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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發生的事情許浣予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依稀記得,岑菲抱着懷裏的習題冊定在原地,她點了點頭, 對着許浣予露出一抹欣賞的笑, “行, 你等着。”
任誰也沒想到,這句話是她們故事發生的開始。
以前的一些小打小鬧都不算是什麽,記憶最深的還是那年期末考試。
夏天延續了很長時間才算結束, 雲城這座城市臨海,漫長的夏季過去,直接進入凜冽的寒冬。
雲城的冬天溫度不算很低, 但刮起的妖風卻像是淩遲的刑罰。
考試期間的日子總是舒服的,學校老師忙着大規模的工程, 那天只需要按時參加幾門考試, 便算是完成任務。
學校管控森嚴,即使是炎熱的夏還是凜寒的冬都得規規矩矩地套上校服。
夏季有夏天單薄的款,冬天是臃腫棉服外的罩衫。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 許浣予同所有同學一樣脫掉累贅的校服外套。她背上書包, 剛走出去兩步又回頭催促着喬雅:“雅雅,你快點兒啊。”
她倆家住在一塊兒, 平時上下學幾乎都是一起。
喬雅溫暾地收着課本, 她眉心藏着一抹憂愁,再擡頭時,那股郁節消失,喬雅擡頭笑笑:“浣浣, 今天放假我們一起出去玩好嗎?”
自從許浣予的爸爸媽媽去世後, 許浣予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 重男輕女的家庭裏,永遠都有着難聽的聲音找在她身上。
許浣予唇線緊抿着,在她期盼的目光下點了點頭,“你跟阿姨說了嗎?”
喬雅:“我哥最近不是要高考了嗎?她才沒時間管我呢。”
和喬雅的情況大差不差,許奶奶也懶得管許浣予,甚至覺得她能早些嫁出去才算好。
許浣予輕啧了聲,“行吧,那你收拾收拾快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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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的時間點,教室走道上到處都經過着人,許浣予站在這兒太顯累贅,她皺了皺眉,頭疼地說:“外面等你。”
夜色黑得很快,校園裏的路燈全部亮起照明,許浣予剛走出教室門,迎面接來第一口冷風。
她倒吸了口氣,将羽絨服後背着的帽子罩在頭上鎖住熱氣。
手心被凍得寒涼,那張稚嫩的臉上卻滿是倔強。
不回家也好。
反正和朋友待在一起時是開心的。
至少,她還有朋友。
穿雲小巷是距離學校最近的一條街道,這裏有網咖臺球室,還有各色小吃店鋪,經常學生會來這裏光臨。
尤其這兩天臨近寒假開始,這兒變得特別熱鬧,店面營業,到處都擠着人。
有些店鋪忙到——甚至顧客吃完後的桌面都來不及收拾。
許浣予迎着冷風,她下巴縮在衣領下面,秀氣的眉毛微微皺着,“你不是向來不喜歡這種地方嗎?怎麽突然想起來到這邊來?”
許浣予和喬雅自小認識,在一起玩了多年,她們的品味喜好彼此都相互了解。
喬雅從小就喜歡那些精致美好的東西,穿雲小巷就是個廉價熱鬧的小巷子,甚至經常會有一些職高的壞學生在這兒出沒,喬雅能喜歡這些地方才出鬼呢。
聽見許浣予的嘟囔聲,喬雅臉色白了一瞬,她僵在原地,圍巾藏住了她笑得僵硬的唇角,許浣予聽見她說:“我聽班裏的同學說這邊最近開了家很好吃的火鍋店,而且還很便宜,就想着過來……嘗嘗看。”
“火鍋嗎?”許浣予被冷風吹得臉都凍紅了,她揉了揉手心吹氣,“好吧,吃完飯我們就回去吧。”
“嗯?”
