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何陽

幸好,文藝委員解救了這段尴尬。暫時打斷大家的寒暄,她站在會場中央舉着麥克開始說煽情的話調節氣氛。

燈光漸漸暗下來,在場所有人都安靜的聽着文藝委員聲情并茂的演講,追憶着青蔥歲月和那些花兒。

木蘭開始有些上頭,她知道這個場合絕對不能失禮,于是把身體靠在牆邊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支撐着自己的意志。眼睛的焦距有些渙散,盯着遠處的“水仙花”直到那副剪影慢慢變得模糊。

一旁的穆婉婉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小聲問道:“是不是醉了?要不要去洗手間?”

木蘭搖搖頭,趴在婉婉肩頭小聲問道:“婉婉,怎麽他們都比我們混得好呀?”

婉婉沒聽清楚,讓木蘭大點聲。

然後就聽到一個酒鬼大着舌頭喊道:“我說……我是說……怎麽個頂個的人模狗樣的啊!存心氣我呢!”

這下,不止婉婉聽清楚了,大家都聽清楚了。

文藝委員正抒着情呢,突然被打斷,麥克風倒是很配合,“磁——”的一聲響,極其的有穿透力。

折騰了一晚上,終于散場了。

穆婉婉扶着步履不穩的蔣木蘭出門,剛走幾步,在大堂竟碰上了熟人。

是何陽,蔣木蘭的男朋友。

穆婉婉最先看見,本想招呼一聲,卻沒想到緊跟着何陽從包間出來的還有一姑娘,花枝招展的,跟何陽連拽帶拉嘻嘻哈哈旁若無人。

穆婉婉看出事來了,本打算沖上去,可立馬又站住了。回頭瞧瞧,身後大廳裏的同學開始陸續往外走,想想還是作罷,低着頭,順便也壓着蔣木蘭的腦袋,決定先出了門再說。

可沒成想,蔣木蘭暈暈乎乎中,居然一個餘光瞥到了何陽,她站定,不動,仔細又辨認了片刻。

穆婉婉知道要壞事,強行拉着蔣木蘭往大門口走。可木蘭死沉死沉的,跟紮在地上的木頭樁子一樣,紋絲不動的立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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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功夫,何陽也看到了木蘭。

他愣了楞,明顯是沒料到這樣的狀況,表情有些窘迫與不安,可那也只是很短暫的一刻掙紮,雖然松開了和那姑娘糾纏的雙手,但卻始終沒有上前,就這麽遠遠地看着木蘭。

木蘭掙脫開穆婉婉,慢慢走上前去,看着何陽。

何陽皺了皺眉頭,打破了彼此的沉默:“喝酒了?”

木蘭機械的點點頭,眼睛有些泛紅,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委屈。

也許前一刻何陽還有一些內疚,可當木蘭那受傷者的表情一擺出來,何陽便再沒了任何的耐心,粗聲粗氣的說道:“喝不少吧?”

木蘭沒有完全的喝醉,她的意識是清楚的,她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覺得最起碼何陽應該先解釋,還要再安慰幾句,可是,這語氣是怎麽回事?怎麽錯的好像是自己?

一旁的姑娘看出了不對勁兒,走過來,輕輕搖着何陽的胳膊輕聲細語道:“陽陽,這位是?”

蔣木蘭面對着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小丫頭,心裏一陣陣的犯惡心,骨子裏那股彪勁兒又上來了,上前拽着何陽高嗓門的質問道:“何陽,這丫頭片子誰呀?”

何陽不回答,只是用力的企圖甩開蔣木蘭的糾纏,可無奈,蔣木蘭死死拽着他的手腕,何陽只能言語上跟她掰扯:“松開,蔣木蘭,你先松開行不行?你看看你現在像是什麽樣子?松開!”

就這會功夫,大堂聚起了一堆人,圍了一圈看着熱鬧。

婉婉覺得大事不妙,今天這個時機太不對了,無論如何也必須要大事化了。她趕緊上前勸服着蔣木蘭,可木蘭就是犯了軸,死活拽着何陽不松手。

一旁的姑娘實在也是受不了了,調高語氣挑釁道:“你到底誰呀?出門沒吃藥吧?”

