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端木琛說話算話,過幾日,先是一中年女子來,自稱惠大娘,帶了一幹仆婦,讓她挑選。

水雲路知道端木琛要開始演起情深戲碼,倒也沒客氣,留了四個大丫頭,四個二等丫頭,兩個廚娘,看惠大娘精明,嬷嬷就不留,此外另有八個粗使丫頭,工作職責,全給惠大娘發派。

院子裏已經打掃幹淨,屋內青磚地總算看得出原本的價值,紫檀家具,盆景,花瓶等東西,在惠大娘的指揮下再度把空蕩蕩的大廳布置起來,茶抽鬥都放上最好的新茶,桌上的四寶盒放置了桃幹,蘋果糖,橙饴,紅豆煎果,花樣顏色,與茶具是成套的,都是水藍瓷釉。

從頭到尾,水雲路都是在亭子裏看,惠人娘彷佛會分身術似的,裏裏外外,進進出出,忙歸忙,卻不慌亂,也不大聲小叫,可見是發派慣了。

牡丹道:“小姐,難得未來姑爺這樣大方,直接拿了名冊讓您自己挑,您怎麽什麽都讓給那惠大娘,萬一她淨挑一些不好的東西,不是虧到了。”

水雲路噗哧一笑,“三少爺要來驗收呢,她敢?若她是仗勢欺人之人,三少爺萬萬不會派她過來。”

“那我們自己選,也能多拿些嘛,就算用不着,藏一些在後頭,茶葉啦,被子啦,都放一些,萬一将來三少爺想把東西收回,好歹有些東西可以頂着。”

看牡丹真是被刀疤嬷嬷那手吓到了,只想着多囤點東西。

水雲路摸了摸她的頭,真是傻孩子,“放心吧,三少爺肯定跟惠大娘交代過,不管我要什麽,都給,我自己選若拿少了,真是虧了,若拿多了,又不好意思,幹脆交給惠大娘發派,她既是心腹,自然懂主人家心思,主人家連冊子都給我看了,那麽她替我挑,就只會多,不會少,到時候我們住得舒服,又不用擔那貪心之名,豈不兩全其美。”

牡丹想了想,哎的一聲,“對耶,以前去三奶奶那裏,三奶奶如果說糖果随便吃,我只敢吃一個,總覺得不好意思多吃,有次我肚子不舒服,沒吃,黃槐姊姊拿了一大把給我,讓我肚子好時慢慢吃。”

“是不是,如果你自己伸手拿一大把,黃槐姊姊肯定嫌你規矩不好了。”

“小姐真聰明,一下就想到這裏了。”

水雲路知道不是自己聰明,是牡丹缺心眼。

牡丹從小少根筋,她兩個丫頭,鹿草聰明些,可嫡母怕鹿草聰明,會給她出主意壞事,所以找個理由把人留下,只讓她帶牡丹。

牡丹是家生子,最大的優點就是忠心,前些日子桃花苑過得很艱難,牡丹也沒因為這樣就懶惰了,依然在有限的資源下,把她這個小姐服侍得好好的,早晚梳洗,一日三餐,都不用她動手。

水雲路并不是嬌嬌女,見房子都空成這樣了,表示兩人就齊心協力吧,誰知當她要打水洗衣服時,牡丹立刻撲過來搶水桶,想生火煮飯,牡丹又立刻撲過來搶火種,于是她就知道,牡丹是不會讓她做任何家務的,在小丫頭心中,即使什麽都沒有,但小姐還是小姐,絕對不能做下人的事情。

見識了刀疤嬷嬷那極端手段,牡丹這樸拙的忠心,更顯珍貴。

忙了近兩個時辰,惠大娘笑着過來說:“繡娘已經等着了,請姑娘進來量身。”

“有勞。”

“姑娘客氣。”

主房已經煥然一新,甚至比之前更好。

被鋪,紗帳都已換新,玫瑰鏡臺,紫檀抽鬥,衣間外是面百鳥朝鳳屏風,美人榻上的小桌放着一只镂金香爐,香煙袅袅。

一個四十餘歲的婦人恭恭敬敬站在門邊,見到她,立刻行禮,自稱姓餘,是繡房的主事。

量了身,又量了腳,餘繡娘掐了線做記號,笑咪咪的說:“老奴第一次給姑娘做衣服,不知道姑娘喜歡哪幾種顏色,繡房中的絲緞跟籠紗顏色都是齊的,還請姑娘說上一說。”

“我是國師孫女,顏色不宜鮮豔,衣裳主色以月白到穹蒼之間,露草到墨綠之間為主,其餘滾邊,腰飾,鞋面,請餘大娘看着配便行。”

