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去哪兒啊?”許浣予有些疑惑。

她們上午才從雲城回的江宜, 雖然兩地距離不算遠,但往返途中還是很累的。

如果可以的話,許浣予寧願在家躺一會兒。

陳彥周把打印紙放完便收回了手, 柔軟的羊毛材質的毛衣松松寬寬地挂在身上, 他露出一截幹瘦緊致的腕骨, 手上還隐隐凸顯着好看的青筋。他說:“胡奕飛叫吃飯,他未婚妻也在。”

無需他多言,許浣予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先前許浣予還和胡奕飛不太對付, 但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元旦節那會兒胡奕飛還給她發了個跨年紅包。

是胡奕飛自己主動發來的。

在別人角度上看來,他這行為無異于求和。

許浣予知道他是陳彥周好友, 如果和陳彥周在一起,那未來肯定會和她的家人及朋友接觸, 因他們的結合, 男女兩方的生活圈子漸漸融合。

都是成年人,仔細想來也都是先前站的立場有所不同。

雖然還和胡奕飛不對付,但看在陳彥周的份上, 她可以努力和他保持一個平衡的和平共處的關系。

天色還早, 許浣予忽然想到這好像是她和胡奕飛的家屬第一次見面。

必要的社交關系。

而在必要社交之上,人與人之間的首次見面, 第一印象很重要。

打印機傳來不停斷的紙張印刷聲, 許浣予沒思考多久,“着急嗎?”

這是同意了。

Advertisement

陳彥周笑着搖搖頭,“不着急,按你的時間來。”

許浣予放心下來, 她點點頭, “那你等等我哦, 我把合同發給原律師看一下,然後我想洗臉化個妝。”

她擡頭看向陳彥周,心裏盤算了一下:“大概20分鐘可以好。”

20多分鐘的時間,也就是畫個淡妝。

許浣予的底子好,皮膚滑嫩白皙,眼睛很大,眉形精致好看,睫毛濃密。她平時喜歡的就是簡單日常的風格,畫一個幹淨的底妝塗個顯氣色的口紅即可。

陳彥周沒說什麽,拿着手機沖她揮了揮,示意他要出去打電話。

許浣予了解地點點頭,沖他回了一個“ok”的手勢,陳彥周輕扯唇角,回以一個笑,下樓去往客廳位置那兒打電話。

樓下有陳彥周說話的聲音。

他聲音不大,許浣予聽得不是很清楚。

只覺得神秘兮兮的,估摸着在和胡奕飛打電話,大概是講着項目投資的事情。

許浣予對他們工作上投資的事情沒什麽興趣,也不願意湊過去聽一耳朵。

反正,聽又聽不懂。

十幾頁的PDF格式的合同紙打印完成,許浣予也收到了原喻律師的微信回信,他說合同沒有問題。

先前原喻律師幫許浣予打了官司,過錯方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金錢和名譽,許浣予全都言正回來。

也是因為有了先前的一次愉快成功的合作,律師和辯護人之間多了一層信任。

原律師不像別人那樣彎彎繞繞說話,雖然面冷嘴毒,說起話來冷冰冰的,像是個沒有情感的機器一樣。但在處理她案子上都是一針見血,大大提高了辦案效率,類比喜歡苦口婆心打感情牌的人來說,許浣予很欣賞像原律師這樣的人。

所以,這次的項目合同才會又一次請他幫忙看看。

現下許浣予得了個業界人确切的回複,看着乙方公司給出那麽多優待,她簽下自己的名字。在網上叫了個上門取件,她下樓把合同袋丢給陳彥周,人跑回房間開始打理自己。

原本只化臉的化妝時間是很短,但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沒有忍住,拿起直徑38mm的卷發棒卷起了頭發。

期間陳彥周上來找她,應該是許浣予超了和他約定好的時間,但他上來看了眼許浣予,意外地挑起眉梢:“這是自己做妝造?”

