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出口氣吧
子玉突然皺眉說道:“如今若是濤哥兒收房,還有一件為難事在。”
衛郎也楞了一愣,說道:“這樣的事,歸航姐姐又不放在心上。無妨的。”
子玉略帶些愁容,似乎有幾分難以啓齒,說道:“可到底,也要讓她先曉得了。”
我見兩個人說得鄭重,問道:“到底是個什麽事?”
子玉略為難了片刻,衛郎就說道:“我來說就是了!”
原來,我睡着的這幾年
家裏缺用度。可子玉又是個脾氣硬的,不願意向我家裏人低頭求肯,因此給多少,他就收下多少,絕不再要。
衛郎雖然有錢,但因為他到底不算我們家人,子玉也不肯向他開口,衛郎只能偷着常常補貼一些,但他自己也沒什麽來錢的道路,大家一起坐吃山空。
日子過得艱難,子玉就起了散去院中諸人的念頭。可他偏偏又狠不下心來。反而倒賠了他們些妝奁。
開始第一年還好過些,後來就一年不如一年,到了第三年頭上,漸漸開始當賣起首飾來。
第四年,已是徹底支撐不下來了。外人也只說我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醒來時還仿佛聽見誰喊了一句“詐屍了!”唉,我不由得苦笑。
接下來的事,就是讓子玉皺眉的事了。原來緊挨着我家有戶鄰居,因他家花園子和我家花園子只有一牆之隔。因此上,站在他家假山上,就能瞧見我家。
一日,那人不知怎地,就瞧見了袁濤了。托了人去打聽,知道是我家的一個親戚。于是央了媒人來我家求娶。子玉頗有幾分拿不定主意,因為不知道我醒不醒得過來。要答應她吧,怕袁濤不肯。要不答應吧,又怕耽誤了袁濤。
因此上就把袁濤叫了來,跟他商量。
子玉就對袁濤說道:“這是你終身大事,你自己是個什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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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濤對子玉很是懇切地說了一番話。衛郎說:“我也不記得他都說了些什麽,大約是隔着牆見了一面,就這樣求娶,怕也是個愛起心思的。他不願意。”
子玉見袁濤不肯,也不勉強他。叫人婉轉着回絕了。誰知道過了幾日,又鬧出一件事來。那人竟從自己家裏搭了梯子,立在梯子上整日往我家花園中看。
有一次袁濤去園子裏摘花哄念兒,那人竟把一副金三事扔到了他腳底下,把袁濤氣得不輕。
回來告訴了子玉,子玉就不許他們再去園子裏。誰知道枕流竟然還偷偷跑去。子玉為這個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又從枕流房中找到了沒見過的首飾。
枕流辯解說是我私下送他的,因此子玉不知道。偏偏讓袁濤認出來那東西在偷窺的人身上見過。
因此上我醒來後,子玉絕口不提讓枕流來見。也是因此才看到一片沒人打理的園子。
“私通了?”我問道。
子玉搖頭說道:“這應該是沒有的事,但只怕收了人的東西是有的。”
為了明珠的面子,若是發嫁了她的生父。或者她的生父傳出什麽醜聞,讓明珠如何再見人?
子玉只是将枕流拘束在他自己院子裏,不許他出門。這件事,卻只有他和衛郎并袁濤三個人知道。
之所以為難,卻為難在,我醒了之後,叫人重整花園,再修廊舍。所以花園也就開了禁,随人游玩了。
可前幾日,那人又在往我家花園裏張望了。一看見袁濤,就有些不幹淨的話說出來。如此這般還不算晚,又不知道從哪裏尋出來袁濤一個一表三千裏的親戚來。
找還不找個會說話,據衛郎說,那哥們說起話來,一句句往人心窩子裏戳。
因此袁濤賭氣,說是再也不要嫁人了。
“他那麽個脾氣……”子玉輕輕嘆息了一聲,袁濤心性高潔,更兼得目下無塵。一怒之下說了誓,就打算就這麽孤老終身了。
我說道:“既如此,我們幫他出了這口氣就是了。”
子玉問道:“這可怎麽出氣?”
我說道:“只怕人沒有想要的,只要有想要的,難道還尋不出破綻來?”
衛郎是個好事的,聽我這麽說,頓時來了精神,說道:“你快說,怎麽做?”竟然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我笑着把計策說了一遍。子玉連道不妥,衛郎卻興高采烈,問道;“只是怕袁濤不肯,怎麽辦?”
我想了想,問道:“那你肯不肯?”
