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變了天

這一夜，夏府的主母寝食不安，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着，她派去的人居然失手了？難道那臭丫頭有後臺不成？

清晨醒來，趙氏只覺得眼皮在跳，心裏老大不安：“珍珠，侯爺呢？”

珍珠端來了洗臉水笑道：“侯爺洗漱後就出去了，今日休沐，該是同幾個朋友喝茶去了。”

趙氏擡頭，看她臉上笑的刺眼，忍不住斥道：“笑什麽笑？有那麽好笑的嗎？”唬的珍珠立即低下了頭，半晌不敢言語。

夏伯侯今日心情很好，已經上了轎子，轎子才出大門，卻迎面一個女子跪在大門口擋住了轎子的去路。

“什麽人！”轎夫呵斥，“知道這裏是哪裏嗎？居然敢擋侯爺的路？不要命了？”

“侯爺，冤屈——冤屈啊——請幫民婦做主啊——”女子哭喊起來，頭上纏着厚厚的白紗，竟是喊冤的節奏。

夏伯侯吃了一驚，掀開轎簾，問：“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攔我的轎子？本侯不是府尹，你若是有冤屈，應該去找府尹才是。”

那女子正是秀娘，她一看到夏伯侯立即不住的磕頭：“這樁事，民婦就是找府尹也沒用，因為那個人就是府尹也不敢抓，唯獨侯爺能替民婦做主啊。”

那女子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磕頭磕的額角都滲出鮮血，夏伯侯看着可憐：“你要告的是誰？”

女子把眼一橫：“我要告的是夏侯府世子夏侯顏！”

夏伯侯大驚，立即道：“混賬！”他背上立即出了冷汗，這件事看來真的他親自解決，倘若傳出去，夏侯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随我進府！”一聲令下，下人帶着女子一起打道回到了侯府裏頭。

侯府裏頭假山後面，夏岚看着一行人進來，嘴角勾起了一絲狡黠的笑意。

花廳裏頭，除了管家并幾個信得過的家人，夏伯侯讓其他人都回避了。

秀娘跪在地上哭訴着自己的遭遇，夏伯侯聽得觸目驚心，殺人□□，這樣的案子，到哪裏去都是要償命的。

“去把夏侯顏叫過來！”夏伯侯一聲令下，已經有人将才起床的公子叫了過來。

夏侯顏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爹，你一大早的幹嘛呀？”他渾然沒有感覺到花廳裏低沉壓抑的氣壓。

趙氏聞風而來，當她看到秀娘時，便知道那就是顏兒強霸的那個女人。

“你看看她是誰？你可認得？”夏伯侯冷着臉指着秀娘。

夏侯顏這才清醒過來，低頭看秀娘，眼睛瞪的跟銅鈴一般大：“你……你……”

“爹，我不認識她！”他反應極快，立即反口。

“夏公子，你當真不認識我嗎？你殺我夫君的時候，你強迫我的時候，這些事情你能推得一幹二淨嗎？”秀娘伸出手指哭着控訴他。

夏侯顏面色發白，使勁搖頭：“爹，這是個瘋子，我真的……真的不認識她！”

“啪！”一聲，夏伯侯狠狠一掌拍在了桌面上，本以為嫡子即便才能不足也還算得上聽話，何況他是這侯府裏唯一的嫡子，唯一的世子，沒想到……

他的反應夏伯侯全看在眼裏，當他是傻子不成？

“混賬東西！”夏伯侯大罵，聲如雷霆，唬的夏侯顏抖得跟篩糠一樣。

“派人去西街那棟宅子裏的夾牆開挖。”夏伯侯話一落下，夏侯顏吓得魂不附體，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拉着父親的袖子：“爹，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悔過了……”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落在夏侯顏的臉上，夏伯侯怒吼：“本侯爺當初跟着先皇馬上打江山，如今竟然有你這麽個無用的兒子，你真是把本侯的臉面都丢盡了！”

趙氏一看兒子的事發，頓時吓得六神無主，同時跪在了夏伯侯的跟前：“老爺，老爺，刺客的事情是我做的，是我做的，這個跟顏兒無關啊！”

“居然還有你的份！”夏伯侯怒視着她，怒不可遏，“你身為當家主母，居然幹出這種事情，好好的兒子給你□□成這副樣子，子不教父母過錯，我看，你這個當家主母根本就不配當這個家！”

花廳裏的動靜太大，事情已經傳開了，夏清離和夏淑蘭以及其他人都圍在了花廳附近，夏岚也同衆人一起。

夏伯侯的聲音如同獅吼，事情的前因後果，衆人都聽得七七八八，一聽說要懲罰趙氏，夏清離立即沖了進去跪在了父親面前。

“爹，求你，看在女兒的份上，別怪母親吧！”

夏伯侯看着這大房的三人，不由得冷笑：“清離啊清離，你怎麽跟你這沒見識的娘一樣，這是什麽樣的事情？是可以說不怪就不怪的嗎？我夏伯侯一向清廉自守，一直講究公平，屋裏頭卻養出了這些個殺人越貨的畜生！”

