滿腳的泥濘,冬日也是幹淨的很,往日走的時候,當是慢慢而行,欣賞着周邊風景,可今日的她,卻無半分苦中作樂的雅致心情了。

門鎖被打開,身如标杆般筆挺修長的男子,走了進來,身軀凜凜,相貌堂堂,雖鋒利卻又有一股大隐隐于市的涼薄氣息撲面而來。

這般氣勢,當真是那日斬了禍害百姓的兵賊,将北門染得血流成河的謝大人無疑。

檀婉清匆匆掃了一眼,目光看向地面,剛要對其屈膝常禮,對方打量了她一眼,道:“檀小姐,久違了。”

他說的是久違?

好久未見?檀婉清動作一頓:“那日坊市,恕民女眼拙,實在沒認出大人來……”

對方卻語氣生硬的打斷她道:“當年比蓉晗公主還要風光三分的檀大小姐,自然不會在意那些不相幹的人。”

他又道:“就算用鞭子抽過什麽人,也是忘的一幹二淨了。”

當年的三大顧名大臣之首檀承濟,第一任夫人娶得便是京城屈指一數的美人,她的女兒,長得酷極母親,甚至容貌更要勝上三分,便是音容出衆的蓉晗公主,與之相比也要遜色一籌,隐隐已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

只是檀婉清十五歲及笄定婚之後,便鮮少出閨閣,加之檀府姐妹姿容皆嶄露頭角,原本大噪的名頭卻也慢慢淡了。

但有幸後來見其容者,都無不贊其畫中嬌,姿色天然,占盡風流。

亦或是一貌傾城,般般入畫等。

甚至有人私底下提及,若小皇帝再長上幾歲,而檀承濟再賣着老臉将女兒送入宮中,或許憑借其絕色美貌,能逃過此劫,只可惜,年紀陰差陽錯,生不逢時,而檀承濟又是個極為護女之人,尤其是這個前夫人留下的唯一血脈,已是疼其入骨,便是連婚事都堪堪拖到了雙十,可見其不舍出嫁得程度。

檀婉清聽到這話,本還低着的頭,驚訝的擡起頭來,目光看向對方,而對方也同樣不避不閃,與她對視。

英俊不凡,氣宇軒昂的臉上面無表情,只唇薄薄的抿起,刀削般的眉,高挺的鼻梁,一雙眼,光射寒星,漆黑如墨,若沒提起還好,這般一提,隐隐輪廓确實似曾見過的樣子。

這些年過的鞭子,唯五年前。

時間太久,早已記不清被打人的樣子,可卻記得那雙眼晴,還有鞭尾在對方臉上濺了的血花。

檀婉清心下微驚,目光移開,落在了他旁邊的斑駁的牆壁處,面色有些冷凝,一時不語。

“進屋說吧。”

“不必麻煩,有話就在這裏講吧!”

謝承祖見眼前女子,本來還想演演戲,大概是想了起來,反而不再演了,臉色有些凝重,帶着幾分防備。

“所談之事與檀承濟大有幹系,若不怕被人隔牆有耳洩露出去,在這裏說也可以。”

檀婉清知道對方來者不善,今日不得善了,橫豎也是一刀,索性便整個人放了下來,轉身淡淡道:“進來吧。”面上再無什麽伏低作小委屈求全之色。

轉過身,只一個人先行向屋內走去。

謝承祖随後跟在她後面,目光将她從頭打量到腳。

沒一分值錢之物,頭發連支木簪也沒有,只松松束在一束,挽在腦後,腳下一雙薄底的棉線鞋,難以起到禦寒之用,一身素色粗棉衣衫,一看便知穿了不少時日,衣袖還有幾處磨損。

房間頗小,陽光卻還算充足。

裏面收拾得十分整潔,進去的時候,甚至有一股淡淡的暖香,靠着窗處有一榻青磚暖炕,精巧的小軒窗,一切收拾的幹幹淨淨,青磚炕面只鋪着一片厚實棉墊,上面擺着一個小巧圓枕。

一側有一張炕桌,桌子上擺着硯臺,與一只便宜的竹制筆筒,幾支自制的竹毫筆随意插放着,頗有些舊的黃銅燭臺旁,一把剪燭芯的銅剪子。

還擺了一小碟糕點。

她走進去,也不看他,随手将圓枕收了起來,口中問道:“你要說什麽?又與我父親有什麽關系?”

