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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獵獵作響, 狗子緊緊閉着眼睛, 死死扒拉着救護車的車頂,如同刀子一般的寒風快要将它兩只耳朵都削掉。
它腦子裏一片嗡鳴, 全是救護車嗚嗚的聲音,以及小年夜到處噼裏啪啦一片的炮竹聲。
它離開了,它就這麽離開了!
它出院後內髒損傷還沒全好, 剛才又被救護車拖拽在地上, 兩條後腿只怕要徹底作廢了, 但這一刻,它卻感覺不到疼痛!
在這樣混亂的道路上,它心髒狂跳, 血液沸騰, 內心滿是對未知命運的恐懼以及激動!
它真的能回到自己身體嗎?它去了醫院會見到的是什麽?自己真的如新聞上所傳的死了嗎?還是如自己記憶裏只是變成了植物人?
作為人類的記憶在這五個月的時間裏, 已經漸漸被狗的記憶給侵占了。狗子腦海裏走馬燈似的飛速流逝過這五個月以來, 自己所經歷過的事情, 只覺得大夢一場,有些恍惚。
……
它從垃圾桶裏狼狽地睜開眼, 被欺淩被驅逐、被踢踹被丢棄,最後流落到救助中心, 那糟糕的三個月它已經不願意回憶起……
此刻,它腦子裏一幕幕閃過的, 全是這兩個多月被譚冥冥帶回家以後,感受到的一點一滴的溫暖和治愈……
她是那個在它最髒最狼狽,最難看最醜陋的時候, 将它從天寒地凍帶到溫暖中的人。在它是只狗的時候,她幾乎是它的全部。
等它回到人的身體以後,它一定要報答。
但——等等,狗子忽然在寒風中渾身僵硬!它忘了很重要的一點!它變成狗後會失去記憶,那萬一它恢複成人以後,也會一點一點消失掉作為狗時的記憶怎麽辦?那它豈不是會忘掉她?!
狗子猛然想到這個可能性以後,驚懼極了,幾乎一瞬間就生出從這裏跳下去,跑回去的沖動。
可是,它以前是個人啊,難道真的要放棄作為人的機會嗎?!一條狗的壽命有多短它又不是不知道,這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了!
……更何況,上次被踹到牆上的那一腳,讓它狗的身子的內髒有所損傷,再加上以前受過的那些凍捱過的那些餓,寵物醫院的醫生都說它之後可能會比別的小狗壽命要遠遠短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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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內心天人交戰,最後掙紮地閉上了眼睛。
它只能賭一賭,賭自己萬一能夠恢複人的身體,不會丢失掉屬于狗的記憶。畢竟人的腦容量比狗的大很多。
……
小年夜,路上根本打不到車,等攔下車,只怕救護車早就消失在幾公裏之外。
邬念瘋狂地追在車子後面跑,他追了足足兩條街道,但只能眼睜睜看着狗子趴着的那輛救護車越來越遠,最後徹底消失在視野當中。
他不得不攥緊拳頭停下了腳步。
他渾身簡直濕透了,像是剛從水裏被撈出來的一樣,他撐着膝蓋喘着粗氣,肺都快炸了。
旁邊行人怪異的眼神他都充耳不聞,他擡起頭,用拇指揩了下方才被摩托車差點撞到嘴角弄上去的血漬,眼神憤怒而驚慌。
這條狗到底想幹什麽?一條狗突然跳車逃跑,說出去不會有人信的,只會有人覺得這是天方夜譚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偏偏剛才就是發生了!
邬念攥着拳頭直起身子來,幾乎有幾分氣急敗壞,但同時,眼睑下深藏着濃濃的不安。
方才太快了,也太突然了,他只看清是一輛救護車,但根本沒看清車牌號,這樣一來,鬼知道這條狗會跑到哪裏去。它是想去醫院,但去醫院幹什麽?難不成這只狗體內住着的那個人的靈魂有什麽惦記着的住着院的人?
