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修)
周意挖了挖耳朵,你是誰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知道?
他和睫毛精大眼瞪小眼,雙雙陷入沉默。
男人發了一會兒呆,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遍,找出一張小紙條,看了一眼後神色平靜的遞給周意,“我失憶了,你看看這個。”
周意接過紙條一看,上面寫着一行字:我叫任淩,若xx失憶了,請x我送去xxxxxxx,x有重謝!
許多地方被雨水打濕,看不清了,地址那裏更是字跡全糊了,根本看不出地址是哪裏,好在任淩和失憶兩個字看的很清楚。
“你認識我?我要去哪裏?”任淩問周意。
失憶自帶紙條??什麽操作???他不是裝的吧?
“我打小睡着就喜歡說夢話,剛剛是不是我又說夢話吵醒你了?”周意小心翼翼試探。
任淩看了一眼周意:“你睜着眼睡?”
任淩當時閉着眼睛怎麽知道他睜着眼的?周意讪讪說不出話。
任淩其實在周意開始說話的時候就醒了,但腦中空白,什麽都回憶不起來,不能确定自己的處境,就閉着眼睛聽動靜。
只聽這小孩說個不停,有的話他雖然聽不懂,但覺得不是什麽好話,弄不清楚是敵是友,他就多聽了一會兒。
直到周意話鋒一轉,誇任淩人不錯,又救了他一次後,任淩才确定,此人是友方,可以醒了。
周意偷看了任淩沒有生氣的樣子,就縮着脖子說道,“我不是說你壞話,那都是對你相貌的贊美,後面我也誇你了,你救了我兩次,上次救我時我還說要報恩呢!”
“哦,不用了。”任淩低着頭,依舊在苦思冥想。
“我真不知道你要去哪,你找找身上還有沒有別的線索?”
周意已經确定任淩應該不是裝的了,只能在心裏贊嘆一聲,能預知自己會失憶的天師,牛批。
任淩沉默着,又在身上掏了掏,拿出一百八十五軟,平靜看着周意,“只有這個。”
“沒了?手機?證件?銀行卡?你是哪裏來的老古董,這年頭沒手機能活?”周意提高了聲音,比他還窮,昨天好意思嘲諷他,連張銀行卡都沒有,難怪昨天問他要錢時只要現金。
周意摸摸錢包,任淩救過他不止一次了,“那我先帶你去醫院看看?”
任淩搖頭,“不用,我有感覺,應該是特殊原因。”
“哦。”周意松了口氣,不用花錢這很好,他出來的太匆忙,只有褲兜的錢包在身上,手機銀行卡都在家裏,可他家裏還有個鬼,錢包裏的錢花完了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任淩皺着眉苦思冥想,在努力搜索記憶,期望能得到只言片語的線索。
周意皺着眉苦思冥想,在想今後該怎麽辦,鬼新娘不走他壓根不敢回家,嘆了口氣,擡頭看見任淩同樣的表情,眼睛突然一亮,目光突然熾熱起來。
周意放軟了目光,拿出最有誠意的表情對任淩說道:“天師能不能給我個報恩機會?你現在反正也無處可去,不如先去我家住着?我可以讓朋友幫你打聽下線索。”
任淩目光一閃,略有疑慮,還是沒有任何有用的記憶,如果這少年能幫自己打聽一下,也是個辦法,他輕輕說道:“也好。”
周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麽容易就同意了?
他準備的一番說辭毫無用武之地,小心朝任淩問道:“那咱這就走?天亮了,你該很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嗯。”任淩跟在周意身後。
周意每走幾步就要回頭看一下,發現任淩始終跟在他身後一米遠的地方,心裏開心的快炸開,一定要讓任淩感受到,什麽是賓至如歸,最好以後恢複記憶了也舍不得走。
微雨的清晨,路上幾乎看不到人。
周意一路幻想着,這兩天吓哭他的無頭鬼和新娘鬼被任淩按在地上摩擦,終于忍不住笑出聲。
任淩看到周意神經病一般突然發笑,有些不解,但他沒出聲,默默觀察着周意。
這少年天庭飽滿,目秀神清,鼻梁挺直,是很有福氣的面相,眼神溫和而純淨,是個好人!
任淩下了定論。
被發了好人卡不自知的周意帶着任淩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周意,出門沒帶傘?怎麽淋成這樣!”門衛大叔看看周意身上半幹不濕的衣服叨念了幾句,然後轉頭看向同樣濕濕的任淩,認出這個人就是昨天和周意說話的人。
門衛大叔有些驚奇,“你還說這不是你朋友?都帶回家玩了!除了陸洋,很少見你帶朋友回來啊!”
“他不一樣。”周意眼鏡上都是沾上的水氣,看起來很狼狽,他最好能真的和任淩做好朋友,有這樣一個朋友,任淩怎麽也不會讓自己變成鬼新郎吧。
“我家就在二樓右門。”周意帶路,到樓下時任淩的眉頭突然緊皺,手腕上的銅鈴拼命的響。
周意多看了兩眼,任淩手腕上這個帶銅盤的鈴铛能變成大寶劍,大約是個寶貝。“我記得你的銅盤鈴铛劍上面還帶有一個小銅鏡啊,怎麽沒有了?”
