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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落地窗大開着, 高層的位置有很好的觀景視野。
凜冬之際,Run工作室又到了新一階段的忙碌季,即将迎來聖誕, 互聯網公司策劃和IT部門都在為新節做着準備。
陳彥周看了眼窗外, 冷冽的冬風無處不在, 看着婆娑的空氣,總覺得今年的江宜也會下雪。他淡淡地收回視線,掀開眼皮望着胡奕飛, 聲音低沉,像是來自深淵:“她不讓我插手。”
他是想實現承諾兜住她的。
但昨天晚上許浣予悶悶地趴在他懷裏,眼神濕漉漉地看着他, 像只乖得不行的小奶貓。而陳彥周最受不住的就是她這副樣子,她說:“我可以解決, 你不用管我的。”
陳彥周還是不放心, 原本七天的出差計劃硬生生地被他壓減成三天,就是因為心裏放不下許浣予,他眉頭剛剛蹙起, 許浣予冰涼的指尖撫在他蹙起的眉峰上, 語氣嚴肅:“陳彥周,我不是以前那種什麽都沒經過的小白菜了。”
職業生涯第一節 課, 遭受打擊。
而生活就是經歷無數種打擊。
只有越過洗心淬骨的階段, 她才能得到真正的成長。
眼見手指撫不去凸起的眉峰,許浣予語氣柔軟半分,“等我實在處理不了再來找你好不好?”
因此,陳彥周才作罷。
許浣予有能力處理, 那最好不過, 怕只怕的是她的是“損人一千, 自毀八百”的處理方式。
陳彥周不放心她,在這件事情解決完之前,他務必要去陪着許浣予看着點兒她。
江宜的十二月很冷,許浣予上班前從衣櫃裏翻出最厚實的羽絨服外套穿着。
上班的穿搭就是很燒腦筋,公司辦公室裏開着暖氣,一到公司後就得脫掉外套,是以,內搭也變成費腦筋的命題。
許浣予又裝了一件單薄的開衫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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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到公司完成打卡之後,許浣予在回工位的路上就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打探的目光。
她們兩兩成群地湊到一起低聲咬耳朵,視線時不時地瞥着許浣予。等許浣予擡起視線看向她們的時候,她們又刻意躲開。
重複以往的動作,像是把別人當成傻子。
許浣予煩得慌,她把棉服脫掉,換上帶來的開衫外套,連電腦都沒來得及打開,拿着水杯起身去茶水間,預備沖杯蜂蜜柚子茶潤潤喉。
許浣予手裏拖着馬克杯剛到茶水間,Ada也拿着杯子大步朝她沖過去,她一臉兒的關心,“昨天給你發消息你也沒回,沒事吧?”
語氣裏是濃濃的關心。
自從兩人昨天一起在三角福利院務工一日之後,好像就有了些別樣的戰友感情。
“我沒事。”許浣予正接着熱水,沖Ada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昨天問的人太多了,我把手機關機了。”
和人打交道的事情很煩。
昨天的手機微信就像是被轟炸機轟炸,消息彈個不停,即使關了消息提醒,只要點進去微信,界面就要一直轉着圈圈刷新。昨天的許浣予本就處于一個煩躁狀态,回複了幾個必要的商務對接人後,在朋友圈發了個謝謝大家關心的動态之後便直接将手機關了機。
手機到現在還沒開機,也正是因此漏掉了Ada的消息。
等許浣予手裏那個杯子接滿熱水,Ada推着杯子續上,站在一個外人的角度上,她有許多安慰人的話,思來想去許久,她最終嘆了口氣:“何組長可能也是擔心這次的事件會影響到公司利益,你想好之後該怎麽辦了嗎?”