“你可知檀家為何判了流放,而鄭梁兩家卻滿門賜死?”他站在門口,并未踏入房間,只開口道了一句,目光卻在那般點心上落了落,又移開,眉頭微微蹙起。

那糕點極是粗糙,是一種帶皮的黃米蒸出來,一塊塊切成條狀,還帶着沒碎好的皮殼,入口吞咽,到喉嚨能噎死人,是坊市裏賣的最便宜的糕點,也是賣相最差的。

吃過的人都知道味道一般,不太好吃,但這東西耐餓,檀婉清忙的時候,連飯都是顧不上吃的,這東西只要咬上幾口,咽下去,腹部就飽了一半,而且若放在嘴裏細細的嚼,其實也蠻香的,吃了幾次倒是喜歡上了,何況帶着皮殼的米可是營養豐富之物,對身不無好處。

可在瑞珠眼裏那卻是豬食,不知檀婉清面前哀怨的念了幾次,小姐怎麽會喜歡吃那樣的東西。

檀婉清放好圓枕的手頓了頓,心下也曾暗暗想過這件事,按說小皇帝幼時無權,長大後便絕不能容忍那些曾在自己頭上指手劃腳的人,三大顧命大臣之首,應是首當其沖,卻反而是三人裏唯一活下來的一個。

檀承濟是個承先皇遺言,兢兢業業,不敢怠荒之人,他應是三位大臣裏對小皇子督促最多也是訓誡最多的臣子,換句話說,是小皇子心裏最讨厭的老頭,翅膀一硬,最先掀翻的一個必是他。

雖然自己曾多次旁敲側擊的暗示父親,伴君如伴虎,對年紀尚幼的皇子有些事不要太過斤斤計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謹慎小心,寬以待之。

因為在小皇子面前,任何一點目指氣使,或自視其高,都會為日後埋下隐憂禍根。

但被着滿朝文武大臣,上上下下奉承一通,便是聖人也難以把持,檀婉清也是人小言微,力不能及,最後也只得想方設法讓父親多帶着新奇的小玩意兒入宮,做為小皇子閑時的玩娛。

她當然沒指望,那些四處搜刮而來,讓人做出來的小東西,能收賣多少皇心,只求有一天真到了那般境地,能稍稍記起父親的一絲絲的好處,只望他能念立夏那些自己曾費了許多心思,讨好于小皇子的各種精巧童趣玩具,能他對父親手下留情。

檀婉清不知道是不是成功了,但三位顧命确實只有檀承濟一家活了下來。

放完圓枕,她的手落在櫥櫃上,口中卻是問道:“為何?”

可謝承祖卻不答,只伸手,從桌邊碟子裏取了一塊切的指長的糕,放進嘴裏,無什麽甜味,只有粗砺的米糕磨着舌頭,咽下去後,嗓子能清楚的感覺到糕點滑過的印跡,他看着盤子裏的粗糕道:“沒想到,嬌生慣養吃慣珍食的名門小姐,也能咽得下這等簡陋粗食。”

“落到這般境地,大人想必開心的很吧。”檀婉清放好東西,轉過身。昔日的錦衣玉食,今日的粗食布衣,這樣難堪被人知道,的确仇者快。

謝承祖卻是邁步進來,追問:“聽聞最近衛安城內出了一位畫技驚豔的桃花屋主。”

“既然已有了糊口的手段,為何還要繼續用這樣簡陋的農夫小民之食?”

農夫小民,終歲勤勞而未嘗有病,

除了活動之外,托的便是粗茶淡飯的福氣,她以前也常多食一些粗糧,只是檀府便是粗糧也是做的極為精細罷了,如今倒也不用如此麻煩廚子,原汁原味也更好些。

“這與謝大人無關吧!”檀婉清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并非無關,檀家藏有大量的金銀財物,你卻這般粗衣淡食,就不曾覺得不甘心嗎?”

“什麽金銀財物,你到底要說什麽?”