水雲路說完,走到那玫瑰鏡臺旁,拉開旁邊最底下的小格,果然見一整格的金珠子,所以她才要讓惠大娘來啊,“幫我在抽屜放點賞銀”這種話她怎麽說得出口。

水雲路拿起三顆,牡丹很快接過,往餘繡娘手上一放,“餘大娘辛苦。”

餘繡娘一看,喜上眉梢,“謝姑娘賞賜。”

餘繡娘離開後,惠大娘笑道:“今日人進人出,只怕姑娘也看累了,不如先休息一會,我讓人送些點心上來。”

水雲路點點頭,微一欠身,鄭重道:“惠大娘,多謝。”

她是大宅出身,自然知道人欺人能到什麽地步,大宅下人要讓不得勢的主人或者不受歡迎的客人難看,方法太多了,這些丫頭婆子憑什麽對她有禮?看的不過就是惠大娘對她恭敬。

惠大娘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樣,怔了一下,笑道:“姑娘要折煞奴婢了。”

這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哪像那汪喜兒,真是……

“見姑娘好說話,奴婢自作主張了,姑娘若還缺些什麽,請盡管說,奴婢會盡快讓人送來。”欠了欠身,這便離開了。

水雲路看了看屋內,一般閨閣該有的東西都有,鏡臺抽屜竟也放了一套套的首飾,精致華美。

牡丹一看,旋即笑開臉,“小姐,這東西任一件只怕都要上百兩銀子,這下我們可發達了。”

“發達?這些東西冊子上都有呢,只能用,不能收,倒是這個可以拿。”抓起一把金珠子往牡丹手上放,“收着吧。”

“謝小姐賞賜。”

水雲路一笑,牡丹雖然大刺刺,但也多虧這種個性,熱鬧些。

看看惠大娘給她挑了些什麽,步搖,璃圈,耳環,手镯,花鳥佩……欸?

水雲路拿起其中一只冰玉镯,成色晶瑩剔透不說,中間還有一絲豔黃色,就像是絲線穿過那玉镯似的。

冰玉中的月種?

名貴固然名貴,但她拿起來卻是另有原因——兩次見端木琛,他腰上系的玉佩似乎就是月種冰玉……不是似乎,她确定是。

所以,是考她來的?

他們各有所需,也各有能給,他既然已經先釋出好意,那麽,看看她是否能擔起哄柳氏開心的責任,也不過分。

看看她夠不夠聰明,看看她夠不夠心細——柳氏再樸實,也不會是個傻子,如果不夠伶俐,只怕會穿幫,事關兒子,每個母親都會變得聰明萬分。

玉镯是兩片鑲金,她把環扣往內縮一點,大小就剛好了。

她能依靠的只有端木琛的諾言了,所以,她一定要對他好一點。

過得幾日,繡房把衣服跟鞋子送來,水雲路便打算去看柳氏。

仔細想了一下,選了套冷翠色的衣裙,琉璃青腰帶,單髻盤着一支彩凰展翅步搖,衣飾簡單,首飾華貴,輕掃黛眉,微點胭脂,既顯得身分,又不會太張揚。

牡丹笑容滿面,“小姐真漂亮。”

水雲路點點頭,這話她愛聽。

就目前為止,長得眉目如畫雖然沒給她帶來太大的人生幫助,但至少看着鏡子時比較愉快。

“東西帶了嗎?”

“帶了。”牡丹笑咪咪的抱着忙了一早的點心,“太太知道小姐如此手巧心靈,肯定喜歡。”

對于一個忠心的丫頭來說,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小姐過得舒心。

她家小姐容貌好,個性好,偏偏命不好,在家裏每天小心翼翼不說,到了這裏又有刀疤嬷嬷,眼見就快走大運,不由得喜上眉梢。

條件什麽的,她不太懂,她只知道三少爺說了,只要小姐好好孝順太太,他會對小姐好的,自家四太太那麽厲害,小姐都能安撫,端木家的夫人,肯定沒問題。

水雲路又檢查了一下,“好了,去叫褐香跟橙兒過來。”

牡丹出去了一下,又進來,“褐香跟橙兒在外頭等着了……”

看牡丹支支吾吾,水雲路幫她把話接下來,“白玉跟迎茜說要跟着一起去是不是?”

“是。”

一出房門,四個大丫頭果然都在,“見過姑娘。”

禮是行了,只不過兩個行得恭敬,兩個行得敷衍。

水雲路轉頭問道:“牡丹,你剛剛話沒說清楚嗎,我讓你叫褐香跟橙兒,怎麽迎茜跟白玉也來了?”

