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湊熱鬧

我不知道姚啓泰要說什麽，可白玫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他臉發白，額頭上全是汗水，可憐巴巴地看着她。

姚啓泰不管他，對我道，“故事有點長，你認真聽。”

她從來沒有跟我講過那麽多的話，我聽了有點發呆。

故事很複雜，大概是一個在關內的中等家族長大的小女孩，有很多的兄弟姐妹，家人之間的關系也挺好的。她的母親很愛她，教會她一切身為女人的本領，包括空間的秘密。女人的空間是這個宇宙資源的來源，它們從誕生在女人身上的那一天起，就伴随着女人的成長而成長。開始是一個空間，然後是大陸，最後可以成為星球。男人，則是這些女人的管理者、培育者和收割者。他們利用各種方法讓女人成長，幸福、痛苦、開心或者失去。所謂的收割，就是當女人的空間在成長到其潛力最高值的時候，将其殺掉剝取空間內的物資和能量。

小女孩在得知這麽可怕的事實之後，非常惶恐和害怕，所以對男人起了抗拒心理。她的家族在最初是追随另外一個大家族，因為那個大家族和西極星的贏女争奪邊區的掌控權失敗而被清理，所以她的家族也被完全清洗了。幾千親人，最終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的親人，她的父母，只在一場權力鬥争中完全覆滅了。

懷着仇恨的心理，為了報仇，她追随姜女，想要重新締造一個更輝煌的家族。

故事講到這裏，都是背景而已，似乎還沒進入正題。

白玫抗議道，“又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樣的，我們也很愛你們的――”

姚啓泰淡淡地看他一眼，“你最好不要講話。”

他不吭聲了。

她繼續開始講，姜女被姬太流放之後，她和她一起降落在流放星黃泉。這裏物資貧乏，基本上只有各種罪犯，勉勉強強能挑出來幾個男人配種。

嗯，她用了配種這個詞彙，雖然白玫黑臉，但也沒說什麽。

她被追殺的時候，身體中了贏女家一種很特別的能量，能夠不斷地吞噬血肉。那種能量非常霸道，運用到極致就是可以在宇宙中造成大裂縫，譬如現在有的那一條。她被勉強救回來後，倉促間懷孕了，結果才發現問題多多。

白玫接口道，“你媽媽當時年齡還小，身體本來就沒發育完全，再加上身體遭受重創。我的意思是過幾年再生，可她說找我就是為了生娃，別扯沒用的。強行懷了你，後果就是保胎保了很久――”

這麽簡單粗暴的風格，确實是她。

“勉強保了三個月後，你媽又奔波。”白玫這次小聲了，“回來就不行了。她還讓繼續保，想讓你呆夠十個月，可要這樣繼續下去她自己身體就垮了。沒辦法，只有把你取出來，放在人工子宮裏繼續發育。”

我點頭，這大概就是關于我身體弱，缺養分，性格古怪的原因了。

“白玫背着我，對還沒出生的你做了一些事情。”姚啓泰停了許久後，道。

白玫臉發白，抖着聲音說，“小幺，爸爸只是想讓你變得更好，絕對沒有做實驗的意思。”

姚啓泰聲音冰冷，“你有前科，不值得信任。”

我很迷惑地看着他們，白玫的實驗室雖然很可怕，有各種殘缺的人體在，可那基本上是為了搞研究。他在生物學方面很厲害，但也還沒喪心病狂到做人體實驗的程度。

姚啓泰道，“你是要自己說，還是我說？”

白玫老實道，“我是有自己合成一個女兒的想法，但是那玩意被你媽給殺了。小幺，這都是沒有你之前的事情，你放心，自從有了你，爸爸真的變了。你信我，我只是稍微把你缺陷的基因完善了一下下，其他什麽都沒做――”

“總之，你生下來就不太如我的意。我本意就是養着你，随便你做什麽都可以，只要別太廢心就行。白玫太事了，什麽都想給你，還非開了空間。老實講，你這個空間等級很高，初開就有了兩山，估摸着有□□級的潛力，完全超出我的預期了。我這邊的基因一般，最高也就升級到四級了，想來是白玫――”

白玫有點兒驕傲，仿佛很為自己的血脈得意。

也就是說，我媽身體不好，所以我爸将還在胎兒狀态的我取出來放進自己實驗室了，然後為了讓自己的女兒更優秀，所以進行了基因優化。雖然優化，但我還是出現了問題，不符合姚啓泰的預期，她徹底放棄了将我作為繼承人的打算。可現在解放空間後，我很奇怪地獲得了高等級的空間，令她開始重新考慮了。

是這樣的嗎？我疑惑地看着他們。

“但這不是什麽好事。”

我又奇怪了，怎麽資質好還不是好事呢？

“剛才我說了，女人的空間是能量和物資的來源，等級越高的女人産出越多。能夠升級到九級或者九級之上的女人，被稱為女種――”

