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利害關系

我又回到了關內和關外的分界線，那條大裂縫前。兩年不見，這裂縫看起來更加的浩瀚和危險了，幾乎完全是生命的禁地。

伏波老師并沒有第一時間帶我回歸元星，而是要帶我去關內玩。我很滿意，因為這也是我願意和他搭話的原因之一。

他駕駛了一座通體碧綠的飛船，停在大裂縫邊，“知道它怎麽來的嗎？”

我大概知道，這是在姜靜流十年前參加的一場戰争中，由贏女的空間化出來，徹底割裂內域和外域的邊界。這也是女種之地成名的原因，也是保護我們能維持一定獨立性的原因之一。

伏波老師聽完我的論述後，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說，“還不完整，我從三個方向講給你聽好了。”

一條裂縫而已，居然能從三個方面論述？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第一個起源，大概是從幾千年前他們生活的黃金時代開始講起，在邊區之外的蠻荒區域裏，突然莫名出現了能夠吞噬一切的空間裂縫。好幾個大的星系一夕之間被毀滅了，按照那個恐怖的速度發展，早晚會将整個星域完全吞噬。為了控制這可怕的情況，政府機構監察會必須馬上處理，但是消耗了巨大的能量後都失敗了。唯一的方法，只有利用收割女種強行活剝其空間産生的能量對沖，為此，他們統計了星域內全部有名望的女種，包括元女在內。中間當然有過掙紮和戰争，最終的結果是監察會勝利了，元女和一衆女種都被收割。裂縫雖然沒有完全消失，但恢複了平靜狀态，沒有繼續長大。

伏波先生對監察會徹底失望，不願與之為伍，所以在幾千年的歲月裏都沉睡在元女體內活剝出來的歸元星上。耗費了那麽多時光，終于冷靜下來後，他覺得不做點什麽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元女。所以，他夥同他的夥伴們，将那個平靜的裂縫又給撕開了。

我瞪大眼睛看他，“你們瘋了嗎？這樣不還是要用女種的命去填嗎？”

“我們想試試看，這麽多年過去，監察會是不是還那麽無能。”伏波先生一點愧疚感也沒有，“結果告訴我，确實還是那麽無能。他們根本沒有找到對付那種怪能量的方法，确實還是選擇用女種的命去填。”

我不懂，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這種試探的真正意義是什麽？

伏波先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我，反而開始繼續說起來。

第二個起源，他們将裂縫撕開後，同時打開了歸元星系的空間壁壘，果然，特別的能量波動引起了海盜和贏女的注意。贏女是邊區的女性大能，早就達到了女種級別，對能量的運用自成體系。她因為被監察會以及監察會下屬的男性默默培育，經歷了許多痛苦的事情，也對監察會絕望。并且，她準備在人生的最終階段對收割制度進行反抗。

果然，監察會派了執行長來，要對贏女進行收割。贏女為了對抗裂縫的繼續長大和收割，她多方尋找合作夥伴和繼承人，最終和姜靜流達成一致。在最終的收割和大戰中，贏女為了不讓監察會收割自己的計劃得逞，自行引爆了自己的空間，利用異種的能量布下了這道裂縫。而姜靜流也在大家的幫忙下，滅殺了一個向導，利用她自己的空間，将歸元星邊緣的那一道怪異裂縫修補完成。

“也就是說，幾千年前那條能夠吞噬一切的裂縫被修補好了，但是又産生了這條新的裂縫？”

伏波先生颔首，道，“我們找到一些證據，證明贏女曾經游歷宇宙，到過星域的最邊緣，在那條裂縫邊居住了很長時間。所以，她肯定是發現了其中的能量運行秘密，引入自己的空間将之改造後，最終才得到了這麽一條龐大但是穩定的裂縫。”

“可是，這和姜女又有什麽關系呢？”我不明白。

“姜女那次戰争中，被快熟地催熟，成為了新的女種。她雖然已經被收割過一次，空間被剝離了，但是她也是目前唯一一個被收割後還能活着的女種。”伏波先生指向那條裂縫，“而且，她才是最終真正得到贏女遺産的人，因為贏女在臨終前，交了些東西給她。她一直秘而不宣――”

我若有所悟，“所，怪不得魏先生統領的西極星那麽讨厭我們。”

“姜女雖然沒說贏女交給她的是什麽，但是我們都肯定，是這條裂縫的控制方法。”

我更吃驚了，這麽一條橫梗在星域中的裂縫已經夠可怕了，居然還能被控制？

“姜女可是能量運用的高手。當時，她還沒有成為女種之前就能協助贏女建立西極星最完整的環形防禦體系，令該體系在數十光年之外都能被控制。也就是說，其實西極星的終極防禦，是掌握在姜女的手中。為什麽魏先生晚上睡不着覺，天天就想着要廢掉那環形防禦換上新的。那是因為，誰放心自己的防禦系統掌握在敵人手裏？”