“回禀姑娘。”白玉往前站了一步,“是聽得牡丹姊姊說要去太太那,我跟迎茜才跟過來的,姑娘可是準備好了,若一切妥當,婢子便帶路。”

水雲路想,什麽是奴欺主,這就是奴欺主了。

明明聽到她只要兩人,卻還是跟來,跟來也就罷了,不是請問能不能跟,而是直接問,你好了?好就走。

誰是主子,誰是婢子?

她的未來人生可是都要在端木家度過啊,如果連個丫頭都能替她作主,那還要不要過日子?

這幾日她冷眼旁觀,二等丫頭跟粗使丫頭都很安分,褐香跟橙兒也很盡心,就是白玉跟迎茜——讓她想起嫡母身邊的大丫頭,明明是個丫頭,卻自恃身分,嫡母偶爾要她們給自己跟母親倒茶,便像是多委屈似的。

若她是嬌養長大的姑娘,只怕看不懂,只可惜她是看着臉色長大的,所以,所有的臉色她都懂,即使只是一個頓手,一個眨眼,她都懂。

交付八字那日,她親耳聽見,端木琛只剩兩個大丫頭,一個墨玉,一個綠茴,這褐香,橙兒,白玉,迎茜,只怕原本也是在司香院中的。

他把自己的大丫頭給了她,是想柳氏知道他有多重視她,只是這些丫頭,服侍的既然是大富大貴之家的主人,吃穿用度自是比一般閨閣千金好,除了端木家的人,其它都不算主人,又,大抵是知道祖父收了聘禮,又不給嫁妝,婚禮全由端木家張羅,服侍她本就不願,加上水家待她如此,便生出輕視之心。

前兩日,端木琛來看她,問她一切安排是否合意時,她很坦白的說,想他把白玉跟迎茜收回去。

他不傻,一聽就懂,“怎麽,這兩丫頭是懶惰了,還是放肆了?”

“一半一半吧,褐香跟橙兒穩重知進退,我很喜歡,也很放心,可白玉跟迎茜差的不是一兩點,是很多點。”

端木琛皺了皺眉,“這兩丫頭在司香院中還算本分,也沒出過什麽錯,怎麽換了主子就不安分。”

“她們升上一等丫頭多久了?”

“不過就去年的事情,碧霞跟碧月二十四歲,我放她們出府嫁人,賴嬷嬷這才從二等丫頭中挑兩個上來輪值,就是想着你們年紀差不多,才讓她們過來,可以陪你說話解解悶,沒想到悶沒解到,卻先給你添堵,算了,你給換個名字吧。”

換名字便是降回二等,甚至是三等的身分。

因為是近身,一等丫頭的拔擢與除名都不算小事,水雲路沒想到端木琛會直接任自己發落。

她不是發落不來,只是這山芋會很燙,她現在沒有名分,沒有地位,沒有底氣,憑什麽降,“這樣吧,我這兩日讓牡丹去點點,如果白玉跟迎茜态度有改善,那就算了,畢竟年紀小,想得不多,可如果她們還是覺得在桃花苑委屈,那我就讓她們回司香院,你再幫我發落吧,到時候話傳出去,不就是三少爺疼惜媳婦的證明了嗎?”

端木琛一想,笑了,“這主意倒不錯。”

既然要演戲,就演得足一點,像一點,母親若知道他對未來妻子有心,也只會高興而已。

兩人接着又說了一陣,自然都不脫這場大戲如何演。

說着說着,端木琛倒認真高興起來——她手上戴着月種冰玉镯,耳上戴着東珠墜,這兩樣都與他的随身配件成套,只不過短短會面便記得,足見聰明。

聰明之餘,說話不扭捏,也是他看中的優點之一。

母親個性耿直,若是事事不明講,只是含蓄以對,只怕要應付不來,水雲路這樣率直卻又點到為止,是最剛好不過。

端木家兩個女兒,明珠個性飒爽,珊瑚性弱,母親身邊始終沒個可心之人,只要她能讓母親開心,即使不是出自真心,對他來說亦足矣。

水雲路自然不知道他想到這上面,繼續道:“如果哪日白玉跟迎茜去司香院找你,并且遞上我給的信,那就是我忍不住的時候了。”

“還有信?”

