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好看

韓錦書張大了嘴,很難相信會是這個後果,慌亂的看着沈離經:“怎麽辦啊?”

“......”她現在很想哈哈大笑兩聲,一點也不想知道怎麽辦。

還好只是湖邊,水淺得很,幾個宮女就去把聞人钰撈起來了。夏天料子輕薄,聞人钰還喜歡穿淺色。不過她穿得多,也沒露出什麽,只是濕透的布料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了玲珑曲線,在場男子又多,實在是失禮。

實在是怨不得沈離經,所有人都看到了,聞人钰本來是要往後栽,頂多是摔在岸上崴個腳,是韓錦書急着扶沈離經,将人給撞了下去。沈離經還是要給個面子,正要裝作關切地問候一身,身後蔣嘉悅卻風涼的嗤笑一聲。聞人钰也聽到了這聲笑。咬緊牙關,狼狽地抱着胳膊,身上濕淋淋的往下滴水。

韓錦書尴尬到了極點,扶正沈離經後連忙到幾個傻站的公子哥中間,找了一個穿了外層大袖衫的,直接扒下來披到聞人钰身上。

他愁眉苦臉的給聞人钰謝罪,一旁的宮女扶她來,讓她去換衣裳。聞人钰恨得咬碎一口銀牙,望着沈離經的眼神裏像是淬了毒。尤其是聽到蔣嘉悅毫不掩飾的嘲諷笑聲時,她眼淚都出來,一般是屈辱,一般是憤怒,顫抖的握着雙拳起身,也不想再多看韓錦書一樣,随着宮女離開了。

蘭嫔捂着唇,怔愣着不敢相信,面對着沈離經嘴唇微啓,正想說點什麽的時候,看到朝這裏緩緩走來的幾人中有一抹白。她把話咽回去,問道:“崔姑娘還和我同行嗎?”

她正拍着韓錦書的肩安慰他,便沒有再上船,蘭嫔就讓人趕緊劃船走了。

“這沒什麽大不了的,聞人姑娘為人謙遜溫和,不會因為這些事記恨與你。”她這是胡說八道的,聞人钰小心眼成這樣,絕對會在內心罵韓錦書八百遍,甚至想把他紮成篩子。

聞人宴走近的時候,沈離經周圍的人都不說話了,安靜的看着沈離經和韓錦書兩人背對着聞人宴,一個人語重心長的在寬慰,另一個哭喪着臉聽。沈離經小聲說了句:“幹得好。”

韓錦書沒聽清,貼近了一些,兩人的肩觸到一起,挨得極近了。

聞人宴的眼神,就像是平靜湖面下正翻湧着暗潮,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是要出大事。剛才對罵的公子哥不知道為了什麽,這個時候空前一致的開始咳嗽,宛如集體得了肺痨。

沈離經和韓錦書終于被他們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吸引,轉過身來就對上了聞人宴涼冰冰的眸子。

韓錦書被吓得一個激靈,沈離經立刻與他挪開些距離。

傅歸元用折扇一下一下的敲着掌心,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幸災樂禍。“呦,韓小公子,你和崔姑娘這是?”他說起話來陰陽怪氣,明目張膽的在挑事。“也是啊,崔姑娘這般天人之姿,現在更是美豔不可方物,你傾心于她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沈離經嘴巴張了張,甚至想罵出兩句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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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是,韓錦書愣愣的看了沈離經一眼,臉上一紅,七尺男兒突然羞赧了起來。“崔姑娘......确實是好看。”

“......”王業倒抽一口冷氣,和徐子恪對視一眼,在聞人宴看不到的位置對着韓錦書比了一個大拇指。

“走吧。”聞人宴只是輕輕掃過并肩而戰的二人,并不見太大反應。

看戲的衆人心中有些奇怪,卻很快想開了。聞人宴性子冷,總是喜怒不行于色,當衆吃醋黑臉也不像是他會做的事。心中這麽想着,卻還是忍不住懷疑,或許丞相只是一時興起,等過一陣就會放棄崔琬妍,選擇另一個家世更好你的女子。

沈離經眼看着聞人宴轉身要上船,心突然沉了一下,也不管旁人是如何看待,直接跑上前扯住了他的袖袍。傅歸元和聞人複連忙退到一邊。

聞人宴望着她,喉結滑動了一下,低聲道:“你這是作何?”

他有些生氣,應該是生氣。或者說,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這種感受,就是看到她和別的男子親近時心裏發酸,只覺得二人紮眼極了,恨不得推開那個韓錦書。就連有人将沈離經的名字和其他男子放在一起說,他都不想聽見。

當着衆人的面,不顧女子的矜持來抓住他,這是她腦子一熱沖動之下做出來的事,而那股子腦熱,被聞人宴一句冷冰冰的“你這是作何”給澆得冰涼。她眼睛眨了兩下,甩開了他的袖子轉身就走。

心裏酸澀得不行,本來見到他應該是極為歡喜的,即便是點唇敷粉描眉塗紅,也最想讓他看見。好端端的,也不聽人說話就生氣了,還對她冷臉。

身後響起一聲嘆息,無奈中帶着妥協,聞人宴拉住她的手,将人扯回來,一起帶上了船。

韓錦書還傻傻的在原地,嘴巴張大,半晌還未合上。傅歸元覺得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說道:“你還年輕,輸給聞人宴這種老狐貍,不算丢臉。”

臉上帶傷的幾人也忘了疼痛和剛才的怒火了,齊齊用同情的眼神看着韓錦書。“韓公子的心上人居然是崔姑娘啊。”

“丞相這是醋了吧?是吧?”