“真的太冷了,好累,我想回去洗澡睡覺了。”
事實就是,昨天許澤白放學後跑去網吧打了兩小時游戲,最近這段時間是學生們期末考試的日子,許澤白卻對待考試的态度一點兒也不認真。大伯母恨鐵不成鋼,拿着笤帚就說要揍他,結果奶奶護着,家裏鬧得雞飛狗跳的,一直吵到半夜。
許浣予的作息一向很健康規律,被家裏人這麽一鬧,早上起床那會兒就覺得很累了。
本來想考完試直接回去睡覺的,結果喬雅說想出來慶祝寒假到來。
行吧,那就再待一會兒。
許浣予對穿雲小巷這塊兒地段不熟,只好規矩地跟在喬雅身後,走過一片燈火通明的鬧區之後,前面的光線在深夜裏顯得很昏暗,許浣予打了個哈欠疑惑開口:“雅雅,我們要去的店還有多遠啊?”
喬雅頓住,在昏暗的路燈光線下,她的目光有些躲閃,“額……那個……快了。”
許浣予看她狀态不好,還以為她被冷得結巴起來。
松口背後書包,她從裏面找出保溫杯遞給喬雅,“我有熱水,要不你先喝點兒暖暖胃。”
這是許浣予給出去不知道多少份的善意。
因為覺得爸爸媽媽走了,喬雅是她最好的朋友。
許浣予這人就是比較單一,也很死心眼。誰對她好,她便想着加倍地還回去。這麽多年她只會為氣死雅出頭,也只結交了這麽一個朋友。
喬雅伸手接過許浣予的水杯,她的手指觸碰上許浣予被凍得冰碴兒一樣的指尖,那股冷意像是會動,從她的指尖沖上腦子。
心裏的罪惡愧疚感持續了會兒,她擰開杯蓋小口地喝着熱水,再擡起頭時,她已經不結巴了。
喬雅露出一抹和平常一樣的笑,看着很甜。
她說:“我們走吧。”
再之後,喬雅把許浣予帶去了一個常年無人居住的老舊破宅子裏。
老舊宅子裏的家具很古老,毫無裝修可言,比起前面鬧區,這宅子裏的燈光顯得非常昏暗。
許浣予沒有等到喬雅口中物美價廉的火鍋店,等待她的,是以岑菲為首的小團體姐妹。
初高中生的年紀,最喜歡拉幫結派,尤其是差生有錢黨,最喜歡的便是在學校裏收小弟。
男生這樣,女生也不例外。
岑菲家裏有錢,有的是人追随着大小姐,盡管大小姐也不會拿錢給她們花,可她身後依舊會有很多小喽啰。
這天的岑菲穿着The North Face羽絨服,抱着熱奶茶坐在屋子裏,趾高氣揚地指了指許浣予,便有無數的人沖着許浣予動手。
盡管冬天衣服穿得很多,但拳打腳踢的痛感卻是怎麽也忽略不掉的。
許是覺得許浣予竟然敢還手,那些作惡的人下手也越發的重,像是報複,也像是在和指揮她們的人面前邀功。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像是電子音一樣“叮——”的聲音消失,許浣予一點兒力氣也沒了。
模模糊糊之間,她好像看到喬雅站在岑菲身邊。
她的頭發亂糟糟的,棉服的布料也被撕破了多處。可能是她現在的樣子太醜,大家都在笑她,喬雅的唇角微微上揚,好像也在笑。
岑菲笑聲最大,她走過來掐着許浣予的下巴,嘴裏全是涼薄之後的快意:“今天看着也沒多橫嘛,平時裝什麽清高啊?”
許浣予的耳朵和臉頰火辣辣的,臉上的擦傷狼狽,甚至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哪裏的傷口最重。被岑菲長長的指甲鉗住下巴,她動不了,心裏無端升起一種無力感。
這個世界是不是不會好了。
是不是……等會兒還有新一輪的群.毆,她舌頭舔了舔受傷的唇角,眼底是雨水撲不滅的倔強:“你這樣做是違反校規,你會受到處罰的。”
感受到許浣予氣絲游離的呼吸,岑菲被她這樣弄笑了,她手拍了拍許浣予的臉,好笑道:“你在說什麽啊?都放假了,而且在這種地方,誰會知道啊?”
