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成敗會

袁超這個時候已經在趕往韓子胥那頭了,一路上也總算想明白了慕玦今夜對他說的話。這軍營裏說得上話的一共也就五個人,顏止肯定不可能,韓子胥和他肯定也不可能,慕玦是個皇子肯定也不可能,那只剩下一個賊眉鼠眼的矮子丁許平了啊!

怪不得,這麽說來便合情合理多了,那許平是內奸,今兒個早上他們顏将軍故意拉他去吃早飯不帶他和韓子胥,就是想放松他的警惕,反過來再讓這個許平去傳假消息。就昨夜那件事兒,明明糧倉根本就沒有着火,他跑過去的時候韓子胥已經站在那裏了,糧倉前頭架了好幾丈的樹枝淋了松油在上頭燒,那些個将士本來還拼命提了水過來,看到這些也愣了好半天。

結果顏止就站在前頭,就着這樣的大火這樣的高溫,硬是搞了個深夜急訓,說什麽大戰在即,絕對不能松懈,打仗分什麽晝夜,就算是在夜裏也要一個人幹他七八個西戎軍。後來就讓将士們一邊蹲軍姿一邊給她訓話,訓完之後兩兩對練,順帶還演示了幾套刀法劍法……那番行徑,他瞧來有着說不出的詭異,現在也總算明白了,恐怕只是鬧個障眼法,順帶再練練她的兵。

只不過這事情背後的東西袁超是怎麽也想不明白的,但那韓子胥肯定是明白得清清楚楚,這會子風一般沖到關內韓子胥的一個住處,平日裏沒有戰事的時候他一般都在這兒落腳,打算逮着了他就好好問問。

“韓小子!韓小子!”袁超見那院落的大門鎖着,一邊急得大拍門板,一邊沖裏頭嚷嚷起來。

也不過片刻,韓子胥便開了門,仍舊是一張看不出喜怒的俊臉,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袁超,意思就是讓他趕緊開口。

袁超一見到韓子胥也就放下了心,粗壯的身子擠開門板,鑽進了韓子胥的院落,一面往裏走一面開口道:“我什麽也弄不明白,是慕兄弟讓我來的,他說顏将軍受傷了,還說西戎明兒一早就打來了,讓我今夜把軍隊都撤回銅陵關內,顏将軍沒醒就閉城死守。”

“顏将軍受傷?”韓子胥先是一驚,顏止的功夫他是知道的,不可能因為這樣的夜探就受傷,不過想到那西戎明日就要攻城,恐怕是他們兩人剛好撞上人家整軍集合的時候,遭到圍堵了……

“是是是,我也不知道好好的怎麽就受傷了他們是去哪兒了還是,現在傷得怎麽樣我也不知道,光忙着通知你們了。”袁超現在有了個人跟他一起着急也是高興了許多,嘴皮子一溜就幾乎忘了正事兒。

“慕将軍是不是讓你帶我回去?他可有受傷?”韓子胥打斷袁超的話,開口問道。

“哎喲你看我這腦子,是是是,他讓你回去守着顏将軍的營帳。”袁超慌忙地應道,想想慕玦當時的樣子,又道:“慕将軍倒是沒受傷,只是看起來很急,好像是要去外面,然後跟我交代後事一樣……”

“那就好,我們先回去。”韓子胥拍了拍袁超粗壯的胳膊,邁開腿往外走去。

“诶韓小子韓小子,那許平是不是內奸?”袁超急忙跟上韓子胥的步子,一面探着腦袋問道。

“你倒是頭回長了腦子,聽到我被罷官肯定找顏将軍鬧了吧?”韓子胥解開院內系着的馬,一面翻身坐上去一面開口答道。只是心緒卻已經飄遠,慕玦還要再去外面一趟,不知道是要去幹什麽,他們今夜這一遭恐怕不簡單,目的肯定已經不是探查營地了……

“真是啊,那為什麽不早點殺了一了百了,留這麽個禍患在軍營裏頭,老子心裏堵的慌啊。”袁超跟着韓子胥往外走去,騎上院外的馬一邊開口。

“……快了,若是再留下去,定是個禍患。”韓子胥微微眯了眯眼,話音還沒落下,人影已經在幾丈之外了。

Advertisement

等韓子胥看到顏止的傷勢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的時候,才覺得現在的事态太過不妙。這麽兩年下來,顏止在玄刃軍的心中幾乎已經被當作了一個信仰,就算顏止站在頭後那城牆上面什麽都不幹,他們好像就莫名的有了底氣,不管人家多少人都敢往前頭沖,因而總是說着顏止在,西戎敗。可如今的情形不一樣了,西戎的軍隊第一次比玄刃軍多上這麽多,本來也就全靠顏止的名頭撐着的,她若是在的話,還有些勝算,現在一躺下了,幾乎就沒什麽可能。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帶着顏止進關,能拖上一些時候就拖上一些時候,畢竟西戎是遠征而來,軍需物資不像他們銅陵這般底氣足,到時候顏止好了些,也還能拼上一拼。不過那慕玦,倒真是不見了蹤影,也不知是幹什麽去了……如今少了顏止,最能盼着的,也就只有他了。

