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吻
沈府被滅的時候傅歸元剛到靖州,幾乎是抛下一切奔回了京城,路經費山的時候還能聞到那股撲鼻而來的焦臭,附近的草木上都覆上一層薄薄的黑灰。
那些人中有不少是他的舊識,看到他會笑呵呵地說一句“小世子又來啦”。
傅歸元腦子裏混沌一片,變幻只在瞬息之間。他有很多話想說,卻在看到沈府的廢墟時全化作滿腔憤怒悲恸。他提了劍去找聞人宴,卻只看到了聞人複。
“他去哪了,為何不來,讓他來見我。”
聞人複的臉色也不好,眉間是難掩的疲憊陰郁。他派出去的人找遍了,沒能找到沈二和沈離經的屍體。
“淩世子,在下知道你心中正是悲憤,阿宴他決計不會比你好過,還望你冷靜聽我說。”
傅歸元紅着眼眶,嘶啞着嗓子吼道:“冷靜!像你們一樣冷靜是不是!你和沈二不是知己嗎?為何不救?他不是喜歡沈離經,喜歡就這麽不值錢嗎,能看着她死是不是!”
聞人複搖搖頭:“你和我來。”
本來聞人複要和聞人宴一樣受罰,但族中變故還要他起來挑大梁,被打了二十大板後就先放過了他,而聞人宴本就一身傷,一百鞭還未打完就暈了過去。一共兩百鞭,等他在祠堂反省十日後還要受完剩下的刑。
現在的聞人宴還在祠堂跪着,誰都不能進去探望,但聞人府看守的侍衛于心不忍,對聞人複進去送藥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傅歸元見到他的時候,聞人宴一身白衣,像是跪在靈堂前的孝子,背脊不複往日挺直,只讓人覺得背影孤寂落寞。
叫了他一聲,聞人宴沒理,他奔過去拽他,這才看清對方的眼神,就像是一片荒原,空洞又冰冷。
“聞人宴,你起來,我有話問你。”傅歸元不想看他跪在自己面前的樣子,他不該作出這番模樣。
聞人宴墨發披散着,一聲不吭的頹廢姿态和往日判若兩人,像是高高在上的仙人,突然體會到了喜怒哀樂,卻措手不及在俗世滾了一遭,只落得個遍體鱗傷。
傅歸元站在他身側良久,雙手緊握成拳,哽咽道:“人都死了,你做個樣子給誰看!活着的時候藏着掖着不說,現在一顆真心掏出去她也看不到了,有本事就去殺了那些人啊!讓她死了也能安心!在這裏跪自家祠堂有什麽用!”
聞人宴像是一塊冷硬的石頭,無論說什麽都是一副表情,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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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被重兵把守,財物搜刮一空,傅歸元沒機會進去,在費山腳下上了香跪拜後離開京城,心中更堅定他往日敢想不敢做事。
而聞人宴在他回到靖州後不久在朝中初露頭角,連連得到贊譽。
兩人雖相隔千裏,一直不曾斷了書信往來。
後聞人宴一步步登上丞相之位,深得皇帝信任,将朝堂之下的腐朽根部一點點除去,又扶持了不少寒門之士。
傅歸元坐在沈離經床邊,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說出來。看到沈離經的神色才知道聞人宴當真是悶得不行,一句話都沒說過。
“那你可知他為什麽穿白衣?”
沈離經眼眶紅紅的,哽咽問道:“為什麽?”
