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求嫁
聞人钰是不可能真的去參加什麽賽馬,她向來端着身份,在外人面前做這種事,就像是折辱了她一樣。但是規矩擺在這裏,她遲遲不上場,還是無法避免的被人暗中譏諷。
沈離經這處的看臺都是些女眷,傅歸元不好過來,就沖她揮了揮手,讓她過去。沈離經讓紅黎去找傅歸元,就說自己有事先走,不必等她。
蔣嘉悅看到蔣子夜下了馬,起身離開看臺要去尋他,又聽到幾個丫鬟在小聲議論聞人钰。“她自己要報名上去,現在又不願意了,想反悔就反悔,就算這馬賽是他們家辦的也不能這樣吧。”
“沒辦法,端着個架子呗,這都二十了還不嫁,心比天高,總覺得天王老子都配不上。”
丫鬟是外府的,自然談不上什麽尊敬,又同是女子,對聞人钰羨慕的同時還有鄙夷,語氣中都是難掩的酸。“可真是做作。”
“就是,裝什麽清高啊。”
蔣嘉悅和沈離經都聽到了,二人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挪開目光。心裏都有些暗爽。
聞人钰這個女人,雖然美名在外,欽慕她的人也是一抓一大把,可在名門貴女這裏就不一定了。就像聞人宴和聞人複,是京城女兒家的夢中情郎,卻是所有公子哥的噩夢,他們的名字往往随着棍棒巴掌一起出現。
就連沈離經和她二哥在祠堂挨打的時候,她爺爺也是一邊罵一邊說:“你看看聞人氏的幾個子孫!就住在隔壁!你們兩個就不知道學一學他們!那個聞人宴,年歲尚不及你們,四書六藝樣樣精通,舉手投足都氣派!你們吶,出門就給我丢臉!沒出息!”
她爺爺一罵完,沈離經就抱着貓坐在他牆頭大聲念家規,把聞人宴煩得要死,最後看他黑着臉“啪”一下關上大窗,然後哈哈大笑。
可惜的是後來運氣不好,碰到了聞人钰,估計是被告狀了,她又被罰跪祠堂。還聽說聞人宴的奶奶要給他換院子,不過好在被他拒絕了,沈離經就收斂了一段日子。
蔣嘉悅走在前面,沈離經正走神,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随着驚呼。“嘿!快讓開!讓開讓開!”
紅黎不在她身邊,出了點事倒是攔也攔不住。沈離經心口一滞,腰間橫過來一雙有力的手臂,将她攏到懷裏,避開了失控的馬。驚慌間,她只看到了一片白色衣角,心突然就安定下來。
那匹馬并不是沖着沈離經去的,她只是站的近,真正差點受傷的是蔣嘉悅。
令人意外的是徐子恪出現了,在那匹馬接近蔣嘉悅的時候,一用力把人扯上了自己的馬,避開了慘劇的發生。
只是這姿勢稱不上好看,一安全他就把蔣嘉悅放了下來。正是少年意氣,接觸到女子柔軟的腰肢,徐子恪的臉通紅一片。“得罪了,六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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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徐公子出手相救。”蔣嘉悅臉色沒有陰沉沉,對着徐子恪難得的露出個笑來。
“怎麽了,吓到了?”聞人宴的手仍扶着沈離經,眼神中的關切毫不掩飾,在場的人面面相觑,都心照不宣。
剛才那匹馬還沒沖出圍欄的時候,誰都沒反應過來,也沒注意到那裏走過去幾個姑娘,丞相倒是突然從看臺上翻下去,沖過去将崔琬妍拉到懷裏。
這反應速度,除非他是一直盯着那個姑娘看,才能在有危險的時候及時沖過去。
“我沒事,好了。”她稍微一颔首,聞人宴就明白了,自然的松開她。
“琬妍!”崔遠道急忙跑歸來,眼神關切地打量她。“有沒有受傷,身子還不好不好。”
沈離經簡直想翻個白眼,還要和他一樣裝模作樣的說兩句:“讓兄長擔心了,琬妍無事。”
崔遠道對着聞人宴行了一禮:“謝丞相對家妹出手相救。”
待人接物都溫和有禮的聞人宴卻沒有什麽表示,只是淡淡道:“不謝。”
沈離經不知道是為什麽,崔遠道卻清楚。聞人宴只是在幫自己的人,用不着他來謝。
真是個小心眼的,虧他還是丞相呢。