這句話刺激到了蔣木蘭,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手揪起這姑娘的頭發,照着她的臉擡手就是一巴掌,整個酒店的大堂因為這記脆生生的耳光頓時鴉雀無聲。

穆婉婉也愣住了,她怎麽也沒想到木蘭動作這麽快,一時沒了反應。

被打得姑娘更是受了驚吓,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何陽氣急,下意識的,狠狠的推開了蔣木蘭。

木蘭重心不穩,向後退幾步,一下子摔倒在地。那姑娘還不解氣,上前就打算擡腳踹,這下穆婉婉倒是來了勁兒,沖上去連抓帶拽,順便還不忘空出手來狠狠揪着對方的頭發,雙方亂作一團。

蔣木蘭摔得這下可不輕,腦袋一陣發懵,擡眼看着水晶吊燈在屋頂亮燦燦一圈圈的旋轉着。她掙紮着坐起來,這才反應過來周邊的狀況。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包圍着她,認識的和不認識的,服務員,客人,同學,全部都指指點點的俯視着自己。

班長,文藝委員,"水仙"小姐,還有……還有鐘至誠。

蔣木蘭的目光與人群裏的鐘至誠突然來了個對視。他的眼神裏有什麽呢?驚訝?可笑?憐憫?鄙夷?木蘭來不及辨別,或許都有,或許都沒有,在這副波瀾不驚的面孔下木蘭什麽也看不懂。

終于,她遲緩的掙紮着想要站起來,就這會兒功夫,酒氣在胃裏翻湧,一陣陣的往上頂,她嗚咽道:“婉婉……婉婉……我想吐……”

聽到後面的動靜,婉婉無心戀戰,趕緊扶起蔣木蘭拉着她跑向衛生間。

清空了胃裏所有的東西,木蘭虛弱的倚靠在水池邊。終于緩過來半條命之後,擡頭問道:“何陽呢?我要問清楚……”

“問個屁啊大姐!人家留下來跟着你丢人現眼啊?早逃之夭夭了!”穆婉婉面對這樣的木蘭心裏特別的蹿火,但卻無可奈何,平複了情緒,又勸道:“都這麽晚了,先把你送回家,好好睡一覺醒醒酒,有什麽事也等明天吧。”

到了家門口,木蘭卻不着急進門。

地上已經開始積雪,她站在馬路牙子邊,注視着漫天飄落的雪花在路燈下打着旋。

猶豫了好久,撥通了何陽的電話,對方居然關機。

蔣木蘭憤恨至極,任雪花一片片的落滿全身,拿着電話的手攥的僵硬。

就這麽站了有一刻鐘,木蘭一點點的清醒,身上的酒氣也早被冰冷掩蓋,她自己跟自己下着決心,好吧,何陽,分!這次無論如何得跟你分!

蔣家近幾年來頭等大事就是如何把蔣木蘭嫁出去。

蔣母是個極具中國特色的中年婦女,早些年被政治運動耽誤了學業,一輩子沒正經念過書,沒知識沒文化已然很可悲了,更可悲的是又趕上了下崗潮。那時候木蘭還小,老人尚在,一家子吃穿用度的重擔全壓在了蔣父一人身上。

為了能多拿點薪水,蔣父在車間廠房,對着轟鳴的機器沒日沒夜的加班。蔣母心疼丈夫,可又無能為力,家庭婦女的年齡與氣質讓她在社會上舉步維艱。找不到工作,生活上又過得緊緊巴巴。慢慢地,蔣母自身的性格缺陷越來越放大,暴躁,易怒,刻薄,小氣,怨天尤人。