全市總共有二三十家醫院,要是一家家找過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也就是說,狗子真的在自己手上丢了。
邬念劇烈奔跑後的臉色和唇色幾乎一瞬間有些蒼白。
……
足足兩個多小時,快晚上九點鐘了,邬念和小狗還沒回來,譚冥冥難免有點擔心。
她給邬念發去短信,問他是不是沒找到小區右邊街道的寵物店,要是找不到或者沒買到就算了,先趕緊回來吧,別在外面凍太久感冒了。
可是,短信一直沒回,她又打了兩個電話,也沒人接,之前邬念接她電話一直都非常快的。
“奇怪。”譚冥冥看着手機屏幕嘀咕道,但今天是小年夜,外面因為放鞭炮的人太多,街上甚至還有人巡邏,所以街上應該是不會出什麽事的。
電視機上的晚會節目還在放,譚冥冥不由得從沙發上支撐起身子,想問問譚爸爸譚媽媽,邬念有沒有給他們通電話,怎麽還沒回來,但一回頭就發現譚爸爸譚媽媽不知道什麽時候進卧室去了,像是有什麽事要商量一樣。
此時此刻,主卧,氣氛無比低沉,譚爸爸啞口無言、六神無主地坐在一邊,看向滿臉怒容的譚媽媽。
而譚媽媽心裏除了生氣,更多的是心悸和擔憂,她知道為什麽民警告訴自己的那個小偷少年的名字那麽眼熟了,之前在邬念的資料上分明看到過,為了确定這一點,她還翻箱倒櫃找出資料再次确認。
當确認之後,她臉色徹底難看了,心頭一直高高懸挂的大石頭就像是“砰”地一下子砸下來了一樣。
她就說,她就說怎麽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之前就害怕邬念和那搶錢包的少年認識,萬萬沒想到,女人的直覺居然如此準,他們還真的一同進出過少管所!
這意味着什麽?!譚媽媽一直回避去想邬念以前的那些經歷,雖然可憐是可憐,但肯定也幹過不少壞事,看那個搶錢包的少年毫不猶豫一腳将小狗踹飛到牆壁上,壓根不管小狗一條生命的死活就知道了!
如果只是承擔起教育他一個孩子的義務,也就罷了,可現在冥冥也只是個孩子……而且,他對冥冥的感情又看起來濃烈得可怕,方才那眼神……
譚媽媽不由自主焦灼地站了起來,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她內心天人交戰。
就在這時候,聽見外面大門響了一聲,應該是邬念和小狗回來了.
譚爸爸得知了小念和搶劫錢包少年認識的事情,心中也已經泛起了些許的不安,只是沒有像譚媽媽這樣把什麽都寫在臉上而已,他一時之間想不到怎麽解決,但想到今年還是小年夜,有什麽話明天再說,于是拽住了譚媽媽的手,壓低聲音道:“待會兒出去別提這件事情,好歹好好過一個小年夜吧。”
譚媽媽有點生氣地甩開他的手:“我知道,還用你說。”
但當他們走出去,卻和打開門的譚冥冥一樣,同時愣住了。
門口的邬念膝蓋處髒兮兮的,有點血漬,滿頭大汗,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他看向譚冥冥,臉色十分忐忑。
……
狗子丢了。就邬念帶着它下去這麽短短一會兒功夫,就丢了。
全家人錯愕震驚又驚慌。
不,其實不是一會兒,邬念帶着狗整整有兩個小時沒回來了!
譚冥冥還以為是附近的那家寵物店關門了,于是邬念帶着小狗去再遠一點的地方買了,壓根沒想到會在小年夜發生這種事!
她自責無比,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看着邬念膝蓋褲子上的痕跡,頓時心慌意亂:“剛才你們半個小時沒回來,我就不該打電話,就該下去找你的!你是不是摔跤了,沒事吧?”
她蹲下去想看看邬念摔得怎麽樣了。
但邬念倉促将褲管放了下去,勉強開口道:“姐姐,我沒事,皮外傷。”
而六神無主的人一下子變成了譚媽媽,她快着急死了,忍不住發火道:“狗怎麽會丢了呢,我們家狗那麽乖,即便不牽繩也從不亂跑,怎麽可能突然自顧自跑掉?!關鍵是,一百萬才剛出院,還沒好全,剛才進門的時候不是走路都費力嗎,怎麽可能突然跳車?!”
