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傳位

聞人宴的馬車裏備着糕點和果脯,一看就是提前給沈離經準備的。

傅歸元将自己撇得幹幹淨淨,就差說沈離經在他脖子上架着刀逼他。

将沈離經拖上馬車後,本來有不少的怒火,見到她這身滑稽可笑的裝扮,火氣反而消散了。面上卻仍要作出不高興的的樣子,冷言道:“你為何在此?”

沈離經:“又不是什麽大事,你生氣什麽?”

“我沒生氣。”剛才是有些生氣,只是氣她想到去爬傅歸元的馬車,也沒想着對他多說幾句好話。

“還說自己沒生氣。”她湊過來,手指戳了戳聞人宴的臉頰,等他扭過頭來,又吧唧親了上一口。

“哄好了嗎?”

聞人宴的耳朵都紅透了,還是強忍笑意撇過臉不看她。

沈離經算是看透了,這家夥自己動手動腳的時候沒見害羞,被人一撩撥就臉紅。

“還生氣呢?”沈離經彎下腰看他表情。“喲,這臉怎麽紅了?”

聞人宴忍無可忍,将她一把撈過去。

手掌按着後背讓她沒法子亂動,牢牢困在懷裏。

穿着身宦官的衣服坐在他懷中,怎麽看怎麽怪異,偏偏聞人宴被她戲弄,急得惱羞成怒了,扶着她親了下去。

馬車中溫度不斷在上升,在烈日下更悶熱了幾分。

令人臉紅羞怯的聲音,也都困在這小小一隅。直到沈離經開始推阻求饒,聞人宴才放過她,将扯散的衣襟重新合上,亂發也撥回耳後。

沈離經眼尾微紅,眸中濕潤。而聞人宴也是如此,眼角的紅甚至比她更要明顯些。

Advertisement

默默地撿起落下的帽子,攏好發絲後再重新戴回去。

“禽獸。”沈離經咬牙切齒的小聲說了句。

聞人宴聽到了,也不反駁,甚至牽過她的手,像剛才一樣叫道:“阿恬......”

一個小名咬在舌尖,宛轉中帶着幾分情動和迷戀,生生被他喚出了暧昧來。

“別跟我說話。”沈離經臉頰滾燙,捂着臉抱怨。“一會兒就要下去了。”

聞人宴笑了一聲,說道:“不是你自找的嗎?”

沈離經惱怒:“閉嘴!”

最後還是跟着他,偷偷摸摸進了宮。

老皇帝看着是真的要不行了,鬧得人心惶惶,那幾個念經的倒黴和尚仍心境平和的在殿外吟誦經文。

皇帝到了這個歲數越來越怕死,先是費大功夫去求靈丹妙藥,再是找那些世外高人尋得長生的法子,接連受挫後就蹲在這宮裏聽佛經,以求死後往生極樂。

蘭嫔在一邊附和一邊給他打氣,糊弄得像模像樣,就算是皇帝,人老了腦子都要糊塗,底下人暗中也為這些荒唐事罵上一句狗屁。

沈離經低着頭,跟在聞人宴身後時,當真像一個瘦弱矮小的宦官。一路上除了傅歸元陰陽怪地說幾句,被她踢了一腳老實了,也沒遇上什麽為難。一直到了皇帝的寝宮,和蔣子夜撞見。

沒有看臉,全憑直覺和身量就認出了沈離經,他并沒有說出話,只是笑了聲,嘆道:“不愧是你。”

蔣嘉悅也從旁走走過,瞄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頭,怕惹人生疑。

沈離經想跟着聞人宴一起進去,卻被侍衛攔住,蔣子夜回頭,說道:“他是我的人。”

侍衛又放下刀劍退回原處。

按理說這殿前侍衛可都是皇帝的人,太子也沒有那個權利命令他們,現在蔣子夜一句話就能放下刀劍,豈不是說這個皇宮,他都已經暗中掌控了。

沈離經有些心驚,這家夥看着不顯山露水,本事卻不小,一路從受人欺辱的皇子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不可謂不是他心性志堅。

