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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家現任家主曲盛風,祖上三代從商,到他這一代,雖說商途順遂,但才能也只能勉強守業,他貴在有自知之明,雖算家大業大,但膝下幾個兒子卻無什麽出息,為免日後守不住家業,他放棄了京城之地,屈就于簡單的益州。
前幾年,意外結識了當時只是小小百夫長的謝承祖,看其目如朗星,鼻若懸膽,身軀昂藏偉岸,行事果決,又極重情意,以他多年看人經驗,便覺此人若能在戰亂中活下去,必能出人頭地,秉着此人絕非池中物這樣的心理,他花費了些金銀與關系,請來了專治婦人疾的妙手神醫,替謝謝家的母親救治,雖最後仍未保住命,卻也多留了兩年。
他果真沒有看錯人,沖着當初這份小小恩情,如今已從百夫長,做到了五品守備,對他也頗為寬待,他将家小遷至益州衛安城,便是沖着謝承祖的這份知恩圖報。
謝大人也給與了他諸多方便,待軍營兵士統一做戰袍軍衣時,所用的布料他也未多收取分毫利潤,為守備大人省下大筆銀錢,如今城內又有誰不知道他與謝大人的淵源。
這位年輕武将,性子內斂,不張揚又有膽識,他是越看越喜歡,越久越是欣賞,有時會想,這般有骨氣铮铮,氣宇軒昂的兒郎,若是自己的兒子該多好。
時間一久,他也暗自揣磨,加上對方已父母雙亡,婚事又無人做主,于是,心念一動,便把主意便打到了自家女兒身上,他的幾個兒子雖不成器,但生的幾個女兒,皆姿色過人,尤其是大女兒,可謝大人對其并無什麽好感,當初也讓他有些灰心。
但今日出發前,看着前來請安,身着一身繡花羅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同樣生的嬌媚動人的小女兒,突的心下一動,竟一同帶出了城。
沒想到,居然歪打正着。
明明當時他看出大人拒絕的目光,可是下一刻又突然改變了主意,想來想去,還不是小女兒一番話,謝大人同意了嗎,這豈不是對小女中意的意思。
年逾四十的曲盛風越想越是高興,一個血氣方剛,一個花容待嫁,正正好好的般配,他一商人能與官家結親,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兒,這麽一想更是腳步飛快起來,他倒沒奢望二女兒能做守備夫人,只求與謝家親上加親,便是妾也是願意的。
為着得之不易的機會,曲盛風心下動了動心思,據聽聞謝大人是個嚴律克已之人,很少去風月場所,并不是好色之人,若無人牽線,恐怕就算有意,此事還得拖上許久,可曲盛風卻是等不及了,得想些辦法才是。
……
檀婉清看着絕塵而去的馬匹,心下一動,拉了下瑞珠,轉身向城外走去,結果剛邁出兩步,便被不知何處竄出來的人伸手攔住,例行公事一般道:“沈小姐,大人有令,你不得出城半步,否則全城發布緝捕文書,請回吧。”
檀婉清聞言向後退了兩步,看了看那只手臂,再看了看人,才若無其事的轉過身,繼續往城內走。
瑞珠忐忑的邊走邊往後望,直到再沒見到人,才趕緊跟在小姐身邊,不安的問道:“小姐,他剛才說緝捕文書?是通緝令嗎?不知是為什麽?”若要抓人直接就抓了,哪要多此一舉的,可是現在也不說抓你,只是不讓出城,還用通緝令威脅人,實在讓人搞不懂:“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見過貓捉老鼠嗎?”檀婉清低語,然後指着一處牆角道:“将它固定在自己的視線範圍裏,再和用爪子上下抛飛戲耍,待折磨對方奄奄一息後,再一爪拍死,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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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別開玩笑了。”瑞珠倒被這比喻吓着了,“是把我們比作老鼠嗎?那怎麽能比?”
檀婉清淡淡道:“恐怕我們現在還不如老鼠,它逼急了還有洞可鑽,我們卻連個藏身之地都沒有。”
“可像小姐所說,那謝大人為什麽要折磨我們?”
為什麽?