“既然是從我桃花苑出去,自然是要我給改名字,信裏就是我給改的名字,還請三少爺配合配合。”

那日說到這裏,因為端木琛有友人來訪,沒再繼續。

水雲路原本是想再給一段時間觀察觀察的,但今天白玉跟迎茜這一出實在是刷新她的忍耐限度了。

聽話是下人的第一守則。

沒叫卻來,沒問能不能跟,直接說自己要帶路,這不能忍了啊,外面多少眼睛在看,她今天不把這兩人弄走,只怕以後人人都不把她當一回事了。

不管白玉跟迎茜欺她什麽,這都是最後一次了。

轉身回房,寫了兩張字條,折起,又蓋了蠟印,出得門口,給白玉跟迎茜一人一個,“拿着去司香院找三少爺,說是我給的紙條。”

兩人不明所以,但知道要去司香院,當然馬上說是,心裏想的都是:最好三少爺見她們時,又想起服侍的體貼之處,留她們下來,因此居然連禮也沒行,轉身就走。

褐香怒道:“你們兩個,回來給小姐行禮。”

聽見褐香發怒,白玉跟迎茜才回過頭來,“是婢子失禮,小姐恕罪。”

水雲路揮揮手,“去吧,記得一定要親手交到三少爺手中。”

“這兩丫頭。”褐香一臉恨鐵不成鋼,“小姐莫放心上,賴嬷嬷弄錯碧霞跟碧月姊姊生辰,以為兩人還有兩年才嫁人,可沒想到只剩下半年就可以出府,白玉跟迎茜只學了三個多月的規矩,回頭待婢子再好好說她們一頓。”

聽到褐香這樣說,水雲路突然想起一事,“褐香姊姊,賴嬷嬷的權限很大嗎?”

“賴嬷嬷是司香院中管事,小事不用說,就連拔擢白玉跟迎茜,也是賴嬷嬷作主了算。”

牡丹奇道:“三少爺不管嗎?”

“三少爺最煩這種事了,要是賴嬷嬷敢拿下人之事相詢,肯定要被罵的。”

真是如此。

水雲路想起前兩日,端木琛來桃花苑問她是不是有其它需要添置,畢竟是“心上人”,總不能老是派小厮傳信,自己得親自過來,才足見喜愛之情。

當時水雲路便跟他說了一陣白玉跟迎茜之事。

那一整個下午,吳嬷嬷都用一種“恭喜小姐,賀喜小姐”的眼光笑咪咪的看着她,水雲路被她喜得有些毛,終于問道:“吳嬷嬷是怎麽了,這樣看人?”

“老奴這是為小姐高興呢。”

“吳嬷嬷何出此言?”

“小姐不知道,三少爺最煩這種事情,可剛剛三少爺跟小姐一說竟是一盞茶時間,這可是從沒見過的事情,足見對小姐的喜愛,老奴為小姐高興。”

當時水雲路以為吳嬷嬷只是順應府中傳言說些讨喜話,內心還無語了一下,可現在跟褐香的話一對,意思居然差不多,這下子,想法自然不同。

他道,當初送白玉跟迎茜過來,是考慮跟她年紀差不多,有話可說,如此想來,他對她也太費心,他事情那樣多,卻還給她考慮到這些小地方,仔細衡量,以一個“受害者”而言,他對她真的相當好了。

那場大戲,他惱怒太子,卻沒遷怒于她,“大丈夫,恩怨分明”這種話人人會說,但做得到的又有幾人?送八字那日,她只叩了兩個頭,便被他扶起,還讓人送了玉膚膏。

端木琛十四歲喪父後開始撐起這個家,都說他心狠手辣,有仇必報,但想想自己的穿着居住,飲食用度,哪裏有一點心狠手辣的感覺?就算是做戲,也用不着到這地步,連她自己想起那段關于丫頭的交談都無聊得很,他居然能耐住性子有問有答,連在水家,都沒能被如此對待,莫非她的美貌終于發揮效果了?

想起吳嬷嬷說“這可是從沒見過的事情,足見對小姐的喜愛”,難不成……難不成……

慢着,水雲路,你這庶女,你這棋子,別想太多……

端木琛回府後,聽大管家說起水姑娘前往長福院,想也不想,便把回司香院的步子收回,改往母親那去。

算算時間,距離水雲路拜訪母親,已經兩個時辰,自己都待不了這麽久,她肯定也已經回去了——正因為這麽想,所以當長福院的人說“太太跟水姑娘去賞荷”時,他很是驚訝,又問了一次,确定兩人一會兒之前都還在院子說話,是見得日頭落下,陽光已經不再那樣曬,柳氏才說去看看荷花。

端木府的荷塘不小,沿着塘邊一排柳樹,一旦風起,便是搖曳生姿,那水榭更全由青竹所建,別有雅趣,這荷塘是除了佛堂之外,柳氏最愛的地方。

走近,果然看到柳氏跟水雲路在亭子裏說話,柳氏喜容滿面,看得出來心情極好。

端木琛走進亭子,“娘在說些什麽,老遠就聽到笑聲。”

