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懸崖勒馬

錦弦說話間,已伸手解開了外衣的帶子。露出裏面嫣紅的中衣來。

中衣似是紗料的,行動時如水波流淌,別有一份風韻在。

我看錦弦,只覺得他有說不出的魅惑。錦弦走進我。嫣然一笑,伸手扶住我胳膊,笑道“奶奶醉了……”

我頓時覺得四肢無力,腦中昏昏沉沉。茫茫然雖着他走進暖帳中。口中說道“往日聽人說,不覺盈盈而随。今天才曉得,竟是真的。”

錦弦輕笑,聲音似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着幾分軟糯的香氣,只聽錦弦道“奶奶真是曉得人的甘苦……”

暖帳中熏了香,冷冽的甜味,卻讓人身上一陣涼一陣熱,說不清楚是醒是夢。

錦弦進賬來,伸手拔了自己頭上的簪子,一頭青絲散落下來。玉質的簪子在光下一閃。簪頭所雕正是并蒂蓮花。我心中突然一陣清明。暗道“怕是着了人的道兒了。”心中想着,伸手在自己腿上狠掐了一把。疼痛襲來,神智也清醒了不少。

趁着清醒過來,轉身就往外走。錦弦楞了一下,快步追過來。我哪裏敢讓他追上。快步離了屋子。

走出了船樓,只見船已離岸,正在江心緩緩順流而行。

我被冷風一撲,已經清醒了過來。錦弦只穿了中衣追出來,一頭的青色讓風吹亂。伸手理着頭發對我說道“奶奶,船頭風大,莫着了涼。”

我笑道“我熱的很,現在想喝涼水了,煩勞你替我去取。”

錦弦面上驚疑不定,強笑了一下,回身進了船樓中。

我站在船頭,迎風而立,閉上雙眼暗想今日經過。範律送我答案,邀我吃酒,又定下這花船。一步步遞進。我自認并不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可以勾引的了。但是今天對錦瑟錦弦二人卻有說不出的感覺…………

腦中突然閃過琉璃盞中的烈酒。是了,酒要夠烈,才掩飾的了某些東西,才引發的了某些東西……

想明白了此中關鍵,背上已經滲出了薄薄一層冷汗。

錦弦端了一碗水出來,我說道“我才想起家中還有事,快快叫船靠了岸,我要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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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弦笑道“奴這就去叫船靠岸,奶奶還是屋裏等吧。”

我搖了搖頭,錦弦又勸了兩句,見我堅定轉身進去了。

一會兒功夫,範律披着外衣,手上又拎了件大氅走了出來,先把大氅遞給了我。才笑道“姐姐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要走?”

我笑道“突然想起還有一事,要緊得很。妹妹的好意,改日再領吧。”

範律也不勉強,叫人将船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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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岸,逃命似的飛奔了回家裏。

推醒子玉,把今天過往跟他說了一遍。子玉皺眉想了一下,說道“妻主快快去找老夫人,今日的事都如實說與老夫人知道。”

我略有躊躇,道“今天作弊……”

子玉道“妻主當知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若妻主自己站得直,立得正。又怎麽會讓人有了可乘之機?”

我咬了咬牙,叫人通報了老夫人,說我有事面禀。

老夫人并沒有歇在老爺屋裏,聽了消息不好叫我進妾侍的屋子。只得批了衣服去書房見我。

半夜被我攪合了,面上帶了三分不悅。我走過去,直挺挺跪下。把今日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老夫人聽完,只點了點頭。一句話沒說,過了好一會兒,才叫我起身回房睡覺。

我只好告退,走到門口,又聽老夫人道“先莫将此事說與你妹妹。”

我鞠身領命。

回了自己屋,見子玉皺眉而坐。我走過去,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子玉道“妻主為何要接那字條?”

我撓着頭回說“我只道她是一番好意……”

子玉道“妻主也是讀聖賢書的人,難道不曉得持身必正之理?”

我暗自低了頭。

子玉道“古之君子,割不正不食,盜泉之水不飲,路遺之銀不取。還請妻主深思。”

說完也不等我搭話,自己起身去了床上。

我默默坐了下來,暗暗想起那個我曾經生活過的,禮壞樂崩的時代。沒有人有信仰,沒有人有節操……

我走到床前,子玉翻身背對我。我在他身後坐下來。對他說“我以前,以為人人都這樣……”

不等我說完,子玉已是大怒,從床上坐起,怒道“難道人人做賊,妻主也去做?”

