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65、66、67
半夜,芷荞起來,蹑手蹑腳出了房門。
楊曦跟她一個房,從被子裏探出半個頭:“你去哪兒?”
芷荞被她吓一大跳,心差點就從喉嚨裏蹦出來。她的手還放在門把手上,期期艾艾的,腦子裏飛快轉動。
張嘴就是一句謊話:“我去上一下廁所。”
楊曦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這種事情還有假?”芷荞跟她一瞪眼,信誓旦旦的。
好不容易糊弄過去,芷荞出了門。晚上的廊道上很安靜,只有應急燈散發着淡淡的光輝,勉強能看清腳下的路。
這邊屋舍是建在人工湖上的,半邊臨水,低頭望去時,能清晰看到湖面上自己的倒影,黑魆魆的,有點滲人。
路過拐角的時候,芷荞的腳步頓了頓,大老遠就看到了和鐘莉一塊兒朝這兒走來的何夏。
路只有一條,又狹窄,人卻有兩撥,一時之間,三人都停下了步子。
何夏擰着眉:“大晚上的你出來幹什麽?走個路都要跟我搶地方?”
芷荞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怼了句:“這度假村你家開的啊?”
她一開口,何夏的怒氣就蹭蹭蹭往上竄,上來就攥住她的腕子:“你說誰呢?看你不順眼很久了!你算哪根蔥啊你?”
“撒開!”芷荞臉綠了。
看着人也不壯,怎麽力氣這麽大呢?
兩人扭打在一起,磕磕碰碰、搖搖欲墜的,在旁人看來是那叫一個險象疊生啊。一塊兒來的鐘莉急得在原地跳腳,腦子一熱,拿出手機給李成奚發了條短信。
“大事不好了,李主任,她們倆打起來了!”
彼時,李成奚正躺在床上難以入眠,聽到“叮”一聲就拿過了手機,看到了這一條。
他這人有潔癖,還認床,折騰了老半天沒睡着,心情正差呢,看到這條就無名火起,回了句:“誰跟誰?一塊兒記過。”
“何夏和容芷荞啊!”
李成奚看到後一個名字,豁然坐起,皺着眉飛快打了行字過去:“哪兒?她倆怎麽打起來了?你們幾個大半夜不睡覺的幹嘛呢?要上天啊?”
哪怕隔着屏幕,鐘莉看到這幾句,也吓得虎軀一震,抖着手回複:“我們在人工湖這兒,房間出來就是,餐廳旁邊,出來就能看見。”
“等着!”李成奚丢了手機,飛快穿了衣服,幾乎是以最快速度趕了出來。
可他還是晚了一步。
此刻,扭打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狀态,芷荞踩了何夏一腳,氣得何夏直接扭住她的手,踢了回去。
就這麽一拉一扯,她身體失去控制,一個倒栽蔥摔入了一旁的湖中。
“嘩啦”的聲音格外刺耳,湖面上蕩開一大圈一大圈的水花。
何夏也被吓了一跳,倒退一步,慌亂中四處張望,就這麽瞥見了李成奚。她一張小臉,頓時煞白了,徒勞地解釋:“李師兄,我不是故意的,是她……”
李成奚二話不說就跳了下去,只一會兒就撈着昏迷的容芷荞上了岸,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的,汗濕的臉上一片焦急。
何夏像是做錯了天大的事,尴尬至極地杵在原地,想要解釋,也想要逃開。
可她腳底卻像是生了釘子,怎麽都不敢逃開。
李成奚按了好久,芷荞才醒了過來,睜着一雙眼睛,有些木然的樣子。
李成奚緊張地抱着她:“荞荞,你沒事吧?”
芷荞還蒙着,沒反應過來,何夏卻被這一聲炸出了花,呆愣地看着他,不可置信的模樣。
他們什麽時候變這麽熟了?
向來對她不假辭色的李成奚,卻這麽緊張容芷荞?
她先是不相信,然後仔細觀察着他的神色,慢慢的,不可置信變成了不能不相信。像是吞了一只蒼蠅,又像是被人往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生生的疼,又是一陣濃濃的羞恥感。
李成奚對別的任何一個人好,也比對跟她不對付的容芷荞強多了!
