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成年

我們很順利地到了小港口，那裏居然停着姜昊宇的那個小船，不知道春色用什麽辦法将它從海關的船塢給運出來了。姜昊宇沒有任何驚奇，看來，這家夥表面上不吭聲，但心裏有數。我覺得血脈真是神秘，他表面上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可內心的想法可以媲美姬先生。

停好小飛艇，趕緊跑下去換船，結果從後面沖出來十餘架機甲，将我們團團圍住。

姜昊宇将我護在身後，對着其中一臺黑金色領頭，偏頭道，“誰？”

那個機甲的面具掀開，露出錢樂的臉來，他道，“你們想走嗎？最好不要。”

姜昊宇道，“錢樂？你是做什麽？以為用這種方法，我會把航線給你？”

錢樂笑一笑，走過來，道，“你很聰明。”

“你做夢。”姜昊宇不着急，也不害怕。

“可以試試啊。”錢樂笑眯眯道，“自從有了大裂縫後，那裏就幾乎成為禁區，能夠橫渡裂縫的人無一不掌握了特別的航線或者是力量。你們兩個小鬼，雖然在闖進了機甲比賽的決勝局，但還不夠份量靠能力橫渡。是有航線吧？識趣的就交出來，我也不耐煩跟你們玩心機了。”

“傻叉！”我道，“你以為這樣就能拿到航線？”

“試試！”錢樂早就換了前幾天恭敬的嘴臉，無賴起來。

姜昊宇被姬先生揍了一頓，心裏正火大，需要一個人來出氣。二話不說，他看準了錢樂的機甲沖上去，身體周圍纏繞着青色的氣，直接将他給甩翻在地上了。其他的機甲順勢沖着我包過來，我摸出手術刀扣在手裏，飛快地後退。

咱們雖然打不過姬先生這種等級的，但對付幾個小羅羅還是搓搓有餘的。我這邊用刀斬碎了幾臺機甲後，姜昊宇那邊的戰鬥也到尾聲了。他徒手拆了對方的機甲，抓起錢樂的頭道，“你不知道不要消想自己沒能力拿到的東西嗎？”

錢樂狠狠一笑，捏碎了手中一個警報器。

尖銳的呼嘯聲從小港口傳出去，刺透了前方了大空港，離開有負責安保的機甲升起來。

我去，這家夥是自己得不到也要搗亂的類型。

姜昊宇正要捏碎他的骨頭，他道，“你們是女種之地的人吧？哈哈，配合另外的人在大旺城搗亂？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真實的目的，但別想就這麽跑出去。”

這貨這麽傻，是怎麽當上錢家的家臣？還是說，他以為讨好了了監察會，就能升官發財。

雖然摸不透這家夥的想法，但監察會的人來得很快，我們徹底沒機會上船跑了。

來的還是熟人吳有，他已經換上了監察會的黑色制服，木荷跟在他身邊。傳說姬先生當年抱走姜昊宇的姐姐姜安和以後，養到幾歲大的時候，被監察會裏面一個超牛叉的人給帶走做學生了。如果木荷就是姜安和，那吳有就該是傳說裏的牛叉人物了。

兩人看着我們的時候，還很輕松地打了個招呼，“喲，這不是沒跑掉麽？”

姜昊宇冷着臉，不去看木荷，垂着眼睛道，“你們想做什麽？”

“小夥子，別這麽兇嘛！輕松點――”

港口下方的陸地上，不時傳來爆炸的聲音和白色的煙柱，可見白玫他們搞出來的聲勢很浩大，這種狀況下，怎麽輕松？

“咱們不是說好了嗎？要在這裏讀書學習幾年！”吳有語重心長道，“男子漢說話算話，既然承諾了木荷，就不能耍賴。所以，你就別費勁走了，留下來玩玩呗。”

我晃了一下手術刀，道，“別擋住我們，趕緊走。”

姜昊宇一把拉開我，說，“別礙事，你站後面去。”