邬念張了張嘴巴,完全答不上來。
他站在玄關處,感覺渾身發冷。
方才才對邬念有了不好印象的譚媽媽根本不信邬念的話,可看邬念一下子發白的唇色,她也意識到自己因為過于着急語氣有點沖了。
于是她竭力克制住自己心頭的怒火和焦灼,努力緩和了神情,柔聲問:“小念,阿姨剛剛不是在怪你,你還記得在哪裏丢的嗎,我們就去哪裏找。”
“記得。”邬念斂了眼睫,轉身去開門,低聲道:“我也去繼續找。”
譚冥冥也趕緊一瘸一拐地去換鞋:“我也去!”
邬念停止握住門把手的手,低下頭去看她的腳,皺眉道:“姐姐,你回沙發上去!”
譚冥冥無疑是最擔心的人了,她簡直不敢想象,如果找不回來,那小年夜狗子拖着受傷的後腿,未完全痊愈的身體,能去哪裏,一條狗一旦走失,是很難找回來的。
她鼻尖發紅,急得有點想哭,但怕邬念自責,于是一直将眼淚含在眼眶裏。
還是譚爸爸勉強鎮定:“去什麽去,都去了家裏就沒人了!”
他對譚冥冥道:“冥冥,你腳踝腫成這樣,先留在家裏,打電話給之前你媽聯系的那位民警同志,問他狗丢了能不能幫忙找,一般情況下狗如果不是被偷了,而是自己跑丢了,民警是不會出警的,但你還是聯系一下,并且在家裏等着我們的消息。”
“然後,小念,你帶我和阿姨下去找,我把車子開過來,我們順着這條街慢慢找,把附近的街道都找遍,可能小狗就在這附近,還沒跑遠,最後只是虛驚一場呢,你別太自責也別太着急了。”
邬念勉強扯起嘴角,點了點頭。
再顧不上說什麽,一家人十分慌亂,只匆匆出門,趕緊下去找了。
原本是阖家團圓、氣氛融洽的小年夜,但因為這個插曲,譚爸爸譚媽媽邬念全都分散開來去找狗,只剩下譚冥冥一個人待在家裏,靜悄悄一片,令人害怕。
她心裏焦灼如焚,聽見電視機和外面的鞭炮聲,都只感覺心慌意亂的,于是忍不住關了電視,費力地走到陽臺上去,拉開窗簾朝下看,祈禱着爸媽和小念盡快回來,希望只是虛驚一場。
今天下午譚媽媽炸了很多綠豆圓子之類的東西,全家人都沒來得及吃,現在匆匆擱在廚房,已經全都冰涼了起來。
而譚冥冥原本打算給杭祁發祝福短信的,但現在,她已經完全沒了心思。她在陽臺沒等到,反而是底下幢幢的樹影讓她更加心慌,于是她又索性回到沙發上抱着膝蓋坐下。
不知道為什麽,譚冥冥心裏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狗子這一次,不會回來了。
上次被狠狠踹到牆上去,死裏逃生,仿佛就是撿回一條命了,而這一次,好像到了它要離開的時間。于是它就索性離開了。
……
這注定是一個人仰馬翻的小年夜。
派出所那邊自然是不受理小狗丢失這種小事的,于是譚冥冥只能幹巴巴等着。
……時針一點點轉動,轉到了淩晨三點多,外面已經完全沒有鞭炮聲了,路上也沒有人,四周靜谧一片,令人發慌之時,底下傳來了汽車的聲音。
譚冥冥頓時緊張起來,從沙發上跳下來跑去陽臺,不知道爸媽他們找到沒有!