水雲路見他到了,嫣然一笑,“太太剛剛跟我說,汪家姑娘在這住了半年多的事情呢,怎麽從沒聽你說起。”

又像撒嬌,又像吃醋,只聽得柳氏滿面堆歡,“這孩子甚少管內宅之事,恐怕汪姑娘長什麽模樣,到現在也迷迷糊糊。”

端木琛拿起茶,“知道是知道,但也只見過幾次罷了。”

接到鐘側妃的信時雖然還不太明白,但後來惠大娘說三人才搬進院子,連口茶都沒喝,那汪姑娘的金镯子便賞了下來,汪老太太開口就問現在誰掌家,太太跟姨娘可好相與等等,一聽他瞬間明白了。

既然是鐘側妃的“妹妹”,隔日洗塵宴自然得出來問候一番,雖然男女分席,但明珠故意不設屏風,席間,汪家人居然也沒開口表示不妥,自然是對汪喜兒的容貌十分有信心。

平心而論,汪喜兒的确是豔如桃李,只是惠大娘說,汪喜兒十分會發落下人,上茶慢了,禮行得不好,動辄都是一頓,因為是側妃交代,特意給了有小廚房的院子,兩個廚娘拿捏不準她的口味,點心鹹淡不合心意,竟是把人叫去廳上,茶盞潑頭,當時汪老太太在午睡,鐘姨娘十分尴尬,私下告訴惠大娘,汪喜兒在家不受待見,頗受欺侮,連自己的丫頭都對她愛理不理,此刻見端木家配給院子的仆婦衆多,想一嘗主人威風。

說完,鐘姨娘又給了惠大娘三錠銀子,一錠給她,另外兩錠請她轉交給那兩位受委屈的廚娘,央求切莫把事情鬧大……

“三少爺怎麽不說話了。”水雲路側過頭,悄聲問:“莫不是想起汪姑娘花容月貌,後悔了?”

語氣微酸愛嬌,臉上卻是笑意盈盈,一雙眼睛流光煥采,端木琛心中一動,又定了定神,過了一會才說:“汪姑娘可是狀元公的孫女,正經書香門第,我不過是個商人,只知金銀,一身銅臭,實在高攀不上。”

水雲路噗的一笑,“我可也是國師孫女。”

端木琛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怎麽回話,是啊,都是孫女,狀元公是狀元公,但國師地位,卻也非同小可,自己一時說話不慎,倒是被她揪住這矛盾。

見他尴尬,水雲路笑着給他斟了茶,“我心胸狹窄,三少爺可得給我個說法,不過看三少爺今日累了,此事便先擱上兩日。”

“那就先謝謝姑娘了。”

一旁,柳氏只笑得眼睛都不見——她這兒子,跟女孩子總不太接近,明珠一些閨閣朋友來,他裝沒看見,許姨娘的娘家子女,他也懶得應付,但這水姑娘幾次撒嬌,他竟也沒有不耐煩,可見是真心喜歡。

她這輩子也沒什麽願望,就想孩子開開心心,此刻見兒子跟未過門的媳婦什麽都能說,她心情自然十分好。

一旁梅嬷嬷見自家太太難得高興,彎身道:“太太,不如就把晚膳布在這,跟三少爺還有水姑娘一塊,可好?”

柳氏本有此意,但水雲路是國師孫女,據說是要看星象,聽天命的,不知道早晚膳有沒有什麽規矩,因此不好貿然開口,見梅嬷嬷提起,正合心意,“我當然是好的,只是不知道姑娘……”

“自然是要叨擾的。”水雲路眯眼,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幸躬梅嬷嬷提了,其實我肚子正餓呢。”

一下子,亭子裏的人都笑了。

柳氏尤其開心,“唉,你這孩子,肚子餓了怎不早說,梅嬷嬷,讓廚房快點準備……水姑娘可有什麽不食的嗎?”

“謝太太,我飲食沒忌諱。”

“那好,讓廚房快點送菜上來。”

晚膳時間,自然是和樂融融。

柳氏對“官家小姐”的敬怕之心已經完全除去,現在對她來說,水雲路就是個晚輩,加上兒子又在,吃得竟是比平常多,端木琛也看得出來,母親心情極好。

待晚膳用完,端木琛要送柳氏回長福院,柳氏卻說自己會走,直要她送水雲路回桃花苑就好。

水雲路知這對母子心意,便道:“這樣吧,我跟三少爺一起随太太回長福院,三少爺再送回桃花苑,如此可好?”

梅嬷嬷一拍手,“如此最好了,水姑娘聰明,太太跟少爺的心思都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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