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後悔

不醉樓離聞人府有一段距離,聽說是沈離經要出府,小厮立刻去備了馬車。

她一心只想快點去找聞人宴,也沒有來得及帶上紅黎。

馬車在酒樓前剛一停穩,沈離經就直接從車上跳下去,面紗飄蕩的弧度都有幾分輕快,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聞人宴喜歡坐在五樓最靠裏的惡一個雅間,打開窗子是一條清水河。

她戴着面紗,侍從沒有認出她,剛要攔,沈離經拿出了韓麒給她的牌子,對方就放行了。

等她走後,守在那裏的侍從問身旁的友人:“剛才的女子是什麽來歷?”

“誰知道呢,今日五樓只有一個客人。”

“那牌子是主子給的信物,那我們要不要關照一下?”

“看着吧,我們可不能管閑事的。”

等到了門前她才放輕了腳步,将門小心翼翼推開。

在看到眼前人的時候,到了嘴邊的話沒能說出來。

蔣子夜一身玄衣,手上捏着一個劍穗細看,聽到動靜後扭頭看過來。

“要見到他,你倒是高興,真這麽喜歡他?”

沈離經收了臉上的笑意,轉身就要走,門突然被人從外關上,強硬地将她留在這裏。

“叫我來,是要做什麽?”

蔣子夜沒急着說什麽,只是摩挲着那個半舊的劍穗,如同自言自語般。“當時你送了我香囊和劍穗,我開心了許久......五哥将香囊扔到火裏燒毀了,不過還好劍穗還在,五哥也染了痨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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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皺着眉:“你害死的?”

“他總是欺負我,還羞辱你,我以為你也不喜歡他,不是嗎?”蔣子夜将香囊置入袖中,眼中有隐在良善下的銳利鋒芒。

沈離經不置可否,因為她沒資格評判這些對錯。五皇子欺負蔣子夜也不是幾次了,在她死後定然會變本加厲,那蔣子夜殺了他也不算錯是不是?

不算錯,可她只是難以接受。

蔣子夜在她面前永遠一副怯懦膽小的樣子,背地裏也能被使陰損的手段害死自己的兄弟,能抱着利用的心思去诓騙李雲宜,那他對自己有幾份真情,當初沈家滅門的事到底有沒有他。她實在害怕知道真相,

“你僅僅是殺了他嗎?你到底做了多少事,真當我不知道,你騙我。”沈離經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紅着眼眶質問他,希望能套出話來。

“我有錯,可我只想要你。”蔣子夜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我後悔了,你原諒我好不好,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嫁給他。”

少年眼裏盛着一汪春水,将柔情蜜意都摻進去,以往這凄苦的眼神能感動她幾分。

蔣子夜見沈離經沉默了,他有些高興,過去沈離經最是吃這一套,只要他可憐些,惹人疼惜些,她就什麽都依着他。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她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線,語氣有幾分顫抖。蔣子夜說後悔了,他後悔什麽?他到底做了什麽?是不是真如傅歸元說的,很可能當初他也和沈氏滅族有關。

蔣子夜停住,手伸出來,被她躲過去。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樣子,我好久沒有見到你了。”

“我要回去,你把門打開。”

蔣子夜募地發出一聲嗤笑,濕潤的眼中帶了幾分瘋狂。“你不是說會一直護着我嗎?為什麽要幫着聞人宴對付我,為什麽要嫁給他?”

沈離經将面紗扯開,神色冷淡。“我喜歡他,很多年前就喜歡了。你已經不需要我護着你了,不殺你是我的情分。”

她心中擔心蔣子夜會不會突然發瘋做出什麽來,暗衛應該發現不對,再撐一會兒就能進來救她了。

“你讓我來,到底是做什麽?”

“過來坐着吧。”見沈離經沒有太抗拒,他也稍微平複了心情,嗓音有幾分嘶啞。

桌上的糕點都是她喜歡吃的,還有雲片糕。

青崖山那破地方鳥不拉屎,雲片糕只能到山下的鎮子去買,那段時間蔣子夜給她買雲片糕,她都快吃吐了,後來回到京城就再也沒碰過這東西。

“嘗嘗吧。”蔣子夜将碟子往她那裏推了推,沈離經搖頭。“我要回去。”

他粲然一笑,有幾分嘲諷的意味。“你居然覺得,我今日會讓你回去?”

沈離經蹭得站起來,惱怒道:“蔣子夜!你非要如此,讓我把話說得難聽嗎?”

話畢,從窗口突然跳進來一個暗衛,在地上滾了兩圈,又有兩個人翻進來,手上拿着刀對準地上的暗衛。

“屬下來遲了。”

沈離經被蔣子夜抓住,往一旁推了推。

冷眼看着那侍衛,語氣冰涼。“殺。”

話音剛落,他的脖子就被什麽尖銳的東西抵住了。

沈離經的簪子拔開後就相當于是一塊薄刃,可以輕而易舉劃開他的喉嚨。

此刻薄刃抵在他的喉嚨上,她踮着腳,輕聲在他耳邊說話,溫熱的氣息撲在皮膚上,他眼中微動,竟不覺得那麽難過了。

“有話好好說不是,我不太喜歡死人。”

“等等,先停下。”蔣子夜出聲制止那兩人揮刀殺死暗衛。

其中一人往他這裏看過來,那暗衛迅速轉身,手上寒光一閃,其中一人應聲倒地,溫熱的血噴灑在窗上,也濺落在桌子上的雲片糕中。在雪白的溫軟的糕點上,這片紅顯得給外刺目。

他身子一僵,目光停在雲片糕上,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目光瞬間變得狠戾,也不管沈離經抵在他脖子上的東西了,似乎是篤定她不會殺他,身子一轉将沈離經雙手扣住。

沈離經只是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扣住雙手,強硬地按在那裏,暗衛和另一人打得難分上下。而蔣子夜就貼近她,小聲道:“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嗎?我在想......你要是沒了清白,聞人宴還會不會要你,他這種人還會不會要你呢?”