很快,門打開了,譚爸爸譚媽媽一臉疲憊地走進來,後面跟着邬念,譚冥冥看着他們,心中直直沉落——并沒有狗子的身影。
沒有找到。
就這麽找不到了。
只知道狗子跳上一輛救護車不見了,并不知道它中途是否又跳下了車、抑或是被車子甩了下去。
并且,也不知道是哪輛車,道路的監控也不是這麽随随便便調的,不可能為了一只狗大費周章。
整個城市一環二環三環好幾環,怎麽可能輕易找得到一條狗呢。
更令人擔心的是,小年夜路上車子格外多,全都是回老家探親的車輛,開得又兇又快,就怕狗子在這些車輛疾速行駛的馬路上,一個不小心被車撞上……
全家人心事重重,異常疲憊。
已經淩晨了,再熬下去,別說是譚冥冥和邬念這兩個小孩了,恐怕連他們兩個大人都受不了,于是譚爸爸催促譚冥冥和邬念先去睡覺,明天起來再說。
……
譚冥冥欲言又止,她心中很害怕,怕狗子真的出什麽意外,上次是當着媽媽的面被踹飛,她看見狗子嘴裏嘩啦啦流血,只覺心疼,但這次卻是意外丢失,她甚至不知道狗子現在處于什麽情況當中,于是心中除了憂心就是憂心。
可爸媽包括小念,都已經累得眼皮子都擡不起來了,她只好趕緊去幫大家把溫水放好,催促爸媽快去洗澡睡覺。
譚爸爸譚媽媽實在是太累,白天忙了一整天的大掃除,晚上開車、找狗,再加上神經一直緊繃,這下無法再支撐下去,于是簡單對譚冥冥叮囑了幾句,便先回房休息了。
客廳裏一下子寂靜下來。
譚冥冥收拾好爸媽的髒衣服,放進洗衣機,然後揉了揉眼睛,轉過頭,看向沙發上的背影。
客廳大燈已經關了,只留下玄關處小小一盞黃色的燈光,于是,邬念坐在那裏,他額發盡數汗濕,只穿着單衣,從肩胛骨中透出幾分莫名的澀意和躁意。
狗子的丢失,的确奇怪。
尤其是邬念說,小狗是自己主動跑掉的。這在譚媽媽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小狗來家裏這麽久了,又聰明又護主,黏譚冥冥黏得要死,怎麽會主動離開這個家。
所以,譚媽媽完全不相信。她覺得是邬念沒照看好,丢了狗。
但譚冥冥心中,卻隐隐覺得,這件事可能怪不到邬念頭上去——很奇怪的,她在親眼見到狗子動過她電腦之後,心裏面就一直有一些天方夜譚、匪夷所思到連她自己都無法相信的念頭冒出來,那就是,這只狗聰明得像個人一樣。
它那麽聰明,只要不是被賣掉,被困住,它一定會想辦法回來的。
也就是說,它跑失,一定是它自己想走掉。
這些說出來根本沒人會信的直覺和猜測,令譚冥冥認為,小念說的都是真的。
可是怎麽解釋——?
就像是她沒有親眼見過搶錢包的小偷,盡管生氣憤怒,卻無法和譚媽媽一樣對那種惡劣少年産生陰影一樣。
譚爸爸譚媽媽沒有親眼見過狗子打開自己電腦,肯定也無法去想象她說的都是什麽詭異的事情。
見邬念還在那裏發呆,譚冥冥雖然心中非常挂念狗子,但還是忍不住将手上的水擦幹,走了過去,在他面前蹲下來,低聲問:“你膝蓋處理了嗎?我看看。”
邬念眼睫輕抖了一下,他很快從那種陷入沉郁狀态的情緒中調整過來,擠出笑容,擡起頭對譚冥冥道:“姐姐,你怎麽還沒睡?”
“快睡了。”譚冥冥蹲在他身前,怕吵醒譚爸爸譚媽媽,食指放在唇前“噓”了一下,輕聲道:“小聲點,今晚你也得睡了,不然熬不住,明天再繼續去找。”
她轉身去拿了電視機櫃下面的醫藥箱來。
然後掀起邬念的褲管,看了眼他的膝蓋,頓時忍不住擰眉。不知道是摔跤了還是怎樣,邬念也不肯說,但冬天褲子本來就厚,隔着那麽厚的褲子,底下的膝蓋都能破皮出血,可見撞得有多狠。
和上次一樣,她手腳麻利地用棉簽蘸取碘伏給他上藥。
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不到三分鐘,就處理完了,處理完後,她将東西放回原位,看了邬念一眼,只見他垂着眸子,渾身有些緊繃,不知道在想什麽。