對啊,化妝完成,這會兒在給自己做造型設計。

陳彥周很少看見許浣予卷頭發,但她摸上卷發棒,沒有一點兒手生的樣子。她到底條理清晰,分工明确,将頭發分成一股一股的卷,看起來很有條理。

陳彥周對這塊上感到陌生,他默默地站在一邊,遲疑半天開口:“要不……我們去理發店找人給你卷一下?”

倒不是覺得許浣予卷的不好,而是覺得人家店裏畢竟是正規營生的生意,幫人做妝造肯定是有技術在身的。

許浣予愣了一下,在他這語氣裏聽出了“我有錢,你們快來宰我”的意思,剛被卷燙完的頭發垂落在耳跡附近,盈盈熱意蒸着耳朵上那塊皮膚,有點兒燙,她忽視掉這種異樣,狐疑地看向陳彥周,“我覺得你以後還是把工資卡交給我吧。”

挑起一縷頭發,許浣予輕車熟路地纏上卷發棒上,熱意烤在發絲上固形,她嘆氣:“你真是敗家型一號選手。”

可能是和生長環境有關系,陳彥周從來不會刻意去在意這些東西,以前談戀愛的時候,出手闊綽又大方,許浣予和他的情況有所不同,在這些方面上,她都是勸阻得多。

類比起陳彥周來,她倒顯得有些小氣。

陳彥周知道許浣予的心思,他笑了笑,湊近了點許浣予看她,視線停落在她精致的側顏上,他開解地說:“辛苦賺錢不是為了提高生活質量嗎?”

也不是不無道理。

卷發棒的熱度恒持,許浣予捏住夾子松開頭發,剛被卷起的頭發還有些板,她收起卷發棒,還未開口說話,陳彥周便又開口說:“工資卡,我交。”

許浣予原本也是有點認可他的話,本來想順着他話說的,結果還不出三秒,陳彥周便率先妥協,像是怕她生氣,又好像是她在欺負他。

頭發上的熱意散得差不多了,她擡手抓散頭發,完美蓬松的弧度垂落在胸前,她忽然藏了壞意:“可是你把錢都給我,你的生活品質還怎麽保證啊?”

陳彥周被許浣予這反應弄得愣住,片刻後,他譏笑了聲,口氣很大:“我還不至于窮死。”

又沉默了一會兒,陳彥周說:“我喜歡你花我賺的錢。”

這種想法是心理層面上刺激來的快感。

從前陳彥周還在讀書的時候,家庭殷實,也喜歡把資金投在許浣予身上,但今時不同往日,他自己出來工作賺錢後又是另外一種心得體會。

許浣予沒搭理他,盡管她很親近陳彥周,但人是個體,既沒有法律上的關系,也沒有做到平等,她還不至于真正做到和陳彥周不分彼此。

頭發卷發,許浣予起身,推開擋着他的陳彥周,她說:“我去換個衣服哦。”

陳彥周目光深沉地緊盯着她,眼底的光終于是黯淡下去,像顆失焦的星星,他抿着唇,往旁邊挪了位置讓她走出去。

江宜的天色已經徹底漆黑,夜色濃稠,城市的霓虹燈悉數亮了起來,江宜的夜生活好像才剛剛開始。

陳彥周開車開了好一段路,副駕駛載着許浣予拐入左一個右一個路口,許浣予坐在車上無聊,便問起來,“陳彥周,我們去哪兒吃飯啊?”

陳彥周修長的指節扣在方向盤上,白皙的皮膚和黑色的材質形成強烈的對比,他下巴輕擡,“前面就到了。”

順着他下巴指着的方向,許浣予看到是一片別墅小區。

居民區,這是胡奕飛新買的房子?

