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出游二
蜀州是個好地方,高山巍峨,鐘靈毓秀,空氣中彌漫着花椒的辛辣味,林思念嗅覺靈敏,聞着連打了幾個噴嚏,勾起腹中饞蟲無數。
二人出行,只帶了幾個身手不錯的護衛暗中跟随。此時正碰上趕集,街道上人潮擁擠,還有一些異族男女,穿着林思念未曾見過的服飾在街上賣特色小吃。林思念初來此地,對一切都很陌生,此時正蹲在一個賣餅的攤子前看得不亦樂乎。
賣餅的是個異族男子,穿着靛藍色的短打褂子,頭上紮着同色的花布,耳朵上還吊着兩個銅環,濃眉大眼顯得很是精神,正在用不熟稔的漢話與林思念溝通:“介個,好吃!”
他比劃一番,豎起大拇指,又拿起一個熱乎乎的葉子餅遞給她:“你好看,給你,不要錢!”
“送給我?”
林思念伸手接過那只餅,心道這些異族人正是熱情大方。她剝開翠綠的葉子咬了一口,随即也豎起大拇指:“香甜軟糯,好吃!”
那青年男子似乎聽懂了她的話,拍拍胸脯,笑出一口白牙。
林思念看到那男子脖子上挂了一個銀項圈,花紋十分獨特,她不禁好奇,伸手去摸:“這是什麽……”
話音未落,卻見斜地裏伸出一只骨節修長白皙的手來,将她亂摸的手拉了回去,握在自己掌中。
不用說,光是聞到這股淡淡的檀香味,她就知道是誰了。
“別人的東西,不要亂摸。”說罷,謝少離微微蹙眉,清冷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手舞足蹈的賣餅青年。
林思念甚至已經聞到醋味了,那青年尤不自知,握住自己脖頸上的項圈晃了晃,解釋道:“将來要,給,老婆的。”
“哦,傳家寶?”林思念眯着眼笑了笑,轉身摟住謝少離的脖頸,将她之前送的護身符掏出來,得意道:“我夫君也有一個。”
青年:“……”
林思念挑挑眉,上挑的眉眼中滿是勾魂奪魄的嬌媚。她晃了晃謝少離脖頸上的護身符,補充道:“我送的。”
青年聽懂了,濃眉皺起又松開,不甘心地将項圈晃得叮當作響:“我的,好看!”
林思念:“我夫君的才好看!”
謝少離:“……”這東西有什麽好攀比的?
眼瞅着兩人越争論越大聲,周圍趕集的人都好奇地望了過來,謝少離忍不住俊臉一紅,掏出幾個碎錢扔在青年的餅攤上,随即拉着林思念轉身就走。
林思念的手依舊很涼,像是經久未消的冰雪,但眼神和語氣已恢複了往日的活力,還在小聲辯道:“本來就是,你戴什麽都好看。”
春日的暖陽下,謝少離的耳尖紅得似落在雪地裏的梅瓣兒。
走出了人多的地方,謝少離松開了手,林思念卻是不依不饒,反手又勾住了他的指節,還不忘用尾指在他掌心畫圈。
謝少離的眼神一下就變得很深沉。
見到他目光灼灼的模樣,林思念反而掩袖低笑,她将手中咬了一半的葉子餅送到他嘴邊,笑道:“很好吃的,你嘗嘗。”
這是近幾個月來,謝少離鮮少見她笑得如此真摯,若不是她手腕上的傷痕猶在,他幾乎錯以為他們夫妻間什麽波折也沒有發生過。
但謝少離很清楚,這短暫的平靜或許只是水月鏡花,風一吹就會散去。林思念背着他吃的那些□□、突然間暴增的功力,都是橫亘在他們中間的一根刺,遲早有一天會刺破彼此間最後一層窗戶紙,帶出鮮血淋漓的真相來。
謝少離偏過頭,就着林思念的手輕輕咬了一口,餅甜糯中帶着特有的清香,味道确實不錯,但謝少離的重點顯然不在味覺上。
他目光深沉地望着林思念嫣紅的唇,若不是身處人潮密集的大街上,他一定會忍不住将她揉進自己懷中狠狠吻上一番。
林思念這麽聰慧明媚的一個人,是他放在心尖上愛着的妻子,他怎麽能眼睜睜看着她背道而馳,走上一條沒有歸途的道路……
“你總看着我做什麽。”林思念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探究的目光,張口将最後一口餅吞入腹中,漆黑的眼珠一轉,斜斜地望着他笑:“我好看嗎?”
謝少離無聲地點點頭,将她的手握得更緊些:“前頭有家賣醪糟小湯圓的店,不知還在不在,我帶你去嘗嘗。”
“這麽熟悉,你來過這?”林思念問道。
“來過一次。”
“見江姐姐?”
“……”
謝少離有些無奈地看她一眼,認真地給她解釋:“不是。四年前想見見你,便去了江陵一趟,正巧趙瑛要來蜀川辦事,我順便跟着他來了這裏。”
“等等,你去過江陵?見我?”林思念微微瞪大眼,抱着謝少離的手臂不撒手:“四年前?我怎麽沒見過你?”
“我不知道你家在江陵哪個地方,向人打聽了許久,好不容易打聽到了,卻沒有勇氣登門拜訪。”
林思念柳眉一挑:“哦,到了門口也不願見我一面?”
“見到了的。”謝少離頓了頓,說:“我在你家門口遠遠望了一眼,看見你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笑着看府中的丫鬟踢毽子。你原本,也是很愛踢毽子的……”
還有這回事?