譚冥冥心裏無比擔憂狗子,但見邬念狀态也有點不對勁,于是猶豫了下,拍了拍他肩膀:“別太擔心了,沒事的,小狗會回來的,你早點睡。”
邬念擡起頭看着她,眼底深藏的是深深的不安與害怕,他張了張嘴巴,又閉上,欲言又止——他想問問姐姐,有沒有怪自己弄丢了小狗。
可是,他不敢問,怕姐姐是強顏歡笑在安慰他,一旦他問了,姐姐會說怪他,那他在家裏的處境就更加尴尬了。
他也不想在這種全家人都為了狗子擔憂的時候,拽住姐姐說些什麽,那樣會顯得他格外卑鄙和卑微。
他渾身都處于冰窖裏,忍了忍,喉嚨沙啞,攥緊拳頭,笑了笑:“晚安。”
“晚安。”
譚冥冥回到房間以後,邬念卻沒睡,他獨自地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兒,眼睫下一片陰影,在漆黑的夜裏将這個家看了一遍,雖然沒有燈光,但他卻已經熟悉得都知道每一件東西擺放在哪裏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舔了舔幹燥發白的嘴唇,回房間了。
……
小年夜學校放了假,譚爸爸譚媽媽為了狗子的事情,也不得不請假了。但是接下來,卻仍舊一無所獲。
甚至譚冥冥強忍着下地時腳踝的鑽心疼痛,跟着跑前跑後,到處去找,去了很多醫院,去了很多馬路,也沒有找到絲毫小狗的蹤跡。
她想過翻垃圾桶——或許小狗就在哪一只垃圾桶裏呢?于是走過每一個垃圾桶的時候都忍不住湊過去低頭看一眼。可是,全沒有,并沒有一只小狗激動地探出腦袋。
……
杭祁發來短信,譚冥冥心裏悶悶地,知道如果告訴他這件事,他肯定要幫忙找,可是多一個人也于事無補,何況現在自己家太亂了,她也不想讓譚媽媽撞上他,又發生什麽不必要的事端,于是告訴他自己一家放假後回姥姥家了,到時候學校見。
關掉手機,譚冥冥專心焦急找狗。
起初,是挨家挨戶,挨街挨道去找,甚至開車沿着全城的一些主幹道去找,譚爸爸還被交警罰了次款,原因是開得太慢了擾亂交通。
……後來,發現根本找不到後,譚冥冥和邬念在家裏将小狗的照片打印出來,留下聯系方式,去附近張貼尋狗啓示。
邬念陪她去了很多地方張貼。
可就這樣,仍是沒有找到……
像是,永遠都找不到了……就在這個小年夜,她永遠丢了她的狗……
狗子早就被當成了家裏的成員,全家人都早已習慣它的存在,它就這麽丢失了,譚媽媽每天臉上都是怒容,譚冥冥也蒙着被子紅了好幾次眼圈,家裏的氣氛也全都異樣蕭瑟低沉……早上起來吃飯的時候,大家都不敢提到關于狗的事情。
而一向臉上會露出笑容的邬念,這幾天也全是沉默,臉上全是忐忑不安。
小年夜那天準備的一大堆好吃的,後來全都沒人有心思吃,只能浪費掉了。
家裏的中心除了找狗就是找狗。
只是,接起的電話永遠沒有關于狗子的消息。
譚冥冥每次經過路邊那些張貼的尋狗啓示,無數次掏出手機看看,可是,連垃圾短信都沒有一條。
……
可是,每一個人的生活都還得繼續,雖然這只狗來到這個家,給這個家帶來了很多歡聲笑語,可是它現在走了,家裏的生活也不可能停滞不前。
譚爸爸和譚媽媽也不可能請太長時間假,而譚冥冥和邬念假期結束,也要回去上課了。無法再不眠不休地找尋了,只留下尋狗啓示還在譚冥冥的書包裏,一出門就去小區外面貼幾張。
譚冥冥雖然還是很想念那只小狗,但心裏也難過地清楚着,找回來的機率不大了。回校前一天的晚上,她默默把陽臺上一些狗的用具收拾了起來,是打算扔掉的……
可到底是沒舍得,只收拾起來放在了櫃子的最上面,萬一有一天,一打開門,忽然見到狗子激動地找到了回家的路,撲了過來呢?