大概是的吧,畢竟以前他沒看過。

車子駛進別墅小區,陳彥周把許浣予放在別墅樓附近停下,挂上停車制動,陳彥周唇角含笑:“你先進去,我去停車。”

許浣予有點抗拒,“我一個人進去不好吧,我想跟你一起。”

陳彥周知道她一向都很黏人,要是平時的話倒也順着她了,但今天不行。

至少,這個時機不行。

他态度帶着些嚴肅的認真:“沒事,你先過去,我等會兒從地下車庫直接爬樓上去。”

“還要爬樓?”許浣予警覺地捕捉到這兩個字。

陳彥周“嗯”了一聲,點點頭,“下面有個可以上去的樓梯。”

有電梯,也有樓梯,真要咬文嚼字起來他這也不算是騙她。

果然陳彥周這話一出,許浣予表情讪讪的,利落地解開安全帶。她從小就不愛運動,說什麽都不願意。後來又因為學繪畫落下一些職業病,當初陳彥周想帶她去運動緩解一下身上落下的病痛,每次都要勸好久。

許浣予原本就覺得有些累,要她爬樓?那不可能。

安全帶解開,她笑起來,和方才像是有兩副面孔一樣,“我看大門好像還開着呢,那我就先進去咯,你上來了記得找我。”

他還能去找誰啊。

陳彥周輕嗤了聲,沖她點頭,“嗯,知道。”

晚冬依舊嚴寒,陳彥周的車裏一直開着暖氣,在車裏還不覺得有什麽,剛一下車,許浣予就感受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冷意。她凍得牙齒都在打顫,心底什麽想法都消失了,轉去走進前面的別墅裏面。

小區裏的路燈很亮,許浣予循着臺階一步一步走上去。

她今天穿了件貼身的連衣裙,咖啡色的,柔軟的羊毛質感貼膚,臨走之前還是帶了件長長的羽絨服。她裹着衣領邁着小碎步往上跑。

手接觸到留了條門縫的大門,屋裏的光線很亮,就像是拯救者的熱源一樣朝着她伸出手。許浣予她伸手将門拉開,人走了進去。

人剛剛踏入這棟別墅,原本明亮的房間變得漆黑,下一瞬,客廳吊頂處閃爍着星空燈。

眼前的視野從漆黑變得昏暗,許浣予漸漸适應起這個環境。

就像是個T臺走秀場一樣,周圍裝飾着好看的物品,她順着旁邊的指示箭頭一直往裏走。

箭頭标識在叛變的牆上,閃爍着熒光色,她循着信號一直走了很長一段路,最終,拐進了一個玻璃房間裏。

房間裏的燈光要比外面亮一些,她走進來,先是聞到一陣花香,眼前明亮許多,她看到牆壁周圍堆滿着鮮花,一整間屋子,到處都裝飾着好看的花束,顏色各異,就好像走進了一家花房。

屋子最中間,是一張方形木桌,桌上擺着好看的裝飾品,還有一個看起來很破舊的木質牌匾,字跡有些不清晰了,木頭的材質也看不起來不好,但許浣予還是在第一眼看出了上面寫着“晚晚花房”四個字。

說不清眼睛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視線變模糊的,可能是在門口燈光熄滅的時候,又或是看見她家的門店牌匾的時候。

再後面,燭火畫成一個愛心。而原本說要去停車的男人,手裏拎着一把吉他,他氣質悠閑地站在一群花束裏,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許浣予,見她一來,男人臉上露出笑。

心情就像是被人拿着晃來晃去的沙漏,脫離了原定計劃的軌跡。

可在看見那個讓她思念過無數次的人時候,那顆躁動不安的心變得平靜下來。

許浣予站直,側頭撫去眼角的淚珠,她望向陳彥周,指責他:“你騙人。”

根本就沒有胡奕飛說要請他吃飯,也沒有他所說的胡奕飛女朋友在,原來他晚上所有說的一切,都是他的別有用心。

許浣予曾偷看過他的那份求婚策劃案,現場的情景她想了八百遍,可唯獨沒想到陳彥周會選擇另辟蹊徑。

他們兩人隔着張桌子,遙遙相對的視線裏,許浣予疑惑地問他:“你這也太快了,我都沒準備好。”

