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不甘
傅歸元幾乎是當即就冷了臉,頓時明白,蔣子夜是早就知道了沈離經的身份。
而沈離經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怒火燒得更加猛烈。
原來蔣子夜根本就知道她是誰,還是故意去親她,強硬的要娶她。
這陣子是被人耍了?
沈離經看了蔣子夜好一會兒。他發尾有些濕潤,像是從水裏出來不久。傅歸元掃了他一眼,嗤笑一聲,心裏便了然了。
這厮必定是做了什麽髒活,身上沾了味兒,沐浴後才過來的。
她嘆口氣:“桑采紅黎,你們兩個先出去,下次記得把院子看好,不要疏忽,輕易就讓人進來。”說話的時候,語氣有幾分怨怼,明顯是話有所指。
蔣子夜也不在意,沒事人一樣笑笑。“我來看看你身體怎樣了?”
“還好,暫時沒死。”傅歸元替她回答,話裏帶着刺。
蔣子夜沒有理他,對沈離經說道:“這些日子可好些了?”
他笑容溫和,襯得對面的沈離經和傅歸元兇神惡煞。兩個人對視一眼,又齊齊看着他。
“你到底想做什麽?”沈離經皺着眉,捉摸不清他的心思。蔣子夜知道了她的真是身份,不代表就能明白她想做什麽。也許只是認為她是回來報複蔣風遲和李家,而不是要拉着整個皇室下地獄。只要暫時裝一裝,還是能蒙混過去的。“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不久。”
傅歸元冷哼一聲,将沈離經擋在身後。“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小白眼狼。”
她點點頭,重複一遍:“小白眼狼。”
蔣子夜眸子低下來,臉上帶着歉意,唇角抿了抿,說道:“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也不知曉,我知道你活着,也很......也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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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高興還抱着她親了一口是嗎,還是在自己娶妻的婚宴上。那得是多高興,腦子都不清醒了吧。
沈離經翻了個白眼,說:“我不是很高興,你最好不要招惹我。”在摸到桌上冰涼的玉篦時,她的手指是在微微顫抖的。傅歸元一只手放在她肩上,無聲地安撫她,
此時此刻,無論她如何安慰自己,表面上裝作鎮定的和蔣子夜交談,內心始終是擔憂的,甚至還有些恐懼。
蔣子夜城府太深,演起戲來比誰都真,騙得了李雲宜的感情,也同樣能騙得了她沈離經。而他識破了沈離經就難以再對崔遠道有絕對的信任,也許還會成為最大的一個阻力。蔣風遲都被蔣子夜掰下來了,已經不足為懼,那麽蔣子夜知道了她的目的,會怎麽對付她。
她怕自己對蔣子夜不夠狠心,又怕他也同樣的不夠狠心。
“我就是想來看你一眼。”
傅歸元立刻接茬,“看你也看了,還不趕緊走。”
蔣子夜瞧了傅歸元一眼,看上去是在笑,卻又讓人覺得冰冷。
“那你呢,不走嗎?”
“管好你自己,我用的着你說。”傅歸元沒好氣地嗆他。沈離經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對他說道:“你有事找我?”
“有些事想和你說,但既然你今日不方便,那就算了,改日再吧。過幾日城中安定了,我帶你去散散心。”蔣子夜和她說話的時候還和從前一樣,帶着些小心翼翼。
沈離經覺得這些話似曾相識,皺了皺眉,說道:“那就改日再說,我還有事,你先回去。”
“好。”他竟也不生氣,笑着應了。轉身時腳步停住,又提醒她:“我讓人買了雲片糕和梨膏糖,你要記得......”
“知道了。”沈離經聽到時也愣了一下,眼神變得怪異起來。
以前在青崖山,蔣子夜知道她喜歡吃就會下山買。記得有一次給她買好的雲片糕被一個師兄誤食了,蔣子夜還跟人打了一架,最後兩個人都被師父處罰。
當時她還不明白,平日裏待人友善,甚至稱得上膽小怕事的蔣子夜,怎麽會突然為了個糕點和人打起來。
原來,只是因為喜歡她。
蔣子夜喜歡她這件事,似乎從沒有對她提起過,也沒怎麽表露出來。也就導致了,直到那個糊裏糊塗的吻後。她從一開始的怒不可遏到漸漸平靜後,才終于有了到了那麽一絲的懷疑。
傅歸元看沈離經有點傻了,拍了下她的腦袋。“想什麽呢一直看着門口?”
沈離經突然想起來,似乎傅歸元總是能最先察覺到他們的心思,時常連本人都不清楚的事。傅歸元都知道了。
“你當初是怎麽猜到聞人宴喜歡我的?還有……蔣子夜是不是也……”
他冷眼瞥了她一下,緩慢道:“當局者迷呗,聞人宴對你獨獨不同,你還看不出來。蔣子夜就更明顯了,望着你的時候眼神都不知道裝一裝,像只狗一樣圍着你轉。”
“現在怎麽辦?”