“還好還好,我爹之前還說可以去提親,被我一口回絕了......”

韓錦書越聽,臉色就越差。好不容易對一個姑娘上了心,卻知曉她早已和丞相兩情相悅,而聞人宴這種人不是他能比的。當初他剛回京幹了什麽來着?他好像去找丞相打聽崔姑娘,還揚言要求聖上賜婚。

差一點他就真的準備這麽做了。只要一想起幹了什麽蠢事,他就恨不得跳進湖裏清醒一下。之前為了接近崔姑娘,他還要去書院授學,因為叛軍的事耽擱,過幾日就要去書院了!他媽的,為什麽?

蔣嘉悅還停留在原地,一直沒有說話,冷眼看着發生的一切,就像深宮裏陰恻恻的一抹游魂,繁華與吵鬧,都與她格格不入。也難怪,徐子恪不會喜歡她這種人。

徐子恪注意到了一旁沉默的人,擡眼看過去,正好與她對視。蔣嘉悅連忙低下了眼,而徐子恪也只是抿唇不語,将目光挪開了。

上了船之後,沈離經坐在那生悶氣。眼尾暈開了紅色的胭脂,本來看着是風情萬種,配上她帶着委屈的表情後,多了楚楚可憐。

鬼使神差般,聞人宴伸出手指搓了搓她眼角。沈離經一巴掌拍過去,打掉他的手,兇道:“你幹嘛!”

“肯和我說話了?”他挑眉,語氣帶了點笑意。剛才的煩悶因為沈離經上來抓住他而消了大半,又因為她氣鼓鼓的樣子,消散得一點都不剩了。

沈離經瞪了他一眼,又不說了,扭過頭去懶得理他。

聞人宴見她還在生氣,便猶豫了一下,不自然道:“你今日,很是好看。”剛才那個韓公子誇沈離經好看,她縱使極力表現得淡然,卻還是忍不住嘴角彎了彎,露出些欣喜和得意。

想來,女子都是喜歡被誇的,沈離經也不例外。

突然□□巴巴的誇了一句,她驚訝之餘,又有點歡喜,臉雖然是背對着聞人宴的,卻還是能看出上揚的嘴角。

聞人宴覺得好笑,伸手去摟她的腰,将人掰過來。

沈離經撇嘴,眼神就是不看他。

聞人宴俯身,額頭抵着她的,聞到了沈離經身上的淡淡的香氣,似乎是脂粉裏溶了些花香。

看着她殷紅的唇,突然間就生了想要嘗嘗的念頭。僅僅是看着,就覺得很甜。

他低頭正要湊上去,被沈離經用手掌隔開了。

“我還在生氣呢!誰讓你親我了!”她明亮的眼中盛了一汪清澈的湖水般,能倒映出粼粼波光。

聞人宴低笑一聲,不依不饒地貼上自己的唇:“可我就是想親了,怎麽辦?”

沈離經臉一紅,悶聲道:“我不管,我塗了口脂的,可不能被你弄花了。”

他倒是沒想到還有這個原因,貼上去的唇也只能輕輕一個啄吻後就離去。

“還有一件事”,沈離經推開了他,讓聞人宴好好聽她說話。“我剛才見到聞人钰了。”

聞人宴并沒有太意外,反而是問:“她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想了想被韓錦書撞到水裏的聞人钰。“我覺得沒有。”

“前幾日有人告訴我了,你不必擔心,二叔父今日也來了,他心中應當是有了自己的決定。”

聞人徵是個固執又脾氣臭的老古板,對聞人钰嚴厲多過于寵愛,一言一行儀态舉止都是在他的責備下養成的。聞人钰長成今天這個怪德行,也有幾分是出于他。聞人禮自知是犯了大錯,給聞人宴添了一堆麻煩,就跑去謝罪,那些話正好被聞人徵聽到,當即吐了口血昏死過去,醒來就喊着聞人钰的名字,要将她抓回來家法處置。

在這樣一個禮法森嚴,在許多方面稱得上苛刻的家族裏,不乏像聞人複聞人宴這樣的才俊,也有和聞人钰一樣長歪了的子孫,可更多的,是聞人霜這種被責任和教義困了一生的人。

沈離經時常會想,若沈府沒有發生那場浩劫,那她現在是何種模樣,聞人宴又是何種模樣。

可惜萬事沒有如果,天地不仁。

小船平穩的飄向湖心島,郁覃咬緊牙關。費力地劃着船,

傅歸元和聞人複坐在船頭都不敢進去,生怕撞破聞人宴的好事,會被他惱羞成怒給踢到水裏。

他好奇地問:“聞人宴是去哪都只帶你一個人嗎?怎麽讓你劃船來了?”

郁覃:“我怎麽知道!”我是個武功高強的護衛!

聞人複輕笑了聲,說道:“怪不得,他要将叔父給支開,原來是要找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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