她就不明白了,他是什麽時候跟這小婊砸關系這麽好的?
何夏快要瘋了!
這會兒,李成奚已經把容芷荞抱了起來,擦肩而過時,還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然後,把人抱去了醫院。
鐘莉跟在他後面,亦步亦趨,一邊還撥打着120。
這會兒,她什麽都不記得了,只知道表現得好一點,讓李成奚把她給放過了,要算賬就去找何夏好了!
芷荞神智完全清醒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醫生給她檢查了一下,退去了外面,跟李成奚說:“人沒什麽事,就是着了涼,受到了驚吓。現在天氣冷了,還是要多注意,之後的保養要跟上。”
李成奚一應記下,送走了醫生。
走廊盡頭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李成奚回頭望去,打眼就看到了匆匆走來的白謙慎,二話不說,直接就起了他的衣領子。
“你瘋了?你再看她不順眼,也不能把她推水裏吧?”
李成奚愣住了,笑出聲來:“我把她推水裏?你聽誰說的?”
白謙慎也就在來的路上聽服務員隐約提了一嘴,說容芷荞是被人給推到水裏的,在這兒看到李成奚,自然就想當然了。
他這麽一問,他倒是冷靜下來,皺着眉:“不是你?”
也不能怪他誤會,畢竟,李成奚向來讨厭容芷荞,幾乎是不加掩飾的那種厭惡,芷荞私底下也跟他告過他的黑狀。
不過,他卻忽略了,人的情感是會變化的。
比如此刻的李成奚。
他黑着臉把白謙慎的手給甩開,冷笑,也不解釋,去一旁坐了。他這人不喜歡比比,也懶得解釋。
可白謙慎跟他的性格正好相反,非要逼着他說清楚。
“不是你是誰?你倒是說句話呀。”
“你自己不會去看監控嗎?”李成奚道。
白謙慎被結結實實給堵了,臉色不善,但自己理虧,這會兒也不好反駁了。
兩人守在外面,一直等到天光大亮,醫生才過來跟他們說,可以進去探視了。李成奚還沒進門,就被白謙慎給擠開了。
李成奚:“……”
風度呢?怕不是被狗吃了呦?
……
芷荞的問題不大,何夏的問題大了。
白謙慎隔日就找到了何副院長,說了這件事。
他穿的便衣,貿然上門,也只說是容芷荞的哥哥,何副院長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直說低頭喝着茶。
聽他說完,何副院長就納罕了:“我這女兒平時雖然刁蠻任性些,但不是這麽不講道理的,是不是哪裏弄錯了?”
白謙慎笑了,低頭啜了口茶。
——這就是不想承認了。
之後,他也是顧左右而言他,壓根沒有要承認、認錯的打算。
何夏一直垂着頭,站在他爸後面。任憑何副院長如何厚顏無恥,她到底年紀小,還是有點怕的。
話到這裏,也是沒有辦法談下去了,白謙慎說:“既然這樣,我只能報警了。”
“報警?不就是兩個孩子打鬧出了點意外嗎?怎麽用得着報警?”何副院長緊張起來,手裏的茶盞也晃了晃,終于不裝逼了。
白謙慎卻起身,不打算跟他叨嗑了,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何副院長上前,終是一頓道歉,然後拉了滿臉不願意的何夏去仁和給容芷荞道歉。
路上,何夏一通抱怨。
別看她剛剛一臉後怕和悔意,白謙慎走了,她又不樂意了。
何副院長恨鐵不成鋼:“什麽情緒都寫臉上,你能有點心眼嗎?道歉而已,還能少你一塊肉?以後再找她麻煩就是。”
何夏一聽也是:“怎麽找她麻煩?”
“她就是個實習生,我可是副院長,你說呢?再說了,你李師兄不是特別讨厭她嗎?現在他還帶教着這丫頭。”
一提李成奚,何夏的臉就綠了,咬着牙,恨恨道:“什麽讨厭啊?他現在可喜歡那個丫頭了,理都不理我。”
“什麽?”何副院長不解了,“之前你不說,他很讨厭那個丫頭嗎?”