傅歸元很是風涼地說:“這話你得問自己,他這是擺明了要和聞人宴搶,多有意思啊。”
“公子,人帶到了。”一個侍從走近,小聲在蔣子夜耳邊說了句。
他點頭,掀開簾子進去。
馬車裏被綁了一個女人,嘴上塞了一塊手帕揉成的布團。
蔣子夜和她對視一眼。對方就像一個受驚的野獸,身子猛得顫抖了一下,然後努力向角落擠過去避開他。
蔣子夜卷起過長的袖子,捏着一支毛筆用筆端挑起聞人钰的下巴。
“沒想到,京城第一才女,會落到這個地步。”
他安插的眼線突然說救下了聞人钰,這才知道聞人宴是想把聞人钰悄悄送走。
前幾日她害得沈離經重傷一事,蔣子夜本來想看看聞人宴會如何出手,只是沒想到,他還是選擇保住聞人钰,僅僅是送走她而已。只是同時有了一些人,在送走她的時候要将人截住,并且她性命?或許是沈離經,又或許是傅歸元……
但是……
蔣子夜俯下身,黑色的長發垂下整齊的一縷就像是一條黑色的小蛇盤旋在他肩上。“你猜,要殺你的是誰?”
她眼眶裏盈着淚,不知道憤怒多一點還是心痛多一點。
但都是蔣子夜喜聞樂見的。他扯出塞在聞人钰嘴裏的巾帕,眯起的笑眼裏藏着惡意。“是心心念念的聞人宴,你以為他當真會要送你走嗎,只不過騙騙聞人禮罷了。”
看到驕傲如聞人钰一樣的人被打擊,被摧殘至這種境地,露出絕望的苦笑來,蔣子夜突然感受到了那種前所未有的快感。
“你要殺便殺。”聞人钰偏過頭去,不敢再看他。
蔣子夜看着她流血的指縫,突然笑了一聲,讓她莫名惡寒。
“你甘心嗎?”
聞人钰不說話,但她自己也知道,不甘心。
怎麽可能會甘心。
她扯出一個難看的笑,譏諷道:“那你知不知道崔琬妍是誰呢?她是被你害死的沈離經!”說着,她的眼神都變得瘋狂了。
“沈離經根本沒有死,她就在你身邊,她換了張臉,回來找你了,但她還是不喜歡你,你甘心嗎?”
蔣子夜臉上笑意不減,手卻在下一刻扼住她的脖頸,就掐在喉嚨的位置,用力抵在車壁上。語氣仍然是溫和而又陰恻恻的。
“我沒有害死她,我和你也不一樣。”聞人钰的臉漲得通紅,用力去掰開他的手指。
等蔣子夜放開的時候,她捂着脖頸在咳嗽。
現在命在他手上,她不得不軟下态度來,不再說話,而是等着他知道崔琬妍真實身份後的變化。
“你覺得我不知道?”然而他只是冷笑一聲,筆端戳在她漂亮得臉蛋上。“臉蛋是漂亮,就是可惜又蠢又壞。”
聞人钰被他刺激得神經緊繃。“你到底要做什麽?”
“給你個機會,去做你想做的事,只不過不能動沈離經。”蔣子夜的意思很簡單。聞人钰被他一挑撥,現在對聞人宴充滿了憤恨和怨氣,說不定能生出來一點玉石俱焚的心思來。
想到這,就連他也有點同情聞人宴被這麽個瘋婆子纏上了。
五月末,叛軍已清,長公主和秦王逃脫。
有意思的是,驸馬在平定反賊□□不可沒。
端午将至,剛好戰亂平息了,宮裏便說今年有端午宮宴,四品及以上的官員親眷參加。
多事之秋,誰也不知道去一趟宮宴回來後能得到什麽,是封賞還是斥責,亦或者被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人人都恨不得除之後快。
本來沈離經是完全可以不去的,但蔣子夜十分缺德,崔遠道一邊放出崔琬妍快不行了的消息。準備找機會給她辦個葬禮讓她金蟬脫殼。而蔣子夜卻在努力放出崔琬妍身體開始好轉馬上就要和他成親的消息。
沈離經去宮宴當天,在衆貴女中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本該早早離開京城的聞人钰,又出現在了這裏。
沈離經派人等聞人钰離開京城安頓下來再殺了她,免得惹聞人禮和聞人宴之間産生隔閡。要是她半路想逃跑,那更就不用手下留情。
這幾日聞人钰要麽是離開京城在別處,要麽是人頭落地。
沈離經自以為想得很周全,卻沒想到這幾日她派出去的人都沒回來,是因為被人解決掉了,讓聞人钰完好無損的站在了這裏。
聞人钰在和一個寵妃談話,時不時淺笑以作回應。
前不久聞人宴就責備她在這件事自作主張,容易留下禍端。
這麽快就報應來了。
那個寵妃看上去年輕貌美,據說是蔣嘉悅宮裏的宮女,一路被扶到妃位,想必也是個不簡單的。
司徒萋見到沈離經帶着面紗,疑惑道:“這是在宮裏,你戴這種東西做什麽?”
沈離經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寧素和她在房裏搗鼓了一上午,用盡辦法,将崔琬妍的臉還原了七分,剩下三分就讓紅黎描個妝糊弄一下。
“前些日子起了濕疹……”她難為情般的看着眼司徒萋。
而司徒萋只是輕皺了下眉頭,不準備揪着這個事不放,轉而說:“父親說,皇上有意賜婚,讓六公主嫁給徐子恪。”
她有一段時間沒去書院了,并不知曉這些東西。倒是也有點驚訝:“為什麽?”
“不清楚,總之徐子恪這幾日一直愁眉苦臉的,他不願意做驸馬,對六公主也沒什麽興趣。”司徒萋遲疑了一會兒,又定定地看着她。“父親說,皇上和他們商議過,是否讓你做四皇子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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