Ada這麽問許浣予,無非就是在潛意識裏已經将許浣予定下了罪名。
就像和外面那些悄悄議論她的人一樣,無一不例外地認為畫手“鹽粥”就是手腳不幹淨的剽竊了“攬秋月”的作品創意。
好像也沒辦法相信她,畢竟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陶瓷勺在馬克杯裏混攪,濃稠的蜂蜜柚子醬化在清水裏,和熱水徹底混為一談,許浣予不緊不慢地繼續攪和着杯中熱水,她像是絲毫不介意公司抛棄自己似的聳肩笑了笑:“看公司需要我怎麽配合。”
話音剛剛落下,茶水間的咖色玻璃門被人推開。
打扮精致的喬雅手裏提着咖啡打包袋,她看見茶水間裏的Ada,先是點頭對她笑笑以示打招呼,而後,她看向許浣予,口吻親昵:“到處找你呢,剛在樓底下給你帶了杯冰美式,早點喝啊。”
快銷品牌就是這樣,剛沖泡出來的咖啡要趁着新鮮将它解決掉,不然時間長了口感會變得很不好。
之所以熱衷于給許浣予帶冰美式是因為夏天的時候,許浣予經常會喝。喬雅從打包袋裏取出冰美式咖啡放置水磨石的置物臺上,沒再說別的話,放下咖啡人便離開了。
黑褐色的咖啡液留在透明化的包裝盒裏,底下放着厚厚一層月牙冰随着液體晃動而打顫,寒意渙散發出,透明的塑料杯壁上爬滿了晶瑩剔透的水珠。
水磨石的桌臺上很快被染上了一灘水漬。
Ada來公司時間比許浣予要長一點兒,她曾親眼見到過許浣予和喬雅兩人争吵、冷臉,且兩人多次鬧得不愉快,她始終認為她們兩人是宿敵,可又不得不說,喬雅好像是最了解許浣予的人。
喬雅知道許浣予吃飯的口味,了解她生活裏的喜好,甚至還會幫她在領導面前争取福利,更會在她一個人發燒請假在家時沖過去看她。
當初《錦鯉少女》漫畫項目剛剛推進的時候,公司還沒确定好将這個項目交給誰負責,人都有表現欲,在許浣予還在醫院吊點滴的時候,是喬雅去辦公室代替許浣予和顧寧談下來的。
許浣予和喬雅……肯定是關系特別深厚的朋友。
而她們平日裏的争吵,或許也只是她們彼此都熟悉于心的相處習慣。
Ada莞爾一笑:“別的不說,喬總監對你是真沒得說。”
“是嗎?”許浣予木然地聽着Ada的話,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唇角,“我生理期,這杯咖啡你拿去吧。”
說起來也是尴尬,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情緒太差,生理反應有點明顯,昨天夜裏哼哼唧唧半天,陳彥周哄了半天才好。
沒再管Ada是什麽反應,許浣予拿着裝滿熱水的馬克杯離開了公司這一處的茶水間。
人剛剛走到工位上,她又看見桌上擺着的庫家的三明治。
不用猜也知道這是誰送過來的,喬雅的早餐每天都會點庫家的外賣,算算時間,也差不多是這個點到。
肯定又是喬雅送過來的,畢竟,送些小恩小惠的甜棗補償是她最擅長做的事情。
四周還是有打量許浣予的目光,她唇瓣緊抿着,眼睛都不眨地将這些東西丢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清晨的霧氣散去,冬日的暖陽高高升起。
許浣予又一次撥顧寧的電話,沒通,這次是因為對方手機關機的緣故。
許浣予坐在工位上堂而皇之地玩着手機,摸魚程度離譜到連電腦都懶得打開,面對着漆黑的電腦和數位板,連眼睛都不帶擡。
和Run工作室一樣,紙頁工作室也要忙着聖誕檔的活動,除卻一早來吃瓜那麽一會兒,大家進入工作流程之後就真的忙炫了起來。
和他們的忙碌程度相比,許浣予倒是顯得擺爛很多,前天的她還知道在辦公室裏找活做,今天的她絲毫不避諱地坐在辦公桌前低頭玩着手機。
一直到了下午四點多鐘,臨近下班的點,何義東才姍姍來遲來到公司。
公司的賬號是何義東在管理,顧寧不在公司的時候,宣發部門處理公司對外的态度。無論皮下發出撇清畫手“鹽粥”消息的那個人是誰,主要負責人員都只會是何義東。
何義東剛到公司,便叫了許浣予到旁邊會議室“借一步說話”。
許浣予撩起眼簾,微微點着下巴,而後起身跟上何義東。
她倒是想看看,何義東還想說些什麽話出來。
這個點大家都在忙,公司裏幾個會議室全部都空着,許浣予一直跟在何義東的身後,兩人前後腳進了個最裏面的會議室。
許浣予剛剛推門,便看到了坐在裏面的喬雅。
看見喬雅的那一瞬間,許浣予徹底明白,想來昨天晚上那破主意也是喬雅在邊上給出謀劃策的,甚至說,紙頁工作室的官方號就是喬雅全程管控。
會議室的門被人關上,原本就小的空間裏空氣變得不再流通,許浣予冷冷地笑了聲,嘴巴沒一丁點的客氣:“把我叫過來,又想讓我聽你們情侶兩人什麽污言穢語啊?”
