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陰陽會
袁超暗自咽了口唾沫,下意識地把頭轉向身後,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那風神俊朗的将軍的反應,可等他轉過頭去,卻發現他那将軍的面上仍是那副不屑的嘴臉,甚至還更為過分地帶上了幾絲厭惡。
“殿下,什麽規矩不規矩!殿下貴為靖安王,難道還得步行?況且,我方才瞧見那人就是騎着馬過去的!他見到您也不行禮!”那名喚蘭芷的小丫頭卻是不幹了,伸出一指來直直地點向顏止所在的方向,一張俏臉氣得通紅,好像恨不得要把顏止從馬上拉下來摔到地上狠狠踩上幾腳才甘心。
顏止聞言不由地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地把視線轉過來,放在他們一衆人的身上,其中那森然寒意不言而喻。
邊上的袁超一聽這話登時連臉都慘白了,再看看馬上那人的面色更是不得了,這小丫頭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竟敢把矛頭對準了他們将軍,他們将軍聽了還不得抽爛她的嘴?!
其他一幹奴才們聽了卻覺得太解氣了,只是看着那人轉過面來神色怪異,所以不敢表露在外頭。
那靖安王本還是笑着的,只這一下便斂了笑意,輕輕皺起眉頭來,可還沒等他唱一出紅臉來,便被一個分外猖狂的聲音打斷。
“管你什麽狗屁靖安王,在老子的銅陵關,老子就是天!老子想騎馬想坐轎,輪得到你來管?還行禮?我看你是活膩了!”顏止講話向來都是如此,在軍營之中,大将軍的命令就是聖旨,将士的準則就是絕對服從,連皇帝來了都不管用,別說這什麽給她擦靴子她都看不上靖安王了。
袁超聽了這話也不知道是該松口氣兒還是該捏把汗,依他的經驗來看,顏止只講到這地步還算好聽了,可是人家那聽來簡直就是驚天霹靂了去。
“你……”那蘭芷聽了這大逆不道的話簡直給吓出了眼淚,又看着顏止那毫無愧色毫無懼意滿目兇光的俊臉,那淚花子就這麽在眼裏一閃一閃的,剛想開口卻無從反駁,簡直氣結。
那一幹子奴仆也是給氣得臉紅脖子粗,這主子給打了臉,等于也是它們自個兒給打了臉,還給打的火辣辣啪啪響。
“夠了。”那靖安王這會子才終于開了口,只是那面上又挂起了盈盈的笑意,一雙桃花眸燦若星辰豔若芙蓉,這幾乎算得上媚笑。“蘭芷,顏将軍是這銅陵關的統帥,自然是說一不二,你莫要再耍性子。”開口仍然是溫言軟語的,甚至沒有半分動怒的痕跡。
“呵,有這自知之明便好,只是連個丫頭都管不好,還來這兒做什麽副将?”顏止倒仍舊不知道收斂是為何物,任憑那靖安王如此低聲下氣,她也還是能這般理直氣壯地教訓道:“奉勸你一句,趁你現在還沒踏入這銅陵關內,還是早點打道回府的好,省的草包一個入了關內淨給老子添麻煩,辱了銅陵關的名聲。”
那群奴才們聽了幾乎連眼睛都要噴火,狠狠地在下頭瞪着那安然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的人。他們是知道這殿下到底如何,平日裏也都是當寶貝似的伺候着,幾乎想給供起來,如今這般優秀的人在這裏受盡那人的侮辱,怎能讓他們不恨!
袁超只是默默地低下頭去,方才還是低估了他們将軍,以為看到這王公貴族帝王血脈能稍稍委婉一些,現在看來只是他太年輕,心裏暗道:這靖安王啊,一路好走啊,祝君好運啊……
可靖安王那厮也是能忍至極,聽到這兒了竟也沒有半點氣焰,那絕色的面容仍舊是細膩如玉,甚至還怡然地一勾唇,應道:“将軍教訓的是。既然是來做副将的,自然就不再是靖安王。入城之後,便會把奴才們安頓在城內,只身随将軍前往軍營。今後若出了任何差錯,也任憑将軍處置。”
“嘶——”袁超忍不住在心底倒抽了一口氣,這靖安王不會是泥人捏的吧,簡直比泥人還要沒脾氣些。只是看他那副小可憐的模樣,別說是那群奴才了,就連他都有些忍不下心。可想來也有些不正常啊,明明是個從燕都來的王爺,又怎麽可能沒點傲氣,現在這番表現,看起來就像是在讨好他們将軍一般……不會是,看上他們将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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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超想到這裏,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這可萬萬動不得!
