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陳彥周從許浣予的18歲便和她在一起。
他們相識至今, 親密過、憎恨過、恩愛過。那麽多時間裏,陳彥周曾見過許浣予無數種情緒,見過她各種模樣。
許浣予的脾氣算不上好, 外人可能覺得像她這樣的人什麽都不會在乎, 但事情恰恰相反, 她其實很容易因為生活上遇到的一些小事心情郁悶煩躁,但因為自身強大的情緒管理,她煩也只會煩躁一會兒, 過了會兒就會自己開導到自己想開。
又因着自身性格早熟的關系,她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什麽和不想要什麽。
有時候許浣予還挺壞的,撒嬌精也會窩裏恨地壓榨着陳彥周, 就憑着男人喜歡她,憑着兩人親近的關系人變得肆無忌憚。她想要什麽會理直氣壯地找陳彥周要, 遇到不爽的事情了也會滿臉怨氣地罵他兩句, 然後再說:“讨厭的陳彥周。”
如果還是氣不過,她還會情緒更大化地在後面繼續補充一句:“我讨厭死陳彥周了!”
不過女孩兒嘴裏說着的話不一定全是真的,比如這種怨氣時候, 心底不過是想你哄哄她。
任憑女生外表再怎麽堅硬, 心底都是柔軟好說話的。有什麽過不去的事情,就先哄着, 把人哄好了再講理, 這套方法永遠有用。
陳彥周驅車行駛在高速路上,看着無端被挂斷的電話,心底沒有許浣予主動打電話給他的一點兒快感。
她身邊站着同她很親密的人吧?
一定是的,要不她的情緒管理怎麽會失控成那樣, 不含一丁點的虛假成分, 在外人面前露出最真實的狀态。
有點嫉妒, 嫉妒到抓狂。
好想把她藏起來,這樣他就能獨自占有她。
天色像墨玉一般,黑得濃稠。
雲城這座慢節奏的城市也陷入了熱鬧的夜晚,尤其小吃街道,擠得到處都是人。
許浣予跟許澤白在一起,和近親們一起熬到很晚才紛紛驅車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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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白事突發,原本是說姨奶奶生病有些虛弱,但想要手術醫治成功還是有着很大的可能性。結果手術成功後,卻因失足跌落下床扯動傷口去世。到底是曾經無比親密的親姐妹,許奶奶悲傷到哭腫了眼睛。
不過盡管這樣,她也還有着閑工夫數落許浣予:“也不知道天天在外面幹什麽,聽說還辭職了現在沒有工作,讀這麽多年書有什麽用。”
老太太就是這樣,從前不喜歡許浣予,覺得女孩兒賠錢貨。現在即使孩子長大了依舊不喜歡,絲毫不掩藏她的厭惡。
傷心的餘震還未過去,許奶奶也不想看到許浣予觸黴頭,索性別過臉在車上眯上眼睛。
老年人年紀大了,身體精力夠不上。
沒過一會兒,車裏傳來鼾聲。
轎車開回市區,剛一到家,許浣予便沖到了許澤白房間拿數據線。手機充上電的那一瞬間,就像是脫水的魚碰上天降甘露,徹底恢複了生機。
手機充上電,憑着這還在充着的百分之一的電量系統自動開機。
手機開機,許浣予甚至都沒空去整理自己房間裏空蕩蕩的小床,她登錄上自己的微信號給陳彥周發消息。
許浣予:【手機剛充上電,你睡了沒?】
都十一點多了,即将迎來新的一天,按照陳彥周這健康的生活作息,他也該睡覺了吧。
想到這兒,許浣予忽然有些沮喪。
沒一會兒,暗下去的屏幕忽然亮起,陳彥周回了消息:【還沒】
【在等你消息,睡不着】
兩人明明也才複合了兩個月不到,但膩歪程度到每天都得保持聯系,否則就總感覺生活裏缺少點兒什麽。
許浣予是這樣的,現在看來,陳彥周好像也和她一樣。
原本被奶奶數落的不快消失,許浣予心底有些開心。開心雖然開心,但她還是将自己的情緒壓下去問:【為什麽睡不着啊?】
陳彥周:【想你想的?】
許浣予看着這消息臉上莫名一熱,這男人現在這些話怎麽張口就來啊,到底有沒有人給管管?!
很快,陳彥周又發:【逗你的】
許浣予:【哼(╯‵□′)╯︵┻━┻】
她表達完不滿,問他:【那你現在在幹嘛】
逗完人後,他像是正常起來,發來一張某團附近美食的app界面截圖:【我也在雲城,現在思考夜宵吃點什麽】
說完過了幾秒,就像是後知後覺一樣,他試探地問:【你晚飯吃了?】
許浣予呆愣愣地看着聊天框上的消息,就像是在做夢一樣,讓人感覺不真切,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腦海間漆黑一片,等她再次睜開雙眼時,先前那些誤以為自己錯看的文字還在上面。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原來不實在做夢。
原來的瞌睡意徹底消失,許浣予給陳彥周發了個定位:【我今天一天都沒怎麽吃,好餓哦陳彥周,我也想吃夜宵】
許浣予看了眼陳彥周上面的截圖,他們兩人的距離不遠。
陳彥周的速度無疑很快,十多分鐘後,他便驅車抵達了許浣予家的小區門口。許浣予收到消息,拔掉充電器拿上手機。
她剛一出門,碰上洗完澡頭還沒來得及吹的許澤白,他穿着浴袍,見許浣予出門還吓了一跳,“你這麽晚了要出門啊?”
