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公園。
“哇, 這位弟弟, 這是你的狗嗎,你和狗都好可愛!”那群女生幾乎是瞬間就圍了過來, 七嘴八舌地盯着邬念直看。
他這種氣質纖細型的款本來就是女孩子們的最愛,更別說他剛才還沖着女孩子們笑了一下,簡直叫女孩子們的少女心泛濫, 全都忍不住帶着自家的小母狗過來搭讪了。
狗鼻子靈敏異常, 先是被各種香水味嗆了個半死, 好不容易從這幾個女孩子的魔爪下逃開,它又立刻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被主人牽着過來的母狗中間,有一只大約七個多月大的約克夏, 長長的毛發被蝴蝶結紮成兩根辮子, 在狗中倒算是一條漂亮的小母狗, 可此時它渾身散發着的濃濃的發情味道只讓狗子想吐!
約克夏被它的主人牽着過來之後, 就直接舉起了尾巴弓起了背, 眼睛發亮地興奮地朝自己撲來。
操操操操他媽!
狗子此刻的內心一萬個崩潰。
公園裏還真的有發情的小母狗,發情了就好好待在家裏, 帶出來溜什麽狗啊!不穿褲子也就罷了,竟然還光溜溜的一狗屁股!
約克夏朝它猛然撲過來, 它慌忙一躲,周圍沒有別的阻擋物, 它只好狼狽不堪地躲到邬念的腳下去。
雖然公狗一向要比母狗更加強壯,但譚家的狗子此時才三個半月大,體型完全不能和這只約克夏比, 簡直就是被攆着狂奔逃竄。
——至不至于啊?!它才三個多月大,還沒發育完全啊!這麽饑渴?
逃竄的路上,它後腿無力,打了好幾個滾。
它心中簡直罵了這個剛進門的少年的祖宗十八代,但是在幾個主人眼中看來,就是大狗和小狗玩得很歡快了,幾個女孩都忍不住笑起來,和邬念寒暄起來。
邬念視線卻一直在小狗身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他是見這只小狗一直待在家裏,應該會很悶,這麽大年紀的小狗崽子不都喜歡在公園裏追逐打鬧麽,所以才特地帶小狗下來放風,讨好它……
但是,為什麽這只小狗卻時不時擡起頭,用那種恨意凜然、咬牙切齒的眼神瞪自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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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下一秒停止被追逐後,就要撲過來咬自己一樣。
難道是并不喜歡這些其他的小狗玩伴?
也是,有的狗狗生性孤僻,很排斥其他狗,而姐姐好像說過,這只狗以前被別的狗欺負過,或許并不喜歡和別的狗一起玩呢。
自己可能讨好錯了方向。
邬念眉梢輕輕皺了起來,彎下腰,伸手一摟,就将瘋狂逃竄的小狗攔腰抱了起來。
……小狗陡然騰空,兩只前爪撲騰一下,最後惡狠狠地按在邬念的手臂上,以防他又把自己丢下去,即便是被最厭惡的人抱着,但好不容易逃離了那只瘋狂的母狗,它到底是氣喘籲籲地松了口氣。
而那只約克夏還眼巴巴地在邬念腳下,忍不住狂吠兩聲,想讓邬念把公狗放下來。
狗子氣不打一處來,憤怒地往地上盯着約克夏:“汪汪汪汪,汪汪!”
“滾你媽的,快滾!”
這只約克夏顯然被它的兇神惡煞吓了一跳,嗚咽一聲朝後面退去。
約克夏的女主人是個穿羊絨大衣的挺時尚的女孩,見狀,頓時有點不高興,将自己受驚的約克夏抱了起來:“公主,追着這只竄種的幾百塊的土狗幹什麽呀,不夠猛的,過幾天給你找個純種老公,安啦。”
狗子:………………
你他媽,還敢嫌棄我不純?!
