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分道揚镳
而此時,在皇宮內。有人站在攀雲樓頂的露臺上,目光落在遠處的城門上,有些神不守舍。
她平時的睡眠質量很好,一覺就能睡到天亮。但今天淩晨她卻醒了,在床上輾轉反側到了天亮。早上起來時,發現眼下多了個大大的黑眼圈。不只這樣,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在眼角找到幾條小細紋。于是她急忙起身往臉上搓了些粉,再照了照鏡子才感覺滿意多了,就連她的貼身侍女都沒發現這個異狀。
想到這裏她用修長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臉,确定臉上的皮膚還緊致才長長舒了口氣,看着皇宮頂上飄過來的一片烏雲眯了眯眼睛。
似乎要下雨了呢。
攀雲樓是皇城內最高的樓閣,建在皇宮後方的落龍坡上,共十八層,高足有二十餘丈。從這裏可以俯瞰整座建康城,同樣也是建康城內的最高所在。從今天一早開始,城內就十分悶熱。天上的太陽被一層朦胧的霧霭遮着,空氣中沒有一絲風,不用走動就能出一身汗,這種天氣實在讓人喘不過氣來。
但在攀雲樓的樓頂還能感受到陣陣清風。露臺邊四角的檐牙下各挂了一只青銅鈴,微風吹過帶起銅鈴晃動着,發出陣陣清脆的鈴聲,稍稍讓浮躁的心平靜下來。
玄衣少年在樓底下就看見樓頂上的人,嘴角不住往上揚了揚,一口氣從樓下爬到樓上,微喘着對着那人單膝跪了下去:“國師大人!”
一個穿着宮裝的女子轉過身來,她頭戴一頂金冠,冠上鑲嵌着明晃晃的各色寶石,穿一身金線勾邊四爪龍暗紋官服。看起來不過二十餘歲,但她的裝扮雍容端莊,眉眼藏鋒自帶一股威嚴,讓人見了不住地就恭敬起來。此人正是玄衣少年執意跟随的大梁國師。
“戚陽,起來吧。”國師一步步走過來,俯身虛扶了一把,“今日我喚你來此處,是要交給你一件事情。”
戚陽站起身來,恭敬地垂首站在她身邊。國師沿着露臺邊上的欄杆,來回走了幾趟,手指搭在欄杆上輕輕敲了一陣,昂首沉聲道:“戚陽,據說這段時間有人頂着點龍師的名頭四處行騙,你去将那人抓回來,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人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冒充本國師!”
看樣子是要變天了。
僧遙跟在陸長淵背後,別扭地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她執意讓陸長淵和火狐貍走在前面,她這身衣服綁在身上,把她的身形都勾勒出來,走起路來都束手束腳的,別提多難受了。無論如何,她也要進一次城買身合适的衣服再說。
她又扯了一會兒,認命地垂下手。這時一陣清風刮了過來,把她身上的煩躁吹去不少,頭上的太陽被烏雲遮住,天空中響起幾聲悶雷。雨随時都可能落下來。
一滴冰涼的雨水打在她臉上,剎那間周圍就被一片“沙拉拉”的雨聲包圍了。前方正好有一座破舊的草屋,也不知被人遺棄多久了,草屋的頂上開了好幾個窟窿,雨水從窟窿裏灑進來細蒙蒙地淋在他們臉上。
僧遙背着沉重的書箧跑得有些累,坐在屋子內那張搖搖晃晃的長板凳上休息。外面的雨越來越大,陸長淵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在板凳的另一頭坐了下來。又過了許久,雨還沒停,倒是雨聲中傳來一陣馬蹄聲。
陸長淵站了起來,僧遙下意識地就往屋角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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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淵看了她一眼,邁步走進雨幕中。一隊人騎着高頭大馬飛馳而來,馬蹄帶起泥水飛濺起來,為首的正是玄衣少年,戚陽。
“籲……”戚陽縱馬跑近了才看清雨幕中還站着個人,再一仔細看發現竟是陸長淵,連忙用力勒住缰繩,跨.下駿馬急急停住,向陸長淵高高揚起了馬蹄。
戚陽的這匹坐騎脾氣暴躁,通體黑色,馬背上飄逸的鬃毛随着動作飛揚起來,竟是要揚蹄踢陸長淵。戚陽一個飛身下馬,硬生生拽住了繩子,在他身上狠狠一拍,罵道:“畜生,也不看看這是誰!”
