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二天起來他還是渾渾噩噩的,出去騎車透口氣,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港橋大學,他在校園裏漫無目的地走着,直到他看見那棟兩層的獨立小建築。
他想到了上次的“純粹理性”,那幾個人不友好的眼神,腦子裏又開始自動播放昨天仙兒說的那些話“港橋大學畢業”“紐約”“重組樂隊”……
他叼着根煙,從後面的樓梯爬上頂樓,二層小樓沒有什麽好視線,相反被周圍高大的建築擋了起來,像是故意凹進去的一樣。
他走到天臺,發現角落裏有兩個男孩也在抽煙,他遠遠地望過去一眼,是昨天“神仙打架”樂隊的那個主唱。男孩察覺到了有人上來,也回頭看了一眼,打量了一下秦九,用的眼神和上次那個“純粹理性”一模一樣。
好奇中帶着些許鄙夷,那種來自精英學附孩子的小驕傲。
秦九走過去,說:“借個火。”
男孩子遞給他個精致的打火機。
秦九猛地吸了一口煙,說:“我看過你們現場,在head。”
男孩挑眉,眼神變得友善了些,他髒辮上的金屬裝飾在陽光下亮的刺眼。
“你也玩樂隊?”
“原先玩。”
男孩與同伴對視一眼,說:“哦……”
秦九彈彈煙灰,看着隔壁人頭攢動的教學樓,眯着眼睛說:“你們的鍵盤手,那個女生,真的很厲害。”
男孩笑笑,說:“是啊,新認的妹妹,琴技一絕。”
秦九轉頭,面無表情,說:“我原先在另一個樂隊看見過她,你們這樣算不算挖牆腳啊……”
男孩嗤笑了一下,說:“小樂隊啦,無所謂……”
秦九低頭不語,把煙頭丢到地上,碾滅。
男孩對着同伴笑笑,說:“搞樂隊的女孩子都蠻随便的啊……”對面那個男孩很油膩地笑了一下。
秦九用腳摩擦着地上的煙頭,直到黑色的痕跡粘在水泥地上,他低聲說:“你說什麽?”
兩個男孩一愣,然後擡頭,冷冷地說:“什麽?”
秦九把煙頭踢飛,然後一步上前,揪住了那個男孩地領子,如炬的目光讓那個男孩面露膽怯,卻城牆說:“你……你要幹什麽?”
“你他媽再說一遍?”
“操……神經病啊……”
秦九向着他的臉上打了一拳,那個男孩不甘示弱,回擊一拳,兩個人相互糾纏,倒在地上,一會兒秦九在上,一會兒他又被壓制住。另一個男孩上去勸架,想把兩個人分開,奈何二人越打越激烈,拳風越來越淩厲。
秦九在混亂中聽到了一聲大吼,然後身體突然淩空,和那個男孩一起掉了下去。
他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但是意識還是清醒,小腿鑽心疼的他呲牙咧嘴,他在人群的擁擠中被擡上了擔架,送到面包車裏,車子颠得他難受,疼痛一直在蔓延,他渾身難受,索性閉上眼睛。
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倚靠在病床上,腳被吊起,打着石膏,他轉頭看到面無表情的傅一維倚靠在牆壁上。
他張張幹涸的嘴唇,傅一維扭開一瓶水遞給他。他看着他滾動的喉結,皺眉。
幸虧唐笑禮路過,認出他是上次做報告的那個男孩,所以馬上給傅一維挂了電話。另一個男孩把手摔斷了,腦袋還縫了幾針。人家是國際商學院的,學院有錢,輔導員也是火冒三丈地趕來,知道傅一維和他相識,也不好意思多說些什麽。
男孩說他不認識秦九,就讨論了兩句有關樂隊的事情,他先動的手,兩個人就打了起來。
傅一維大概知道了,說是等秦九醒過來後,帶着他來道歉。傅一維謙虛的态度讓那個輔導員和男孩都有些不好意思,港橋大學知名才子的這副作态,他們可擔當不起。
傅一維淡漠地看着秦九,說:“小腿骨裂,沒什麽大問題。”
秦九點點頭,他本來想問一些事情,看到傅一維地樣子,憋了回去。這個時候唐笑禮推門而入,看到這個情景,戲谑的說:“你小子醒了啊,你知不知道你給老傅造成了多大的麻煩,老傅這一輩子都沒低聲下氣過……哈,你可真厲害!”