乖乖，怪不得她敢放姜昊宇跑西極去，原來殺器還是掌握在她手中的。

“因為有了這些能從根本上和西極以及監察會抗衡的東西，女種之地這些年來還算穩定。”他收回手，在控制臺上拍了一下，“但樹欲靜而風不止，監察會絕對不會任其發展下去的。”

“他們會怎麽做？”

伏波看着我，道，“這就涉及到最關鍵的第三點了。”

第三點不是裂縫的起源，而是它未來的走向。

贏女在獲得那些奇妙的能源後，曾經将一部分的使用方法教給了魏先生和監察會。魏先生利用這些能量，大肆打壓在贏女離開期間發展起來的反叛家族，不少的女尊因此而喪命。其中有一個幸運兒，因為遇見了姜靜流，所以被救了。那個人，就是姚啓泰。姚啓泰在獲救後，生了第一個女兒，就是我。

我詫異地看着伏波，道，“老師，你是覺得――”

他點點頭，道，“贏女的這種吞噬屬性的能量極其麻煩，監察會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找到克制它的方法。他們不能眼睜睜看着女種之地成長，所以前方百計都要得到控制這種能量的方法，然後才能使大軍橫渡裂縫。”

“你是姚啓泰生的第一個女兒，當時她的身體還處在吞噬能量和姜靜流救她的能量的影響中。”

“老師是覺得，我被那些能量洗禮過，所以才會――”

“不然，你的天資為什麽會超越父母？”伏波微笑，“我雖然不是血統論者，但基因優選的理論在某個狹隘的領域是有市場的。姚啓泰的潛力只有四級，白玫雖然是名門子弟，潛力也是A級，但正常情況下最多只能生下六七級潛力的女尊。你有九級，這種跨越，不正常的――”

原來，我居然早就沾了這條裂縫的光！

“你不知道，為了誕生一個天資卓越的人，會付出多少代價。姬太能夠縱橫關內外，那是因為他的家族為了他這樣一個超S級的基因，數十代人的努力，無數次的生物實驗――”伏波先生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我了解了。白玫的實驗室裏，那些密密麻麻的基因斷片，那些殘缺不全的标本，那些怪異的生物，他為了獲得一個好的實驗條件，燒了多少錢。

“監察會的人确定控制裂縫的方法在姜女手中，只是不知道她會交給誰使用。”伏波看着我，“是姜昊宇，還是姜善淵，又或者是一直都不起眼的你？”

我皺眉，道，“我不太會用符??，姜昊宇在這方面比我強很多了。”

伏波搖頭，“世事難料啊，總之一句話，目前關內關外的鬥争，其它都是末節，真正重要的是這個裂縫。圍繞這個裂縫，幾方勢力保持微妙的平衡。”

在不知道這些事情之前，我看這條裂縫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宇宙中的自然情況而已。可當我知道它是用一個女種的生命造就的，是從幾千年前就開始了的某種命運，而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也許将會和自己的命運交纏在一起，感覺就奇怪起來了。也就是說，當年贏女已經找到了修補裂縫利用這異種能源的方法，但是因為對監察會的不滿以及想要反抗，所以選擇了更加激烈和決絕的做法。

“我相信，為了得到控制裂縫的方法，監察會的人什麽都敢做。出動向導，是必然的。”

向導？我皺眉想起來，連姬太先生都不能違背的人，恐怕也只有向導。

“老師的意思是，吳有是向導嗎？那怎麽辦？姜昊宇落在他手裏了啊！”我着急起來，這兩年裏我一直都對他很生氣，覺得他丢下我一個人留在關內，一半是被迫一半恐怕是貪玩。可若吳有是向導，那不就很危險了嗎？

“吳有應該是化名了。”伏波老師一點也沒着急，“你也別害怕，姜昊宇目前是沒生命危險的。”

“為什麽？”

“因為他們還沒拿到控制裂縫的方法啊！”伏波咧嘴笑起來，“姜女不會那麽傻，用自己兒子的命去玩。再說了，姜昊宇現在還年輕，為了怕死一直留在關外才真正浪費。要打敗自己的敵人，當然要先徹底的了解它了。”

伏波老師說完，又想了一會兒，道，“不過，這姜昊宇要是乖乖就這麽被困在關內，不想辦法跑出來的話，就會令人失望了。”

“老師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會沒什麽培養價值。”

呵呵，這些勢利眼的成年人！

“才不會！昊宇很厲害的，他會比你們所有人都厲害。”我不太高興道。

“呀，小丫頭，你不是還在生他的氣嗎？怎麽突然又維護他起來了？”

我當然要維護他了，畢竟，他蠢的樣子只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