無論如何,這只狗子丢失以後,家裏可能再也不會養第二只狗了。
短短一個假期,除了去爬山的那一天,譚冥冥過得颠倒且錯亂,傷心且難過。她見譚媽媽心情一直不好,也不敢在譚媽媽面前多提,去學校的前一天,自己把自己東西收拾好了,然後悶悶地在房間裏看書。
這時候,譚冥冥忽然想起那天狗子碰過自己電腦之後,自己電腦多出來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歷史記錄——
她忍不住趕緊打開電腦,又翻到那些歷史記錄,仔細地看了看,想看看記錄裏面有沒有關于什麽醫院的。小念不是說小狗扒拉上一輛救護車了嗎?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感覺不是巧合。但是偏偏,那些搜索歷史記錄裏沒有什麽醫院,全是些娛樂明星的八卦。
譚冥冥有些失望,只好關掉了電腦,上床睡覺。
因為這晚又睡得不安穩的緣故,第二天清醒得也格外早,譚冥冥揉了揉腫脹的眼睛,打算早點去學校。她起床時,家裏還沒人起來。
這幾天譚媽媽因為心情不好,家裏很多清潔衛生都沒心思做,譚冥冥就主動走到廚房去,把垃圾袋打了個結,打算下去倒個垃圾,再回來吃早飯。
她下樓之後,邬念才推開門出來,卻是一切都收拾好了。
他眼眸晦暗地朝着門看了眼。
除了書包之外,少年略顯清瘦的肩膀上還有另外一個打包了衣物的包。
他身後的房間,原本就只有一張床,書桌書燈還是後來姐姐帶他去買的,現在如果要離開,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他只将被子整整齊齊疊了起來,從姐姐那裏借來的幾本書也整齊摞在書桌上。
這樣一來,整個房間空蕩蕩,像是沒人曾住過一樣,沒什麽生人的氣息。
他将包放在地上,面無表情地坐到餐桌前。
譚媽媽以為譚冥冥走了,于是也推門出來,臉上神情有些複雜地看了邬念一眼。
譚爸爸和她一道在邬念的對面坐下,臉上神情明顯帶着不舍和不甘,似乎還想對邬念說些什麽——可是那又怎樣,他最後還是妥協了。
邬念靜默地垂着眸子,等待着譚媽媽開口。
譚媽媽先倒了杯牛奶,給邬念推過去:“小念,喝杯牛奶。”
邬念沒有動,眼皮子也沒擡,指擱在桌上,冰涼一片。
譚媽媽心中天人交戰,實在是五谷雜陳極了,可是,糾結了好幾天,她最後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
她死死摁着旁邊想開口的譚爸爸,從口袋裏将之前邬念給他們的那張卡掏了出來,推向邬念面前,竭力用柔和的語氣道:“這裏是二十八萬,我和你叔叔又添了五萬進去。”
頓了頓,譚媽媽幾乎有些開不了口,艱澀道:“學費我和你叔叔可以資助,以後有任何困難,都可以來找我們,但是——”
她擔心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除了邬念過去的品行之外,更擔心的是邬念對冥冥的感情。過去的品行不好,可以教育,可以改正,可是,那都是在她沒有其他孩子的基礎上。她已經有了譚冥冥,她不可能放任冥冥和邬念這樣長久相處。
小狗的問題,反而是其次,當時雖然生氣,但後來想着,覺得也是遷怒。邬念沒理由真的把小狗扔掉。或許他說的都是真的,小狗自己跑掉的。
可是無論如何,譚媽媽決心解決掉自己心頭的一樁心病,否則,她根本睡不着覺。
不如快刀斬亂麻,邬念在家裏待的時間久了,反而越難辦。
她長時間的斟酌和考量怎麽開口。
餐桌上的空氣也一直寂靜得讓人有幾分窒息。
最後,她終于艱難開了口:“去住校吧,小念。”
……
這幾個字,像是給緩釋刑犯最後的一刀一樣,許多天以來,懸在頭頂的那把刀終于落了下來。
邬念呼吸有幾分急促,胸膛劇烈起伏,像是有什麽剮掉了他的最後一絲希望。
可是幾秒鐘以後,他卻按捺住了自己所有情緒,他垂着頭,叫人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他扯起嘴角,心中滿是嘲諷。
昨晚,譚媽媽給他發了條短信,讓他在姐姐走之後,稍微留下來一會兒。收到短信時,他心中一個咯噔,心裏便已經猜到了,只是,他不确定他們是不是真的要讓自己離開這個家。
他一夜未睡,他等待着,或許,他們只是想和自己說,讓自己好好考試,好好加油,安慰自己不要因為狗的事情自責。
可是,原來他想錯了呢。
原來還是走向了最壞的結果。
本以為這個家會有所不同,但最後,還是和任何一個家一樣,要将他丢棄掉。
他以為,被抛棄那麽多次,這一次,自己仍應該是心灰意冷的。可是他想錯了,他垂在膝蓋上的手指還是忍不住死死攥緊,發白發青,最後快看得見骨骼的形狀來——或許,是因為這一次,他比之前任何一次期待都要大吧。
他那麽努力了,很努力了,可是卻仍然……
他早就說過,不能做到願意接納他,一開始就不要領養!看!又是這樣!又是這樣!給了他承諾,又讓他失望,然後又稍微給他一點希望,最後再一次性将他踢出去!