傅一維瞪了他一眼,唐笑禮撇撇嘴,說:“這沒我事了,我走了啊……”出門之前還不忘探出半個腦袋囑咐秦九,“別再給老傅惹事了!”
傅一維看向秦九,問:“你沒事去港橋大學幹什麽?”
“……”
“不是說了讓你好好在家裏看書嗎?”
傅一維冷漠的聲音帶着些不滿,他的眼神中似乎也帶着些之前玩樂隊男孩子的樣子,
“你自控力這麽差,怎麽考大學?”
秦九又成了那只毫無頭緒的蟲子,“大學”兩個字眼,成了最密不透風的那一塊,任他裝得血肉模糊都逃離不了,媽媽抛棄他跟着大學生走了,仙兒跟了一個會去紐約讀書的男孩,老椿一直在強調上學的重要,還有大學那令他相往的排練室,最後是他與傅一維的隔閡……排山倒海地湧來。
他曾經也想過上大學,但是是那些虛無的東西在刺激着他,其實他一點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他冷笑了一聲,說:“上大學?上大學有用嗎?”
傅一維愣了一下,說:“是你自己說的……”
“我後悔了!”
秦九擡眼看他,雙眼通紅。
“我不想浪費四年的時間在沒有用的東西上!”
傅一維看着他像小野獸一樣的眸子,裏面噴發着無畏與不滿,甚至是對命運的抗拒。他曾經看過這樣的光,是在他自己的眸子裏。
傅一維笑笑,在這樣的對峙中顯得有些奇怪,他說:“你又沒上過大學,怎麽知道沒有用?”
秦九眼睛中的火苗黯淡了一分。
“人生那麽多年,浪費四年又如何?”
秦九眼睛中的火光全部消失了,平靜的眸子像一灘死水,他說:“傅一維,不是每個人都要活成你認為的樣子。”
他就這麽看着他,深沉的眼睛沒有一絲波瀾。
傅一維抱着胳膊,說:“秦九,你知道自己應該活成什麽樣子嗎?”
秦九垂眸,雙手緊捏着床單。
“你在害怕什麽?考不上大學?玩不好樂隊?達不成理想?一輩子碌碌無為?最後活成一個只能養不起自己的社會渣滓?”
秦九覺得自己的心被揪了起來,他本以為已經打碎了和傅一維之間的牆,沒想到無形的隔閡才最為堅固,這種直達心底的揭露讓他不得不在他面前自嘲。
他抽了一下鼻子,抑制自己發酸的眼眶,說:“傅一維,你是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
傅一維心裏一梗,沒有說話,他看不清秦九的表情,卻能聽到他話語裏的失望。
傅一維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淩厲地說:“不是我瞧不起你,是你自己瞧不起自己!”
像是被什麽擊中了一般,“瞧不起自己”幾個字就像一把圖釘,撒到他的心上,然後又被傅一維狠狠地踩下去。
秦九苦澀地笑笑,說:“傅一維,做你炮.友都要那麽高尚嗎?”
兩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對視,空氣就這麽凝固着,下一刻陰的就能擰出水來。這樣劍拔弩張的感覺,不知道是誰先繳械投降。
持續的安靜。
連彼此呼吸的聲音都能聽見。
在秦九還在想如果傅一維真的不說話他要怎麽開口的時候,他聽到了傅一維毫無寒暄,甚至更冰冷淩厲的語氣。
“你說完了嗎?”