“琬妍,今晚你還是要回府一趟,你嫂嫂有話對你說。”
“可我才剛回書院,總是這般曠課......”沈離經說着就去看聞人宴的臉色,他點頭。“無事,明日的課,記得回來。”
明日有聞人徵的課,當然要回來,他最見不得用心不專時常請假的學生。
不遠處,蔣子夜在暗處打量沈離經。
家大業大的聞人府出手也算闊綽,獎賞都極為豐富。徐子恪最後是讓家仆一箱一箱把寶貝往外搬,那些慘敗的一個個都眼紅他。本來還有一個匣子用白玉雕刻打磨出了十二生肖,形态各異活靈活現。徐子恪不喜歡這些玩意兒,覺得是女兒家喜歡的東西,所幸他帶回去也要落在徐瑩然手裏,最後掃視了一圈,把匣子搬到了蔣嘉悅面前。
“公主可別被今天的事給吓到,這些個小玩意送給你,可不要嫌棄。”
少年的嗓音明亮清朗,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像月牙。他像是陽光下照着的清澈溪流,幹淨得不帶一點雜質,明晃晃的,只是和他對視,都會覺得心底陰霾被一掃而空。
蔣嘉悅接過匣子,唇角勾起。“謝謝徐公子。”
“不謝,在下先告辭了,再會啊公主。”
“再會。”
馬賽結束,聞人府也陸陸續續離開了不少人,等到再晚些還飄起了小雨。
郁覃去找了聞人宴,他急匆匆去了聞人府門口,也沒有撐柄傘,任冰涼的雨絲飄在身上。
沈離經正要上馬車的時候看到了遠處的他,就那麽站在雨裏,一言不發地站着。蒙蒙細雨在他發上留下水珠,遠遠看去他的墨發泛着白,額前垂了幾縷濕發。即便是這樣的他,看上去也不會給人狼狽的姿态,只是看着有些可憐,也不知道為什麽。
隔了太遠,沈離經也不明白他要做什麽,正巧晉堂也要駕馬離去,她也就收回視線進了馬車。
等到回了府,崔遠道才告訴她蔣子夜想納她為側妃的事。
“你不必委曲求全,我只是告訴你一聲,本就沒打算答應他。”
他的确是這麽想的,如果沈離經願意嫁給四皇子籠絡他,最後稍加利用,一切都更加順利。但若是她不想,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更何況聞人宴那邊,不可能輕易松手。
豈料沈離經沉默了片刻,便毫不猶豫說:“我答應,一開始我就準備如此,嫁給蔣子夜也無甚委屈,至少不是蔣風遲。”
她願意了,寧素和崔遠道卻板着個臉。“說什麽瞎話,想都別想。”
“我不在乎這些,但放手一搏。”
寧素反應激烈,崔遠道卻拉住她,神色嚴肅了些:“你可要想好了,如今争端已經挑起。這北昌,就要變天了,我們現在是幫蔣子夜奪天下,再毀了這天下。”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沈離經這句話是對着寧素說的。
寧素嘆口氣,坐回去:“随便你們,完事了就跟我回淨源,把身子治好,什麽天下不天下的,我可不管。”
崔遠道笑了一聲:“你是醫者,都說醫者仁心,皇權更疊必然是要流血的,際時生靈塗炭,你不在乎?”
“關我屁事,醫術是我跑江湖的本事,不是大發善心要做聖人。”寧素翹着二郎腿,語氣神态皆是不羁。“師父不喜歡蔣家讓我們除去,做就是了,死人歸陰曹地府管,不歸我們。”
她生在淨源,沒什麽家國概念,救過的人有身居高位的權臣,也有販夫走卒平民百姓。好人壞人都殺過,做事全憑心情,不求良心。只有在沈離經這件事上,寧素和師父一起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朝夕相處兩年,也生了感情,當她是自己的妹妹。
她還是能看出來沈離經對聞人宴的不同,就算再怎麽嘴硬,偶爾露出的一點不同也能明白了。
第二日上午,沈離經坐在涼亭裏對着棋盤發呆,紅黎和采蘩坐在一邊聊天。崔遠道這便回府了,身邊還跟着一個蔣子夜。
外面還在飄小雨,路過涼亭的時候蔣子夜還朝她露出一個淺笑來。
沒多久崔遠道又送着蔣子夜出府,再次經過涼亭。這次他停下來,進來和沈離經搭話。兩人下了一局棋,蔣子夜有意讓着她。
“崔姑娘......”蔣子夜叫她。
“見過四皇子,不知何事……”
他看着沈離經的眼睛,心頭湧上一種熟悉感。“你可願......嫁與我為側妃。”
