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幽冥鬼窟
西邊發生突如其來的意外, 在冥臺這邊還是風平浪靜的。
午時一刻已過,衆人還在耐心等待。有的跟初次見面的道友相談甚歡,有的尋個安靜角落打坐入定。月河長老靠着石柱閉目養神,南華有一搭沒一搭的哼着小曲。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月河長老終于忍無可忍這喪心病狂的曲調,開口打斷:“你這童謠是跟誰學的?”
“瞎編的呗。”南華笑道, “好聽不?”
月河長老天人交戰一番, 終究是不忍打擊:“還好。”
南華:“你小時候可愛聽了,我一唱你就不哭。”
月河長老無力腹诽:“那是因為我越哭你越唱, 哪敢再哭?”
南華心情大好的朗笑幾聲, 閉上眼睛享受午時明媚陽光, 再睜開之時,眼中少了往日的懶散,多了分罕見的肅穆。
“忘情啊。”他叫道。
月河長老:“嗯?”
“若此次幽冥鬼窟,我遭遇不測, 扶瑤就交給你照看了。”
月河的心重重一跳。
南華望着湛藍天空, 又說道:“我那三徒弟還小,不能獨當一面,得你多費心照顧着。哈哈,反正你跟他們混的比我都熟, 我經常不在家, 倒跟孩子們生分了。”
“你說什麽呢?”月河長老蹲下身平視着南華,“為何這麽悲觀?幽冥鬼窟是兇險不假,但衆人齊心協力可以将傷亡減到最低, 你怎麽一副必死無疑的樣子,還交代起後事來了?”
“啊。我……以防萬一嘛!”南華迎上月河長老擔憂的目光,他心中微顫,逃也似的看去了別處,“你別深情款款的看着我啊,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月河長老嘆氣道:“我說,你有片刻正經嗎?”
“我是說真的。”南華幽幽看着他,澄澈如靜湖的眼底蕩漾着柔情的微光,“若有意外,千年扶瑤仙門還需你傳承下去。”
月河看似對什麽東西都平平淡淡的,可他心思剔透,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又如何不明白。他嘴上不說,心裏卻有種不祥的預感。
“傳承門宗是掌門的責任,我才不管。”月河突然冷酷無情的說道,長眉冷冷一瞥,“你若是死了,等暮雨他們回來找你,我如何交代?”
南華隐去眼底那一抹悲意,故意提高嗓門嚷嚷道:“奧,合着你是怕那三個小鬼,不是擔心我啊?”
月河長老懶得理他。
南華窮追不舍:“說嘛說嘛,是不是是不是啊?”
月河長老真服了他,幾百歲的人還跟個沒斷奶孩子似的:“是是是,我擔心你,行了吧?”
“咱們家月河完美的無可挑剔,我真想娶你過門。”南華心滿意足的說道,見月河的臉色微變,忙笑哈哈的糊弄說,“開玩笑開玩笑。”
月河長老起身,寧和的雙目泛着溫怡的光澤:“結束此事後,盡早回家過中秋。”
首島西側,小小的風火輪被錢坤圈攬在懷裏,冰涼的大手籠着他迫切想回頭看的腦袋瓜。
“師,師兄……你瘋了嗎,你這是在幹什麽!”渾天绫悲憤咆哮道。
那方臉弟子渾身一抽,獰笑狠厲的眼神逐漸變成茫然,他擡頭看了看渾天绫,轉頭看向周圍仿佛見鬼了一樣的同門師兄弟。他想開口說什麽,撲鼻而來的血腥氣占據了他的腦海,他怔鄂的低頭看去,瞳孔驟然緊縮!
“怎,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方臉弟子渾身顫抖的跪了下去,他難以置信的看着沾染血污的雙手,更難以置信同門胸口的致命傷是他留下的。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方臉弟子栗栗危懼,顫聲道,“我的腦子裏有聲音在說話,他不停地告訴我“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我,我不知道怎麽了……你們相信我,我……我真不是故意殺他,我是……不由自主的……想殺人。”
方臉弟子淚流滿面,唇角卻勾起了一抹鬼魅的弧度。他看向渾天绫,眼中滿是絕望的悲切,臉上卻笑得詭異瘋狂:“大少爺,我是不是壞掉了?”