陳彥周失笑地搖了搖頭,那天晚上回書房的時候,他發現桌上放着的鼠标有些錯位,也大概猜到許浣予是進來用過電腦。

電腦桌面上就放着偌大一個文件夾,她要是想不看見也難。

求婚就是得有神秘和儀式感。

那天之後,陳彥周便重新策劃了一場。

兩人和好,原本婚禮不急于一時的,他也想給她籌劃準備一場盛大的求婚儀式,在許多外人的見證下。

但回雲城的時候,陳彥周聽許浣予說想要個孩子。像很隐晦的求婚。

陳彥周徹底明白,他和許浣予都像是世界上孤獨的舟,需要緊緊依偎在一起才能感受到點兒溫暖。他們之間,無需別人的見證。

只有他們彼此,才是最懂彼此的存在。

而他作為一個男人,求婚這種事情說什麽也得是他來。

花房裏的燈火通明,彩燈挂在花束上,亮閃閃的,特別好看。

陳彥周手裏拎着吉他,回避了許浣予的話,用自身行動來表達。

可盡管他知道面前的這個女人肯定會同意嫁給他,當事人陳彥周的指節撫上琴弦的那一刻還是緊張了起來。

內心像澎湃的大海,潮水突如其來地襲卷,龍卷風刮過,将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窄小的玻璃花房裏傳來一段好聽的伴奏節拍。

許浣予還知道,陳彥周的口語一直很好。

花房飄過一陣醉夢的風,許浣予的眼前變得霧蒙蒙,重影之下,她聽見耳畔環繞着男人好聽的嗓音。

“I know it hurts sometimes but ”

(我知道有時候心可以很痛但是)

“You'll get over it ”

(你會好起來的)

“You'll find another life to live ”

(你會擁有新的人生去揮霍)

“I know you'll get over it ”

(我知道你會好起來的)

“I know you're sad and tired ”

(我知道你現在又難過又心累)

陳彥周的聲音幹淨清澈,收起了些生活裏的懶散,彈唱時顯得格外認真。

空音磨着耳朵,歌曲的高潮部分,男人的嗓音又帶了些喑啞,在唱到那句“So when you’re caught in a landslide, I'll be there for you. (所以當你的人生卡在一片山崩之中,我會陪在你身邊)”時,陳彥周擡眼,和他此生最心愛的女生對視上。

一眼入夢,夢裏的是22歲大學畢業的陳彥周,伸手蒙住同樣稚嫩的許浣予來到這個家裏。

來到這個屬于他們的新房,是少年時期的陳彥周,無負擔也無煩心事,雀躍地對着許浣予說:“許浣予,我給你一個家吧。”

因為她總說自己是個沒有家的小孩,所以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便開始準備起兩人的新房了。

只要等到10月5日那天,他就能給許浣予一個更加完整的家。

可過眼雲煙,好像都是一場夢。而今,即使夢的粉紅色泡泡被戳破,陳彥周擡眼也依舊能看見她。

原來。

這次不是夢啊。

熟練的歌詞埋伏于心,幾句歌詞唱完,陳彥周丢下吉他,看見自己喜歡的女孩兒流出眼淚的那一刻,他什麽理智都喪失了,不管不顧的,想第一時間抱住她。

想将她緊緊攬進懷裏。

任憑天亮還是天黑,他們一直這樣。

可是走到她面前的時候,他心底還剩下的一絲清醒拉住荒唐變态的他。

陳彥周的呼吸有些重,一向成熟穩重的男人,眼底竟然也會閃過緊張和慌亂,還有想要伸出而不敢伸出的手。

就像他的愛一樣,很滿,但卻小心翼翼,生怕讓那個敏感破碎的女孩兒感到不适。

陳彥周向後退了兩步,和許浣予之間保持了點距離。他單膝跪地,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枚絲絨材質的盒子,盒子打開,裏面躺着一只閃閃的戒指。