居然嫌我礙事？我看着他單薄的後背，這人是不知道自己傷剛好嗎？

“哎喲――”吳有樂呵呵道，“還想跟我打嗎？要不要先來聽聽別人的意見？這樣，咱們等下面的事兒搞差不多了，接你們的人來了，一起談？”

情況不妙，打不過只有跑了，可密密麻麻的機甲圍着，沒有任何機會。

時間一分分過去，長風吹過，流雲飄過，直到下方飛起無數的飛艇後，我的手環動起來了。

吳有挑眉，伸手道，“接吧！”

是春|色哥哥和白玫的消息，他們已經搞定了自己的事情，要求我們馬上出港會合。我打開後，不确定該怎麽回複，姜昊宇想了一下，幫我回過去，道，“白玫先走，春|色哥哥過來接應。”

春|色駕着機甲飛來的時候，遠遠瞧見大片大片的護衛，不敢接近。

吳有輕輕一招手，無形的力量拉着他的機甲，硬給扯了過來。

春|色哥哥面無人色地被拉出來，滾落到我們身邊，他面色蒼白，直到看見姜安和真正的臉的時候，更是滿頭大汗。

“聯系你家姜女吧，就說我想要姜昊宇陪我一段時間。”吳有笑吟吟道，“不長，幾年而已。”

我抓着姜昊宇的胳膊，大概太用力了，讓他很痛。他沉靜地看看吳有，再看看姜安和，道，“我不願意。”

“不好意思，現在你的意願做不到主了。”吳有手憑空抓了一下，出現一個非常清晰的畫面。白玫的船在虛空中高速飛行，可後面居然追着一頭巨大的白虎，眼見着就要追上了。

春|色不敢怠慢，馬上聯系了姜靜流。

大人之間的交談無非就是利益和博弈，我們幾個小孩子，只有無力地等待接受命運。我有點茫然，看看姜安和，再看看姜昊宇，很難過。他嘴巴咬得死死的，幾乎出血，我伸手去摸了下，他道，“小複，我一定會變得很強很強――”

我們等了很久，直到一切都談妥後，畫面上的白虎才停下來，任由白玫的船遠去。

吳有沖姜昊宇招手，道，“現在，過來吧！”

姜昊宇閉閉眼，沉默地走上去。我抓着他的手，很舍不得。

他安慰我，說，“小複，你放心，等你成年的時候我一定會回去看你的。給你帶禮物喲，你最喜歡的――”

小時候，我是個比較愛哭的女生。在白玫的照顧下，沒有人敢招惹我，只要我一哭，大家都會遷就我。只有姜昊宇，他會嫌棄地說，你為什麽那麽愛哭？醜死了。那之後，我再沒有哭過！這一次，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根本忍不住眼淚，它自己就掉了下來。

這個大騙子，明明說好了帶我出來冒險的。結果，他自己去了，丢下我一個人。

兩年後。

黃泉星，姜域之下，玉樹之上。

我躺在巨大的玉樹樹枝上，用枝條遮住身體和氣息，完全不管下面人在找我。

距離我的十六歲生日只有兩天了，所有人都在為成年禮做準備。白玫早就去請了匠師來，把那臺解放空間的設備調試好了，他廣發請帖，請所有的人來觀看。我不喜歡人太多，而且整個人都在抗拒。因為成年禮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上臺開始配種了。

姜昊宇不在，我選誰？誰都不是他，所以我不想去。

兩年前，姜昊宇選擇了留在關內讀書，即使後來白玫告訴我，他們那個時候被監察會的人發現了，是吳有幫忙才走掉的。他幫忙的條件就是讓姜昊宇留在關內幾年，白玫不敢擅自做主，可姜女卻傳信來說女種之地的繼承人不可以對關內一無所知，所以同意将他留在關內。不過，姜女的條件是，必須令春家的幾兄弟伴着姜昊宇一起。

我在玉樹上睡了一覺，等肚子餓了後才回家。白玫看見我，立刻讓家裏那些喧鬧的小崽子安靜，不要吵到我。姚啓泰還是死板着一張臉，對我道，“回來了？”