仿佛在寒冬臘月被迎頭潑下一桶冰水,渾天绫毛骨悚然。
“快讓開!”水蓉大叫一聲,劍光破空而出,瞬間斬斷了方臉弟子伸向渾天绫的手臂。
方臉弟子的慘叫聲淹沒在人群中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
修士們接二連三的被分靈魔化,全都無差別攻擊,同門相殘,鮮血厮殺,騷亂哭喊。
白珒拽着瑟瑟發抖的南過躲遠些,四周亂作一團。
入鬼道做魔修分為兩種,一種是主動,一種是被動。主動入魔就像白珒和李準,他們有自主意識,和其他修士沒什麽兩樣,只不過更為自由自在,不懼怕天道循環,不懼怕因果報應,無拘無束。另一種則是被動,就像眼前的落雲鑒弟子被分靈誘惑入魔,他們會喪失理智,像行屍走肉,像傀儡一般被心魔操控。
這兩種白珒都經歷過。他主動棄仙道入鬼域,被動生了心魔,被心魔操控的日子生不如死。他游走在幻境與現實之間,飽受煎熬。他神識渙散,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深愛的鳳言,忘記了一切的一切。
卻唯獨,記得江暮雨。
一朵魔雲當空籠罩,陰風獵獵,森鬼魔氣刺得人肌骨生寒。
白珒仰頭望去,只見在魔雲之上肅立着一個身着褐色長袍的青年,手中拿着一面銅鏡,滿頭烏發一絲不亂,雙眼惺忪,帶着些許倦意,安然自若的望着下方烏煙瘴氣的人群。
“果然是他。”水蓉婉約的狐貍眼射出淩厲的光,“公孫尋!”
鳳言:“公,公孫尋是誰?”
江暮雨看了眼吳大有,道:“天瓊派長老。”
“哦,天瓊派……什麽?”
江暮雨補充道:“前任長老。”
鳳言:“原來如此。天瓊派的前長老居然是魔修?”
大魔頭引得海風呼嘯,江暮雨往避風的角落退了幾步才說:“他從一開始追求的就是鬼道,拜入天瓊派也只是增長修仙入門的基礎而已。”
水蓉情不自禁的誇道:“江小友知道的可不少。”
江暮雨:“《修仙界記事》中都有記載。”
那位大魔頭落于山峰一腳,十分有閑情逸致的欣賞下方千人大戰,時不時的照照鏡子,自戀的膈應人。
這種局面若是沒頂尖高手一擊必殺,怕是永遠都停不下來。好比落雲鑒的弟子入了魔,同門師兄弟不忍下手,只能一遍遍的試圖喚醒,雖然那根本沒屁用。入魔的弟子無差別襲擊他人,被重傷的逍遙莊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勢要殺死落雲鑒的弟子報仇,落雲鑒哪能眼睜睜看着同門慘遭別家殺害?肯定得攔着,一來二去,兩個門宗摻和在一起,漸漸地七八個門宗攪和在一塊,這雞飛狗跳的場面簡直美不勝收。
“焚幽谷的,有焚幽谷的弟子在嗎?”公孫尋高聲叫道,“把你們左護法請出來,讓何清弦那狗東西跪在我面前自缢,本尊立馬解了他們的分靈,若再耽擱一會兒心魔成型,我也無能為力了。”
白珒不由意外,他前世可跟這個公孫尋沒有半點交集。對公孫尋不熟,沒想到他跟何清弦也有恩怨?
“二師兄。”南過突然抓住白珒的衣袖,指着遠方飄然而來的一道淩光。
衆人擡頭望去,皆露出驚喜若狂之色。
那淩光并未坐落任何地方,而是筆直朝着公孫尋殺了過去。那大魔頭見了,惺忪的神态終于露出些神采,不屈不撓的淩空化作一道魔光,不躲不閃,和那淩光正面相撞。
爆出的強烈真元擴散開來,山崩海湧,勁風撞得人五髒六腑劇痛。水蓉眼疾手快,及時立下一道結界保護身後人。罡風持續捶打撞擊,她随手立下的結界出現裂紋,在遠處交戰的二人罷手的同時破碎。
淩光落地,被真元包裹其中的人白珒本以為是何清弦,結果沒想到,是個身姿曼妙,着碧藍色輕铠的女子。
她唇若紅桃,眉如墨畫,容色嬌美,膚色白皙。一身合體的輕铠勾出她前挺後翹的魔鬼身材,修眉端鼻,雖看似嬌柔無骨,卻渾然一身剛毅之風。
正是焚幽谷的右護法,上官輕舞。
焚幽谷的弟子尊右護法指令前去将争鬥不休的各門派分散開,控制住被分靈誘惑成魔的弟子,挨個使用驅魔咒,混亂的局面總算得到控制。
上官輕舞怒斥道:“公孫尋,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公孫尋冷聲笑道:“本尊沒選冥臺禍害已經足夠客氣了。在冥臺那邊全是修為強勁的掌門長老,他們若是中了分靈成魔,那厮殺起來才好玩呢。”
“你平時禍害也就罷了,眼見天災将至,你要趁火打劫不成?”上官輕舞低喝道,“若幽冥鬼窟不能阻止,你以為自己能逃脫的了天道懲戒嗎?”