謝承祖慢慢渡在她身後,放低聲音道:“我要說什麽,你不清楚嗎?鄭原府中被抄出一億一千六百萬兩財物,梁以卿私庫兩萬三千金,一千二百傾土地,可檀府,上上下下卻只百來傾地契,總財物不過六十萬餘兩,都說檀大人是個清廉的好官……”

他輕哼了一聲,低頭看着站在那裏,微蹙着眉似想着什麽的女子,又道:“我記得早年,你的一匹照夜白,便是價值連城,恐怕當時檀府裏血統高貴的馬,沒有百數也有幾十數,可到抄家時怎麽只剩十來駕?”

“據說,檀府放置財物的庫裏,只餘一些禦賜的古銅鼎,珊瑚樹,镂金八寶等大件,此外竟是空蕩蕩,這六十萬兩,除了檀府開的當鋪,古玩鋪,玉器鋪等外,只有各房搜出的幾十箱金銀元寶,除去田地,與禦賜之物,整個庫房加起來,還沒有各房搜出的金銀首飾數量衆多。

別人認為檀府為赈災掏空了家當,可我卻以為,那裏面必是有什麽地窖,和夾牆私庫的私藏之地?只因藏的隐秘,而未被抄家之人發現罷。”

檀婉清目光閃了下:“我不過是檀承濟之女,這樣的事我如何知道?”她走向圓桌前,去拿上面的茶壺,謝承祖卻是走上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昨日是我母親的忌日,你可知我母親怎麽死的?”他的手握得很緊。

她用力掙了一下,“放手!”

“驕橫,自大,輕慢,視人命如草芥,名門貴族的教養便也如此,現如今你也是嘗到這般滋味了吧?五年前,你策馬在鬧街,怪我母親不躲開,但你可知她當時已有三個月身孕,我握住你的鞭子阻止,你卻連抽了三鞭,皮肉外翻,鮮血淋漓,她受此驚吓,動了胎氣久不得治,連四十春秋都未過,這筆帳,你打算怎麽還?”

檀婉清抿唇,扭頭道:“公正不阿的守備大人,我不過打了你三鞭,就要将你母親的死,也要到我身上嗎?當時若沒有我,你母親恐怕早已死于馬下了。”

“當年的事,對也好,錯也罷,皆是無心之過,你若非要給我安上罪名,那我無話可說,是押入大牢,還是充官妓軍妓,悉聽尊便。”她苦澀的輕笑了下:“犯人之女,無非就是這般任人糟踐,橫豎不過一條命,還你們就是了。”檀婉清撇開臉,把柄在人手中,與其提心吊膽,倒不如徹底撕開來,總也沒有什麽好下場了,何必藏着掖着。

謝大人手下卻是驀然加重了力道,讓檀婉清有些痛意,她忍得,臉頰疼的微微汗意,目光看着窗外口中微刺道:“謝大人,這便迫不及待的用上刑罰了?是要拗斷我的手腕還是捏碎我的骨頭?”

一說完,手腕的力量驀然一輕,他突然一用力将她拉了出去。

大門外的馬兒,渾身毛色黝黑油亮,應是軍馬中較好的品種,而這一匹雖不是俊美血統,但卻四蹄有力,擡頭噴鼻,尾巴傲氣的甩動,神氣的很,想必是經過了百戰戰場的磨練,才出的如此駿馬。

這樣的馬兒,通常不會讓人随便上身,除了主人之外。

但當謝承祖見她穿着裙子,将她托上馬背時,馬兒卻是溫馴的很,檀婉清卻已是暗咬牙關,氣得臉色發紅,心中暗道,當年不過是個才十幾歲的小孩兒,如今竟也會如肖小般無禮,這人當真是來報複的嗎。

檀婉清哪會心有無數,若這個人真是為了報仇雪恨,她也不會在這裏安然的度過一個多月之久,衛安城就是他的地盤,若想的話,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對付起來實在輕而易舉,可他一直沒有動手。

檀婉清心中也是存着,這個人頗為公正廉明,至少也是個真心為百姓着想的好官,就算不是什麽君子,也絕不是小人之流,欺辱女子婦儒之輩,恐怕也是做不出手。

可是這般又是什麽意思?

檀婉清看他翻身上馬,正待開口,他的手便穿過她牽起僵繩,雙腿微夾馬腹,馬兒便如箭般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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