譚叔叔譚阿姨都是好人,他很明白,他很清楚,但是現在和他已經沒有關系了。
最後的結果都是抛棄,那麽,中間到底是毫不猶豫,還是天人交戰,對他來說還能有什麽區別?
他已經不稀罕知道了。
邬念低低地吸了一口氣,竭力壓抑住自己所有的情緒。反正,無非換一個地方住罷了,無非再在檔案上添加一次放棄領養的記錄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他有什麽好生氣的呢?
他擡起頭來時,臉上沒什麽表情,和平時一樣,漂亮的眼睛注視着譚爸爸譚媽媽,只是,沒了那幾分讨好乖巧的笑意,便稍顯冷淡。
他淡淡地将卡拿了回來,沉默片刻,微微笑起來,道:“謝謝叔叔阿姨,不過我錢夠了,這五萬塊等我回學校去以後轉還給你們。”
“不用不用。”譚爸爸心中不忍極了,但是他真的很為難,夾在譚媽媽和邬念中間,幾乎沒有轉圜的餘地,再加上,譚媽媽考慮的那些事情,狗子丢失以後,他也認真考慮了,心中漸漸也有些不得勁起來。
可是,無論如何,即便領養不成,他也想一直幫助邬念,無論邬念遇到什麽困難,都可以來找他。
于是他立馬站起身,道:“小念,你別急着搬學校去,等我有空請假幫你搬。”
“不必了。”邬念無所謂地聳聳肩,笑着道:“我也想早點走呢。”
他漫不經心地将卡在手指尖轉了轉,随即塞進兜裏,低垂的眸子沒什麽感情色彩,和先前的邬念——像是判若兩人,有種難以形容的沉郁。
但譚爸爸頓時感到有些無地自容起來,他在想,難道邬念來家裏這麽久以後,對家裏沒有一點感情嗎,似乎沒有絲毫的不舍呢。但是他也很明白,他沒有資格要求邬念對這個家産生什麽感情,總之……
譚爸爸還想說些什麽,卻只見,邬念毫不猶豫地拎起兩個包,轉身換鞋離開了這個家。
“砰”地一聲。
直到門關上,譚爸爸和譚媽媽才意識到,邬念就這麽離開了。
……他們頓時愣了愣,雖然提出讓邬念住校,但他們是打算生活上對邬念進行資助的,可沒想到邬念這麽果決……
以及,等他們推開邬念的房間,才發現,房間裏空蕩蕩一片,徹底消失了邬念曾經生活過的痕跡。像是昨晚就知道了譚媽媽要說什麽,于是提前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他來到這個家比小狗的時間還要短暫,得到的比小狗還要少。但就這樣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了。
……
家裏發生的一切,譚冥冥根本不知曉,她垃圾分類扔掉以後,微微有些喘氣,蹲下去揉了揉腳踝,才慢慢往家裏走。
因為腳踝不舒服的緣故,她起得格外早,免得遲到,所以現在天際還是微亮的。
她走到單元樓下,忽然見邬念推開門,拎着兩個包,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譚冥冥腳步頓時一頓,足足愣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那是邬念。
因為,少年将兜帽衫拉到頭頂,一張臉面無表情,沉郁又冷漠尖銳,腳步也很快,像是從寒風中逃也似的離開,帶着幾分狼狽和蕭瑟,和平日裏的笑盈盈的邬念一點也不同。
她直覺是發生了什麽事,于是趕緊叫他:“小念你去哪兒?”
可是,少年頭也不擡地輕輕将她抓住他胳膊的手給拿開了,沒有看她,又或者是不敢看她,腳步愈發快了,背影很快就消失了——
所以譚冥冥沒能看見的是,他低垂着頭,眼圈已經全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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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