“殿下……”那一幹小丫頭們聽了這靖安王的話,頓時都紅了眼眶,一副要生離死別的模樣,連那年老些的,也頗有些顫色。
“算你識相。”顏止這廂仍舊是冷言冷語,也不過四字就沒有別的廢話了,手上缰繩一緊,便調轉了馬頭向城內行去。只是她的眸光卻在背過身後陡然一凝,連薄唇也抿成了一線,原本深沉如墨的眼底此刻波光湧動,頗為不平靜。果然不出她所料,這不速之客……簡直太難對付!到了現在都趕不走的話,也是該想想,這人前來為的是什麽了……
那靖安王面上的笑意縱然是在顏止離去之後也分毫不減,側身對那老奴吩咐了幾句之後,便讓人從馬車上解下一匹馬來,對着袁超開口道:“袁将軍,請帶路吧。”
袁超意味不明地砸了咂嘴,那目光在這人面上流連一二之後,還是兀自搖了搖頭,這想不通啊,不管怎麽樣就是想不通啊……就光憑他這只會扛刀排兵的腦子,要想得通其中的彎彎繞繞,才真是見了鬼了。
便牽着馬同那靖安王并排走起來,老半天才支支吾吾地組織了一句較為文雅的話,開口道:“不知殿下……怎麽稱呼?”這話說起來頗有些尴尬,這袁超也算是朝廷官員了,竟還不知道七皇子的名諱,這番問出來,他老臉也是有些挂不住的。
那靖安王依舊是如沐春風地微笑,開口道:“慕玦。”
“好好好,那以後便叫你慕兄弟了,不會見怪吧?”袁超被那一抹笑看得恍神,心下只暗罵了一句,轉而打了個哈哈道。
“自然不會……”慕玦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那個啥……我們将軍她脾氣不好,方才讓慕兄弟受氣了,還望不要記恨。”袁超才剛通過城門,就望見顏止那策馬的身影在遠處淡的只剩個小點了,想到方才的事,還是忍不住多嘴一句。
“袁将軍多慮了,顏将軍是個明事理的人,方才确實是我管教無方。”慕玦善解人意地開口道,用這般嗓音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像春風一般拂過人的心尖,每個字都讓人忍不住想要信服,只可惜,這些人中,獨獨顏止例外。
就連袁超聽了也忍不住在心底腹诽,方才他們将軍的言行委實過分了,就算她覺得人家添亂吧,那人家至少現在還規矩着沒犯一點錯,沖着這麽嬌滴滴的一個小美人,怎麽就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心呢……
慢着,袁超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形容似乎有那麽一絲絲的不對勁。
顏止騎馬的速度向來是很快的,只是她現在的速度卻比以往還要快上三分,這會子竟只消半刻鐘便趕回了軍營。
校場裏仍舊是烈日與黃土高懸,汗水與號令齊飛,那十幾萬的将士繞着足有四裏的校場跑起步來的畫面委實壯觀,若不是此刻太陽過于刺目,恐怕還真有人會閑着沒事兒過來欣賞欣賞。不過這一大幫子人跑到現在也将近有一個時辰,個個的呼吸都重得像挂了頭牛,腳步也開始慢下來,撐下來撐不下來不靠體力全憑意念了。
顏止剛到這校場的時候,就只看到了赤條條黑黝黝的人群的湧動,其餘的也就是些膳堂裏來分淡鹽水喝的夥計了。那裝鹽水的近五十個大缸幾乎有一人高,夥計們全都站在高凳上用長長的木勺子舀水,不過放在邊上的碗也就那麽二十來個,基本上都是大家夥兒一起用。
“跑了幾圈了?”顏止看那些漢子們可憐巴巴的模樣也沒有一點心軟,随口問了個離得近些的夥計。
“十四圈半了,再跑一圈半又有水喝了。”那夥計“簌簌”地往大缸裏倒鹽,轉而用腦袋大的木勺在裏頭攪起來,攪得滿頭大汗很是辛苦,一邊還得回答顏止的問話。
顏止只是點了點頭便走近了去,她方才心急火燎地趕回來也不是怕這群崽子們偷懶,而是有了個試探那靖安王的主意,需得讓這群小崽子們配合一二。
“繼續跑別停下來,老子就在這兒說你們聽着。”顏止現在吼的嗓門倒是大了許多,那群崽子們跑到後頭腦袋就都昏昏沉沉的,不大聲點根本就鑽不到他們耳朵裏去。“老子剛才去城東接了個人回來。韓子胥那小崽子一個月前看了聖旨也沒給老子講,現在倒好了,你們這群小崽子現在又得有個新老子了。”
那群将士跑得說不出話來,只是轉了兩下腦袋表示自己正在聽,眨了兩下眼表示自己很震驚。
“老子剛才會了會你們的新老子,媽的簡直就是個娘們,小白臉似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說話也不會還嘴,簡直丢了我們銅陵關的臉。你們這群小崽子倒是說說,這樣的人你們服不服?”顏止也似乎沒看到他們這樣欲、仙、欲、死的慘狀,只兀自添油加醋地說起來。
“不服!”那群将士聽了這話當然是惡意滔天,就算喉嚨和燒了似的渾身都沒力氣,卻還是拼了一條老命吼出了聲。
“那人估摸着馬上也要到了,你們認不認他做老子?”顏止仍舊是面不改色一本正經地瞎說八道。這軍營裏,本事強的位置高,位置高的就是老子!