“真是瞎操心。”公孫尋道,“若鬼窟開啓了,本尊自有法子脫身。不過在這之前,我會一腳把何清弦踹進去。上官護法要是有空可以留下看戲,本尊幫你除掉競争對手,你一人獨占左右護法的位置好不好?”
“你的這份好心我可承受不起。”上官輕舞拔出佩劍,“你若趁着幽冥鬼窟落井下石,那我便……”
忽然卷起的狂風攪碎了上官輕舞口中的話。
一道又一道的巨浪沖擊着沙土,拍打着礁石,發出一波波震耳欲聾的吼聲。
上官輕舞臉色大變,她忙收起佩劍,縱步一躍,僅瞬間便抵達附近山峰的最高點,她朝首島中央的天空望去。
正午驕陽被大朵大朵的烏雲遮住,明媚的晴空突轉陰暗,黑雲壓積,仿佛一塊巨大的黑布鋪天蓋地的籠罩下來。下一刻,天地變色,由暗光轉為紅烈,烏雲變成火雲,明燦如焰,萬裏蒼穹一片殷紅火海。
與此同時,一道青光閃電劈下,爍亮刺目的電光晃出衆人森白的面孔。那閃電從天邊而來到天際而去,似是要将整個血色天空劈開!
上官輕舞攥緊雙拳:“來了。”
電光消落,火雲湧動,雷鳴翻滾。在冥臺上空突然炸裂一道細縫,好像一拳砸在鏡面上,蛛網般的裂痕越破越大,火海天空好似一張被人硬生生撕開的紙,露出足以吞噬天地萬物的黑洞。
整個萬仙神域上空,宛如倒懸的幽冥地獄,宛如暴怒的洪荒炎獸張開大口。
天道降罪,修為再深的大能也只是個蝼蟻。
白珒下意識抓住江暮雨的手腕:“幽冥鬼窟,開啓了。”
幽冥鬼窟以冥臺的位置為中心,朝外大面積破裂。并且,首島的四面八方均有不同程度的小裂痕。
簡單來說就是各種吃,冥臺那裏不夠吃就去東西北三個方位接着吃,一旦冥臺那個主要位置失守了,鬼窟越破越大,直接将首島吞了,這還不算完,吃掉首島吃乾坤島,再吃三島四島五島,總之,就像饕餮一樣,永遠欲求不滿的吃吃吃。
在鬼窟破裂的瞬間守在冥臺的人就齊齊動手,釋放真元修補破洞。
說是修補,其實就是硬杠。上萬修士齊心合力共同釋放真元去撞,去沖,去頂。
直到“饕餮”自己承受不住閉嘴了,消停了,天災也就結束了。
冥臺這邊井然有序,發動早先準備的結界,結界籠罩衆人以免被吸入鬼窟。集三千人共同鑄造的上古結界自然堅不可摧,就算是幽冥鬼窟也得費些時間才能攻破,而修士們就利用這短暫的時間去修補鬼窟裂痕。
首島東西兩側均是輩分稍低的修士,盡管早做了心理準備,但真正見識到傳說中的鬼窟開啓還是被吓慘了。若沒有焚幽谷的上官輕舞鎮守在此,指不定亂成什麽樣。
“下面!”上官輕舞突然大喊一聲,衆人反應不及,根本沒有預料到鬼窟還會從腳底下打開。
海灘上驟然出現一道長達十多丈的斷痕,好似地牛翻身,站在其上的修士們完全來不及躲閃,被那股從地底湧出的吸力一股腦拽了下去。慘叫聲激烈回蕩,小小的身影被吞沒在無盡的黑暗裏,如同按在菜板上被千刀萬剮的肉,連着骨頭一塊剁得粉碎。肉身在頃刻間分崩離析,在鬼窟中碎成血肉粉末,魂靈被活生生撕成碎片,眨眼功夫就侵蝕的連灰都不剩。
凡是千年以下修為的人無一不驚,無一不懼。他們活這麽大,還是頭回看見這麽殘酷這麽恐怖的場面。
上官輕舞縱身飛了下來:“都別愣着了!”