“我怎麽知道?男人,哼,都只看臉!”
何副院長看她一眼,心裏不悅。
這不是把自個兒老爹也罵進去了?這閨女兒,地圖炮啊。
……
不過,何夏說的這一番話,還是落入了他心裏。
李成奚家境不俗,在這一行又很有造詣,原本,他是打算把他當做自己的接班人培養的。
日後,再找個适當的時機提一提他跟何夏的親事。
可是沒想到,居然出了這種事。
他心裏有點悶,之後大半個月,也關注了一下容芷荞這個小姑娘,私底下也調查了一下,發現她是院長親自招進來的。
院長杜康這兩年精力不足,身體也不好,按年紀和這狀況,也應該要退休了,卻偏偏死賴在這位子上不肯退。
明明已經商議過了,要是杜康退了,十有八九是他頂上去,可這老家夥就是不肯走。
對何副院長來說,那就是攔在他前進路上的一顆絆腳石,是必須處之而後快的。
敵人扶持起來的,那自然也是敵人。
何況她現在跟何夏也算是結了仇了。
而且,經過調查,這小姑娘應該也沒有什麽背景。
何副院長心裏敲定,漸漸的,有了別的主意。
過兩天有個專家組的交流項目,芷荞也跟着過去了。地方在中海,車中途換了好幾輛,又是查牌照又是核驗的,日落時分,終于進了內院。
這地方不能亂走,芷荞也只跟随性的一幫人進了一處院落,在廳內坐下。外面還有荷槍實彈的警衛,個個穿着作戰服,看着非常威嚴。
她摸了摸幹癟的肚子,這會兒有點後悔。早上起得是早,她心血來潮要自己做蛋糕,用一用剛買的烤箱。
結果呢,鼓搗了大半個小時,蛋糕糊了,粥也沒煮,路上只喝了袋牛奶就趕了過來,現在餓得眼前發虛。
“怎麽了你?”楊曦關切地挨過來,在她身邊搬了把椅子坐下。
芷荞按着肚子,表情痛苦。
楊曦果然了解她:“餓了?”
芷荞點點頭,把早上的事情跟她說了。
楊曦登時就樂起來,曲起的食指彈在她眉心:“虧你想得出來,你啊,就是說風就是雨,大早上做什麽蛋糕?還是第一次做!你就這麽有信心不會搞砸?”
“你還別說,做之前信心很足的,看了好多遍攻略,沒想到……”
“有什麽好沒想到的,你就沒那天賦。以後,可別幹這種蠢事了,尤其是早上,再像這次這樣,你又要餓肚子了。”
芷荞心裏不斷服氣,事實卻容不得她反駁。
她郁悶地垂下頭。
李成奚此刻從門外進來,板着一張臉,一幫實習生看到他紛紛退到一邊,給他讓出條道。
這位閻王的名頭,誰不知道啊?誰觸誰倒黴。
楊曦的目光撞上他時,心裏也是一驚,不覺咽了咽口水,往芷荞身邊靠了靠。之前他怎麽針對她跟芷荞,那可是歷歷在目的。
楊曦平日是日天日地的,可對這人,心裏是真怵。誰讓他在她專業的領域這麽牛逼,她想跟他怼都沒底氣呢!
沒辦法,剛不過只能躲了。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李成奚徑直朝她們這邊走來。
到了近前,楊曦的心都快跳停了,心道,她最近沒幹什麽壞事吧?既沒遲到也沒搞砸任務……
心裏還胡思亂想着,李成奚直接越過了她——一眼都沒看,走到容芷荞面前,把個塑料袋遞了過去。
芷荞怔住,讷讷地接過來。
塑料袋還帶着熱氣,打開一看,裏面是兩個熱乎乎的白面包子。
李成奚淡淡說:“一會兒還要見幾位專家,把東西吃了,別給我丢人現眼。”說完他就走了出去。
芷荞捏着包子,望着他的背影發呆。
這麽明顯嗎?她肚子叫得應該沒那麽響亮吧?