我點點頭，坐到飯桌上。白玫馬上給端了飯菜來，“肚子餓了吧？快吃，快吃！”

他們根本不敢追問我去哪裏了，做什麽了。越是面臨成年的時候，他們越小心謹慎。當然不得不得謹慎了，據說許多在成年的時候動蕩的少女，解放空間都失敗了，成為徹底的廢女。

吃完飯我就回房間了，弟弟妹妹們一臉懼怕地看着我，很讨好地不發出聲音。姚啓泰想說什麽，被白玫死死地按住了。

日子太無聊了，不知道該怎麽過，幹脆在床上睡了一整天。白玫不去上班，留在家裏守着我，幫我做飯，給我洗臉擦手，把我當成才兩歲的小弟弟照顧。

我說，“爸爸，你為什麽對我特別好？”

白玫笑得很甜蜜，大眼睛跟貓一樣眯起來，他說，“我最喜歡女兒了，你是我第一個女兒，爸爸當然愛你了。”

事情才不會那麽簡單呢，不過，他既然願意騙我，我也就被騙騙好了。

終于到了成年禮的那一天，白玫半夜三更就起來。他在衣帽間忙活了許久，搭配了一套禮服出來，然後小心地把我叫起來，幫我換衣服梳頭。姚啓泰也挺着大肚子給我找首飾和搭配的配件，弟弟妹妹們更是早早地就在客廳裏等着了。

我的成年禮，是女種之地的大事，所有行星上的家族都派人來送禮物祝賀，甚至歸元星上的那些老老爺們也派了人來。我覺得他們真是大驚小怪，不就是一個成年禮嗎？這麽多年來，多少人長大了，又誕生了多少有天資的女嬰？可白玫說這不一樣，因為我的出生和長大，某種程度上代表了姜域。

好吧，我們家和姜家，是徹底綁在一起的。

姜域特別開辟了一棟建築用來存放白玫沒了半條命搶回來的那個孵化器，以及根據孵化器複制出來的許多備品。

當我走進那高大的設備的時候，他們把成堆珍貴的能量石倒進去，然後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只看到五顏六色的能量亂流環繞着我，從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灌入身體中。腦子好像被強行撕裂打開一樣，眼睛裏黑茫茫的一片，然後一點點亮光從最深處飛出來，越變越大。

黃泉星上的女人少，最早有空間的只有姜靜流和姚啓泰。後來依附過來那些家族的女人，雖然有空間，但個個嬌滴滴的。他們為了保存所謂的家族血統純度，一般不和外族通婚，所以我見得少。空間這種事情，經常聽人提起來，但真正接觸的少。姚啓泰不知出于什麽考慮，堅決不允許我進入她的空間。所以，在得知成年可以開啓空間後，我唯一的想象大概就是，空間很神奇，裏面什麽都有。

可現實畢竟和想象不一樣的，真的有了空間之後，我很失望。

為什麽那麽小？為什麽裏面只看見幾座光禿禿的山？

我冷靜地走出來，迎上了一大片充滿期待的臉。

“怎麽樣？”白玫道。

“身體感覺還好嗎？”姚啓泰也開口了。

“祝賀你成年了。”姜靜流對我道。

“裏面什麽都沒有，只是光禿禿的山。”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麽那麽激動。

白玫強行抱着我，“小複，你真是太厲害了！嗚嗚嗚嗚，真的是山，爸爸沒看錯――”

這個丢人的男人，居然哭起來了。

姚啓泰也是滿頭黑線，呵斥道，“白玫，你今天也要那麽丢人嗎？”

他擦着眼淚，對着周圍笑的人說，“誰敢說我丢人，我就殺了誰！”

呵呵，面對他的不講道理，衆人都是“不敢，不敢。”

我一把推開他，道，“沒什麽奇怪的地方，身體也很好，就是空間太小了，只有兩個小山頭，而且還什麽都不長。麻煩死了，除了能裝點東西，還能幹什麽？”

白玫小心道，“小複，可以升級的呀！”

“怎麽升級？”

