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我是找你的。”
開新年江宜的溫度并沒有暖和多少, 剛才有個人端着咖啡杯沒有握緊,經她走過的路,飄過一陣燕麥拿鐵香味。
室外的地面上, 也結出薄薄一層灰褐色的冰。
許浣予淡淡地“哦”了聲, 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我跟你好像沒什麽可說的。”
“當年的事情,對不起。”就在許浣予想要離開的時候,喬雅扯住了她的衣袖, 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外面天寒地凍,不是什麽可以說話的地兒,臨近商場開門的時間點兒, 許浣予和喬雅進了家咖啡館。
早上的咖啡館是生意淡期,她們點了餐後, 服務生沒一會兒就将東西送上來。
店內開上空調, 倒顯得暖和起來,喬雅點了杯冰美式,她抱着咖啡杯輕抿了一口, 擡頭看向低頭玩着手機的許浣予, 說不上來心底是什麽滋味。
喬雅的唇色泛着白意,臉色也病弱蒼白, 那句道歉的話卻說得很誠懇, 她望着許浣予,把剛才在外面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初三的那件事情,我很抱歉。浣浣,對不起。”
說來也是可笑, 在那件事發的時候, 許浣予也曾試着理解過喬雅。
孤獨的滋味很難熬, 沒有信任的親人,沒有朋友的日子很難,許浣予受傷最嚴重的那幾天裏,她曾試着設身處地地站在喬雅的立場上去考慮問題。
共情的最後,是怨恨。
那天的許浣予生理和心理的防線都在崩塌,她曾一顆心交付給喬雅,哪怕是自己困難的時候,依舊會攢錢給她買昂貴的禮物。哪怕是在家裏被重男輕女的奶奶數落,被調皮搗蛋的弟弟捉弄,但她依舊耐心地和喬雅交流,從不說出任何一句重話。
因為她知道,惡語傷人,惡意的劍尖不該指向重要的人。
那時候的她只有喬雅這一個朋友了,可喬雅卻還是選擇了背叛她。
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喬雅無情地将她推入萬丈無藥可救的深淵。
Advertisement
好崩潰,每活着一分都是一種煎熬。
可要去死嗎?
她怕痛,有點做不到。
壓力席卷而來的無數瞬間,許浣予只能咬着牙躲在被窩裏哭,直到眼淚流盡,直到視野模糊,直到腦子暈沉。等她一覺醒來之後,該她承受的逃不掉。
在最無助的那段時間裏,她需要喬雅的道歉,需要岑菲的道歉,需要那晚每一個加害者的道歉。
因為被拍了大尺度照片,許浣予害怕到有苦訴不出,就連回到家裏,也不敢說出一個字的委屈。
無解的選項裏,那她逃還不行嗎?
可就是她曾經最好的朋友,一點兒逃跑的機會也沒留給她。
喬雅幾次三番出現在許浣予面前,借着兩家交好的由頭,當着大人們的面,裝作無所事事的樣子沖着許浣予有說有笑。
關于放寒假那晚的事情,像是成為了大家共同的秘密,沒人再主動提及。
喬雅做事總是能這麽厲害,叫人挑不出錯來。
可只要許浣予擺臉說不出一句好話來,便有的是長輩來呵斥她、教育她該怎麽做人。
初三的下半學期,直至中考結束,許浣予面對着喬雅假意笑臉半年,沒等來喬雅的一句道歉。
後來兩人進去兩所不同高中,高中課業繁忙,許浣予申請了在學校住宿,兩人見面機會變少,許浣予終于能在沒有喬雅的地方松了口氣。
她的心情變好很多,對未來的生活也放了點兒希望。
可世事無常難料,躲了一個高中的許浣予竟然又在傳聞美好的大學生活裏碰上了喬雅。
許浣予的美好校園生活夢想又一次幻滅。
而本科的四年裏,她也沒等到喬雅的一句正兒八經的道歉。
也是,可能喬雅生來性格淡漠,也未曾珍惜過和許浣予的這段友情。
在面對和自己利益相關的時候,許浣予卻聽見了喬雅的道歉。
她原本以為,自己得到別人的道歉後心底那種壓抑感會好些,可真的當這一天來臨的時候,她的心境卻是絲毫沒有起伏。
不是所有的傷害都能用道歉撫平。
擱置在心底多年的傷痛,永遠都會存在。就像現在的她,下意識地躲閃鏡頭,下意識地将人看作壞人論。
這都是長此以往的陋習,明知不好,但很難改正。
許浣予眨了下酸澀的眼睛,目光從手機上移落至喬雅的臉上,她原本透着粉的臉蛋漸變白皙,下巴繃得很緊。
畢竟,喬雅對不起她的事情不止這一件,即使過了無能為力的弱小階段,在職場上,她還是會又一次選擇将許浣予推出去承受所有不好的事情。
這就是她的選擇。
許浣予和喬雅對視了片刻,她的眼底忽然出現一抹嘲弄的笑,手機的電量不多了,她漫不經心地合上手機鎖屏,指節觸在咖啡杯上,絲絲涼意侵入指骨,她忽然篤定開口:“但你也不後悔那麽做不是麽?”