林思念努力回憶了一番:“我都不記得了。不過你若是當年進了門,我見你千裏迢迢來見我,說不定心一軟,我該在十六歲那年就嫁給你了。”
說罷,她努力幻想了一番十六歲的自己,和十八歲的謝少離重逢時的模樣,益發覺得那番情形妙不可言,嘆道:“說不定我們的孩子都有了呢。”
“所以你要好好活,我會将以前失去的,一一給你補回來。”謝少離的嘴角也微微翹起,一閃而過的笑意,卻如同這暮春的桃花瓣一般,輕輕地落入了林思念的心裏。
兩人旁若無人地拉着小手,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在蜀川如畫的山水街市當中。
林思念沒有答應,也沒有否認,任由謝少離拉着自己進了一家不大的鋪面。
這像是一家老店了,鋪面不大,桌椅雖然有些舊了,但十分幹淨。謝少離點了醪糟小湯圓和冰汁綠豆羹,倆人平靜地吃了些東西,便又繼續趕路,終于在日落前趕到了江家府邸。
江家主母是個溫婉的女人,即便過了一個女人最燦爛的年紀,依舊可以看出她年輕時的美麗。得到謝少離拜訪的消息,她笑着迎出了府,對謝少離道:“呀,這是少離麽?都長這麽高了,你父母可安好?”
“一切安好,勞煩陸姨挂念。您許久不去臨安了,眉姑姑一直記着您。”
說罷,謝少離側了側身子,讓出身後的林思念:“這是晚輩的妻子。”
“畫眉那丫頭,常年東征西戰的,我即便相見她也找不到地方。”江夫人和善的目光投在林思念身上,愛憐地打量一番:“這孩子便是思念罷?我常聽桐兒提起你呢,說你是個極其聰慧可愛的姑娘。”
“陸姨好,我們來看看江姐姐。”林思念笑了笑,将手中的禮品盒呈了上去:“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你們費心了。”江夫人含笑接過盒子,朝他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快些進來吧,桐兒聽說你們要來,鬧着要下床玩,趙瑛攔也攔不住,你們替我勸勸那瘋丫頭。”
“趙瑛也來了?”林思念詫異,他這是要做江家女婿了?
“前幾日來的,畢竟年少相識,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呢。他聽說桐兒病了,說什麽也要過來看一眼。”江夫人語氣平淡,看樣子并不想認趙瑛這個女婿。
江家的宅子雖算不上氣派,但也十分寬闊整潔,幾進幾出,假山池沼錯落有致,因江家以釀酒為生,院中隐隐沉浮着清冽的酒香,竟是比四月的芳菲更為醉人。
三人穿過前庭,謝少離卻是想起什麽似的,問江夫人:“不知江前輩今日可曾在家?”
江夫人道:“昨夜桐兒咳得厲害,江郎擔心女兒病情加重,便去找他熟識的大夫去了。少離不用急,他天黑前會回來的。”
林思念心下有些疑惑,按道理說江夫人只是謝少離姑姑的好友,算不上多麽親密的關系,十幾二十年來也只見過一次面,謝少離有什麽話要跟江雨桐的爹商量?
再者,從之前趙瑛的言語中可以隐約推測出,江雨桐的爹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又是刺客出身,江湖和朝廷水火不容,謝少離怎麽會跟江家爹爹有交集的?
着實有些怪異。
然而不等她細細揣測,便聽見裏邊院子裏傳來了江雨桐興奮的聲音:“是思念來了嗎?”
林思念還未轉過牆角,便見一條白影飛撲了過來,江雨桐一把抱住林思念,高興地嗷嗷直叫,在她臉上吧嗒了一口:“聽腳步我便知道是你!你不曉得,我天天被阿娘和趙瑛管着,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無聊到快要癡呆了!”
身後的趙瑛跟過來,想要拉開她,卻礙于江夫人的面子不敢動手,只能母雞似的張開雙臂着急道:“你、你快回床上躺着,今天風有些大,當心又咳嗽!”
江雨桐的面色有些白,瘦削了些許,眼神倒是一如既往地精神,看上去也不大像個病人。林思念拉着江雨桐的手,将她往屋子裏推:“走吧,我陪你進去說話。”
見年輕人這般親密,江夫人也很欣慰,笑道:“那你們聊,我去叫人準備些茶點送過來。”
林思念拉着江雨桐進了門,回頭見謝少離和趙瑛還站在原地,便疑惑道:“你們不進來麽?”
江雨桐笑了,眨着墨黑的大眼睛道:“我的房間,哪是什麽男人都能進的?讓他們呆着吧,我們姐妹倆說會兒話。”
江雨桐的閨房簡單溫暖,一面巨大的錦繡山河屏風将房間一分為二,裏邊是卧榻,外邊是桌椅案幾,榻上和椅子裏都放滿了蜀繡的墊子,牆上還挂着各色弓箭和彎刀,倒不大像個女子的閨房。
林思念正負手站在錦繡山河的屏風前觀摩,忽然聽見身後的江雨桐喚她:“思念。”
林思念下意識回過頭,便見江雨桐關上門,逆着光打量她:“我發現,你同以前不一樣了。”
江雨桐的眼睛很大很亮,笑的時候人畜無害,但不笑的時候卻很有壓迫感,那是久經江湖練出來的敏銳和肅殺。
林思念怔了怔,方輕笑一聲:“哪兒不一樣了?”
江雨桐上前兩步,忽的伸手捉住她的手腕。見到她晚上的那條淡淡的疤痕,江雨桐輕蹙着眉:“我總覺得,你氣勢鋒利了許多,帶着戾氣和肅殺。”
林思念忽然有些生氣,臉上的笑意沒了,只勾着一雙細長涼薄的眼看着江雨桐:“誰又多嘴,在你面前胡說八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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