家裏開着空調,許浣予卻套上了棉服外套,目的有些不言而喻。
許浣予掃他一眼,出去處理點兒她個人的私事而已,許浣予擺明了不想和他多說,她“嗯”了聲,“跟朋友出去吃個飯。”
“啊?”許澤白驚呼一聲,“我晚上不是給你買了粥嗎?你這就又餓了??”
他要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出這個話題,許浣予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先前被他濺髒了的衣服到現在還留下水痕,一份的粥量,許澤白也沒閑着,挖走了大半,許浣予吃東西本來就慢,還有人跟她搶食,自然是搶不過他。
一天的攝入量就幾口粥而已,這誰能扛得住?
許澤白經許浣予這麽一數落也有些尴尬,确實好心辦壞事的人也是他,他沖着許浣予露出了個讨好的笑,“害,說這個幹嘛啊?”
“你朋友都在外面等你了吧?那你快點兒去,別耽擱了。”心底有了牽念,許澤白揮揮手,趕緊甩開話題,“那你等會兒跟朋友一起吃飯吧,吃完了早點回來。”
“等會兒我回房裏抱兩床被子給你。”
許浣予的手都摸上扶梯了,聽見許澤白的提醒,她停下來,朝着許澤白笑了笑:“不用,我今晚不回來住。”
這個點兒,家裏長輩都睡着了。
許浣予房裏沒有一床被褥是曬洗過的,床頭櫃上還落上一層灰,如果不是有着陳彥周的消息,不然她這會兒應該會在房間裏打掃衛生。
許澤白有些發愣,他瞪大了眼睛,回過神來狐疑地看向許浣予,語氣欠得要命:“你不會是腳踏兩只船吧?看你晚上還跟那個外地談的姐夫打得火熱,夜裏這就又搭上一個昂?”
許浣予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你。”
到底都是成年人,有些話不太好說。
在陳澤白這兒耽擱了會兒,許浣予匆匆下樓,夜晚這座城市降霜,沒有太陽的光照感,晚間更顯冷了。剛剛踏出單元門,迎面吹上一股陰風上腦,凍得許浣予龇牙咧嘴的。
她拉緊了衣領口,低頭往小區門口方向跑去。
人剛到小區門口,許浣予就看見了陳彥周的車。
她加快了腳步走過去,拉開了副駕駛門坐上去,車內流淌着的暖氣隔絕了外冷,許浣予被凍僵了的知覺慢慢恢複。
“你怎麽還開車回來的啊?”她問。
陳彥周遞過來一杯溫水給她,眼底黑漆漆的,看着她在笑:“臨時出差。”
說得倒是一本正經。
但是副駕駛座位上擺着的那束有些蔫巴了的玫瑰倒不是這樣說的。
許浣予驚訝地張開嘴巴,裝出故作吃驚的樣子,“那你怎麽不早說啊?!你早點告訴我我就搭你的車回來了!”
哪有那麽巧的事情,其實也就是嘴上随便說說而已。
陳彥周知道她演,皺了皺眉,給她厘清事情:“是你沒有先告訴我。”
索性他今天工作任務不忙,許浣予要是先說了家裏有事,他說什麽也不會讓她獨自一人搭上那輛無聊的班次車。
也不會讓許浣予手機沒電失聯那麽久。
同時他心裏也很清楚,許浣予沒找他的原因無非是不想打擾他工作。
話題聊到這裏,好像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剛跑了一小段的路,許浣予這會兒還有些喘,她低頭喝了口陳彥周遞過來的溫水,企圖換個話題:“我們等會兒去吃什麽啊?”
說到吃得她可就來勁兒了。
把玫瑰抱在懷裏,她将水杯的杯蓋被擰上,一只手捂住肚子,可憐兮兮地賣慘:“我今天一天什麽都沒吃,都快餓壞了。”
聲情并茂,還帶着動作戲,真假參半。
陳彥周低頭嗤笑了聲,表情嚴肅地看着她好一會兒,慢慢吐出兩個字:“撒謊。”
被他無情地戳破,許浣予讪讪地眨了眨眼睛,決定誠實一些:“好吧好吧,就喝了兩口海鮮粥。”
“……”
“陳彥周我今天真的超級倒黴,白天轉場地來來回回地走,回來老太太又把我數落了一通,尤其飯桌上,搞得我也沒有胃口吃。晚上好不容易有份海鮮粥,結果那個粥分量超級少,味道也很一般,最重要的是還有人跟我搶!一頓下來我就吃了兩口,真的快要餓死了。”
許浣予喋喋不休地說着,感受着胃裏傳來的餓意,她恨不得現在就拉着陳彥周出去胡吃海喝一頓。
什麽減肥,她都不想管了。
美麗可沒有吃飽飯要緊!
陳彥周就坐在她旁邊的駕駛室裏,轎車打開方向燈緩緩行駛上路,男人沉默地聽着她喋喋不休說了一路,直到她将話講完,累到又去擰開水杯喝水,陳彥周才緩緩開口出聲。
就像是山筍破土,沉默平靜的湖面上被掀起一片漣漪,陳彥周的聲音很低,就如同他現在心情一樣。他眉頭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微微蹙起,他的嗓音暗啞,藏滿了心底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
“晚晚,晚上和你一起吃飯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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