被發情的母狗瘋狂地追,還要被嘲諷不夠猛、又短又小?涉及到尊嚴問題,這他媽誰能忍?狗子肺都快氣炸了,差點從少年懷裏沖出去咬死這只該死的約克夏。
而邬念在聽了約克夏主人這句話之後,方才還漾着明媚笑意的一張臉,陡然冷下來,唇角笑意也倏然消失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約克夏主人一眼,漂亮的眉眼在陽光下頃刻就變得陰冷:“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狗,一百萬,我們走了。”
他抱着一百萬轉身就走。
除了約克夏主人之外,其他幾個女孩都“诶”了兩聲,有些失望,難得遇到長相這麽漂亮精致的弟弟款啊,怎麽說走就走了。
而約克夏主人半天回味過來少年那句話,猛然氣得臉色發白,渾身直哆嗦。
她的約克夏公主到處發情,他說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狗,這少年嘴可真毒……
她還在被身邊幾個同伴埋怨,她忍不住一跺腳,羞憤地抱着狗離開了。
狗子在邬念懷中,還餘驚未消,而更多的是憤怒。
它覺得這初來家裏的少年簡直就是自己的克星,今天這一出,可能就是專門來折磨自己的。因為自己排斥他,所以他特地帶自己來公園,被母狗追着上。
從昨晚到現在,他先是長驅直入地占據了家裏的一席之地,他那個房間可比自己在陽臺上的一個小小的窩大多了!又是穿了譚冥冥的拖鞋,自己來家裏這麽久都沒碰過!再是将自己的玩具扔到一邊,假惺惺地搶了自己鞋櫃的位置——
除此之外,他還兩副面孔。
對冥冥一口一個甜甜的姐姐,主動擰瓶蓋,對譚媽媽瘋狂吹捧“漂亮”,今天一大清早起來還各種打掃衛生,讓全家人都覺得他乖巧無比……
于是,幾乎是一夜之間,家裏的寵愛和注意力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新仇加舊恨,狗子怎麽能不憤怒?
它此時身上還殘留着那只瘋狂的母狗的氣味,它簡直恨不得把自己一身沾了氣味的毛給剃了,狗鼻子格外靈敏,別的人可能聞不出來,但那點兒揮之不去的味道,卻讓它抓狂!
它現在根本不想和邬念在外面待了,它現在還只是一只三個多月大的小狗,沒力氣、腿又短,體力上根本玩不過這個表面看起來柔弱天真、實際上卻兇殘無比的少年。
它趴在邬念懷裏一動不動,內心憤怒,但因為知道體力懸殊,暫時按兵不動,裝作玩得很累的樣子,打算讓邬念趕緊帶它回家,然後它就躲進床底下,不出來,直到傍晚譚冥冥回來。
……
但,好不容易有了和小狗的獨處機會,邬念還想趁着這機會好好讨好這只家裏最讨厭自己的生物,又怎麽會立刻就帶小狗回家,讓小狗躲到自己看不見的位置?
邬念淡淡垂眸,瞥了眼懷裏的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裝死的小狗,知道剛才讨好的方法是自己莽撞了,用錯了方法,反而讓這只小狗更讨厭自己了……他擰起了眉頭。
這只小狗是全家人捧在手心裏的,一天不接納自己,自己在這個家就随時有可能被掃地出門,必須要盡快攻破。
邬念單手抱着小狗在小區樓下慢慢地散步,另一只手掏出手機來,搜了下狗子都喜歡什麽。
很快搜出來一大堆。
要想抓住一只狗的心,必須先抓住它的胃。
于是,他走到小區樓下的便利店裏去,買了些這只小狗可能喜歡吃的零食、肉幹什麽的。百度上說,幾乎是狗都喜歡吃這個牌子,連最挑食的貓都喜歡吃,更別說嘴饞的狗子了。
邬念買了狗凍肉幹以後,搖着塑料袋對懷裏的狗子晃了晃,微笑着道:“一百萬,看哥哥給你買了什麽,喜歡嗎,你汪一聲,哥哥拆開給你吃。”
狗子被少年無辜的聲音激得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哥你妹,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它閉着眼睛,絲毫不理會。
邬念也不介意,将小狗在花壇邊沿的瓷磚上放下來,狗子受過傷的後腿立刻被冰冷的花壇瓷磚凍得一哆嗦,但眼前的少年可沒有譚冥冥那麽細心,他根本沒注意到狗子一瞬間哆嗦了下。
他拆開零食,含着笑遞到狗子嘴邊。
這味道或許是所有小狗都喜歡吃的,但絕對不是這只狗喜歡吃的,它略微有些焦躁,不知道這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仿佛有雙重人格般的少年到底想幹什麽。
肉塊一直被少年拿着,執着不休地往它嘴裏推——
那種味道它實在受不了,忍不住猛然站起來,一爪子毫不留情地“啪啦”猛地打掉了少年手裏的肉幹。
邬念一怔,視線朝落在地上的肉幹看去,神情一下子變得有幾分陰郁和冷沉,這只狗為什麽,就這麽這麽讨厭他?