臉上不覺一紅。
手裏捏着那包子,卻覺得掌心熱乎乎的。
楊曦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湊到他身邊:“他什麽時候這麽關心實習生了?平時那麽毒舌,不噴死我們就不錯了,居然還特地出去給你買早飯?”
她看向她,“說,荞荞,你私底下是不是賄賂他了?”
芷荞也是一頭霧水:“可能他良心發現吧。”不管了,餓得很,她拿起一個包子就咬了一大口。
是茶樹菇和肉餡的,特別香,而且包的都是上好的精肉,跟外面某些小店小攤做的粗制濫造的東西完全不同。
難道是這兒的食堂做的?
疑惑的同時,又有些感動。
她這人就是心軟,誰對她好一點,之前那些不好很快就會忘記。
……
午後太陽晴朗,芷荞和楊曦在廳內坐了會兒,跟着李成奚去了交流地,聽了幾個專家組的叨嗑。
李成奚還留着,她跟楊曦先被遣了回來。
“也沒學到什麽啊,大老遠趕過來。”楊曦抱怨。
芷荞捂住她的嘴巴:“別瞎說。”
“這有什麽?李主任真的是閑的沒事兒幹,攬這種破事。”自以為李成奚聽不到,楊曦表情得瑟,卻見容芷荞忽然停了步子。
她疑惑地也停下來,擡頭望去。
回來的李成奚站在車岔道口,正面無表情地望着她們,一看就是從另一條路抄小道過來的。
芷荞跟楊曦站遠了點,非常自覺,明哲保身的态度特別明顯。
楊曦:“……”
她舔了舔嘴唇,看着李成奚,艱難地開口:“李總……我……”聯系以往種種,自己已經給自己判了死刑,誰知,他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跟芷荞說,“跟我過來一下,李老要見你。”
芷荞忙點頭,未免殃及池魚,忙跟過去了。
中南海是何等要地?內部自然有特別設立的警衛,除了中警局的王牌部隊,衛戍1師的也抽調來了不少。
一路上,總是能看到表情肅穆、荷槍實彈的警衛。
芷荞有些恍惚,不自覺想起白靳。
“怎麽了?”李成奚也看出她心不在焉。
芷荞回神,幹笑一聲:“沒什麽。”
李成奚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會兒道:“別想那麽多。”兩人挨得近,說話時,小姑娘帶着笑,很有親昵和依賴的味道。
前面有人喊:“芷荞。”
芷荞和李成奚一起擡頭,看到了剛剛拜別了一個老領導的白謙慎,正笑着向他們走來。芷荞怔了一下,總覺得他笑容裏有點旁的味道。
思考的時候,白謙慎已經到了近前,跟李成奚寒暄了兩句,拉着容芷荞離開。
“我送她回去吧,正好晚上荞荞也要回家。”
別人才是一家人,李成奚也不好反駁。而且,白謙慎這樣的态度,分明是帶着幾分對他的戒備的。
李成奚讨厭跟人争辯,但不代表他不喜歡動腦子。
他也明白,他對容芷荞态度的改變,多少有些刺激到白謙慎了。
說來也是諷刺,之前是聞音,現在又是容芷荞。
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之前是他李成奚眼睜睜看着他白謙慎和聞音朝夕相對,黯然神傷,現在,卻是他白謙慎要防着他了。
這麽一想,說不清是諷刺還是快意,李成奚扯了一下嘴角:“慢走,不送。”
回去的路上,芷荞分明感覺到了白謙慎的不開心。
她心裏有些忐忑,看他一眼,悄悄用小拇指去勾他。
掌心感覺到了一陣微微的癢,白謙慎低頭看向她,正對上一雙濕漉漉的眼睛,他不自覺一笑,反握住她的手:“怎麽了?”
芷荞說:“這話該我問你吧,從中海回來就一直板着長臉。”
白謙慎訝然。
這麽明顯嗎?他一向自诩很能控制情緒。
芷荞說:“感覺你不開心。”
“沒有,我想今天讨論會的事情呢。”他沒提李成奚,不想讓兩人都尴尬,也不想跟她鬧別扭。
另一方面,看她的反應,可能她壓根也不知道李成奚對她有意思吧。他要幫他提了,不是還幫了他?