醜時三刻

慕玦回到銅陵關的時候,營區的将士大多都撤幹淨了,只有少數還留在外頭搬運軍需。而将士們往裏撤了之後也沒地方住下,反正也不打算再睡了,便都在內外兩道城牆之間整好了隊,原地休息,幾乎是坐等天亮。

城牆上頭正不停地往上運炮彈和箭矢,此刻也已經盤腿做滿了人,背上都背着長弓,剩下幾個站着放哨的,竹哨就含在嘴裏,眼睛也瞪得雪亮,好像西戎下一刻就會突然出現一般。

慕玦一手牽着一匹馬往城門裏頭走,這一夜來幾乎沒有一刻不是在折騰他自己的,這回來的路因為乖兒子走不快的緣故,生生比平日多用了幾倍的時間。去時換上的那套新衣裳也早就廢了,上頭沾滿了血跡、燒痕還有灰撲撲的一層土。平日裏容光煥發魅惑傾城的小臉蛋現在也滿是疲憊,那常挂在臉上的笑早便不見了,只是冷着一張臉沒什麽表情,渾身上下還滿帶着煞氣。

“慕兄弟,你這是去哪裏了?怎麽弄成這個樣子?快快快,韓子胥那小子現在在等你。”袁超一早被差遣過來留在這外頭等慕玦,現在一看到他幾乎有點認不出來了,想當年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這厮一身紅衣好不風流,簡直可以當個小娘子來養,現在這麽一看,幾乎也就成了這軍隊裏刀裏來火裏去的将士了。

慕玦只是點了點頭,面上也沾了不少血,在這樣白的皮膚之上顯得尤為刺目,甚至襯得那紅唇美目莫名的有些妖冶。

“這、這是乖兒子?顏将軍的乖兒子?怎麽這個樣子了?這馬屁股怎麽了?”慕玦在經過袁超的時候,那乖兒子一瘸一拐的姿勢這才讓他發現了端倪,這便“哎喲诶喲”地叫了起來,乖兒子可是他們顏将軍的命根子心肝,現在弄成了這樣,顏将軍還不得拿着刀砍人啊……只不過袁超一想到這裏的時候,才想起來顏止現下連睜眼都做不到,別說提她這百八十斤的大刀了……

“你把馬拉到馬廄裏喂點草料吧,乖兒子今兒遭了不少罪,我方才才把他帶回來……”慕玦輕輕皺起了眉頭,聽着袁超這一驚一乍覺得很是頭痛,手上把缰繩遞給袁超,自個兒往內城裏頭走去。

“诶,好吧,你去內城右手邊第一間小院,顏将軍在那兒。”袁超自個兒也覺得兩個人腦袋不是一個檔次,慕玦恐怕懶得跟他講話,便也乖乖地牽過馬去馬廄,一面告訴慕玦方位。

慕玦現在也懶得講什麽禮數,連句“多謝”都沒有,那颀長的身子便飄也似地往裏頭走,心下只擔心着顏止什麽狀況,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

慕玦一進去的時候韓子胥也不免吃了一驚,但無奈人家沒理自己,先自顧自地就跑去看顏止了,只得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慕玦現在對顏止的态度,怎麽稀奇古怪的?他今日按着顏止的吩咐仔細查了查慕玦,自然也是明白了些他來這銅陵的目的,也難怪他這麽不遺餘力地給顏止賣力氣,只是現在這個樣子,好像有些過了吧……

顏止的面色看起來已經好了許多,雖說還蒼白着,但總算沒那種死人一般的青黑色,身上已經讓婢女給她擦過,把髒掉的衣物都換下去了,只是仍舊還昏迷着,一動不動的樣子倒比平日安分了不知道有多少。

慕玦伸手探了探顏止的額頭,覺得沒先前燒得那麽厲害了,便轉頭問道:“軍醫怎麽說的?大概什麽時候能醒?”