這種肉幹,換了譚家任何一個人來喂,即便是不喜歡,這只狗也不會這樣粗魯地打掉,所以說,這種骨子裏透出的厭惡,是針對他的吧……
但重新擡起眸時,少年又自然而然地笑了起來,伸出手去打算揉一下狗子的腦袋:“你好浪費哦。”
可——狗子立刻躲開了。
這一下,小狗的小漆黑圓眼睛裏劃過的厭惡情緒,絲毫不差地落入到少年眼中,他的手僵了僵,攥緊成一個拳頭,随即他扯起嘴角,不鹹不淡地笑了一下,将手收了回來。
這只小狗的确讨厭他,但是狗怎麽會有情緒?是他多心了嗎?
外面風很大,好不容易晴朗了一陣子的陽光漸漸消失,又變成烏雲遮日,灰蒙蒙的冬日天氣。邬念自己剛出院,穿得單薄,又瞥了眼狗子,出門的時候沒給狗子穿衣服,狗子似乎也有些瑟瑟發抖。
于是,他抱起狗子,打算回到家裏去。
但就在這時,小區門口鐵欄杆外,有兩個模樣看起來髒亂、手臂上紋了刺青的少年激動地大喊了一聲:“念哥!你怎麽不說一聲就走了?!”
邬念轉過頭去,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眉梢幾不可察地擰了起來。
狗子情緒敏感,被他抱着,自然感覺到他有些不悅,狗子立刻看向那兩個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反而像是作奸犯科的少年,那兩人和邬念認識?那麽,邬念以前到底是幹嘛的?也是街頭混的不良少年?!
狗子眸子裏透出濃濃的疑惑,同時又有緊繃。
邬念盯着那兩人看了會兒,才在臉上挂上敷衍的微笑,走了過去,淡淡地問:“你們來幹什麽?我有沒有說過,別再來找我了。”
他的過往,譚家人可能不會在意,但他以後,如果還是和這些人扯上聯系,別說譚媽媽第一個會将他趕出去,恐怕是譚爸爸也會讨厭他,譚冥冥也會畏懼他,所以,要想走向光明,他必須和過去的黑暗一刀兩斷。
先前已經打過兩次電話,告誡他們不要再來找自己。
但,現在這些讨人厭的玩意兒,似乎以為他是開玩笑,竟然敢來纏上他了。
這倆人激動又興奮地從小區鐵欄杆外把手伸進來,扯了扯邬念身上的夾克衫——今早譚爸爸出門時,特地留給他的一件新的——這倆人羨慕地“卧槽”了一聲:“念哥,你過上好日子了,不帶哥們兒們混嗎,還有只狗,啧啧啧,你又是從哪裏撈到的領養家庭啊,看來這家還有挺有錢的,要不,咱們撈一筆——”
話還沒說完,邬念捏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從自己衣服上拽了下來。
邬念敷衍的笑容都僞裝不下去了,滿臉地不耐煩:“別來找我,滾。”
那兩人一愣,眼中流露出些許畏懼,但還是有些不甘願,仍伸出手試圖抓住邬念的衣服:“念哥,你走了,咱們怎麽辦啊,上次幹的超市那一票沒幹成,還把你拖了進去,實在是抱歉,但你要走了,萬一北街的那群人又來和我們搶地盤怎麽辦……”
“念哥,你回來吧。”那人越說越激動,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你要是一個人跑路,我就告訴你的領養家庭,你過去都幹過什麽!”