“哦。”芷荞道。雖然心裏面不相信,嘴裏還是應了。
這天的談話,到這裏算是結束了,倒也還融洽,只是,不經意間就在彼此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
這顆種子,在禮拜天那天終于發了芽,爆了出來。
起因是那天芷荞沒事,在家裏鼓搗了一下,弄出了一鍋相比以往還算可以的雞湯。她自己拿勺子嘗了兩口,真心不錯,拿保暖瓶裝了起來,去西山,準備給白謙慎帶去。
到了那地方,又找不到路,還是一個好心的警衛帶她進的家屬區。
老遠,就看到了白謙慎和聞音。
兩人并肩走着,從辦公區過來,似乎是在說什麽話,關系挺融洽的。芷荞的腳步,就這麽頓住了。
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像是有什麽東西打翻了,在胸腔中晃蕩得厲害,酸酸澀澀的一直要滿溢出來。
還沒反應過來時,鼻頭就是一酸。
與此同時,白謙慎擡頭看見了她,先是有些意外,然後看到了她臉上的神色,撇下聞音就朝她走來。
誰知她轉身就走,那保溫瓶也扔到了地上。
白謙慎彎腰幫她撿起,就這麽一耽擱的功夫,已經快沒了她的影子。身邊有個年輕的小夥子騎着單車經過,他二話不說,直接把人的單車給搶了過來,腳下發力,猛地蹬出就朝她追去。
雖然吧,最後也沒追到人。
向來低調的他,在這駐地也算是小小地出名了一把。
隔日侯鄒亮就把他叫了去,臉色鐵青,一邊拍着桌面一邊教育他:“你平時挺穩重的,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人都到我們這兒來投訴了,丢人,上面決定了,這次給你通報批評。”
任憑他怎麽說,白謙慎筆挺地站着,半點兒沒有反駁。
弄得侯鄒亮更氣,後來幹脆揮揮手,把他趕了出去。
……
其實芷荞回來後也挺後悔的,一時意氣,搞成這副模樣。尤其,是在聞音面前。
不過這會兒也不好意思給他發短信。
晚上,他倒是給她發了:“被處分了,天可憐見的。”
她瞥一眼,把手機扔去了一邊,傲嬌氣兒又上來,決定不理他。可目光,又忍不住往那兒瞄。
平時一本正經的他,居然發了個狗頭過來。
芷荞笑噴出來,随後又看到了他發來的通報批評和檢讨文書,心裏的內疚一下子就上來了。
但是一想起聞音,到底還是有點堵。
思來想去,手在屏幕上按了好久,到底還是把手機放去了一邊,想着明天再說吧。
她倒頭睡了下去。
本來就不大嚴重的争吵,頭兩天的那股意氣過去後,也慢慢淡了下來。日子一天天過去,芷荞反而在日複一日的孤獨中,越發地思念他。
白謙慎一開始也給她發了幾條短信,見她不回後,也就沒有再發了,好像是專注于自己的工作中。
芷荞後悔,又拉不下那個臉回頭。
這幾日事情多,她一直都待在練功房,要麽就是跟着李成奚去手術室,漸漸的,也成了李成奚的常用二助。
“你最近心不在焉的。”手術結束後,李成奚忽然道。
“啊?”芷荞怔了一下,看向他,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麽問。
這人內斂,不像是會過問別人私事的人。
李成奚皺了皺眉,不大自然地說:“有事情可以說,別影響了工作。”
“哦。”芷荞回神,心道這人還真是實打實的工作狂人。不過,這事兒卻是無從說起。
這段時間,他們雖然關系和緩,到底算不上多熟絡。
交淺言深是大忌,何況涉及了他的心上人聞音。
她不說,李成奚卻開了口:“是因為白謙慎吧。”
“啊?”芷荞沒想到他居然知道。
李成奚說:“他前幾天被通報批評的事,都傳到院裏了,幾個老領導茶餘飯後說起來,順勢提了一嘴。”
他看她一眼,“吵架了?”