何義東原本對許浣予還心存愧疚,聽她這麽帶着刺的一句話,臉色有些挂不住,他愠怒道:“許浣予你能不能別總是這麽自私,只為着你自己考慮?”
“我們是個團隊,因為《錦鯉少女》這個項目關系到多少人的生活啊,攬秋月那邊就跟養蠱似的,那麽多水軍來抹黑我們公司和我們的作品。這件事情已經嚴重影響到公司運營,所以我和雅雅不得已才發出那條聲明。”何義東銳利的視線緊緊鎖在許浣予聲音,一字一句,說得認真:“再者說,難道你沒有拿別人梗嗎?”
喬雅也從板凳上站起來,她看着許浣予溫聲細語地說:“浣浣,人都會犯錯的,而且現在網民們綜合素質提升,她們的包容性其實很大的,你吸納這次的教訓下次不要再犯這種錯誤不就好了嗎?到時候網友們肯定不會再責難你的。”
對比起何義東的情緒激動,喬雅的語重心長,許浣予倒是顯得輕慢了許多,她一雙漂亮的眼眸視線勾在喬雅身上,倏然笑了下,連忙出聲打住她:“等等,我知道你會犯錯誤了,但是你自己犯錯是你人品又或是能力的問題,就沒必要還想把別人也抹黑成像你一樣的烏鴉了吧?”
是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喬雅長得好看,性格乖乖軟軟,有禮貌,有教養,工作能力上還突出,她就像是個精致的天鵝娃娃,讓人可遠觀而不敢破壞。
但在許浣予眼底看來,她其實就是個黑漆漆的烏鴉小姐。
因為心黑。
曾經或許在意的點,等過了那個年紀後,又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過好自己的生活才是重中之重,許浣予什麽都不想說了。
她擡頭看向何義東,問:“你發的那些,顧寧知道嗎?”
知道顧寧一向賞識許浣予,何義東目光藏着分晦澀難懂,不懂許浣予還在這兒繼續掙紮什麽,是想讓顧寧保她嗎?
做錯事情是原罪,死不承認更是沒救。他覺得,他有必要讓許浣予認清現在的形勢。
在許浣予探來的視線下,何義東重重地點了下頭,“她知道,公司所有事情跟她說報備過了。”
“哦。”許浣予淡淡收回視線。
她從兜裏掏出帶有“辭呈”的信封,她把信封擺放在白色的會議桌上,她語氣輕松:“辭職信發你了,麻煩幫我轉交。”
說完這些,許浣予潇灑利落地轉身準備收拾東西離開,手按在門把手上轉動時,她忽然停住,“最後再重申一遍,我沒有抄襲。”
喬雅被許浣予這一系列的行為弄的有些懵,她花了好長時間才緩過來,連忙上前抓住許浣予手臂,她手上用的力氣很大,眉心皺着,帶着濃濃的疑問:“浣浣,這只是個小事件,有必要鬧辭職嗎?”
“嗯,有必要。”許浣予吃痛,很不爽地推開她,她露出飛機上空姐的标準笑容,嘴裏卻說出無情地嘲諷人的話:“因為同事又蠢又壞,不高興繼續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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