說完,她又跟想起來什麽似的。
往後招了招手,睜着一雙無害的眼睛,“你不是說看她不爽很久了嗎?來來來,這麽好的機會,你來打她啊。”
岑菲放了手,可後面按住許浣予肩和肩膀的人還在,她以一種恥辱的姿勢跪在地上,一點也動不了。
岑菲挪站在一邊,從兜裏掏出香煙和火機,一束火苗雀躍而出,香煙的盡頭被燃燒起來,她吸了口煙,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似笑非笑地盯着喬雅看。
“怎麽?難道不是你把許浣予帶過來的?現在後悔了啊?”
接着,許浣予聽見了讓人無比心寒的話,喬雅一臉陌生地看向她,說:“什麽朋友啊,我真的很讨厭許浣予,我最讨厭她自以為是的樣子了。”
“唔。”岑菲點點頭,“那正好啊,你往她臉上打呗。”
“好像聽說學校裏很多男生都喜歡她吧,明明是天天湊一起的姐妹,卻不停地收到他們找你的求助情書。”岑菲呵笑了聲,又像是在刺激人似的說:“是挺沒勁。”
岑菲的聲音很大,她說話的時候甚至沒人敢打擾她,那些字也不外乎地全部滾入許浣予的耳朵裏。
喬雅站在許浣予的對面,身上臉上幹幹淨淨,許浣予跪在地上,只能擡頭仰視着她。
即使知道是喬雅故意把自己帶過來,許浣予也沒有怪她。
可是此時此刻,聽着她冷語相待,看着她用冷冰冰的态度對待自己,許浣予的心像被凍在了冰窖裏。
許浣予的瞳孔漆黑,在頭頂昏黃的光下,合着眼底的潮濕看起來很亮。
她咬着唇,看着倔強,但像是個玻璃娃娃,被人随手一戳便會碎落一地。
喬雅不管不顧地擡手扇了下去,她說:“許浣予我真的很煩你。”
她用的力氣很大,甚至比先前打許浣予的人用的力氣還要大,因為只有這樣岑菲才會滿意。
玻璃會碎,陶瓷娃娃會碎,水晶會碎,海綿寶寶也會碎。
冬天很冷,尤其是在毫無太陽的夜晚,但是許浣予的臉上卻火辣辣的,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喬雅。
方才面對那麽多人時她還可以不管不顧地還手,可是這一刻,喉嚨像是郁了口血,她絲毫聲音都發不出。
人變得呆呆的,好像只會眨眼睛了。
眼眶變得有些潮濕,她好像……還不了手。
岑菲嗤笑了聲,“看來你們關系真的不怎麽樣嘛。”
香煙吸了兩口,她變得興致缺缺,大小姐揉了揉肚子:“沒意思,為了堵她今兒晚飯都沒吃,我們去吃晚飯吧。”
她一發話,大家自然說好,收拾東西想要離開。
岑菲碾滅煙頭,猩紅的光消失,她忽然想到什麽似的,朝陸星喻勾了勾手指,“給我扒了她衣服。”
陸星喻看見岑菲指着狼狽不堪的許浣予。
她愣了一下,搖搖頭不贊賞道:“現在冬天多冷啊?人都打了,看她也挺慘,沒必把事情做這麽絕吧。”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岑菲想到的事情只會更絕。
岑菲豎起一根食指晃了晃,不認可地瞥她一眼,視線落在她脖前挂着的相機上,反問:“萬一她回去胡說八道怎麽辦?”
“還有,相機拿來用用。”
作者有話說:
忘記說了,前陣子30章後面小修了一下,晚晚對鏡頭有點恐懼,陳周周也知道,有小小的護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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