衛郎想了想,說道:“我倒是覺得有趣,聽着就解氣。”
子玉還要攔,衛郎早把他推到了一邊去,笑着說道:“那咱們就這麽辦。我這就吩咐下去。從明兒,馬子就先不要倒了!”
說完話,就興沖沖跑了出去。
第二天,衛郎盛裝打扮了,一天都在花園中搖晃,晃得腰都疼了,也沒見牆上有人。回來不高興了,抱怨道:“往常不想看見,天天能瞧見,今天刻意要找,她偏偏沒了。”
我鼓勵他:“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制造困難也要上!”
衛郎橫了我一眼,氣呼呼地走了。
第三天,我還擔心他不去了。誰知道早上剛出門,就看見衛郎又帶着一群小厮往花園中走去。
我連忙拉住他:“你傻了?這麽多人,誰敢出來?”
衛郎恍然大悟,說道:“極是!極是!”
于是就有了收獲,晚上衛郎跑了進來,手中舉着個金簪,說是牆那邊扔過來的。我說道:“你回封信給她吧。”
衛郎當即拿出了紙筆,說道:“從沒做過這樣偷雞摸狗的事,正不知道怎麽寫。特地來請教你的。”
我對自己在大家眼中的形象深感無力。
也就琢磨着說道:“咱們寫首詩給她,得說的含含糊糊,我看戲文上都這樣。你看人家相邀,說的都是‘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怎麽也照這樣寫。”
衛郎遲疑了一下,說道:“若她聽不懂怎麽辦?”
我問道:“那在她後腦勺上敲三下呢?”
商議了半晌,衛郎決定要先寫個詩,地下還要把話說清楚了。我無奈,只得提筆寫道:“多情風月标,無福也難消。風吹花影動,伊人月下梢。”
衛郎笑道:“不曾想你倒有這幅急才。”
我笑着謙虛道:“主要是看得多了。”
子玉看我們倆開始胡說八道,嘆了口氣,去陪念兒玩,不搭理我們了。
想了想,怕她看不懂,又寫道:“謝娘子所贈,約二更天在花園假山樹下一見,容奴當面拜謝。”
衛郎問道:“為何約在二更天。”
我說道:“不耽誤晚上睡覺。”
衛郎楞了楞,又問道:“怎麽給她?”
我說:“你随便找個什麽首飾連着紙一起放在個錦囊中,叫小厮扔給她。”
衛郎撇嘴說道:“我的東西可不給她。”随手叫過一個家裏的小厮,在人家耳朵上摘下了一對赤金的丁香來。
又随手把簪子遞了過去,說道:“換你的丁香。”
那小厮笑着道了謝,捧着簪子歡天喜地去了。
等着我們安排妥當了,就拽着袁濤來到了花園中,我和袁濤、衛郎兩個人蹲在假山下的山洞子底下。卻叫個身量和衛郎差不多的小厮穿了衛郎的衣裳在外面站着。
一時,果然見烏漆墨黑中一個人影走了過來。隔着老遠,就聞見一股熏香的味道。
那小厮見她過來,就背過身子去。雖然天色已晚,還恐怕兩個人對面而談被她認了出來。
那人走上前來,先沖着我家小厮深施一禮,說道:“呈公子青目,今日得見,實在三生有幸。”
小厮道:“娘子多禮。”一邊口中應酬着,一邊手底下打個暗號出去,安排在一旁的人就點起燈來。高聲交道:“有賊!”
小厮說道:“你暫且在樹下躲一躲,我去勸了他走開。”說完,也急匆匆的離去了。
小厮一走,那人果然在樹下藏了起來。樹上那位搖搖緩緩對準了位置,因為樹上站不穩,不敢一下子撒手。
一壺尿緩緩往那人頭上澆去,那人似是感覺到了。下意識一擡頭。
樹上的丫頭瞅準了機會,嘩啦一下整壺倒了下去。
那人已經明白了是衛郎作弄她,有滿臉是尿,不敢張嘴來罵,只能胡亂把手往臉上亂擦。
丫頭見自己的活幹完了。招呼一聲:“拿賊。”
一群埋伏好的丫頭小厮一起撲了出來。因為怕真傷着人,所以都拿的掃帚等物,一頓亂打。
袁濤原本還詫異我們因何半夜把他拽到花園來,此時已明白了幾分。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似乎要将胸中的抑郁都一笑而空。
我們三個人從山洞裏鑽了出來,我問道:“你可覺得解氣了?”
袁濤說道:“多謝!”
衛郎說道:“這事應該是多謝我才是!”
說着話,我們三個丢下正在挨揍的某人,一邊往回走,一邊聽着衛郎絮絮叨叨興高采烈的講述。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用完了……
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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