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雙贏

我無聊地坐在姜靜流家的會客廳等着，他們那麽多的大人關在會議室裏談事情。姜善淵給我倒了果汁，道，“爸爸去歸元星送請帖的時候，特意走他們的官方通道，沒有用私人交情。”

這也是為什麽歸元星有禮物送過來，但是伏波先生卻抱怨沒有請他的原因。按照兩方的交情而言，他是該拿到一張請帖的。不過，大人們這樣做，該是有自己的考量。

“姚複姐姐，空間是什麽樣的？”姜善淵很好奇地問我，“媽媽的空間早被剝離出來成了一個小星星，她雖然有講該怎麽培養怎麽升級，但我一點概念也沒有。”

其實我對此也沒什麽經驗，只好道，“裏面很小，跟你家差不多大，兩個小小的山包，沒長東西。我爸說可能會有□□級的潛力，但目前只有一級，要好好升級才行。”

“真想要快點長大，然後有自己的空間。”她很向往的樣子。

姜善淵是姜靜流最小的女兒，因為出生的時候發生了事故，出生後很多年沒和母親相處過，所以看起來跟我一樣，有點情感缺失的樣子。她這麽說話，只是陳述事實，并不需要我安慰。所以，咱們兩就這麽對坐着，沒什麽話好說，有點無聊。

會議室傳來一聲震動，不知道是白玫在拍桌子還是姚啓泰在掀桌子了。

震動過後，一整面牆壁又塌了。

姜善淵看着我，道，“他們談得好激烈呀！”

“你家的房子又要新修了。”我聳肩。

“正常。”姜善淵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每次爸爸和流川叔叔吵架，房子就要塌一回。我媽已經完全放棄管他們了，只要自己有房間睡覺就行。”

我們倆各自沉重地嘆一口氣，“大人真麻煩啊！”

半晌，半塌的會議室門板被推開，白玫氣呼呼地站在門口，道，“小幺，你進來。”

看來，他們終于談好了，也平衡了各方的利益，要對我宣布結果了。

我站起來，走過去，姜善淵道，“姚複姐姐，你加油！”

諾大的會議室裏，會議室已經碎成一堆灰燼，各種磚頭和石頭亂七八糟地散落，只有大家坐的椅子還算完好。

姜靜流坐在上坐，姚啓泰在她左手邊，白玫順序向下；鸠雀老師和流川老師在她右手排列，而伏波先生則是皮笑肉不笑地坐在她對面。

我坐在雙方中間僅剩下的一張空椅子上，道，“你們都談好了嗎？”

伏波先生是歸元星的領袖，他不可能真看上我這麽個小丫頭。只不過是拿我當成理由，向姜靜流讨點兒好處罷了。這個事情好像是因我而起，其實跟我也沒多大的關系。

姜靜流和姚啓泰對看一眼，姚啓泰清了清嗓子，道，“小複，從今天開始，伏波先生就是你老師了。”

“老師？”我偏頭，不理解，“不是要結契嗎？”

白玫又想開口，姚啓泰瞪他一眼，他馬上熄火了。她道，“不是結契，是老師。”

“好吧！”不管是老師還是結契，都無所謂的。

“從現在開始，你跟着伏波先生學習幾年。”姚啓泰又道，“直到你找到合适的結契人為止。另外，如果你以後生育的話，第一個女兒交給先生帶去歸元星――”

“憑什麽！”我很不開心。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生小孩，但就是不高興，“要是結契的話，他不是該留在黃泉嗎？”

大家尴尬地笑，這樣當然很好，但是以他的實力要想走，也沒人攔得住。

伏波先生笑眯眯地看着我，“你要是不願意給個女孩的話，那你現在跟我去歸元星也挺好的呀！”

黃泉星所有人聽見這句話都不吭聲了，焦急的看着我，仿佛我只要一點頭，就要天塌下來一樣。

“不要！”我更不開心了。

大家的臉色終于好轉了，壓力也沒那麽大了。

我的去留，居然讓他們這麽在意？

“為什麽？”我問。

這一次，回答我的是姜靜流，她道，“小複，你有很好的天資，按照成年禮上解放空間的狀況看，有成為女種的潛力。”

我點頭，這個姚啓泰已經告訴過我了，我知道。

“但是要從一個小女尊成長為一個女種，需要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稍有差池就要失敗。”姜靜流顯然有着切膚之痛，“我和你媽媽在整個被培育的過程中，其實算是失敗品，并沒有被正确地引導。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們不願意讓你也去承受那些痛苦――”

“我可以自己長大。”

伏波先生哈哈一笑，沒說什麽。

姚啓泰直接道，“不可以的。”

“那你們可以引導我就行。”我看着她們，“雖然你們養孩子水平不怎麽樣，但我和姜昊宇不都長大了嗎？”

