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再見婷兒

子玉聽完替他傷感了一會兒,回來跟我商量了,要納這宛平縣令之庶子給我做妾。

我嫌他性子別扭,不太喜歡。子玉說道“他遭了不幸,胸中郁結,所以行至上放肆了些也是有的。慢慢自然就好了。難得他識文斷字,又原本是官家的少爺。雖然是庶出的,也是位小公子。這樣的好事,斷難再有第二家。”

我想了想,那孩子生的不俗,年紀也還好。空有官員庶子的名分,卻沒有實在的背景。子玉把他給了我,名聲又好聽,轄制又容易,除了我不大喜歡他外,确實是再好沒有的事了。也就點頭應了下來。

子玉見我同意了,先給我道了喜。然後才道“如今不能明目張膽的做,只說了他的身份出去,說是早議定了親事的。國孝在身不能迎娶,他又無處可去,所以先接來家裏養活着。至于暗地裏的事,誰打聽那麽清楚去。等過兩年,再過了明路不遲。”

子玉問明白我答應了。翌日就去告訴袁濤。袁濤原本是賣身,沉默了一會兒,也就任憑子玉安排了。

運有道聽說我事成,跑了過來。托名是賀喜,其實是催我見婷兒去。我就鬧不明白了,她為何對婷兒如此上心,若是動了心,何不就留在自己身邊……

奈何運有道雖然人很不着調,好歹是個長輩,有些事說起來總有顧忌,不好細問。遂用眼睛上下打量了運有道一會兒,嘿嘿一笑。運有道被我看得發毛。楞了一下。

兩人同去閑雲寺,寺院坐落在郊外,所以晚上是回不來了。跟子玉說了一聲,出了門。

閑雲禪寺坐落在郊外一座小山上。雖是冬日,但蒼松翠柏不減碧色,寒梅傲雪更添風韻。山腳下就鋪了青石板路,蜿蜒而上。

和運有道下了車,也不雇轎,兩人步行向上。一路上說些閑話。我嘆山門清幽。運有道笑了,說道“賢契可聽過那段唱詞?”

我道“說來聽聽。”

運有道笑道“袅袅香煙雕梁繞,聲聲木魚添寂寥。暗暗叫苦心焦躁,卷卷經書皆無聊。遠處清音哼小調,僧侶曼妙皆風騷。成佛成仙本缥缈,凡人何苦扮清高。”

我哈哈大笑,這樣的山門裏,果然是不用扮清高的。

一路談笑來到寺院門前。山門虛掩,擡手敲了敲門,就有知客僧人迎了出來。青色僧服,幹淨服帖,又是僧帽僧鞋。只一頭青絲還在,掩在帽內,隐隐可見。生的齒白唇紅,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見了我們倆個,雙掌合十,問了好。請我們入內。

九間正殿,一一浏覽過,燒了香。來到客堂,一個老僧人出來陪着說話。不鹹不淡談了幾句,運有道說累了,問僧人可有地方安置。

僧人笑道“多有上山随喜的施主,所以預備着幹淨的被褥。只是不知二位施主可要請寺中僧人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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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有道掏出銀子遞了過去,說道“請惠癡小師父來相陪就是了。”僧人結過銀子,拿出香火薄來著名了多少功德錢。

我這時才知道婷兒改名叫了“會吃”。心說這名起的可真夠實在的。這世上誰不會吃啊。

跟着僧人轉過了正殿,穿過一個小穿堂,來到一個小小的跨院中。跨院正面是一明兩暗三間房。進了屋,見明間正中放了個小小櫃子,櫃子上供養了觀音。左手一間,才是婷兒的屋子。

進了屋,婷兒并不在屋中。只見屋中見挂了副對子。上聯是“白雲自在,觀則生慧心。”下聯是“流水清潔,入能洗癡性。”看了落款,正是運有道所書。才明白婷兒的法名是惠癡兩字。

屋裏放了張小圓桌,四個凳子,又有一個大火炕,想來是火炕燒着,雖不見火,并不覺得屋裏冷。僧人問道“二位施主用過飯不曾?不知是用葷還是用素?”我好奇的問了一句“這裏還能動葷?”運有道白了我一眼,我自知失言。

僧人倒是不介意,笑着解釋道“寺院僧侶自是吃素的,只是預備了給客人用。”

一會兒工夫,婷兒進來了。已經換了一身灰色僧服。見了我們,笑了笑,雙手合十行了禮。我和運有道站起還禮。僧人退了出去準備茶飯。

婷兒見僧人出去了,頓時收了笑容。冷冷問道“範大奶奶來做什麽?可是要看笑話?”我總覺得自己理虧,不敢還言,只得說道“來瞧瞧你,可缺什麽。”

婷兒冷笑道“倚門賣笑的事奴慣的很,不勞奶奶費神了。”

運有道見我們越說越僵,連忙來打圓場“婷兒何必如此呢?又想着人家,又攆人家走。一時她真個走了,你不難受嗎?”