轉機出現在蔣木蘭升初中的那年。木蘭的爺爺奶奶相繼離世,留下了一間房産,雖說不大,但勝在地段好,還是一層。蔣母心思一動,打掉了半面牆,做起了鹵肉的生意。本來初衷只是想賺個小錢,顧着一個吃喝,卻沒曾想生意越做越好。蔣母的手藝精進,沒一年的時間就成了大半個城市都知名的金字招牌。這自然就吸引了投資人,大店面很快開了起來,等木蘭升高中那一年,短短的時光,蔣家奔了小康。

在木蘭的印象裏,這應該是全家最美好的一段記憶了。蔣母的性情溫和了許多,蔣父也終于可以不再辛勞,辭掉了之前的工廠,專心致志的當起了老板。雖說也累,但總算是給自己幹,賺多賺少,心裏很是暢快。

然而,這樣的好日子終是不長久。

2003年,蔣木蘭高考,同時期國家還發生着另一件大事,非典。

木蘭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年夏天,每個人都把自己捂得密不透風,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憐,整個世界都被戒嚴了,滿是蕭瑟,靜寂,恐慌。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餐飲行業無疑是最先垮掉的。一個月的零進賬就足以逼死一家店了,更何況蔣家這樣的小資本,半路出家原本根基就不牢靠,再加上合夥人的施壓。就在高考那天,當蔣木蘭檢測着體溫進考場的時候,蔣家的餐飲行業關停了最後一家店。

南柯一夢,一朝夢醒。

蔣母回到了最初的那間破門面房。

好在,餓死的駱駝比馬大。雖說店面都關掉了,蔣母手裏是存了些錢的,還了房租,遣散了工人,最後跟股東們對完賬,謝天謝地,總算是沒到山窮水盡。繼續着曾經的鹵肉生意。蔣父沒了工作,也疲于再折騰,于是開始守着這一畝三分地踏踏實實的過着日子。

蔣父雖說自己半輩子平庸,但在女兒身上總是心氣很高,從起名字就看出來了,一心一意要跟巾帼英雄粘上邊,自小給木蘭的教育就是“不愛紅裝愛武裝”。一面鞭策着學業,一面許着大願望,不想木蘭局限眼前,“我賺錢就是為了供你去美國讀書!”這句話蔣父幾乎每年都要跟木蘭唠叨幾遍。

可人算不如天算。

蔣木蘭天資不夠,拼了命的努力,分數勉強夠着了一個三本的線。這時候別說資金問題,成績下來,夫妻倆竟連罵的心力也沒有了。

到了07年,木蘭大學畢業前夕,蔣父打算把家裏的資金整合一下,想這時候在教育上來筆大投資,可股災又來了。

蔣母之前背着父女倆拿了大筆錢進了股市,當年飯店倒閉後剩下的那些餘糧,一夜之間,蒸發殆盡。

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經此一役,蔣父是斷了送木蘭出國的念想。而蔣母也算是徹底看明白了,什麽都是不穩妥的,生意會黃,錢會貶值,說到底還是有個鐵飯碗最有安全感。

于是,蔣母開始變身。

曾經那個在凄苦生活中煎熬的,刻薄,暴躁,專橫的蔣母又回來了——漫長歲月中經歷的起伏變遷令蔣母像一只刺猬一樣蜷縮不前且淩厲尖刻。她控制着蔣木蘭的每一項人生選擇,從找工作到找對象,她要求木蘭循規蹈矩小心翼翼,她滿意地看着木蘭慢慢變得膽小而平庸,她認為在自己的監督下女兒的人生不會再有錯誤。

木蘭畢業那年,蔣母買來了幾乎所有的考公資料,逼迫着木蘭無論如何也要考進一個事業部門拿到一個終身保障。

木蘭連考了三年,卻一次次的名落孫山,而她本身并不出衆的三本文憑也無法幫她尋覓到合适的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無所事事了三年,看不到希望的蔣母只好托朋友介紹了一個保險公司的工作,此時的木蘭才終于結束了啃老的生涯。

然後就是無止境的相親。

蔣母覺得自己的閨女有穩定工作,長相也還過得去,還是正經本科——雖說含金量不怎麽樣,但整體看下來,在相親市場上條件算是較為均衡的。

于是,木蘭在相了很多圈之後,遇到了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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