許浣予的眼底像是結了一層淺淺的冰霜,“所以,你這是有事找我?”
話音落下,許浣予收回視線偏過頭,像是表明自己立場一樣,譏笑開口:“省省吧,就算你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幫你。”
也許是覺得許浣予的模樣太過執拗,多年如一日的抗拒模樣。
喬雅這些年不厭其煩地、幾次三番地出現在她身邊,哪怕她将天上星星摘下來給許浣予賠罪,但許浣予還是那樣,看都不會看一眼。
許浣予讨厭喬雅,多年如一日的執着。
喬雅露出一抹很淺的笑,她說話溫吞,但語氣裏也帶着一抹篤定,“浣浣,你不會的。”
這段時間的喬雅經歷了很多,公司裏的事情沒把她打垮,原生家庭裏的事情卻不停地煩她。
喬文在外賭錢,欠下一屁股的債。是來自父母重男輕女觀念下的溺愛,喬文吃喝嫖賭成性,每次嘴上說着會改,結果卻是老實個兩天後找家裏拿錢再一次投入賭場裏。
喬雅一直還記得先前許浣予兇巴巴威脅她的話,她原本也以為是許浣予壞心腸地讓喬文來煩她,但弄明白前因後果後,她才發現這事和許浣予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是的,這些年來她總是這樣。
嘴上說着兇巴巴的話,眼高于頂地看人,實際上一次傷害別人的事情都沒做過。
即使當年她條件那麽艱難,在泥水裏走出一趟,她身上依舊幹幹淨淨。
當初岑菲轉學離開江宜,所有前仆後繼在她身後的人一下子沒了靠山,許浣予的處境也變得尴尬窘迫起來。
陸星喻平日裏雖然驕縱,但良心未泯,她帶着那些底圖私下裏找了許浣予道歉,當着她的面将照片底圖删了個幹淨。
可即使這樣,傷害依舊存在。
許浣予的力量太弱小了,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很善良,讓人無能為力總有很多。
她做不到原諒,也做不出報複的事,只能帶着舊傷将自己逼于一個逼仄的環境裏,任誰也敲不開那扇門。
可喬雅卻覺得,比起她來,許浣予無疑是幸運的。
至少,她有遇到一個真心誠意對待她的人。
咖啡廳的音樂聲伴着湊,緩慢且有節湊調節氣氛,叫人心情漸漸放松下來。
“當初我沒得選了,看見你承受那些,我不想跟你選上一條路和她們做對。不管你信不信,但我還是想說那天晚上,我也很害怕。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希望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即使是溫熱的咖啡液也捂不熱喬雅指尖的那抹冰涼,她扣着杯壁,“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但我還是想在臨走之前跟你說聲道歉。”
“或許也就是走到現在這樣才能深刻體驗到你當初有多麽的無奈吧。”喬雅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許浣予精致倔強的側臉,她從兜裏取出一張卡片放置在桌上,她推過來緩緩開口說:“這張卡裏有3萬,希望你可以收下,就當彌補我對你的傷害,以後我不會出現了。”
“我決定換個城市生活,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喬雅的眼眶有些泛紅,“可能……我媽會去找你打聽我的情況吧,抱歉,希望你可以幫我掩護一下。”
她是和家裏徹底鬧掰了嗎?
許浣予無聲地聽着喬雅說的這些話,這些都屬于喬家的家事,和許浣予無關,她不想管也不想多說什麽。她的視線緩緩偏移過來,依舊是冷而淡漠的态度:“喬雅,之前我就跟你說過,我們之間,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你如今的結局,是你自己的選擇。”
“至于你的家事,與我無關。”
“我不想看見你,也同樣不想看見你的家人。”
“如果你是真心覺得愧疚,那你就該帶着你的愧疚走過一生,不是對我,是對你自己的良心。”
許浣予依舊是沒有看一眼她推來的銀行卡,拿上桌上的手包,擡腿想要離開。
就在她剛站起來的時候,喬雅擡頭又叫住了她,她的眼底濕潤,眼前的視野變得有些模糊:“大學畢業那會兒的事情也對不起。”
“我當時就是太生氣了,所以才會給陳彥周發了那封郵件,後來陳彥周有拿着那封郵件來找我。他那會兒的狀态好差,好像變了個人一樣。但是他在我面前很篤定認真地跟我說他很喜歡你,即使你想利用他,他也樂意。”像是擔心許浣予會頭也不回地離開,喬雅沒有片刻的遲緩,繼續說道:“我來意識到陳彥周他好像真的很喜歡你,也就放棄了。”
“希望你們幸福,這次我是真心的祝福。”
許浣予确實有頓住腳步,停在原地片刻。
不過很快,她便繼續擡腳向外而走。
其實有很多時候,我們都知道道歉不過是一句不痛不癢的存在,真心又或是不真心,道歉都顯得分量很弱。
經過那麽長久時間的沉澱,無論多少的彌補和道歉都像是在人雷點上蹦迪,不停反複地提醒着受傷害的人曾經那段悲慘的往事。
把他們揍一頓又或是罵一頓嗎?