如果當初的沈氏還在,可能就輪不到他,也輪不到蔣風遲了。

當年沈氏一族中出了位貴妃,生了一位性情溫和的大皇子,然而蔣風遲還是成了太子,沈氏一族少數人心存不滿,卻都未曾明确的說過什麽。

不久後貴妃染了病,突然就死了,太醫被處斬好幾人。就連這沈家能忍了下來,誰知道最後還是沒躲過皇帝降災。

沈氏一族覆滅了沒多久,這位大皇子據說也悲痛過度,渾渾噩噩掉進湖裏溺死了。

現在想起來,這宮裏還真是一個吃人的地方。

這大皇子和沈離經也算是有那麽一點微薄的血脈親情,她尚且為此感到悲憫,那其他人呢,蔣子夜還是蔣風遲,都與他是手足。

會不會在害死他以後,還為除去心頭之患感到歡欣。

老皇帝倚在榻上,短短的時日,看上去卻像蒼老了十歲。

頭發花白了大半,神色恹恹,說話都有氣無力,一副垂死之人的模樣。

蘭嫔正值青春,神色鮮活嗓音甜膩,哄得他一口一口喝藥,笑中摻着咳嗽。

喉嚨就像透風一樣呼哧呼哧的出氣,呼吸聽着破碎又艱難。

“朕的身子是越發不如從前了,太子如今能獨當一面,聖旨我已拟好,該說的……咳咳,該說的朕都交代了,今日召你們來,是想最後再說幾件事……”

沈離經還當什麽大事,結果聽他絮絮叨叨說完,不像是一個皇帝在商議國事,更像是一個老人在閑聊家常。

甚至還說要讓聞人宴把府裏的紅梅給他挖幾棵栽到宮裏,又說讓他早點成親。最後說到蔣風遲時,讓蔣子夜對他多加照料……聽到這她都想冷笑了,蔣風遲落到蔣子夜手上,不往死裏整才怪,還多加照料,照料到閻王爺那兒去嗎?

沈離經和聞人宴轉身離開,聽到他最後說了句:“朕還想,再和沈兄喝杯酒。”

他說的沈兄,是沈離經的大伯,沈二的父親。當初扶持着他登上皇位的人。

沈離經腳步一頓,拳頭握緊,又慢慢松開,終是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殿前的青磚上坐着吟誦的僧人,都是穿着樸素袈裟,低頭斂目,沉靜平和。

聞人宴在其中一人身側停住。低下頭看他,語氣無奈:“小叔,你怎麽也來了?”

佛珠在指尖滑過,撞出聲響。

聞人啓停住,睜眼笑道:“施主。”

沈離經一言難盡,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麽老太君沒能對聞人宴發脾氣了,自己兒子都出家了,她什麽大風大浪沒見識過。

灰袍加身,還是難掩聞人氏子孫長久以來的風韻。

眉眼清隽,和聞人宴也能找出一些相似之處。

“看來那簽文,是要靈驗了......”他合起手掌,微微行了一禮,繼續坐回去念經。

見他不願多事,他們就走了。傅歸元小聲說:“我上次去旭山寺求簽,就是你小叔給我解得簽,是上簽。”

“怎麽就我是中簽?”沈離經想起來上次去旭山寺,聞人啓在大殿中給她們解簽的事。

“現在是讨論這個的時候嗎?”傅歸元揚起扇子敲她腦袋,沈離經還穿着宦官的衣服,也不好去打他。

“這不是你先提起來的”,被敲了一下,還憤憤不平。“聞人宴,快替我打他。”

聞人宴淡淡地掃她一眼,伸手奪了傅歸元的扇子,在他腦袋上也敲了一下。“如此,你可滿意了。”

而傅歸元驚呆了看着他:“好歹也是一朝丞相,什麽時候也跟個孩子一樣了?”

“他年紀比你小,你好意思說這種話?”沈離經做着鬼臉揶揄他。

“诶,你這個小太監!”

兩人正在打鬧,忽然有一行人急沖沖跑過來,往大殿去了。沈離經轉身看過去,見到幾人顫巍巍跪在蔣子夜和李雲宜面前,不知說了什麽,李雲宜突然就暈過去了,被蔣子夜扶住。

傅歸元停住。“怎麽回事?”

蔣子夜連忙叫了太醫,抱起李雲宜離開。

“這我得問問。”傅歸元說着,便走去拉住剛才急匆匆奔過去的一個侍者,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太子妃怎麽回事啊?”

對方臉色慘白,慌張道:“禀淩王,是太師出事了,剛才路上突然驚了馬,也不知怎得,等穩住了,就見他口吐鮮血,呼吸都沒了。”

話一出口,幾人都沉默了,沈離經和聞人宴對視一眼,又看看傅歸元,心中都在回想一個名字——蔣子夜!