馬蹄自陸長淵胸前一寸處落了下去,在原地踏了幾步,甩甩頭打了個響鼻。
戚陽沖陸長淵抱歉地笑了笑,向他道:“長淵大人,國師命我四處尋找冒充她的人,不知長淵大人近日可有收獲?”
“近幾日正打算回建康,一路來并沒什麽異樣。”陸長淵颔首,淡淡地回答他。
“下着雨您怎麽親自出來了?”戚陽望向陸長淵身後的草屋,眼裏閃過一道精光:“現下雨下得正大,先進去避避雨罷。”
陸長淵臉上閃過一絲不悅:“那草屋太小只怕容不下你們所有人。”
戚陽自當沒聽到,不等陸長淵同意就沖身後的人揮手:“全都下馬進草屋避雨!”
一行人沖到草屋前,戚陽在前面伸頭往裏一看,整個草屋空落落的,一個人也沒有。陸長淵跟上來,撞開他一下徑直走進草屋,冷冷地問:“你還有什麽話說?”
戚陽低頭道:“長淵大人,方才多有冒犯,但我也是替國師辦事,實在……”
陸長淵冷哼一聲:“你們可以滾了。”
戚陽難以置信地看了眼陸長淵,見他看也不看自己,連忙垂下頭去道:“國師命您回去一次,我還有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
他說完話,連草屋都沒進,又領着一群人風風火火地離開了。聽見馬蹄聲遠了,僧遙才喘過氣來,頓時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沒抽幹了,手裏的筆往下一掉,連着火狐貍都從牆角裏顯形,整個人向前撲了出去。
她強行調用能力,在牆角畫了一道障眼法,幸好戚陽沒在這裏久待,否則她就要支持不住暴露了。
陸長淵松了口氣,他連忙過來扶住僧遙,讓她坐在那張長凳上。僧遙在凳子上又坐了會兒,才漸漸恢複過來,剛才的事情就像沖她當頭潑了盆冷水,讓她冷靜下來考慮眼前的事情。
雖然她的機緣可能在陸長淵身上,但在沒弄清楚陸長淵的身份之前,她不能冒險與他待在一起。
“接下你要去哪裏?”沒想到陸長淵先開了口問她,見她一頓明顯不想告訴他,便說,“我要回一趟建康城,再走不遠用就官驿了。”
僧遙愕了一愕,明白過來他是國師身邊的人,朝庭的官驿自然是用得着的,這是要告訴她兩人就要分道揚镳了。
不過這樣也好,僧遙松了口氣卻有些失落,她一直在找恢複自己能力的方法,眼看着機緣就在眼前,難道就要這麽失之交臂?
這場雨來得急,也走得快。正如陸長淵所說,兩人沿着路走了不久就到了官道上,這官道附近就有個村子,遙遙可以看見村口設的官驿。
僧遙沒有走近,而是遠遠地看着陸長淵的背影,拿出袖子裏藏的一支筆,忍不住對着一碧如洗的天空露出凝重之色。她趁陸長淵不注意,隔空在他背上畫了一只龍。就算隔了這麽遠的距離,她還能看見一條墨龍在他肩上緩緩游動,這個機緣無論如何也丢不了了。
只是……她攤開手心,裏面出現一直雙翅血紅的蝴蝶,奄奄一息地在她手中動了動翅膀想要飛起來。僧遙神色一凜,合掌狠狠按下去,再次攤開手掌的時候哪裏還有蝴蝶,她的手心裏只有一灘鮮紅的血。
一股腥臭味散開來。
這血是從靈獸身上提取而來,再加上龍嶺世家特有的咒術煉制成血蝶的。她心中越發冰冷,如堕冰窟。血蝶是褚心的信使,會将它看到的一切帶回去交給褚心,而現在這血蝶出現在這裏,莫不是褚心已經發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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