韓子胥見慕玦終于搭理自己了心下也是有些複雜,但面上還是開口道:“軍醫說這是失血過多,又着了涼發熱,只是好在箭穿過的位置幸運,拔箭的處理手法利落,所以沒多大事。現在昏迷可能只是有些虛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太累了。”

慕玦皺着的眉頭這才緩了緩,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一邊開口道:“許平可以抓起來了,把他吊在城牆上吧,先別殺。我先去換身衣裳……”說完之後就開始朝外走。

正巧袁超也剛剛回來,只看着慕玦腳不沾地地離去,正眼都沒瞧他。合着……這是本性暴露了?

“韓小子,我怎麽覺得不對勁,你知道慕玦剛才幹啥去了?他去給咱們顏将軍找乖兒子!他這麽黑燈瞎火一個人去闖西戎駐地,就給顏将軍找乖兒子?顏将軍怎麽他了,怎麽也給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袁超一把按住韓子胥的肩,湊在他面前神神秘秘地開口。

“……慕玦是七皇子,這麽做也無可厚非。”韓子胥聽了這話也只是一個沉默,半晌後開口道:“我今日查了,這鹹緒皇帝年歲大了,卻至今沒有立太子,慕玦算是皇子中比較給看好的一個,只是母妃死得早,沒人給他撐腰。他前頭的大皇子也還不錯,只是皇後如今太過強勢,鹹緒帝怕傳位給他之後會有牝雞司晨之患,所以現在也頗為打壓皇後,不肯立他。二皇子的才能也還不錯,只是手段不太幹淨,做事太過陰毒,朝中的大臣擁護他的不多,恐怕也好立他。剩下的皇子便都資質平平,沒什麽希望了。”

袁超這算是第一次聽聞現在這些皇子之間的七彎八拐,從前自然是聽不下去的,但現在卻不一樣的,他如今對慕玦也是頗為好奇,以前覺得這韓子胥的腦子和他們顏将軍的功夫已經絕頂了,沒想到這人倒是兩樣都絲毫不遜色,袁超是個耿直的,自然也佩服得緊了。所以現在聽得也很是認真,雖然對于他來說困難了些。

“那慕玦不是最厲害的了?鹹緒帝要立他麽?”袁超聽這麽一分析也是驚訝了幾分,沒想到這人千裏迢迢過來吃苦,今後是要當皇帝的啊!

“也難,皇後對慕玦也有些忌憚,如今拉攏了不少權臣,明裏暗裏都跟慕玦作着對給他使絆子。”韓子胥搖了搖頭,又道:“所以慕玦現下來到銅陵關,恐怕也是想拉攏顏将軍,畢竟現在正處亂世,顏将軍手上的兵馬,可比那些權臣重要得多。”

“嘶——”袁超倒吸了一口涼氣,面上頗有些忿忿:“那他豈不是在利用咱們顏将軍?這不成!我可不幹!”

“談不上利用,各取所需罷了,顏将軍若是能和他交好,他今後登上了皇位,自然也會反過來幫顏将軍。”韓子胥在這些事情上一向透徹,顏止如今在朝堂上有多遭忌妒他是知道,明裏暗裏也有着不少人想把手伸過來,再加上她是女兒身,今後的路也不好走,若是有了慕玦這個助力,也能保她一生無憂了。

“啧啧啧……反正我是沒你小子看得明白,管他的呢,這慕玦若是沒存着害人之心,我也就随他去,讓咱們顏将軍做決定便是。”袁超大爺似的在邊上的椅子上一坐,翹起了二郎腿。

“你去帶幾個人把許平綁了吧,別坐着了。”韓子胥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有些莫名的感覺,也摸不準要不要告訴顏止,眼下看着這袁超也挺礙眼,揮揮手打發他去。

“韓小子你倒好!你只會差遣我!”袁超一邊這麽開口,一邊還是乖乖地起身往外走,他一沒腦子二沒功夫,就只能做做這些粗活跑跑腿了……也認命!

慕玦不多時後便洗漱幹淨一身清爽地回來了,似乎把帶血的衣服扔掉之後,連帶着那種漠然的殺氣也就去了個幹淨,只是仍舊冷着一張臉興致缺缺的樣子,平日裏的矜雅禮數好像都是裝出來的,如今随意地也就脫下來扔在了一邊。

走進屋內之後正眼也不看韓子胥,自顧自地在椅子上坐下。

韓子胥看着他的動作不由地扯了扯嘴角,原來這七皇子之前那輕浮良善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現在這目中無人冷淡疏離眼皮子都懶得擡一下的模樣,好像才是真的他呢……怎麽越看就越像——顏止?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攻受的轉折就在這裏!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