芷荞不知道該怎麽說。
李成奚卻沒再問了,但回頭就給白謙慎打去了電話。他也不廢話,面對這人可沒有面對容芷荞的那股子瞻前顧後:“你跟聞音是什麽回事?”
白謙慎被他問蒙了,也是莫名其妙:“我跟她能有什麽事兒?”
“那容芷荞呢?”
“這和荞荞又有什麽關系?”
這話問出來,李成奚也停頓了一下。
白謙慎笑了,言簡意赅:“我是不是應該問,你到底是喜歡聞音呢,還是喜歡荞荞?”
“……”
本來是來質問的,結果被他倒打了一耙,李成奚頓時不開口了。
白謙慎說:“之前,你是看不慣我不理聞音,現在,你倒是關心起別人了。”
“……”
白謙慎把電話挂了,只留李成奚一個人在那邊想了很久。
他想來想去,漸漸的也想明白了。這幾天,心緒不寧的,心裏挂念的再也不是聞音,而是另一個人。
白謙慎這些話,算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此刻他也明白,他是真的喜歡上容芷荞了。
雖然有點難以置信,也有點不大想承認,但這就是事實。
李成奚一個人待了會兒,下午給聞音打去了電話。
……
那日,因為容芷荞的突然出現,白謙慎放了她的鴿子,連着幾日以來,聞音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為了白謙慎,她放棄了大好的前途,轉而下海做起了買賣。為了他,她退一步,隐忍自己的感情,為了怕彼此尴尬,甚至願意退回朋友的關系。
可是,他還是這麽決絕,心裏頭,只有那個容芷荞。
雖然他不明着說,可眉梢眼角裏,都透露出來了。容芷荞出現後,他所有的注意力就放到她身上了,連平日圓滑的為人處世也顧不得了。她一走,他就馬上追出去。
因着這件事,再見白謙慎的喜悅,立刻就蕩然無存了。
好幾日,她都提不起勁兒。
所以,這日接到不速之客的電話時,她的內心是煩躁的,真不想搭理他,但礙着兩人多年交情,她還是把電話接起來了。
“有事兒嗎?我最近忙着呢,成奚。”
李成奚在電話裏沉默了會兒,平淡道:“找個時間吃個飯吧,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不知道為什麽,聞音覺得,他這會兒的聲音,跟平日有些不同。好像,有些說不出的漠離感。
她是真的怔了怔。
但是随即又釋然了,失笑。
這呆瓜,不會也學着某些傻子上網查什麽“欲擒故縱”的撩妹攻略吧?這麽多年了,她有喜歡過他嗎?
說起來,他也挺可憐的。
但是沒辦法,她心裏面只有白謙慎。
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挺對不起李成奚的。
要是往常,聽到她說忙,李成奚肯定不會再麻煩她,就是怕耽誤她的事兒。可這一次,他挺執着:“抽個時間吧,聞音。”
聞音愕然。
他從來沒有這麽直呼她的名字過。
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
“……有什麽事情嗎?”她忽然不那麽想去。
李成奚說:“見了面談吧。”
他說了時間和地點,然後把電話挂了。
聞音看着手裏被挂斷的電話,好半晌沒反應過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挂她的電話。
以前,李成奚和她打電話絕對會等她先挂了,然後再挂斷。
難道,真出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帶着這種疑惑,聞音晚上赴約了,地點是李成奚挑的,是仁和附近的一家西餐廳,距離他的辦公地點挺近的,距離她的住處卻挺遠。
要是以前,李成奚絕對不會這麽不顧忌她,肯定會挑離她住處近的地方,寧肯自己開幾公裏的車趕過來也不會給她帶來一絲一毫的不方便。
聞音心裏是真的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加上白謙慎的事情,她的心情更加煩躁,見了面也沒給他好臉色:“到底什麽事情非要在今天說?”