女種，原來女種之地的命名，是這麽來的。

“在關內，你這樣資質的小孩，從小到大就被監察會重點關注。他們和你自己的家族，會給你安排各種各樣的男人、培養，刺激你長大、升級，盡早成為女種。成為女種後，一旦有需要，你就會被收割誕生星系。”姚啓泰定定地看着我，“雖然咱們女種之地還是一片蠻荒，什麽規矩都沒有建立起來，收割的制度也沒确立――”

“所以我是先驅，對嗎？”我道，“因為這流放之地裏的男人都是被這樣的制度苦過的，所以他們不敢選我，對嗎？因為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麽對待我，是像關內那樣用男人來培育，還是任由我随便長，是嗎？”

“小複，你別怕啊，爸爸肯定永遠都保護你的。沒有人敢來收割你，你放心，不要害怕――”

姚啓泰呵斥道，“你少丢人了，她沒怕，是你在怕。”

白玫眼泡紅紅的，抽抽搭搭地哭起來。我真懷疑，姚啓泰到底是怎麽看上他的呢？

“你有權利知道自己的出身，身為女人的真相，和男人之間的關系。”姚啓泰道，“最好從現在開始，建立正确的認識，不要等到後面再――”她頓了一下，“不要像姜女那樣，被一個男人給騙得一幹二淨，然後再去痛苦。這樣沒有任何意義！”

“姜昊宇不會騙我。”我說得很自然。

白玫和姚啓泰對看一眼，小心道，“小複，你喜歡姜昊宇嗎？”

“如果配種大會一定要選人的話，我選他好了。”

“你沒聽清楚我給你說的話嗎？”姚啓泰皺眉。

“聽清楚了。”我坦然道，“你的意思是女人就是一顆菜，被人養大了，等能吃的那一天就切下來好好吃了。如果不想這樣的話，最好不要長成一棵菜而是猛獸，去吃別的人，對嗎？可是我知道，姜昊宇他不會吃我的。”

白玫有點不安地看姚啓泰，最後視死如歸道，“他現在不會，可是等你長大了，就說不定了。雖然你媽效忠姜女，咱們家也依附姜家，但是爸爸還是希望你能夠自己建立自己的家族，不一定要追随他。”說完後，他好像怕姚啓泰生氣，“親愛的，我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一個人為姜女付出很多了，女兒這邊松綁一下可以吧？”

“你要選姜昊宇我沒意見。”姚啓泰充耳不聞，道，“你不選他我也沒意見，只要你在大事上是追随他的，私人的感情可以随意。”

“好吧！”我答應得很勉強，“可是，爸爸，你最好不要強迫人上臺來了。我直接進黑名單好了。”

既然他們都說我很強，那我要選姜昊宇，誰還能阻止我嗎？

後來，白玫和姚啓泰果然都沒有再多事了，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臺子上站了好多天，看着別人選到了合意的對象高高興興地走了，有點羨慕。等我當真要走下臺，結束這一年的這個行程的時候，臺下居然有個男人分開人群走了上來。

我有點驚吓，看着那個比我高了起碼一個頭的陌生男人。他微微一笑，道，“你好啊，你是在尋找結契的人嗎？”

“不是。”我否認了。

“可是你站在臺上。”

“我馬上就要下去了。”他看起來很強，但我不認識他。

“小丫頭，那可不行呀！我好不容易來一趟姜域，遇上了這樣的好事，當然要參一腳了。”他道，“我叫伏波，你呢？”

伏波？我懷疑地看着他，“歸元星的伏波先生嗎？”

歸元星是距離黃泉星幾個光年之外的一個大星系，那邊的自然條件非常好，各種神獸和神木多，許多關外的家族為了發展都會搬去。我不認識伏波先生，但是父母和姜女的談話中經常提起這個人，他目前是歸元星的實際掌控者，一直打着主意要忽悠流川老師和姜昊宇去歸元星發展。這麽一個人，居然親自來姜域了，為什麽沒聽說？

“是的。”他咧嘴笑，充滿男子氣概的臉很爽朗，“聽說黃泉星上誕生的第一個小丫頭片子要成年了，可我們左右等了好久，居然沒收到請帖。所以親自來看看怎麽回事，你的名字叫什麽？”

我抿嘴，道，“姚複。”

“好，姚複。你對你結契的人，有什麽要求呢？我試試看，能不能滿足你。”

我看着他，無語。

黃泉星上年齡最大的老人家是流川老師的父親忘川先生，據說伏波先生是比忘川先生更老的老前輩。這麽一個不知道幾千歲的老爺爺，居然跑過來問我怎麽結契？

“哈哈，是嫌棄我太老了嗎？”伏波摸摸下巴，道，“這樣，只要你跟我結契，不管你喜歡什麽樣子的，我都可以幫你安排，好不好？”

白玫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跑出來，悲憤道，“伏波先生，你都是老頭子了，就不要來瞎湊熱鬧了好嗎？”

這已經是我今年參加配種選擇的最後一天了，可姜昊宇還沒回來。我看着他，認真想了一會兒，忽略白玫的嚎叫，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