檀婉清不由自同的想到多年前的事,心裏隐隐有些悶意,她想說,不是他要折磨我們,只是我而已,你只不過受了連累,可看了看瑞珠緊張的臉,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出口。
再回到住了近兩個月的宅院,站在院門前,主仆二人竟茫茫然的有種惘然如隔世,一別是三秋之感。
這一天,實在是經歷的與驚吓的感受太多,算起來明明只是一天一夜而已。
廚房重新升起火來,暖炕被燒的暖融融的,便是走不掉了,可身上的銀子卻還在,受了這般的苦,兩人也沒以前節省柴火炭火的心氣兒。
小小卧室中,放置了兩盆炭火,與外面的冷與滿地滿樹的寒雪相比,屋裏暖如春天。
燒熱了兩鍋幹淨的熱水,倒入浴桶中。
瑞珠洗完幫小姐搓背的時候,真是心疼壞了,說小姐是豆腐做的也不為過,沒洗時還看不大出來,熱氣一沖,身上那些撞過的痕跡便都顯了形,如同一張雪白的紙上,沾滿了髒的印子,觸目驚心,她甚至在小姐的腰側看到淺淺的指印。
她也沒敢問小姐昨晚在地屋怎樣,謝蠻子抱小姐進去的時候,小姐已睡着,想來那個謝什麽的當做不出這般趁人之危的下流事吧。
可是……
瑞珠眼神有些複雜。
她看向浴桶裏坐着,正雙臂舒服的扶着桶沿邊,靜靜等着她搓背的檀婉清,一頭烏發松松的盤起,下面一身的雪白曲線,如櫻花一般,美的讓人不忍玷污,尤其是簡單的黑白顏色對比,看起來強烈到讓人直咽口水。
……實在太幹淨了,幹淨到任何見到的人都想去染指,都想要在上面留下痕跡,她其實有時候都想捏一捏,她尚且如此,何況見到小姐這個樣子的男人。
瑞珠心頭想的正是如此,雖然她嘴裏一直說着,可是小姐總歸是與那個守備有過親近了,在蠻人帳篷時,所有人都看到他将小姐抱上馬,都見到他與小姐睡在一處。
就算未發生什麽,可是總歸……總歸是有肌膚之親了。
瑞珠就算再不想承認,也不得咽了咽,想着現在小姐孤苦零丁,無依無靠,若是那個守備謝大人真的喜歡小姐,肯娶小姐的話,那小姐以後的日子,是不是就能好過一些。
自從回來的一路上,她不得不這般想。
但到底是不敢将這個想法說出來,只是輕輕的給小姐擦了擦背,背上的那條傷疤到底留了下來,那個該死的解差!瑞珠也忍不住罵,他怎麽下的出手,就為了逼的小姐從他,現在想起來,仍然覺得氣憤難當。
那一條疤已變的淺淡了,後背上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粉色印子,小姐不想提,瑞珠心裏再咬牙切齒,也不敢說,便取了幹淨的衣服過來,讓小姐換上。
換上新的衣服,躺在暖炕上,瑞珠摸了摸檀婉清的額頭,“小姐,身體真的好多了呢,沒有發燒啊。”上次流放路上逃了來時,小姐可是大病了一場,将她吓壞了,這次,竟只是微微有些熱,并不見不妥的樣子。
檀婉清并未睡好,洗澡時便已經睜不開眼,這般一躺下,再也支撐不住,心頭只來得及想了想,大概是吃多了粗糧,這些日子又忙忙碌碌摔打着養吧。
瑞珠卻是擔心,病氣入體隐而不發,心想手頭有些銀子,明日定找個大夫給小姐瞧瞧,開兩副藥吃,在見到小姐已睡着,發出細均的呼吸聲,才将被子蓋了蓋,去了廚房尋了家什,清理起院子的雪來。
……
鴻福樓位于南街與東街相臨之地,極好的位置,占地頗大,上下共有六層,樓內的酒菜也十分出色,廚子的手藝據說是祖傳三代,祖上爺爺曾入過宮,皇上親口稱贊,沖着這皇上都吃過的手藝,每日的生意極是火爆。
樓前有座可供人行走的石橋,橋下四腳涼亭,造得雅致,風景極美,其中行人車馬熙熙攘攘,來往不絕,于酒樓上喝着小酒,品着佳肴,聽着曲兒,再看着下面的人流風景,也是一大趣事兒。
曲家家主曲盛風,包下了鴻福樓第二層,內裏格局布置的十分富麗堂皇,大氣又不失雅致,臨窗鋪着猩紅洋罽,地下兩溜十六張楠木桌椅,中堂挂着的一幅水墨飛龍,西壁是一幅龐麗山水,細軟柔和的筆觸,直欲凸出絹面來。
只可惜都是些大老粗,無什麽欣賞的眼光,只是盯着上來的美酒美食,吃吃喝喝,大快朵頤。
謝大人與幾個親信自然單獨一房間,往日并不喝酒的謝大人,今日不知是心情不好,還是心情太好,竟是在曲盛風與施家掌櫃幾個勸酒一來一往間,連幹數碗。
對酒也是來者不拒,将上好的醉仙酒倒入碗中,仰首咕隆的喝下,王骥等人見大人放得開,自然也就放開了,也少了幾分拘束。
有酒,有肉,有曲兒助興,自然也要美人。
這美人,有賣藝不賣身的,也有賣身也賣藝的,都是看人臉色混碗飯吃,不過見到房間內是謝大人與一幹手下,進來的女子更是熱情十分。
都是年輕的壯年郎,個個血氣方剛又長的俊俏,更不提最俊俏最儀表堂堂的便數中間那個大人了。
誰又不想與這個年輕有為勇猛無畏的大人扯上關系呢,可聽說,他還未娶妻室,身邊連半個女人都沒有,那可全城待嫁女人心裏的黃金單身漢。
自然是拿了渾身解數,嬌滴滴的風情萬種,其它幾個都已是抗不住這樣的豔色挑逗。
坐在謝大人身邊的女人,極為貌美,又是用力打扮過,滿場的女子,無一比得上她,開始時她只靜靜的坐着,眼中含情脈脈的看着身邊男子,直到對方幾碗酒連連下腹,有絲醉意。
她才慢慢離的近了些,打量着身邊這個年輕的守備大人,當真是年少英雄,俊朗無雙,與娘親說的一般,寬肩窄臀長腿,她停了一停,才輕扶過大人的手臂,臉上更顯羞澀妩媚,在見到周圍放浪形骸調情的情形時,才敢趁着大人端碗喝酒時,輕輕将手放在他胸膛,那般結實有力,娘親說這樣才能保護心愛的女人不被人欺負。
她心神一蕩,便身子一倒,貼在了大人懷裏,小心輕輕滑入衣襟,滿面通紅的撫着那一片堅硬又光滑的皮膚,慢慢的輕輕向下。
直到滑入腰側時,她的手突然被用力抓住,驚吓之餘,膽怯的擡頭,卻看到衣襟不整的謝大人,目光已有些醉意,只定定的看着他,眼神是那般灼灼洶湧,他緊緊握着她的手,小心的慢慢的似怕激怒她般送到嘴邊。
那目光仿佛她是最珍惜之物般,讓她滿面紅霞,激動的心頭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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