話還沒說完,邬念臉色猛然陰冷,單手拽起他的衣領,差點把他的腦袋從鐵欄杆縫隙拽了過來,眉弓之下陰影一片,全是戾氣和森氣:“你敢?!”
“痛痛痛——!”那人腦袋快被欄杆給夾死了,痛得眼淚鼻涕全流了下來,旁邊跟他一塊兒來的,也哆嗦了下,不敢再多說話。
邬念冷冷道:“這話我再說最後一遍,不要再來找我,給我滾,下次再讓我說這話,你們就沒有耳朵聽了。”
他手指微張,神情森郁地松開那人的衣領,那人咳嗽半天,被旁邊的人拽着,退後兩步,不敢再看邬念,瘋狂地跑了。
一直在邬念的懷裏目睹全過程的狗子:…………
這一瞬間,狗子幾乎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被人抱在懷裏,按理說吹不到寒風不會感覺冷,但此時,它卻宛如背上爬上了一條陰冷的毒蛇,正朝自己吐着蛇信子一般,不寒而栗。
……譚冥冥和譚家人,是不是從沒見過這少年的這一面?
現在,是不是只有自己見過?
“看什麽呢。”邬念忽然又變得柔和起來,揉了揉狗崽子的腦袋。
但剛剛目睹一切的狗子現在完全不敢動彈,狗身僵硬得像是一塊鐵板,也不敢回頭或者擡頭。如果它還是個人,那麽現在他會直接拎着邬念甩來甩去,揭穿他的真面目,但現在,它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狗,所以,它必須從長計議——
至少,在譚家人發現邬念真面目,将他趕出去之前,它得保護好自己的小命。
否則,它很懷疑,身後這滿臉無辜的少年,會趁着譚家人不在的時候,将自己扔去屠宰場。
而邬念抱着狗往單元樓下走,回去的路上,狗子比下來時乖了不止數倍,待在自己懷裏一聲不吭,看似是在睡覺,但邬念知道,它并沒睡着,它的心跳得很快、非常快——
是被吓到了?
邬念覺得有些好笑,一只狗而已,竟然也會被吓到,但這樣一來,倒是好辦了。
軟的不吃,就來硬的。
他回到家,将狗崽子放到陽臺上去,然後,将狗的吃飯的碗和水全都拿走,蹲在原地,卻仍稱得上是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只狗,笑盈盈道:“別的小狗見到哥哥都搖尾巴呢,為什麽你就不搖呢。”
——廢話,你算什麽玩意兒。狗子心頭怒道,搖個幾把,咬死你要不要?
“就這麽讨厭我嗎?哥哥很傷心呢,怎麽讨好都沒用,如果你再這樣下去,家裏人就也要讨厭我了哦。”邬念語氣聽起來十分失落,臉上卻仍是淡淡的笑意。
說完最後那句話,他聲音也漸漸狠了起來:“所以……我現在也是沒辦法,一百萬,你必須喜歡我啊。你早上是不是沒吃什麽東西?很餓吧?來,現在乖乖蹭我一下,或者像舔姐姐那樣,舔我手心一下,對我示個好,吃的喝的就全都還給你。”
他朝着狗子伸出了白皙的手心,眉眼彎彎:“否則,以後白天你都沒飯吃了哦。”
那語氣溫柔至極,和“你要好好吃飯哦”沒什麽區別。
狗子:………………草泥馬!
這裏有變态啊!
譚冥冥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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