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送命題。

也是送分題。

許浣予打從第一眼看見陳彥周就覺得他奇奇怪怪的, 随着他這個問題問出,許浣予心底的疑惑全被解了,和陳彥周清冷的視線對上, 許浣予沖他彎了彎眉眼, “就許澤白啊, 他嘴上說得好聽說給我買了份粥,結果他吃得最多。”

“害得我都沒吃到。”

許浣予嘴角放平,看見陳彥周的表情從風雲不順變成晴天, 他笑了,唇角微掀起來,像雨後的春筍, 暖意回流。

陳彥周喉結滾動了下,他手打在方向盤上, 瞥看許浣予一眼, 默默地“嗯”,他像是心情大好,什麽廢情緒都沒了, “帶你吃火鍋。”

天氣冷的時候, 許浣予就愛吃這些。

想吃火鍋的話也是許浣予前兩天随口提過的話。

深夜的火鍋總是別有一番滋味的,店裏相較于白日裏安靜, 兩人共同用餐的時候, 總有一個人做得要多些。

但一頓飯的時間過去很快,沒一會兒兩人便吃飽喝足,即到了要分開的時候。

許浣予悶悶不樂地揪着陳彥周的衣袖,他走到哪裏, 她便跟到哪兒。

陳彥周剛開始還沒發現什麽異樣, 時間久了也意識到她的不對勁, 他手放下,自然地牽起來許浣予的手,“在家受委屈了?”

對待外人面前,許浣予向來都是個不愛受氣的性格。但凡事也有例外,面對一些無可奈何的人,便也只有受氣的份。

陳彥周和許浣予認識這麽多年,他記得以前她總愛說自己沒有家,愛說奶奶也不喜歡她。

現在這副失落的樣子,肯定是身上發生了些事情。

已過午夜,雲城的某個角落裏靜悄悄的,安靜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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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浣予擡頭,口是心非起來:“才沒有呢,我就是不想跟你分開。”

這麽一說,更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陳彥周反手握緊了些她,手上稍稍使了點兒力氣,他說:“真沒什麽?”

“有。”許浣予反口起來,一有點兒顏色,開始反水,“就是奶奶說我一大把年紀了也不找對象什麽的,她好像有點想我嫁出去。”

車子重新啓動,陳彥周被許浣予這話弄得也露出一抹揶揄的笑,他眉梢輕佻,像電影裏誘騙小姑娘回家的壞蛋,“那別回去了。”

陳彥周長得好看,許浣予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注意到。

可即使她面對着這張臉那麽久,她有時候也還會被他的模樣給蠱到。

真的好帥。

她好喜歡。

但嘴上又不太願意承認,故意板起臉來,數落他:“吼!還帶女生回家,陳彥周你這樣真的很壞哎!”

陳彥周擡起下颚掃她一眼,語氣正經得不行:“民心所向。”

漆黑的夜裏,霧色很重。

天上既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按照迷信點兒的話來說,明天肯定是個沒有太陽的壞天氣。車子穩穩上路,車窗後略過很多光禿禿的樹,陳彥周看起來是有些累了,收起晚間逗弄許浣予玩的吊兒郎當得勁兒。

在許浣予靠在副駕駛椅背上高興到偷笑的時候,陳彥周倏地又說:“把你牽回家,是所有人都會高興的事。”

他像是随口說出來的話,但又沒有随意的、不用心的感覺。這些話從他嘴裏說出來,自然又正經到不行。

就好像……是呈現他心中所想一般。

把許浣予牽回家,他會特別高興。

自從許浣予的父母意外離世,好像所有的不幸事全都找上了她。而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人最敏感的少女時期。