他真的是痛心疾首。

夏岚皺着眉細細的聽着，她本來還準備着後招，看來夏侯顏膽子太小經不住考驗，如今已經全招了，趙氏心痛兒子，也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攬。前世這件事沒有捅出來，夏伯侯并不知情，秀娘就那麽被母子兩人暗暗的殺了，其他人也只是道聽途說聽到一些風聲，這一次她可不嫌事大。

事情真相大白，秀娘的冤屈也浮出水面，接下來，就看父親怎麽處置了。

夏岚很了解父親，他是一個極好面子的人，也是一個非常嚴厲的人，當年治軍亦是賞罰分明鐵血手腕。所以，她才敢讓秀娘找到父親伸冤。這件事，若是到了府尹那裏，府尹不敢惹夏侯顏，一樣被他壓下來。

可是夏侯顏到底是夏府的世子，是父親唯一的嫡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父親下的了手嗎？

夏岚心裏有些緊張，這個世界上，除了夏伯侯，恐怕沒人能制得了夏侯顏，他會怎麽做呢？

花廳裏靜默了，只聽得低低的啜泣聲，趙氏跪在地上，大滴的汗珠落在地上，她的心仿佛琴弦一樣繃的緊緊的。她知道老爺是個無情的人，倘若這一次他要殺了兒子，她定要陪着兒子一起去死！

“秀娘……”夏伯侯終于開口，“這件事交給你處置。”

他驀然抽出腰間長劍，閃亮的長劍“锵”的一聲抛在地上，寒光凜冽。

夏侯顏吓得身子一縮。

“他欠你的，此時，你就可以找他索回。”

夏岚大吃一驚，這是大義滅親的節奏啊。可是轉念一想，倘若大義滅親夏伯侯可以自己動手豈不更快？他交給秀娘便是還有餘地，到底是親生兒子。

趙氏哭喊着：“老爺，你不能這樣，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啊——”

“住嘴！”夏侯呵斥，“你還有臉說話？待會就處置你！”

夏侯顏身子縮成了一團，恐懼的看着那把寶劍，秀娘想不到夏伯侯竟然會做如此處置。

她吸了一口氣，顫巍巍的伸手拿着劍柄，寶劍很重，看得出是當兵打仗的人随身帶的。

它鋒利非常，不知道染過多少人的鮮血，秀娘使出力氣握起了寶劍。

“不，不要……”趙氏嚎哭起來，“你有什麽沖我來，沖我來！”

她要沖過去，夏伯侯立即示意下人抓住她的手。

夏伯侯一雙眼緊緊的盯着秀娘手上的長劍，看着那劍緩緩的向夏侯顏移動。

夏侯顏恐懼的往後退，腿已經軟的不像話。

“爹，你不能殺我，更不能讓這個女人殺我……爹，我是你兒子啊……”

夏伯侯沒有答話。

秀娘的手在顫抖，譏諷的揚起了唇角：“你害我的時候，你是否想過今日劍會拿在我的手上？”

他的确沒想過，不過是一個普通女人，他從來沒想過事情會鬧得這樣大。

她握緊了劍柄，用盡全力向前刺去。

夏伯侯疲憊的合上了眼，自作孽不可活……然而，心依舊痛……雖然是為這個孽子……

“啊！”夏侯顏慘叫一聲，屋外的人全部沖了進來，震驚的看到他滿身鮮血，然而，那柄劍卻是刺在了右胸。

秀娘撤了劍，跪在了侯爺跟前叩頭：“這一劍，是我替相公索要的！我感激侯爺替我做主！我刺他一劍，這筆賬算是清了，我不願手上沾染一條人命，我只想為未出生的孩兒積幾分陰德。”

夏伯侯長長的噓了一口氣，他賭了一場，這女子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因為對自己感恩總算是放過了嫡子一條性命。

“多備些銀兩，送秀娘回鄉。”

夏岚嘆息一聲，看着血泊裏的夏侯顏，到底是父子，還是下不了殺手。

“顏兒，顏兒，”趙氏哭叫着，“快叫大夫，快叫大夫，你到底是怎樣的父親，怎麽能讓兒子受到這樣的傷害！”

夏伯侯厭棄的看了趙氏一眼：“你教子無方，治家無方，從今往後，把這主母的權柄交出吧！”

趙氏一聽，癱軟成泥，人群裏，二房沈氏的眼驀然的亮了。

夏岚扶着綠意的手，輕松而優雅的向着幽蘭院走去，花園裏頭，陽光明媚，普照大地。

她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綠意，今兒的天氣可真清新呢。”

綠意笑着附和：“是啊，空氣好，人的精神也好啊。”

夏岚揮了揮手中的手帕，輕松的說：“從今往後，這府裏頭恐怕要變天了呢。”

“誰說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