她一聲號令,年長的修士到底是見過世面,身經百戰,很快回神合力啓動結界。一部分維持結界保護衆人不被鬼窟吞噬,一部分人持續進攻,修補鬼窟。
“凝住氣,別洩了。”江暮雨教南過加固結界的方法。本以為這小蘿蔔頭看見這種場面必然吓尿,或者直接暈過去也有可能。萬沒想到他能撐下來,盡管是哆哆嗦嗦戰戰兢兢的撐下來的,學着江暮雨的樣子,倒也為蒼生盡了一份力。
“大大大大師兄……”南過下巴僵了,舌頭木了,兩條腿肚子挺不住了,“我我我,我沒給……沒給師父丢臉吧?”
江暮雨:“……沒有。”
南過松了口氣,一副含笑九泉的模樣。
白珒哭笑不得,回頭看了眼個個臉色慘白的扶瑤弟子,對南過說道:“你別去想那些鮮血淋漓的畫面,要實在害怕就默念《修心論》。”
“哦。”南過特別聽話,讓幹什麽就幹什麽。磕磕巴巴念了一遍,其中錯字連篇掐頭去尾的且不提,心緒好歹是平複了不少。他看向一臉平淡的白珒,又看向從容自若的江暮雨,頓時佩服得五體投地,“不愧是師兄,一點都不害怕。”
若說全場最淡定的人是白珒不假,但要說此時最悠哉的人,那絕對是遠處作壁上觀無所事事的公孫尋。眼見天災降臨,幽冥鬼窟來勢洶洶,他卻能穩如泰山的靠在一邊看戲,抱着天塌大家死,過河有矬子的想法一手不伸。
“右護法在西邊,那左護法就在東邊喽?”公孫尋朝遠方瞭望,無精打采的臉上閃過一絲煩悶。他原地化作一道黑霧,宛如流星般朝東邊飛躍而去。
“我弟弟應該也在東邊,我得去找他。”吳大有跟天瓊派的弟子說了聲,撤出人群,急急忙忙的禦風趕去。
那些被分靈侵害成魔的修士們任由心魔壯大,先前的符咒都不管用了,他們不顧傷痛的掙紮開,化身成一個個六親不認的魔頭,手持利劍,見人就殺。
渾天绫的反應是最快的,在整個落雲鑒弟子中修為也屬上乘,他趁方臉弟子掙脫之際狂甩了三張鎖靈符過去。
“怎麽辦?我好想殺你們啊……怎麽辦呢?”方臉弟子陷入癫狂,拿着佩劍左劈右砍,不惜魂裂也要掙脫鎖靈符的控制,他口中不斷往外湧出鮮血,臉上卻笑得猙獰可怖,活像個喪屍。
渾天绫緊咬牙關,滿心的傷痛加上無言的憤恨,他朝錢坤圈大叫道:“小坤,他已經不是你師兄了,殺了他!”
“什麽?”錢坤圈大驚失色,“哥哥,我……我下不了手。”
“他被心魔吞噬了,早已是個面目全非的魔物,你閃開!”渾天绫拽開險些被方臉弟子掐住脖子的錢坤圈,他忍下滿腔淚水,提劍照着方臉弟子的胸口狠狠刺去。
鮮血狂噴了出來,濺了渾天绫一身。
錢坤圈驚呆了,其他落雲鑒弟子也吓傻了,遠處水蓉靜靜旁觀,禁不住感嘆道:“他狠下心來手刃同門,也是無奈之舉。”
白珒沒吱聲,南過不忍相看。
“哥,大哥……”錢坤圈顫抖着走到渾天绫身後,見他面色慘白的如鬼一般,錢坤圈吓得不敢出聲了。
“小,小坤。”四散的魂魄歸位一般,渾天绫猛然驚醒過來,四處一看,臉色更加吓人,他抓着錢坤圈的肩膀大叫道:“小火呢,小火跑哪兒去了?”