起初她是真的以為聞人宴是為了标榜自己的不同,在這濁世自成一色清清正正,因此偏要穿纖塵不染的白衣。
傅歸元神色複雜地看她一眼。“他在為你守孝。”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兇猛的劈下,轟隆一聲震得沈離經呆傻住了。
細想之下才反應過來,傳聞中聞人宴開始穿白衣也是五年前,後來再也沒見他穿過別的顏色。
曾背地裏嘲他是披麻戴孝不吉利,誰曾想到,卻是在為她披麻戴孝。
他們二人緣淺是事實,但奈何有一人情深至此。
沈離經嗓子眼如同被哽住什麽東西,不上不下的讓人說不出話來,只覺得酸澀無比。嘴角嘗到一抹鹹濕,伸手摸去才發現臉頰早已是冰涼濕潤一片。
她終于捂住臉放聲大哭。
傅歸元剛要去拍拍她安撫兩句,手就被人用力揮開,聞人宴不知道什麽時候沖過來攔住他,一只手臂輕環沈離經,神色戒備的看着他,像是一只護崽的母雞。
而被當做“老鷹”的人仿佛一口氣憋在心裏,憋屈抑郁到不行,指着聞人宴的手指顫抖了半天,最後抛下一句粗俗的“王八蛋”揮袖離去。
“他說什麽?怎麽哭了?”聞人宴慢慢松開沈離經,去掰開她捂着臉的手,被躲過去後也不惱,耐心地用手順着她的背脊,就像自己安撫小貓時那樣。
這樣重複了幾次,沈離經抽噎的聲音當真小了一些。
聞人宴心中不由感嘆,沈離經和貓是真的很相似。
她臉上都是淚痕,濕潤的眼眶通紅,配上現在的一張臉,便是蹙眉落淚都惹人心疼的楚楚可憐。
“聞人宴,以後不穿白衣了好不好。”沈離經突然不忍心起來,一開始知道聞人宴對她的情意後,除了感動以外,心中也不斷盤算着如何利用他。可傅歸元将過往都清楚告訴她,她又怎麽對他的真心甘之若素,又怎麽做到冷着一顆心,随時準備從中抽離。
聞人宴失去了她一次,現在她回來了,但是卻活不長了,要再次離開,那個時候聞人宴又怎麽辦。
他的手拂過沈離經腦後的長發,輕輕拍着她的背。“那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讓我護着你。”
沈離經不說話,他心中微動,眼神暗了暗。
卻被她扯住衣襟,身子被低下去幾分。因着對沈離經并無防備抵抗,她做起來也十分輕易。聞人宴心中訝異,未等他反應過來,突然感覺唇上落下了一片柔軟,輕輕柔柔的,又一觸即離。
他瞳孔驟然一縮。那一吻就像是火星落在一片荒草中,勾得野原瞬時間燃起烈火。
沈離經正要偏過頭去,被他梏住,一手扶住她後腦,另一只手不輕不重的扶着她的後背不讓她有絲毫退縮。洶湧猛烈的情感都傾注在這個吻裏,像是久病纏身的人得到了救命靈藥,纏着抓着不願松開。
帶着烈火灼原的瘋狂和狂風驟雨的猛烈,要将滿腔深情都付與這唇齒間的交纏。一寸寸掠奪,壓榨,搜刮,
沈離經用力想推開他,唇瓣和舌尖都隐隐發麻。聞人宴似乎是感受到她不舒服了,終于緩緩放開她,卻又只肯離開半寸,額頭與她相抵,呼吸近在咫尺。能聽到他輕笑一聲,嗓音低沉喑啞。“是我失态了。”
說是這麽說,最後還是不依不饒的貼回去,只是這次動作輕柔了許多。他稍顯溫吞的探索着,企圖讓她配合。
輾轉間都是溫柔愛意,從一開始生澀的占有變成安撫,一點點讨好似的去親吻她。
向來冷冷清清的人動了情,眼角的紅像是捏碎的紅梅染上去,分外勾人。
沈離經氣息尚不穩,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別過頭去不好意思再看他。臉頰滾燙得像是要燒起來,卻又被他捏着下巴又掰了回去。聞人宴和她額頭相抵,鼻尖輕觸,吞吐之間都有股幽冷的香氣。他悶悶的笑出聲,胸腔微微震動。
剛才還臉色蒼白的沈離經臉上已經氤氲出了紅色,眼眸和聞人宴一樣,都水淋淋的裹着一層霧氣一般。
“謝謝你......”他嘶啞着嗓子,低聲說道。
沈離經不解他的意思,頭腦還昏昏漲漲的。
謝謝你還在,謝謝你愛我。
等到日色漸漸昏沉,沈離經還沒回府,寧素也就放棄了,郁悶道:“這是被那個丞相留下來了?我就知道。”
崔遠道喝了口茶,瞥她一眼,陰陽怪氣道:“你還說呢,也不知道是誰瞧着人家看,像是八輩子沒見過男人。”
寧素立刻尖銳地嘲回去:“如果看的男人都是你這樣,那确實是八輩子沒見過男人。”
崔遠道暴跳如雷,侍從突然來上報,他恨恨地瞪了寧素一眼,沒好氣地說:“什麽事,快說。”
“宮裏的人傳消息,說是太子被人算計,和宮裏一個正當寵的美人雲雨,被抓住了。”
崔遠道驚得茶杯都掉在了地上,嘴巴張着半天也沒合上。“這......這誰啊,這種爛計都能用,太子居然還中了?”