我又不由得低了頭,子玉緩緩道“我先前只覺得妻主不過是性子溫和,不知人心險惡,如今看來,竟是我錯了。”說着眼中滴下淚來。

我被子玉說的臉上發燒,連耳朵根都通紅了。又見他落淚,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拭,子玉一把甩開我手,怒道“妻主不容奴死,奴自當從命,從今後侍奉堂上,教養兒女。其餘,奴再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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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來到書房裏。老夫人依舊對待我和範律态度溫和,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範律朝我笑笑,混不似和我有過芥蒂的樣子。

範律笑說昨兒失禮了,改日再與我找個地方好好敘敘。我抹不開臉不搭理她,只得含笑敷衍着。

跟着老夫人同去了茶園。老夫人忙着最後一批茶葉。這一批交了貨,就入了冬,要歇冬了。

忙了一上午,一起吃了午飯,老夫人叫人交給我一個大盒子。說是冬日的功課。教我抱回家去好好習學。暫時不必到茶園中來。

我抱了盒子回去,打開來看,裏面皆是一小封一小封的茶葉,竟有百餘封之多。每個封上都貼了一張字條,詳敘了茶葉的種類,特點,優劣。又有一本小小的冊子,記錄了茶園中主要夥計的性格,優劣,手藝等。看筆跡時,卻是老夫人親筆。

我看紙質筆墨都尚新,就知道是老夫人近日所寫。感念着為我費心到這個地步,心中不由得又是愧疚,又是感動。

子玉已經起了床,卻憑了假條,不去堂上問安。只是命人送了不少東西給老爺子。

我奉命不再去茶園,在家安心功課。每日對着盒子裏的茶葉苦心鑽研。

衛郎時不時來找子玉說話,子玉也看不出異樣來,跟衛郎有說有笑。

衛郎是機靈人,自然不提子玉先前的事,子玉自己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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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衛郎拉了我悄聲問道“姐姐,你怎麽與姐夫生分了?”

我笑道“哪有的事?胡說什麽。”

衛郎道“休瞞着我,往日裏你們兩個親昵得很,近幾日我看來,雖也說話,卻誰也不看着誰。這不是生分了?”

我想着他三天兩頭來我屋裏晃,怕也瞞不住他。索性悄悄的跟他說了實話。

誰知道衛郎聽完,呆了半晌。又凝神看着我。

我心中疑惑不解,問道“怎麽了?”

衛郎道“怨不得姐夫與你生分了。若換了我,只怕将你打出屋去。”

我撓頭無語。

衛郎恨恨的伸手在我額上一點“真瞧不上姐姐如今這副樣子。這麽大的人,竟連好歹都分不出來了。你難道是傻的不成?那範律對你能安了好心?你也休怨人家!蒼蠅還不訂無縫的蛋呢!”

我只好道“我已知道錯了,以後再不如此了。”

衛郎嘆氣道“如今我才知道姐夫真個命苦。”又橫了我一眼,道“如今我去替你說合,你也自争氣些!若是再這麽着,我就叫姐夫與你義絕了。省得跟着你日日提心吊膽,還受些閑氣。我都替他不值。”

我忍着羞愧連連道謝。

衛郎嘆道“人人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若依着我的,有些婚怕是拆了才好。”

說完進屋去找子玉。我跟了進去,又不好進內間,只好在外間屋裏,坐立不安。站在門口偷聽。怡然最近對我倒是天天好臉色。見我挨着門邊站着,也不出聲提醒裏面。笑了笑,讓開了位置給我。

我凝神靜聽,只聽衛郎道“姐夫,你聽我一句,姐姐縱有千般不是,她心裏到底有你。那日你昏厥過去了不知,姐姐護着你回屋,還跟老爺子屋裏的小厮打起來了。”

衛郎仔細形容了那日情景與子玉知道,說的好似他自己親眼看見的一般,活靈活現。把我形容的天上有地下無,俨然成了古今第一癡情人。

子玉驚道“竟有這事?”

我也驚,我只道子玉已經曉得了。怡然沖我笑笑,小聲解釋道“這幾日但凡一提奶奶,爺就要怒。所以還沒說。”

只聽衛郎裏面說道“我也恨徽兒姐姐不争氣,一時想着姐夫這麽個人,跟着她,實在是委屈了。一時又覺得,她雖然不好,可護着姐夫時那股子勁頭,讓我心裏也有些羨慕姐夫。姐夫若是不信,只管叫了心腹人來問,看我有一個字虛言沒有?”

子玉良久無語。

衛郎又道“姐夫千不念萬不念,好歹念着她對姐夫是一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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