“先看看吃什麽吧。”
“我不餓。”她賭氣地說。
“選一樣吧。”李成奚把菜單推到了她的面前,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
聞音默了會兒,雙手疊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好像從認識到現在,她還是頭一次這樣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打量着他。
這一刻,她确實感覺到這個人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最明顯的就是他的眼神。
以前,他滿心滿眼都是她,雖然外表冷漠、高傲,跟她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會時不時看着她,說話做事也會先考慮到她的想法。
聞音知道,那都是因為他喜歡她。
一旦你喜歡一個人時,不管你性格怎麽樣,總會不自覺把對方放到第一位,自己則低到塵埃裏。
李成奚絕對不是一個卑微的人,一旦他跳脫這種桎梏,京圈二代典型的那種子弟脾氣也會回來。
甭管你怎麽想,怎麽樣,他就是我行我素。
怎麽舒服怎麽來。
喜歡你時,把你捧上天,什麽都依着你,可一旦不稀罕了,你就是根草,怎麽樣、是死是活都跟他沒有關系。
聞音在這樣的沉默中、觀察中,終于漸漸感覺出來了,他的情緒為什麽變化這麽大,跟變了個人似的。
但是,有些話她自己卻是說不出口的。
難道要她問——你不喜歡我了?
分明她之前就拒絕過他很多次了。
當然,不是真的那種拒絕,而是模棱兩可,說什麽“我們不合适”、“我也喜歡你,但是謙慎……”雲雲雲雲。
總之,聽着像是拒絕,實際上,還是明着暗着吊着。
讓你心灰意冷,又舍不得放棄,總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其實仔細一想,李成奚這樣的人,居然願意給她當備胎,之前也确實是愛慘了她。
但是現在呢?他現在是什麽意思?難道是不喜歡她了嗎?
李成奚的行為,已經可以說明一切了。
聞音不傻,相反的,她是一個洞察力和思考能力很強的人。
她怎麽受得了這種折辱?
聞音先聲奪人,端起使者呈上來的咖啡抿了口,漫不經心道:“瞧你這臉色,跟要找我拼命似的。不會真是興師問罪來了吧?”
她以為他會否認,誰知,李成奚根本不接這茬:“以後,別再去騷擾白謙慎了,他壓根就不喜歡你。你自己心裏也明白,何必呢?不過為了聞家和白家的關系,他有些話不好說得太難聽而已。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聞音差點摔了手裏的杯子,難以置信地望着他:“你說我什麽?”
他竟然說她是“舔狗”?
簡直是難以言喻的羞辱。從小到大,沒人這麽說過他。
憑什麽這麽說她?
而且,頭一個這麽說她的人,竟然是對她愛之如狂的李成奚。
聞音感覺,上帝好像跟她開了個玩笑,先給了顆不怎麽好的甜棗,在她猶豫着要不要吃的時候,這顆甜棗被收走了,轉而給了她一巴掌。
憤怒都蓋過了羞恥:“李成奚,你瘋了?”
“我沒瘋。”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說,“以前的我才是神經病,被你當備胎那麽久,明明知道你不喜歡我,以後也不可能喜歡我,居然還一直死纏爛打,你說東不說西。倒頭來得到了什麽?你心裏只有白謙慎,只有在他那邊碰了釘子,失意了才會找我排遣,要麽就是讓他幫你辦什麽事。現在想起來,我都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
聞音被他這一通直白怼得說不出話。
她一張俏臉都漲紅了:“你……”
沒給她開口的機會,李成奚按着桌子站了起來,道:“言盡于此。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纏着你了,我也不喜歡你了。不過,我還是奉勸你一句,別再纏着白謙慎了,不值當。”
“值不值是我的事,關你什麽事兒?”
李成奚瞥了她一眼,說:“因為白謙慎和容芷荞兩情相悅,別再破壞別人了,稍微有點羞恥心,行不行?你好歹,也是個千金小姐,怎麽就這麽沒臉沒皮呢?”
聞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得他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充滿了失望、鄙夷。
然後,他轉身就走,一刻都沒停留。
聞音望着他決絕的背影,有點失魂落魄,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麽。
好像有什麽在她身邊掠過,在她猶豫着要不要抓的時候,又從她的指縫間溜走了。
于是,原本,不那麽想要的東西,也就成了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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