“不止,今日早朝參過太子的文官路上遇刺,逃過了一劫。”
這些聽上去一個比一個狠,崔遠道掂量了一下,說道:“不得了啊,用計人是司馬昭之心,怎麽看都是蔣子夜要坑蔣風遲,把意圖奪嫡放到明面上,可他們倆也不是傻子啊,這可都是殺敵一千字損八百的招數……最近需得讓蔣子夜收斂收斂,也不知道是誰,這個時候出些爛招,現在要麽就偃旗息鼓再等候時機,要麽就給他添把火。”
寧素:“都這個時候了等什麽等啊,讓人在城中傳出對蔣風遲的不滿聲,再最後添個猛的。聖心難測,萬一皇上想借機除去皇後母族在朝中勢力呢?”
京城流言四起,朝中形勢更加緊張,而這一日,聞人宴稱病沒去上朝。
崔遠道翻了個白眼。真是巧得很,他妹妹昨天沒回家。
無論在朝堂上的臣子們罵的再兇,氣得再怎麽臉紅脖子粗,他們兒女在書院還是能一起玩的開心。
聞人徵回來後取代秦喻,成了書院學生眼中公認的閻王爺。當月徐子恪和他的闖禍小組登上了纨绔榜,不僅是抄書背聞人家訓,要進行為期一個月的義務勞動。在自己府中穿衣都有婢女服侍的公子哥,到了聞人府中要做牛做馬。給樹抓蟲給馬洗澡還要時常打掃偏僻古舊的閣樓。
這個處罰一出,個個都是苦叫連天,除了幾個男學生,榜上非常難得的出現了兩個姑娘。
徐子恪一開始還不信,後轉念一想,裏面肯定有司徒萋,他拉着幾人幸災樂禍的跑去,
等走到榜前定睛一看,沒有,反而多出來的那個名字十分出人意料。
“崔琬妍?”
“崔琬妍!”
“崔琬妍!!!”
......震驚在幾人面前輪番轉過,音調一個比一個高,最後一個王業險些破音。
包括沈離經在看到自己的名字上榜也是心中一萬個疑問,恨不得立刻摘了榜單扔到聞人徵面前,讓這個老東西睜開眼睛,看看她這段時間有多刻苦。
為止書院對學生實在是苛刻,而沈離經雖然沒出什麽大錯,但字跡潦草體弱多病,時常缺課不來,聞人徵又因為聞人宴的緣故對她要求更加嚴格些,最後竟讓她也上了榜,也算是個疏忽,但顯然準備就這麽将錯就錯下去的,他想看看自己的侄子有什麽反應。
聞人宴沒去上朝,留在靜安居幫她罰抄。
接下來沈離經除了上課以外的所有閑暇時間都要去做義務勞動,這也就意味着二人難得的相處時間會變得更少,更何況她身子不好,還正在養病。
于是聞人府的閑人之一郁覃就被負責跟着沈離經,美曰其名貼身保護,實際上要幫她做那些雜事。
他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表情非常痛苦,非常想問聞人宴一句,到底還記不記得他是個武功高強的護衛。
作者有話要說: 跪求審核饒我一命,讓命運多舛的男女主親一個。
我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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