這是卸磨殺驢啊,想必是早早就在心中計算好了,李太師野心太重,若他往後想要操縱朝野并非不可能,蔣子夜尚未登上皇位,就急着掃清障礙,這個鍋估計又是要扣在蔣風遲身上了。

三人出了宮門,順道遇見了徐禦史,他見到聞人宴還行了一禮,背脊仍然挺直如蒼勁青松,并不因為降了官職就對人做出謙卑姿态。當久了禦史,風範卻是依舊。

“下官見過丞相。”

聞人宴點頭,問他:“令愛現今可好些了?”

徐禦史臉色沉下來,想到下人說,最近大小姐偷偷出府散心,碰到了一位中書舍人,二人相談甚歡的事,那位中書舍人可不就是聞人宴的人,他特地去查了此人的消息,怎麽都查不清。也不知聞人宴是打着什麽算盤。

“好多了,勞丞相關心。”

沈離經輕輕瞄他一眼,又低下頭,謹記自己是個沒什麽話語權的小太監。

徐禦史已經看她好幾眼了,傅歸元挪了挪身子,将她擋住。

“這位......可是崔姑娘?”

徐瑩然三番五次找他哭訴,說是書院中有個崔琬妍一直欺負她,連同六公主對她大打壓責罵,更是無端讓她下跪。

好在他也是當了多年的官,不至于輕信她一人的話,去找了徐子恪才知道,徐瑩然在書院得罪了不少人,包括未來的丞相夫人。

見這位崔姑娘打扮成宦官的模樣跟在丞相身後心中雖有不小的驚訝,卻也不好表露出來。

聞人氏家風如此嚴苛,連丞相都對未婚妻此舉不放在眼裏,他又怎麽好多說。不過現今看來,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高高在上的聞人宴,也有墜入溫柔鄉的一天。

“小女在書院中對姑娘多有冒犯,還望姑娘見諒,我已讓她在府中閉門思過,不日後會親自登門和姑娘謝罪。”說到這裏,他有些猶豫,登門謝罪,到底是登崔府的門,還是聞人府的門好。

“不必,小事罷了,大人切勿放在心上。”沈離經一副宦官的打扮還是被人認出了,只好低着頭拒絕。

徐禦史覺得她眼熟,還想多看幾眼。

聞人宴便說道:“我們還有事,先行離去,再會。”

上了馬車,沈離摘下宦官的帽子,抱怨道:“這老皇帝居然還沒死,活到這個歲數,身邊每一個真心的,都是在算計他,也不知掉什麽意思,活該。”

說完後自己又嘆口氣:“蔣子夜他,當初沈家的事,也有他從背後設計,對吧。”

聞人宴沒說話,卻見沈離經慢慢紅了眼眶。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就用手掌輕撫她背部,一下一下的。

沈離經抽抽噎噎,話裏帶着委屈:“我們沈家對他哪點不好,我姐姐還給他做過桂花糕,我哥哥見他受人欺負出手相助,還有小侄子,他還抱過呢......我那麽相信他,什麽都和他說,去哪都帶着他,為了他還敢跟蔣風遲打架,我爹因為這些罰我跪祠堂。皇位比這些重要嗎?”

他就甘願坐在那個皇位上,人人看着他的時候,心中都是如何算計讨好,沒有真心相待的人,直到他快死的時候,喂他喝藥的人,還會在藥中投毒。

這是蔣子夜想要的嗎?

“他怎麽敢說,怎麽敢說喜歡我?”沈離經指甲掐進掌心,眼睛通紅,帶着滔天的恨意和憤怒。

聞人宴将她的手從袖中拉出來,手指一根根掰開了,溫柔的牽着。

厭惡蔣風遲,是因為從小與他不合,再加上此人心狠手辣,帶着兵馬抄了沈府不算,還在他們死前下手折磨。

而蔣子夜,是辜負她多年信任,将她的真心踐踏在腳底,踩得稀爛,還要假情假意說一聲喜歡,實在人令人作嘔。

“他必須死。”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進程就加快了。

然後呢,報仇造反了,故事還沒有結束。

還沒有讓阿恬治好身子,讓副cp追妻火葬場,讓宴宴娶妻洞房(噓)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