他怔了一下，半晌又要哭了，這次是真傷心，哭得哇哇叫的樣子。姚啓泰看他這麽撕心裂肺，實在丢人，一把将他揍暈，拖着走了。

我不明白，看向姜靜流，她道，“小複，不要想太多，順其自然。你爸爸媽媽都很愛你的。”

可不管他們有多愛我，我還是被送上了配種的舞臺。

以及，姜昊宇這個大騙子，他沒回來。

以前看別人參加大會，覺得好玩，跟着人瞎起哄。自己站上去後，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我站在臺子上，看着下面陌生或者熟悉的臉，不知道該做什麽。熟悉的人對上我的視線，被吓得往後退，陌生的人看到我衣服上的家族徽記後，也很猶豫。諸如以上，我就被尴尬地晾在臺子上了。這可不是我不想選，而是沒人敢選我。

大會第一天結束後，我回家，白玫問，“怎麽樣？那些臭小子上臺了？”

我搖頭，道，“沒人上來，我在上面站了好久。”

白玫有點吃驚，跑去找姚啓泰商量。我經過他們房間的時候，聽見他咬牙切齒道，“那些臭小子，居然敢看不上我家小複。”

第二天，我繼續上臺，這一次居然有七八個年輕的人搶着跑上來。我滿頭黑線，這些哥哥們，要不就是白玫的學生，要不就是鸠雀老師的學生，簡直不要太熟了好嗎？

“你們上來幹什麽？”我問一個哥哥。

他哭喪着臉，道，“白玫老師說不上來的話，就要揍死我們，還不給畢業。”

我看着他，他畏懼道，“小複，你真要選哥哥？你放哥哥一條生路好不好？”

這種膽小鬼，趕緊滾！他大喜過望，屁滾尿流地走了！

如此，我打發了全部七八個人。

回家後，白玫照例問，“小複，今天怎麽樣？有沒有喜歡的？”

我搖頭，道，“沒有。”

“沒有？怎麽會沒有？”他不解，“是不夠好看？還是不夠強？你說，你要什麽樣的？”

“然後你就去給我抓過來嗎？”

白玫尴尬地笑了，不敢吭聲。

真是沒有長輩的樣子，太丢人了。怪不得這麽多年了，孩子都生了十二個了，姚啓泰還是不願意給他名分，活該！

路過他們房間的時候，又聽見他沖姚啓泰抱怨，“怎麽會一個都看不上，不應該呀！”

姚啓泰不耐煩道，“你瞎忙活什麽？有喜歡的自然就上去了，不等你來着急！”

“怎麽不着急了？要是連續十天都沒有選上的，就要進黑名單了。我白玫的女兒上黑名單，那能看嗎？這樣是不行的――”

姚啓泰沒說話了，肯定是用死魚眼在瞪他。

果然，他軟趴趴道，“我也不想這樣的呀！當時你懷她身體不好，我提議取出來孵化也是為了你好，誰知道會變成這樣呢？她是我白玫的女兒，我肯定不會讓她比別人缺什麽。你看她的空間明明就超厲害的，A級好不好？以後升級比姜女都要強――”

“不要再管她了！”姚啓泰強調。

“怎麽能不管？”白玫難得在姚啓泰面前雄起一回，怒吼道，“她是我們的女兒，我怎麽能什麽都不做就放棄她？”

房門打開，白玫氣沖沖走出來，看見我站在門外，他有點尴尬。馬上，像被人發現什麽秘密一樣，惶恐得很，道，“小複，你聽爸爸解釋呀！”

解釋什麽？

姚啓泰道，“你們兩個都給我滾進來――”

我們進去，她撫着胸口躺在椅子上，顯然是被白玫給氣到了。白玫不管不顧發了一通脾氣，但見她這虛弱的樣子，還是很害怕，馬上跑過去給她把脈檢查身體。姚啓泰一把打開他，對我道，“你坐下！你長這麽大了，我也該告訴你一些事情了。”

白玫一臉的驚慌，好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加更一章吧，謝謝大家喜歡！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