“長大是長大了，這個健康的問題――”伏波先生意有所指。

姜靜流道，“我們這裏沒有可以引導你的人。”

怎麽可能？

我看着白玫，白玫心虛地轉頭，不敢看我的眼睛；我看着鸠雀老師，鸠雀老師笑得很溫柔，但完全沒底氣；再看流川老師，他垮垮地坐在凳子上，算了，這樣子根本就不能尊師重道。

伏波先生指白玫，很不客氣道，“這個白玫吧，基本上就是天生軟骨頭，他對你媽就是放養狀态。知道放養嗎？就是本來種就不好，結果也不按時澆水施肥，結果呢？”

白玫很窩火，想生氣又生不出來的樣子了。

“真是白瞎了他出身名門，活該被流放！”伏波先生評價完，又看着鸠雀。鸠雀先生眼睛笑成彎彎的月亮，摸摸鼻子，道，“我知道，我根本上就是不知道該怎麽養女種的。”

伏波先生聳肩，再看看流川。流川一臉桀骜地看着他，他黑線，對我道，“流川就更不用說了，這裏根本一個正常人都沒有。”

我動了動嘴唇，那不還有老祖宗忘川嗎？

伏波先生好像是知悉了我的想法，道，“至于忘川――”

“忘川不行。”姜靜流和姚啓泰異口同聲。

我看着她們，不明白為什麽。

伏波先生哈哈大笑，聲音極其爽朗渾厚，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那你們之前，準備怎麽教我呢？”我看着姚啓泰。

姚啓泰很誠實，道，“你出生的時候身體弱，差點沒養活，我根本不認為你有這麽好的資質。最多像我一樣，三四級不得了了，更糟糕也許是廢女。那樣的話，黃泉有很多适合你的人可以教你，但現在――”

好吧，原來是成年禮的鍋。

“那伏波先生為什麽又能教我？”既然這裏的男人都沒辦法，憑什麽是他？

伏波先生很驕傲，道，“因為我曾經培育過這個星域裏最好的女種，元女。”

元女，我知道她！在吳有的游戲裏，有記載過她的信息，指明了在她存在的時代裏，星河燦爛文明發達，幾乎算得上是歷史上比較黃金的幾個時代之一。

沒想到，培育出元女的人，居然是伏波先生？！

我半信半疑，姜靜流和姚啓泰都沖我點頭，白玫期期艾艾道，“小複，雖然爸爸也很不願意，但伏波先生對元女的培育方法和現在關內那些根本不一樣。他會認認真真地教你，讓你認識這個世界，不會存有私心或者把你當成工具對待。畢竟，歸元星上的資源足夠多，他什麽都不缺，就缺繼承人。而且，他那樣從黃金時代走過來的男人，才願意讓女種完全自由――”

白玫說到一半，狠狠刮了流川一眼，“其實這都是流川的鍋，他母親和元女有些血緣關系，最好的狀況本來是他去歸元星配種給伏波先生留繼承人。”

“嘿，什麽是我的鍋？”流川不滿意道，“那破星球，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好嗎？你要是願意去配種，你去呀？”

也就是說，流川不願意幹的事情，居然推我出去？不要臉！

流川顯然注意到我鄙夷的眼神，抓了抓黑長發，道，“這是雙贏！雙贏！懂嗎？小丫頭，你看你多具有跨時代的意義？第一個在黃泉出生的丫頭，也是第一個在黃泉成年的，第一個咱們自己有可能培育出來的女種。只要你成功了，肯定能給建立女種培育機制提供非常好的數據，是不是？”

“你們這些小崽子總是會長大嘛，外域這麽寬這麽空，等到以後繁華起來，更不好管。當然要趁現在百廢俱興的好時候，把規矩立下來，對不對？而且，這也是幫昊宇和善淵的忙！”他盯着我，提起昊宇的名字來。

我怔了一下。姜昊宇明顯是更看重外域，他想要變強，想要回來，為了得到這些人的承認不惜跑去跟自己生父鬧了一場。他的心情我能理解，那他的理想呢？

白玫恨恨地看着流川，道，“小子，你真賤！幹嘛說這些有的沒的，別耽誤我女兒做選擇。”

流川有點得意洋洋的。

白玫轉頭對鸠雀道，“鸠雀，可把你家丫頭看好了，別等她成年的時候，又被流川給雙贏了。”

鸠雀看着流川，道，“我不會給他機會的。”

白玫氣死，想摔個什麽東西，可惜房間裏已經沒什麽好摔的了。

伏波看出了我的動搖，道，“小丫頭，別的我倒是不敢承諾，但只要你跟着我，沒人敢來收割你。”

我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道，“伏波老師，我願意跟你學習，以後就請你多多指教了。”

至于我的女兒？那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就不要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