媽媽留下的花房被賣掉,奶奶和伯母都不喜歡她,在家裏,盡管她有幫着做家務事,盡管她的成績位列前茅,但她就是得不來一個好眼色。

有很多時候,許浣予會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

被人忽視、被人貶低、被人冒犯,盡管她很努力地想要改變現狀,但結果都還是一樣。

可是認識陳彥周後,結果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在陳彥周這裏,她的事情向來都被排到首位,會有人在天氣冷的時候給她系上圍巾,會有人在她失手打碎東西的時候一臉擔心地問她疼不疼,會有人在看她不吃晚飯的時候沒有任何二話的給她打錢。

還是眼前的這個人,會在她說好想見到你之後,像是施展魔法一樣滿足她的心願。

許浣予鼻頭有些泛酸,她拱了拱鼻子,“陳彥周,你是上天派送給我的仙女酵母吧?”

陳彥周冷哼了聲,不高興地瞥了眼許浣予:“那你是什麽?我的小白眼狼?”

許浣予哼了聲,“才不是。”

車內安靜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許浣予低着頭在做什麽,直到他們抵達下一個空綠燈路口,陳彥周踩上剎車等待,許浣予就像是延續剛才的話題似的,她偏頭又開始哼哼起來,“陳彥周,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啊?”

涼拌呗。

不知道她這腦袋瓜子裏又想到了些什麽亂七八糟,陳彥周側頭看着她滿臉的期待,像是在等着他說些什麽似的。

陳彥周忽然就想起來六年前他們分開的那天,明明她中午還在那搖着他肩膀央着:“我都感覺路過的日料店在朝我揮手,陳彥周我們晚上去吃日料吧?!”

那時候許浣予生理期最後兩天,實在不适合吃那些生冷的海産物。陳彥周冷着張臉,一點兒商量餘地都沒有地彈了下她的腦門,嚴肅地指正她:“是你在向它們招手。”

許浣予吃痛捂住腦袋:“哎呀我生理期都快走了,選擇性吃點沒事的。”

但陳彥周就是油鹽不進的樣子,“你想都別想。”

自己一個人吃飯實在孤獨,許浣予現如今有了陳彥周,說什麽也想跟着他一起。見一次勸說無用,她搖着陳彥周手臂:“陳彥周——!”

不知道努力了多久,陳彥周這人愣是一副鐵石心腸,沒成全她。

結果那天陳彥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許浣予沒吃到日料,也沒吃到他做的菜。

明明兩人之間的感情絲毫沒有問題,但就是在短短幾小時的時間裏,建立長期友好的男女朋友關系變得翻天覆地。

如今的陳彥周就這麽看着她,他滾了下喉結,到口的話轉變成懶洋洋地“嗯”聲。紅燈秒數躍盡,陳彥周直了身子,緩緩發動起車來。

“別再離開了。”

每個人都該擁有自己的人生,不管發生了什麽大事,都要向前看,去追尋自己的路。

陳彥周以前的生日願望是:希望未來的生活裏可以有許浣予。

他心裏是這麽想的,也曾因為這個心願做出過一些努力,但現實給出的結局并不美好。

去年和許浣予重逢,雖然只有她一人給他慶生,但陳彥周拎着那塊小小的橙子蛋糕還是許了個和她有關的願望:希望未來的日子裏許浣予不要繼續消失。

別消失,別離開。

他的願望也就這麽簡單。

許浣予笑着點點頭應下,“好啊,那我以後哪裏都不去了,就賴着你。”

陳彥周笑着回敬:“樂意至極。”

兩人拌嘴幾句,不一會兒就到了停車的地方,許浣予打了個哈欠,兩眼困惑地問他:“我們不是有家嗎?為什麽要住酒店啊?”

以往許浣予不愛回自己家,但回雲城的時候都會去陳彥周家住。

陳家別墅裏有間專門屬于許浣予的房間。

許浣予記得陳奶奶有個小花園,裏面有好多漂亮的鮮花。

老人清楚許浣予的生活喜好,冰箱裏放滿了她愛吃的水果,衣櫃裏還有許多洗好幹淨的漂亮衣服。

晚上的許浣予躺在陳奶奶給她準備好的房間裏,被褥溫暖,她低頭,甚至可以聞到太陽的清新味道。

陳彥周也真是的,幹嗎非得住外面啊?