這口氣讓秦九發愣,猛地擡頭,對上傅一維平靜的眼睛,就像第一次在黑夜中那樣凜冽,讓他心生躁動。
“要不現在下床,要不就不要再見。”
他的霸道讓秦九更加莫名的心跳,趕緊避開了傅一維的目光。
他知道傅一維在等,在等這場他輸的很慘的仗。
他咬咬牙,掀開被子,拄着拐杖,在傅一維的注視下艱難地下床。
然後傅一維走過來,托着他的手臂,熟悉的香水味又把兩個人包裹在了一起。
秦九上了傅一維的車,他把座位放到,一路上沉默。
傅一維知道這個小子愛鑽牛角尖,進去了就出不來。而他正好相反,似乎是年齡大了,看淡了一切,沒有惡意也顯有溫存,看多了高開低走,人心往複,自然點到為止。
他平穩地開車,看着秦九閉目養神的樣子,打開了音響,裏面正放着Bob Dylan的《blowing in the wind》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they call him a man
How many seas must a white dove sail
Before she sleeps in the sand
How many times must the cannon balls fly
Before they're forever banned
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g in the wind
The answer is blowing in the wind
……
車緩緩地停下,傅一維淡淡地說:“到了。”
秦九睜眼,發現并沒有到半島公寓,他皺眉,看到了熟悉的“蜀香情”三個字,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傅一維就拉開車門,伸出手要去扶他。
秦九收起了疑惑,但是心還是慢慢地變得膨脹,但馬上告訴自己,這就是糖衣炮彈,給了個巴掌又給顆糖。
他趕緊調整自己的狀态,恢複了一臉冷漠。
入座後傅一維問:“吃什麽?”
秦九低頭玩手機,不回答。
他歉意地向服務員笑笑,說:“青春期……”
秦九劃手機的手指停頓了一下,看到大媽露出一臉“都懂,我兒子也是這樣“的表情。
傅一維點了個牛蛙,還有三個菜,兩瓶啤酒,囑咐後廚牛蛙加辣。
秦九依然沒有說話。
傅一維還是拿出他的環保餐具,打開啤酒,問:“來一點兒?”
秦九還是不說話。
傅一維給自己倒了一杯。
之後這一頓飯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當然罪魁禍首是秦九,傅一維只是水水推舟,秦九依舊風卷殘雲般吃完,傅一維也是只吃了一半。
然後上車,回家,兩個人就像《心是孤獨的獵手》裏面的那兩個聾啞人一樣,這樣的情況一直延續到秦九把客卧的門關上。
秦九是被渴醒的,他看看時間,淩晨兩點半,他輕輕的打開門把手,蹑手蹑腳地走出去。
客廳裏點燃着一盞微弱的燈,傅一維趴在桌子上,安靜地睡着了,他只穿着單薄的睡衣,窗戶還開着,吹動着他的衣襟和劉海。
秦九走過去,傅一維的臉在港橋CBD繁榮的燈光下顯得略微蒼白。他的保溫杯已經沒有了熱氣,眼鏡被放到一旁,藥盒上他寫地別別扭扭的便簽沒有被撕下來。
他拿出毯子給他蓋上,傅一維輕輕地發出一聲鼻音,他笑笑,然後餘光掃到了他胳膊下。
那是一張他的英語模拟試卷,一篇完型填空他全是瞎寫,只蒙對了幾個。而他卻在每一個錯誤的旁邊用紅筆寫出詳解,密密麻麻的占據了整張卷子。
那刺眼的紅色一下子擊中了秦九的心,他看着傅一維微微起伏的面龐,沉默。
他從敞開的窗口望去,這是一個要被星星擠爆的夜,漲滿了光線,一陣長長的暖風從海面吹過來,拂在他臉上,他突然無法抑制地想到傅一維那兩片薄涼的唇。
他現在面對着這個充滿了星光與默示的夜,他對傅一維的感情在這個別扭的晚上向這個冷漠的世界敞開了心扉。他體驗到這個世界如此像他,如此有愛融洽。覺得自己過去曾經是幸福的,現在有了他,更加的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you call him a man
《blowing in the wind》——Bob Dylan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