好像這樣也不會抵消她曾經受過的傷害。
如果時間真的可以重來一次,不管自己身邊有沒有人支持陪着,她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報警。
做壞事的人需要接受懲罰。
許浣予站在風口,忽然想起來她和陳彥周剛确定關系的那一晚。
那晚她因宿舍矛盾鬧了不愉快,腦子沖動地去找了陳彥周和他表白,本來只是情緒沖動下的魯莽行為。
可陳彥周卻像是偷吃了塊糖似的開心,他的唇角微微上揚着,取了外套給許浣予穿上,他撐着雨傘送女朋友回宿舍。
心思細膩的少年大抵是看出了許浣予心底郁結着的不開心,他笑着試探地說:“怎麽,跟同學鬧矛盾了啊?”
是的,因為自身性格上的缺點,她好像經常會和人鬧出矛盾。
光是陳彥周看見就有兩回。
許浣予抿着唇,目光有些抵觸地看着陳彥周,不想說話。
陳彥周被她這副模樣逗笑,像是哄小姑娘似的從兜裏掏出塊糖遞給她,“當然自己是最重要的啊,別氣呼呼的,要照顧好自己的情緒。”
陳彥周想到許浣予狼狽地出現在他家樓下的樣子,好心疼,語氣忽然嚴肅認真起來:“許浣予,別人欺負你的話,你也可以欺負回去。”
少年的眼底很亮,像裝滿了天上星星一樣好看,他揶揄地彎着唇角笑着,看起來有點兒壞壞的:“要是實在覺得委屈呢,記得找你男朋友。”
長到這麽大,這是許浣予頭一回聽見有人跟她說:你也可以欺負回去。
擺不平的話,記得找你男朋友。
許浣予的心跳聲變得好快,像是有人搬了架子鼓在她心口敲擊,雜亂無章,也絲毫沒有音樂美感。
但就是讓她有種,喜歡慘了感覺。
可惜年少的小姑娘總是喜歡嘴硬,甜絲絲的白桃味化在舌尖勾着味蕾,許浣予別開頭:“神經,你才氣呼呼地被人欺負了。”
頭頂傳來少年悶在胸腔裏的笑聲,陳彥周哄着她,“嗯,是我。不過我嘴硬,不想承認。”
如果當年許浣予就認識陳彥周的話多好,她的少女時期缺少一份勇氣。如果她可以多一份勇氣,興許結局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希望女生都有勇敢無畏的勇氣,不要像她一樣,吃過那麽多年的虧才懂。
許浣予還記得陳彥周說過的一句話,生活要向前看。邪惡的果實終會循環,如今的她已經不需要那些沒有重量的道歉了,她只想過好未來的每一天。
讓自己幸福一點,帶着曾經不幸運的階段一起,變得更幸福些。
烘焙機構那邊的老師催着許浣予過去上課,被喬雅耽誤了這麽一會兒,許浣予方才給機構那邊回了請一刻鐘假的消息。
許浣予報的是一家個營店的甜品店,有做成功的産品也會放在櫃臺前售賣,店裏不知道走去多少顧客,陳嘉瑞也沒等到自己的學生。
陳嘉瑞算是脾氣很好的人,但心底也很唾棄那種不守時的人。不知道幾個一刻鐘過去了,見許浣予的消息也沒回,出于人道主義,他撥通了許浣予的預留號碼,“在嗎?今天還來不來上課?”
電話那端很吵,傳過一陣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加油高鐵站臺的機械女音播報聲。許久之後,那邊才傳來一道熟悉的女音,語氣裏充斥着歉意:“抱歉啊老師,我最近這幾天可能去不了了。”
白色的薩摩耶搖着尾巴在店裏亂跑,陳嘉瑞“哦”了一聲,看得心裏煩躁,踢了趴在他腳邊的傻狗,舉着手機提醒說:“好的,希望下次你請假可以早點告知我。”
“抱歉老師,今天的事情有點突然,麻煩您了。”
話音剛落,電話傳來嘟聲挂斷音。
陳嘉瑞皺着眉頭,默默地将手機放下。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