沈離經手上的黑子“啪”得落在棋盤上,語氣淡然:“兄長可有意見。”
“他的意見和姑娘是一樣的。”
“那就看四皇子怎麽做了,琬妍一介弱女子,憑依的只有兄長,當然,也許也有四皇子。”她眼角微挑,撩人而又不失溫婉。
蔣子夜放心一笑,“崔姑娘聰慧。”
黑色的眼珠透着精明,剔透得像是她指尖黑子。“哪裏,不及四皇子聰明才智。”
蔣子夜能看出來,崔琬妍是有意要嫁給他。畢竟是未來能做皇帝的人,丞相再好,又怎麽比得上九五之尊的皇帝。
崔遠道是聰明人,選了他,崔琬妍自然也不蠢。
蔣子夜走後崔遠道才告訴她:“今日四皇子在皇上書房請旨賜婚,想讓你做他的側妃,本來皇上都要答應了,聞人宴一口回絕,還說得頭頭是道,這件事就暫時擱置了,實在不成你下午回書院和聞人宴談談,就算你不嫁也無妨,我看聞人宴也不錯。”
沈離經白了他一眼,讓晉堂去備馬了。
小雨如酥,細細的雨線打在葉子上一點聲響也沒有。聞人府載種的紅梅現在都長出了青色小果子。被雨水打濕後顯得更加蒼翠,一片綠油油看着就賞心悅目。
沈離經撐着一柄油紙傘步履緩緩,等進了學堂後安靜坐好,等着聞人徵來。豈知聞人徵遲遲沒有出現,卻是等來了面色不佳的聞人宴。
發絲微濕,白衣也有了水痕,像是淋着雨過來的。
沈離經坐在第一排,和他挨得近,嗅到空氣中微不可查的酒氣,有些訝異地看着他。聞人宴是喝酒了,還是與旁人一起喝了酒,好端端的怎麽就來替聞人徵上課。他一個丞相不應該是政務纏身嗎?
聞人宴也垂下眼眸,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後仍是手握書卷開始講課。
屋外下着雨,空氣濕潤,天色又有些暗,沙沙的雨聲伴着聞人宴平緩溫和的聲音,在其他人那裏是無比悅耳,在沈離經這裏卻只讓她昏昏欲睡。
沈離經撐着腦袋,視線停在聞人宴執卷的手上,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皮膚又光滑細膩,連露出一截手腕都能撩動人心。可真是絕色,只可惜她無福消受。
就這麽想着,她撐着腦袋閉眼聽聞人宴的聲音,聽着聽着眼皮就忍不住耷拉下去。
聞人宴的餘光始終能看到沈離經在做什麽,自然也發覺她睡着了。他将聲音放輕了些,繼續講書,早早的就讓其他人下課回去了。
學生們也漸漸接受了聞人宴對沈離經上心得事實,這種明目張膽的包容和偏心卻也沒人敢提出來。
等學堂只剩下聞人宴和沈離經在的時候,他就坐在她身邊看書,手指輕撚書頁,看書人心猿意馬,始終無法靜心。
最後他嘆息一聲放下書卷,朝趴在桌子上的女子看過去。
沈離經睜開了眼,帶着初醒的迷茫,腦子裏還有些混沌,不知道是做了什麽夢,眼裏還有些濕潤。開口時聲音軟軟的,帶着些沙啞。
不知道怎麽的,聞人宴就想到了那些小貓窩在他懷裏的叫聲。
可能是沒睡醒,一開口就是:“小師弟,下課啦?”
青崖山拜師後,他認識了沈離經,只比他大了一歲,卻天天仗着入門早做了師姐。總是無緣無故來招惹他,讓人不厭其煩。作為師姐卻沒有師姐的樣子,和師兄師弟打成一團,帶頭闖禍惹事。那個時候他身體不好,不喜出游,沈離經就帶着一幫師兄,站在他窗前,一口一個小師弟叫他。
後來有人喚他丞相,大人,各種各樣的稱呼名號,到頭來最不舍的那一句“小師弟”,卻再也沒人提起。
聞人宴眼底溢滿溫柔,淺笑開來:“下課了,我們回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嗚今天在寫回憶殺,把我自己虐到了。
我本來又好多以前的事情要寫,但是插進來會顯得拖沓,而且容易連接不上劇情,所以扣扣塞塞只能用回憶殺寫以前的發生的事。
本來想的是做一個整理,把過去直接寫他個七八章,但最終放棄了作死。
過期糖也是糖,我要把它丢番外裏,這麽多梗不能浪費。
讓我加更的小天使,我要把我脫的發給你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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