“不知道,不記得。”任淩的萬用的理由——失憶,不解釋。
周意到了門口,就聽見門內嘈雜的聲音,鬧哄哄像賣菜的集市,他磨磨蹭蹭從門墊下摸出備用鑰匙打開了門,盡管早有預料,看到門內的景象,周意還是眼皮狂跳。
客廳被鬼擠的滿滿當當,還有一些擠不下,從牆壁裏伸出腦袋和手臂,正大吃大喝,這些一看就不是人的賓客從供桌上不停取走食物。
香爐裏整捆整捆的香燃燒着,煙氣飄在半空,不斷在桌上變出啤酒饅頭燒雞五花肉辣條等各種吃食。
“有人味兒!!”有鬼警覺的看過來。
“是新郎官來了,哦,還多帶了一個人,來來來,新郎快來喝一杯!”這是熱情的鬼,還朝周意招了招手。
“活人怎麽能看到我們,吃辣條,別理他————”吃東西沒空理人的鬼邊吃邊抱怨:“可惜只能吃點香火變的食物,沒味兒,要是有真正供奉的食物就好了。”
“能有的吃就不錯了,總好過餓着,我家裏好久都沒人來上墳供奉食物了。”這些鬼們自顧自的說着話,根本懶得理門口站着的周意兩人。
穿着嫁衣的新娘鬼劉小姐,正在不停布菜招呼客人,慘白的臉笑得花枝亂顫,看到周意後就一臉羞澀的飛撲過來,“夫君,你回來了!”
“誰是你夫君,走開!”周意臉一冷,維持粗暴人設,但卻退到了任淩背後。
任淩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委屈當場的新娘鬼,上前一步,把周意擋住,“投胎不好嗎?何必糾纏活人。”
鈴鈴鈴。
任淩閉上眼睛,平舉右手腕,手腕垂下的銅鈴有節奏的開始擺動,再睜眼,腳踏罡步,一掐咒法輕喝:“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按行五岳,八海知聞,兇穢消散,度鬼萬千,急急如律令! ”
周意見狀松了口氣,他還怕任淩的本職技能失憶後也忘記了,看來任淩并不是所有東西都不記得。
任淩的咒法一出,滿當當的客廳突然起了一陣騷亂,影影綽綽的衆鬼終于發現這兩人來者不善,驚慌的穿過牆就想跑。
“不好,這新來的家夥是法師,快跑!”
“救命啦!度鬼啦!我還不想投胎———-”
客廳憑空起了一陣大風,吹的周意睜不開眼,這些想要跑的鬼一個個被狂風卷了回來,籠罩在淡淡的光輝下。
光輝中,他們逐漸脫去了死相,變得和生前一般無二,他們留戀的看了一眼人間,一個個排隊朝光圈中心走去。
臨走時還看了任淩一眼,“呸!童子雞,精氣那麽強,鬼都能感覺了。”
“臭道士,母胎solo一輩子!”
“老光棍兒,找不到媳婦兒!”
“......”
卧槽????周意縮着脖子偷瞄任淩,遭了,好像知道了任淩什麽了不得的大秘密。
鬼魂們每走進去一個,都會對任淩留下一句語言報複,還有說下去後要告誡那些要投胎的鬼,都不要投胎去做任淩的子孫後代。
周意聽的十分尴尬,脖子縮的更厲害,現在裝沒聽到不知還來得及麽。
任淩清冷的眸子看了周意一眼,見他縮着脖子,就道:“不用怕他們,這些都是在人間誤了時辰,無法自主去投胎的普通鬼魂,這種類型的鬼基本沒有害人的能力,遇上超度一下,就是幫了他們大忙了。”
幫忙?他們好像不太情願,都在詛咒你啊。
周意還以為聽錯了,又仔細聽鬼們說話,他确實沒聽劈叉兒,“天師沒聽到他們說的話?”
任淩淡淡的目光瞥來,“難道你聽得懂?”
周意心裏警鈴大作,“沒有,我就是看他們好像在對你說什麽。”
“哦?”任淩淡淡說道:“活人聽不懂鬼話,鬼若想和活人交流,要麽托夢,要麽就是在特定的時刻附身在陽氣弱的活人身上,借人之口說話,有些比較弱的鬼甚至連附身都很困難。”
“這樣啊!天師今年貴庚?”周意避開了和任淩的眼神交彙,忽然轉換了話題。
任淩想了一下,說道:“不記得,但覺得應該很大了,怎麽?”
“沒,随便問問。”周意又多看了任淩一眼,任淩外貌很年輕,但周意見過任淩沒失憶時的那種滄桑眼神,他覺得任淩至少得三十多歲,童子之光才把鬼都閃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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