他的聲音就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慢慢滑上脊背,讓她頭頂一麻,臉色瞬間慘白,浮上難以抑制的憤怒來。“你敢!”

蔣子夜的唇貼在她的耳邊,将她緊緊桎梏住。“只要是對你,我什麽都敢。我差一點就心軟了,如果你剛才要吃那盤雲片糕,我說不定還會阻止的。”

“你個王八蛋!給我下藥,我要削了你!”沈離經怒不可遏,奮力的掙紮着,蔣子夜又說了一句,讓她陡然間安靜下來。

“你猜猜聞人宴現在在哪?他應該也中計了吧......”

看到沈離經眼神變得慌亂,他不緊不慢的解釋:“你放心,那不是我做的,蔣風遲還以為害他的人是聞人宴呢,打又打不過,只好想辦法尋仇了,用你做誘餌勾他過去,這招屢試不爽啊。”

沈離經不相信,腿向後踢,又被他狠狠壓制住,兩個人的姿勢過于暧昧,氣得她火冒三丈。“放屁!你當他丞相白當了!”

暗衛一刀劈過來,沈離經被他推開,蔣子夜也拔劍刺過去。同時還在回答她剛才的話:“我想你應該知道,關心則亂。他為你求藥,腦子都不清醒了。”

沈離經怒極,扒着窗口要跳下去,蔣子夜的人按住她要拖回去,一支利箭嗖得一下射中他腦袋,聞人宴的動作一頓,回身要将她拉回來。

又是一支箭射過來,将蔣子夜逼退。

沈離經趁這時從窗口躍下,撲通一聲落入河裏。

直直砸進河裏,砸得她渾身都疼。一人跳進去将她撈起來,沈離經咳嗽兩聲被拖上岸,聽到了蔣清渠的聲音:“崔姑娘,你還好嗎?”

“咳咳......咳!我要宰了蔣子夜!”

蔣清渠抱起她塞到馬車,迅速架着馬車将她送回了崔府。

寧素看她濕淋淋的像個落湯雞一樣被扶回來,又心疼又生氣,訓斥道:“你不是去找聞人宴了嗎?怎麽回事?”

沈離經扯着蔣清渠不讓他走:“聞人宴在哪,他在哪?”

聲音裏還帶了幾分哭腔,蔣清渠連忙說道:“丞相有事出去了,讓我看着姑娘,他不久後就回來。”

沈離經心一涼,眼淚止不住的流,蔣清渠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惹她哭了,被吓個半死,連忙說:“姑娘別哭啊,我去找丞相,現在就去。”說完後他慌亂的跑出去了。

沈離經一邊咳嗽一邊哭,差點背過氣去,寧素讓人備了熱水把她丢進去,脫了一身濕衣服,怕她身子弱染上風寒。

果然洗了澡以後她就開始發熱,一喂藥就吐,嘴裏還迷迷糊糊的叫着聞人宴。

寧素放心不下,夜裏還在照看她。

聞人宴很晚才來,步子慌亂,幾乎是狂奔着到了她的院子,正看到寧素在她床榻邊打哈欠。

他就像個鬼魅一樣,大半夜穿一身白衣出現,吓得寧素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丞相來了。”

“喝藥了嗎?”他在和寧素說話,目光卻直直的盯着沈離經。

“喝不下去,一直往外吐,剛才還說夢話在罵人,估計是真的燒糊塗了,我拿了酒給她擦身子,明日應該能退燒。”

“你去睡吧,我守着她。”聞人宴沖她點頭,讓她下去。

寧素也是知道聞人宴想和沈離經獨處,便離開了。

昏黃的燭火照影出了聞人宴的影子,他呆呆的坐着,有些茫然,接着将手覆在沈離經滾燙的額頭上。苦澀道:“對不起。”

像是聽見了他的話一般,沈離經無意識的呢喃了一句,帶着點哭腔:“聞人宴......聞人宴別去,你別去。”

他扣緊沈離經的手。“我哪也不去。”

他端過藥碗,将藥含在嘴裏哺給沈離經。

難得沒有被她吐出來,慢慢的吞咽了幾口。

整整一夜,聞人宴都坐在床榻邊守着,等到天明時沈離經額頭的溫度才降下去些。

後半夜見她身子滾燙,實在是焦心,聞人宴索性褪去她部分衣衫,用寧素的法子給她擦拭身子。

沈離經醒來的時候還是頭昏腦脹的,第一眼就看到聞人宴手撐着額頭,在她榻邊閉目休息的樣子。

還好還好,他沒有事。

她的頭發被聞人宴壓住了一縷,小心移動身子的時候忍不住“嘶”了一聲。剛才還閉眼的人頓時醒神,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魔怔了。

接着不等她開口,聞人宴一把将她撈過來按在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說,不會虐。

謝謝小天使的營養液

挖完石頭挖木頭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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