許浣予擰眉,“你不會是想要進軍酒店行業,過來探查做背調來了?”

可能這就是藝術家的思維吧。

陳彥周低頭很無奈地看着她,沉默片刻,男人輕嘆了口氣:“背調什麽背調,這家酒店就我們的。”

“嗯?”許浣予看到前臺遞過來總統套房的房卡,酒店刺客這四個字湧入腦海,她瞬間精神起來,但腦子裏的疑問卻變更多了。

陳彥周拿上房卡帶她走去電梯方向,解釋說:“回來得突然,家裏沒收拾不方便住。”

他這麽一說,許浣予就懂了。

就跟她家裏的情況一樣,因為她回來得突然,床上空蕩蕩的,連塊床單都沒有,不好住人。

許浣予的思路剛剛擇清,又聽旁邊男人慢悠悠地說:“這邊有人打掃,住這兒方便。”

星級連鎖酒店。

許浣予曾經知道陳彥周父母在國外開公司,她知道他家有錢,但卻不知道他家竟然這麽有錢。

出門可以随意入住總統套房。

也太爽了吧。

兩人之間的身份差距無形之中被拉了開,就好像,有條跨越不去銀河橫在他們兩人之間,壓得她心跳加速,有些喘不上氣。

如果他們不是同校,如果陳彥周和她不在一個社團,那他們兩人會不會永遠都不相交?

答案是會的吧。

入住着奢侈的套房,許浣予還有點悶悶的,她說:“公主,要是沒有我的話你會和別人在一起嗎?”

套房裏的溫度适宜,比外面暖和很多。

陳彥周脫下外套的動作微微一頓,片刻後他拿起衣架撐起,觑了許浣予一眼,“再亂叫打斷腿。”

這麽一看,陳彥周也不是很好嘛。

你看他,兇巴巴的,有時候全身上下就嘴巴最硬,現在還說要打斷別人的腿,要是換別的女生肯定接受不了這樣的陳彥周。

這麽一看,還得是許浣予和陳彥周合适。

許浣予心裏想通,心底便也沒那麽難受了,她敷衍地“哦”了一聲,心裏默默補充了句下次還敢。

紙老虎嘛,他也就嘴上吓吓她。

許浣予在設施齊全的總統套房裏泡完了澡,裹着浴袍出來心裏還有些不自在感覺,她還是好想念陳彥周家裏屬于她的那個小房間哦。

她吹幹頭發出來,回房間窩進陳彥周的懷裏面,像是懷念一樣,她的視野有些模糊,回憶起了過往事件:“陳彥周,我們明天回家吧,我想許奶奶了。”

她的思緒回轉萬千,愁思更多,沒及時發現她話說完後,身邊的男人肌肉變得有些僵硬。

陳彥周沒再看着許浣予,他深吸了口氣,像是平複着複雜的情緒一般。

許浣予還在繼續說:“而且我記得下個月就是許奶奶生日了,我特意去學習了呢,等我再練練,到時候直接給許奶奶一個驚喜。”

“馬上春天要來了,到時候許奶奶花園裏肯定又要長出好看的花來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回來再幫奶奶修剪吧。”

“還有……”

許浣予趴在陳彥周懷裏,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完,忽然頭頂傳來聲音打斷了她。

陳彥周的聲音像是結了冰的霜花,飄落在空寂的黑夜裏,顯得好安靜、好凄涼,凍得許浣予忍不住哆嗦了下。

他說:“晚晚,奶奶不在了……”

作者有話說:

不資道大家有沒有發現都市他們兩個沒說過“我們和好/複合吧”的話,因為陳彥周覺得他當時沒同意分手,就不算分手哦:)

真滴快要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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