“不認!”這一聲比前頭那一生還要響亮一些。笑話,當年聽到顏止是個娘們他們都要造反了,現在聽到個連娘們都不如的,他們還不反了天了。
“好!那老子就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中有誰要是打贏了他,全部人今兒個中午就有飯吃,還不用認他做老子!”顏止開口道,眼底帶着幾分得逞。她倒是要看看,這小白臉有什麽膽子敢來這銅陵關做副将,不把他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她顏止這鎮軍大将軍之位也不當了!
“好!”聲音又是微弱了許多,腳下的步子也踉跄起來。
顏止眯着眸子想了想,片刻之後便揮了揮手道:“先別跑了,都去喝點水去,養點體力好好地打。”
那群将士這才歡呼了一聲,原本看起來燈盡油枯一般的身體簡直和回光返照了一樣撲過去搶水喝。這若是晚了一步,就得和好幾千個人搶碗了。
“你們要是打輸了給我丢臉的話……”顏止向來是個謹慎的人,話從來不說得太滿,現下也是慢悠悠地補充道:“中午別吃飯了,晚上也別睡覺了,好好練練你們殘廢的手腳吧。”
“沒問題,不就打個小白臉嗎……”
“打不過将軍您是真的,難道還收拾不了一個小奶娃子!”
“這就放心吧,絕對把他揍得鼻青臉腫,看他還白!”
這玄刃軍畢竟是刀火裏殺出來的,又日日被顏止摧殘,身體素質自然是沒的說,這方才還一副脫了半條性命的模樣,現下只不過走了兩步,喝了些水,立刻就能跑能跳好不快活了,聽了顏止的話紛紛把胸膛拍得啪啪響,一言不合就打下包票。
約莫一炷香之後,校場的門口就出現了動靜。
“慕兄弟,既然是副将了,就先帶你給咱們弟兄認識認識,你也順便看看,我們玄刃軍的威風……”這聲音自然是袁超,此時的他似乎心情不錯,和慕玦聊得很是開心,渾身上下滿是東道主的熱情洋溢。
顏止聽了這動靜只是在心底冷哼一聲,這袁超……三天不打就上房揭起瓦來了麽。
那十幾萬玄刃軍這會子也是亂七八糟地探着腦袋盯着門口,有些還端着碗灌水渾身濕漉漉,有些已經全然累癱下去也不管地上有多燙,有些蹲在那兒靠在那兒趴在那兒姿勢格外不雅……現在驟然聽了“玄刃軍的威風”諸如此類的話,面色紛紛都成了豬肝,黑裏透紅。
這袁将軍……是老天派下來專門埋汰他們的嗎?
另一個人的嗓音顯然沒有袁超這麽大,又或者另一個人根本沒開口。裏頭的人根本還沒聽見別的什麽動靜,那一黑一紅兩道身影已然出現在眼前。
一開始因為站的遠人又多的緣故,衆人看到的也就一身騷包的紅衣和一個身量比袁超還要高上三指的人影,若不是那人真的白得透明白到發光,恐怕玄刃軍一開始還不相信這人是個小白臉來着。
可等那人只一走近了,玄刃軍每個人通紅面色上的神色就變得詭異起來,個個把嘴長得能吞個鵝蛋不說,連眼睛都瞪大了幾分。
這是個男人?這是他們新的副将?這是在逗他們嗎?
這皮膚這眼睛這鼻子這嘴巴這小臉蛋,莫不是在這軍營裏呆的久了沒見上幾個娘們?這怎麽看也是他們日思夜想的夢中情人的化身啊!除了身形太高讓他們有些吃不消之外,別的還有什麽好說的?這簡直就是紅顏禍水嘛!
袁超看到這些人的模樣,心裏頗有些安慰,其實也不止他一個人因為這樣一個男人的容貌晃神嘛,這裏可是有十八萬三千個呢!
顏止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煩躁得想親自動手修理這群眼神都已經閃閃發亮的小崽子們。
那群莽夫們就那麽愣了好久好久,色眯眯的模樣讓邊上的袁超好不尴尬,這才想起來這丫的想做他們老子,想起來方才顏止的警告,不由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樣的人做副将,絕對不行!
這簡直有傷士氣,軍威何在?!
作者有話要說: 求回複!
嗯這一章顏止會處處打臉來着,等完本了再回來看有驚喜!
嗯快告訴我要怎麽樣優雅地擊敗對手不擾亂我家慕玦的盛世美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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