花房裏,陳彥周忽然開口說:“以前讀初中的時候,我在一家名叫‘晚晚花店’的門口認識一個小女孩。她長得好漂亮,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人。我記得她扔過一束玫瑰花給我,但那天的她就好像被全世界丢棄了的小野貓,坐在亭子下傷心地哭到晚霞落下。我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默默地站在旁邊陪了她一下午,換得她一句陌生的謝謝。”

之所以用“陌生”,是因為到了下次見面,那個女生完全沒有認出他來。

他靜了一會兒,“其實我一直很後悔當初沒上去跟她多說兩句話,後悔沒能早點和她認識。”

如果能早點認識的話,那位好看的小姑娘在最無助的時候是不是會好一點點。

許浣予定在那兒,靜靜地聽他說。在看見挂在那兒的‘晚晚花房’時候,許浣予就猜到了陳彥周肯定認識她更早。

今晚經歷了太多,她的眼眶很紅,她搖搖頭,印象中好像是有自己買鮮花丢給人的一幅畫面。

之所以記得,是因為在花店沒了後,她再沒碰過鮮花。

許浣予能感受到自己的眼淚在掉,從眼角滴落,滑過臉上、下巴上,灰色的毛衣上也蹭了點兒,氤氲出一塊深色的淚點。她聽見陳彥周輕吸了口氣,他說:“曾經的我不喜歡玫瑰,但因為那個女生,每次看到玫瑰都會下意識地多看兩眼。”

我期待着能下次再和她碰上面。

屆時,我希望她不要再傷心。

那我會大大方方地給她介紹自己,會想要跟她交朋友。

雲城是很小的城市,但那麽久過去,我愣是沒再遇見讓我心動的女孩兒。就在我覺得我這輩子再也不會遇到她的時候,我竟然好運氣地在大學公開課裏又一次看見了她。那種感覺就像是又重新看到失而複得的寶貝,讓我呼吸驟然加快,渾身的細胞都貪婪成性地張開嘴巴,告訴我它們很雀躍的心情。

後來……她和我在一起了。

她是個很膽大個性,很有自己想法的女生,也讓我重新更具體化地理解了‘美好’這個詞,原來生活的定義有很多種,而女生也不該被傳統觀念定義。

人就該有着不服輸的勇氣。

勇敢地追尋自己喜歡的事情就是最好。

我們相愛過。

我很愛她,即使我們走散過一段時間,但再次遇見她後就像是——貓咪的世界下起了小魚。庡?

我想和她糾纏一輩子。

比起我愛你這句話,陳彥周更想和許浣予說一聲對不起。如果當初他再勇敢點,和許浣予認識,和她交上朋友,那她那段最昏暗的時光會不會好過一些。

他很自責,自責自己沒來早點兒。

陳彥周仰着頭,看着眼前的全世界,那一刻,他溫柔得像是天上的月亮,“許浣予,嫁給我。”

他用的不是問句。

許浣予捂着哭得狼狽的半張臉,聲音似若微蚊:“我還可以拒絕嗎?”

“不可以。”陳彥周站了起來,态度強勢地将那枚戒指套在她無名指上,“許浣予,從你再次踏入這裏的時候,你就失去了喊NO的權利。”