白珒望向冥臺,空中的蛛網裂痕得到控制,沒有再加大。東西兩側的鬼窟威力較低,衆人齊心協力倒也不礙事。
“你們尚且年幼,修為卻是不凡。”水蓉禁不住誇贊道,“心性純熟,遇事不慌,我空炤門中人要向你們多學習了。”
“前輩高看。”白珒望着遠處地面逐漸合攏的鬼窟,懸着的一顆心悻悻放下。
上官輕舞亦是看這邊進展順利,衆修士有模有樣的維持着,稱心應手的很。便稍微放心,提步朝冥臺的方向去了。
水蓉和江暮雨之間隔了一個鳳言,她無意間低頭一看,正瞧見江暮雨戴在左手腕上的玉镯,身為百年狐貍精的她一眼就認了出來:“鳳血石,通靈古玉?”
鳳言微愣,看向江暮雨,後者應道:“是。”
水蓉:“小友福澤深厚,竟有幸得此上古奇寶。”
“上古?”鳳言吓了一跳,忙多看了兩眼他自以為沒什麽特殊的鳳血玉镯。
“既是通靈古玉,其中必然栖息着上古神獸的魂靈。畢竟是上古神獸,品性方面會有怪癖。是吉是兇尚未可知,是神來之助還是災禍臨頭也不能斷定。”水蓉勾唇一笑,“看鳳血石的狀态,裏面的魂靈還沒蘇醒。”
話說到這裏,江暮雨就自然而然的問道:“敢問前輩,要如何才能蘇醒?”
南過道:“要吃飯嗎?”
水蓉柳眉一彎,妩媚動人:“睡着了而已,該醒的時候自己就醒了。強行喚醒會很麻煩的,上古神獸也有起床氣哦。”
南過幻想一下魂靈出世大殺四方的模樣,頓時不寒而栗。
鳳言喜歡刨根問底,或許他本身喜歡杞人憂天,或許他就是個小心謹慎準備完全的人,“假如,到了必要的時候一定要強行喚醒,那該怎麽做?”
“以真元取自身精血,強行喚起鳳血玉。不過最好別那麽做,神獸發起火來可不是開玩笑的,而且往後對其主人也……”
突然響起的轟鳴山崩打斷了水蓉的話。碎石翻滾墜落,不曉得是哪塊山腳崩塌了,幾乎連整個首島都跟着抖三抖。
修士們凝氣,努力不讓真元洩掉。也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快看那邊,山,山……”
衆人回頭看去,全部大驚駭色。
在冥臺的方向,原本只是細微裂縫的幽冥鬼窟猛然爆開,無盡黑暗籠罩在冥臺上空,無從抵抗的吸力将一座山峰拔地而起,劇烈的震蕩卷起飛沙四走,煙塵狂嘯。
千萬道華光直沖入幽冥鬼窟,黑洞被迫收縮,那座離地面已有三丈遠的山峰險險停住,懸在半空中。被罡風卷碎的沙石土塊樹幹鋪天蓋地的往下掉,随着鬼窟越縮越小,整座山從空中驟然墜落,穿雲裂地的巨響震動了整個首島。
海浪滔天,數十丈高的巨浪迎面潑來,修士們一方面躲避山石滑坡,一方面設立結界阻攔海嘯,一方面還要片刻不停的修補鬼窟,煙霧塵天,東西南北四方頓時亂作一團。
江暮雨等人被沖力和混亂擊散。落土飛岩,駭浪驚濤,勉強穩住身形一看,四面八方早已混亂不堪。眼下數百個門派弟子混在一起,根本找不見誰是誰的。
萬幸的是白珒反應的快,在山起的瞬間一左一右分別抓住南過和江暮雨,死不撒手。現下形勢嚴峻,三人沒有分散實屬不易。海浪一遍一遍的傾瀉而下,勢要将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蟻們狠狠拍死。
白珒身上左一道小口右一道小傷,不知是被碎石砸的還是被罡風刮得。他無暇顧及那些,看向宛如地獄一般的首島中央,對江暮雨道:“師兄,咱們去冥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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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