婷兒道“奴難受什麽?又為什麽要難受?難道為着奴難受,她就不走了嘛?在這山上過一輩子?”

運有道被婷兒噎了一下,也一時無言。

我想着婷兒也是個命苦的,從小就被賣到那種地方去。只一心一意想找個能托付終生的從良嫁人。偏偏遇上了這等官司,贖身了出來,也算因禍得福。只是性子太過剛硬,認死理。最終鬧到出家。正式的僧院皆需考試,并不是誰想出家就能出家的。婷兒雖然認得幾個字,可哪兒是金剛經,哪是六祖壇經。什麽是機鋒,什麽是轉語,那就一概不知了。指望考試是考不過去的。不考試,又只得到這等地方來……

心裏想着,不由得氣短了幾分。柔聲道“自然不能在山上過一輩子的。只是,好容易來一趟,這天冷路滑的,如今冬天,日頭短,真要是下山時摔着了。唉……也是我自作孽。”

婷兒聽我如此說,接了句“真摔了才好。”恨恨的走過來,卻一把把我按坐下來。

運有道見婷兒如此,低頭笑了笑。又道“我還道你當真舍得呢。”

婷兒也不答話,自向炕上坐了。将我和運有道二人晾在的桌旁。我和運有道對視了一眼。運有道笑道“賢契,你初來這裏,難道不四處看看?”

我知是運有道有話要單獨對這婷兒說,當下借着逛逛的由頭出了門。尋了樹梅花觀看。沒一會兒工夫,就手腳冰涼了。只好圍着幾株梅花兜圈子。

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有知客僧過來相請。我回了屋子。

卻見婷兒脫去了僧衣,一頭秀發都放了下來。因被他自己剪過,此時只剩下齊肩長短。運有道坐在凳子上,桌上放了飯菜。我過去和運有道相對坐了。婷兒過來相陪。

酒過三巡。婷兒端起酒杯來說道“适才運夫人勸奴來着,只是奴如今到了這裏,并沒別的念想。只是願意青燈貝葉了此殘生。就此一杯,算是奴告了罪,從此斷了塵緣。”

話一說完,一仰脖灌了下去。也不等我們做出反應,起身朝屋外走去,走到門口,又回身說了一句“既然二位今夜要留下,那奴的屋子給二位奶奶住。算是奴一點待客之道。”

我看着婷兒出了門去,又看看運有道。

運有道道“想不到他竟真的不想和你好了。”說完,長長嘆了口氣。又道“我原打算拉了你上山來,就能成了。連對子都想好了。”

說完手指着對聯道“就換做:有情人終成了眷屬,注定事莫錯過姻緣。“說完連連嘆息,不知道是嘆息我和婷兒終究沒成,還是嘆息他白想了副好對子。

我和運有道喝了幾杯,興致都不高。晚上只剩下我們倆,就一個火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覺得十分尴尬。

僧人進來收了殘酒。換過茶水。運有道沖着我嘆息道“也不知你是中了什麽邪了,多好的孩子,竟然咬死了不要他。你可知道,婷兒雖是那個地方出來,卻帶了幾分剛烈,好人家的孩子也多有比不上他的。你呀……”說着話搖了搖頭,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我對運有道說了一遍餘杭花船上所歷,運有道問道“那香味可是似花香,又非花香。問起來甜甜糯糯,帶着一股暖意?”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确實是如此,問道“您知道那是何物?”

運有道嘆道“餘杭的生意人家可真下本錢啊。若是我沒料錯,怕是百媚香。說是婆羅多國的物件,拿百花合了麝香治成的。雖然能引得人情動,只是也傷男兒身子。用得多了,就懷不上了。”

運有道說完,又道“你方才說,那花船上都是清倌人,并不許人動的。那為何用此等物件。”

我雙手一攤,說道“我如何知道,先前還喝了杯不曉得什麽酒,喝了就覺得人人瞧着都迷人得緊。”

運有道說道“令妹帶你去的。嘿嘿。”我知道她是想說範律沒按好心,不過礙于是我妹子,不好出口。當下不再提這話。

運有道又說道“也難怪你存了戒心。不過,賢契啊,我虛長你不少。說句實話你聽聽。人哪,不能看從哪裏出來的,要看本性如何。若是塊美玉,火裏也燒不化它,若是塊石頭,鑲到金子上也不光鮮,要不說這英雄不問出身呢。“

作者有話要說: 請假:姑娘們,俺昨天去看電影,不幸着涼。

現在扁桃腺發炎,吃完藥腦子裏都是漿糊,昏昏沉沉的。

請假一天。

保證燒退了以後把進度趕回來。

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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