許浣予看着手上的戒指,她五指張開,看着鑽石上閃爍着細細的光。

臉上的妝容可能已經花了吧,但是她不想在意了,醜就醜吧,此刻的心情最重要,她需要給感動一段時間。

月光和燭火躍躍欲試的燈光下,許浣予看見陳彥周硬朗的五官和成熟的眉眼。

透過這一張臉,許浣予好像看見了曾經還很稚嫩的陳彥周模樣。

是他們社□□遣出去采風。

許浣予那會兒剛剛接觸微博當博主,初始階段,接的都是些不掙錢事還多的活兒。

一個商業置換的稿子,甲方每次都在她完成稿子後提出一些态度模糊兩可的意見,但目的又是很明确地讓她改稿。所改稿的理由也很奇葩,一會兒是想要個藍色的頭發,一會兒說想要角色短發,等你按照她的要求修改完成拿給她看,再過一會兒,她可能又說:我還是覺得長發造型更好看點兒哎,要不咱們還是用長發那版的稿子吧。

諸如此類因甲方先前目的不夠明确,進而一次又一次折磨起畫手本人。

本來三次元上就很多的事,晚上回去又和室友因意見不合吵了起來,微信上還有個不停催促她交稿的甲方,許浣予徹底崩潰,抱着平板出去哭了好一會兒。

陳彥周就這麽靜靜地陪着她,什麽話都不說,默默遞紙。

許浣予雖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但也沒來得及細細考究,那是她和陳彥周剛在一起不久的時候,她哭夠了,心裏的不舒服好很多,看着旁邊給她喂紙巾的少年,疑惑開口:“別人都會安慰我說別傷心,別難過了,陳彥周,你為什麽跟他們不一樣啊?”

少年看她心情好很多,擰開純淨水的瓶蓋遞給她,明明一副少年氣的樣子,但裝得特別老沉,他說:“情緒需要發洩,也要給悲傷一點時間啊。言語上的安慰很微弱,我沒經歷過你所經歷的事情,我覺得我不應該這樣說。”

是了。

傷心的時候就想一個人靜靜地呆着,又或是将心裏的那股勁發洩出來。怎樣都好,但她不喜歡別人追問她的傷心源泉。

許浣予在路上碰見喬雅,她追問她怎麽了,叫她不要傷心的時候真的會讓人很郁悶。

她很煩躁,很苦惱,什麽話都不想說。

可能就是那個時候吧,少年随口的一句話,讓許浣予記了好久。

再後來,她情緒得到緩解,再一次抱起ipad和筆該起來稿子。

許浣予記得那天的夜晚很黑,教學樓的燈光悉數滅掉,為了想和喜歡的人膩歪一會兒,他們在樓梯道裏,看着天上那點兒發着微弱燈光的月亮。

後來,陳彥周怕她畫畫傷眼,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蠟燭點在那兒。

直到燭光熄滅,平板電量歸零,許浣予閉上眼睛,她的手悄悄地摸着跳動的胸口,感受着自己少女時期生根發芽的愛意在野蠻生長。

玫瑰莊園的花種落下。

或許,小貓也該告別流浪。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完,感謝陪伴。

有好多話想說,但是等真打下正文完三個字的時候又有些舍不得了,這本對我來說是個很新鮮的題材,挑戰難度很大,連載期間也有很痛苦的階段,感覺怎麽寫都不太滿意。手速很慢,更新量顯得捉襟見肘,很感謝一路追過來的讀者們耐心等待。

我個人來說很喜歡許浣予和陳彥周這兩個角色,希望他們也有讓讀者妹妹們開心。

總之,感謝相遇,感謝陪伴。

番外周四或周五回來更新,我有想到一個cyz重逢後的bt if線,有點想寫,大家有什麽想看的可以留言呀!如果沒有的話我就自己發揮啦~

标注:

“I know it hurts sometimes but ”(我知道有時候心可以很痛但是)“You'll get over it ”(你會好起來的)“You'll find another life to live ”(你會擁有新的人生去揮霍)“I know you'll get over it ”(我知道你會好起來的)“I know you're sad and tired ”(我知道你現在又難過又心累)So when you’re caught in a landslide, I'll be there for you. (所以當你的人生卡在一片山崩之中,我會陪在你身邊)——求婚歌詞來源于Landslide-Oh Wonder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