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皮貨之争

容安吓了一跳,沖過來抱住了她:“柳兒,你怎樣了?”

“你別,別對我耳朵說話,嗡嗡的,我耳鳴!”楊柳低頭瞅瞅那炸剩下的半截炮屁股,心有餘悸,這哪是炮?這明明是那種大春雷!

容安将雙手搓了搓,掌心搓得熱熱的,再運氣貼在她雙耳上,輕柔的順着方向給她按摩:“我剛才就想提醒你,可是你說從小就放,我還以為是真的……”

楊柳雖然聽不清他說話,可那咕哝的意思她能感覺到,頓生尴尬,小聲道:“我哪知道這真就是個炮嘛,還以為能有煙花看呢……”炮上頭還畫了幾支花,這不是誤導麽?

正說着,畢老爹出來了:“容安,外面誰在放炮仗?老響一聲。”

楊柳趕緊把他的手拍掉,躲到了他身後。

畢老爹看到門栓子上頭挂的大紙包,往裏看了看:“喲,咋這麽多炮仗?誰買的?”

容安笑道:“爹,是你兒媳婦買的,剛才在外面放了一個,膽兒可大了,站邊上眉頭都不皺一下。”說完背後被楊柳使勁捶了一下,他抓着拳頭把人拉出來。

“爹,是我買的。”楊柳紅着臉打招呼。

畢老爹有些驚訝:“兒媳婦你膽子能有這麽大?以前我給容安買他都是點了扔得遠遠的……”他做了個手勢,指着十幾米外那顆大樹道:“喏,那麽遠還捂耳朵咧!”

楊柳臉更紅了,可嘴上還是要扳回一局的:“那是,我從小就膽大,這點炮算什麽!”邊說邊往屋裏溜。

容安嘻嘻一笑,将地上那跟香撿起來:“明日接着點!”

晚上,楊柳發現面料堆上又多了兩匹新料子,顏色好看得緊,摸了摸,手感也好,不由問容安道:“這是哪裏來的?”

容安把馬員外送年貨,畢老爹回禮的事講給她聽,末了指着那墨蘭色的料子道:“娘子,為夫想穿這個顏色。”他擔心楊柳又繼續用藍底暗花的緞子給他做,因為春節楊青要一塊兒來過,怕穿一樣的尴尬。

“你放心,我是不會讓你們撞衫的。”楊柳哪裏不懂他的心思,爬上炕将那匹料子取下來在他身上比劃了一下:“這顏色真好看!”

“那送東西過來的管事說,這料子好像是叫做雲霞綢,是馬家大老爺從靖西府送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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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家大老爺?”楊柳一邊問一邊取了尺替他量體。

容安伸長手臂配合她:“聽口氣應該是馬員外的兄長,住在靖西府,馬員外一家子今年還要去那兒過年呢!”

楊柳心裏明了:“應該是去靖西府打點馬秀才的事吧?”手裏沒停的用石粉在布上畫樣子,容安好活動,大袖寬袍穿着麻煩,有好幾次她看見他都把袖子用綁繩綁好了才出門的,索性這次就做個走南闖北經商人愛穿的胡袖好了。

“我猜也是,成敗應在此一舉了。”量完了身體,容安斜倚在廂櫃上看她忙碌。

“幫我拉一下那個角。”楊柳喚他幫忙。

容安把靠近自己這邊的料子扯直,湊過頭看她畫了個上大下小的袖子,好奇道:“這是哪兒?”

楊柳把設計理念講給他聽:“這是窄口的袖子,你不是經常進山打獵麽,穿這種緊口的衣服方便運動。”她畫的接近于羊腿袖的造型,這種略微寬松的款式可以彌補她技術上的不足,等到日後她修煉到家了,少不得做點襯衫風衣什麽的來回味回味,或者穿個連衣裙吓他一吓。

一回生二回熟,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就把料子剪好了,卷好依舊收進包袱裏,将炕上掃幹淨,鋪好被褥,睡覺!

畢老爹早去見周公了,呼嚕打得賊香,可馬府上此刻卻還在吵鬧,不是別人,正是馬顯武的一妻一妾,吵的原因正是畢老爹送的這皮貨。

下午馬初五帶回的是兩只狐貍皮,四只兔子皮,李氏的分配是兩個兒媳婦一人一張狐貍皮,三個孫子孫女一人一張兔兒皮,剩下一張就分給新來的妾室莺莺姑娘,這樣一來,都是給的兒孫輩,她自己也未藏私,那範氏也無話可說。

範氏雖沒說話,可那莺莺姑娘卻說話了,為的就是小李氏手中的那張狐貍皮。

“雖然我是個妾室,可我這肚裏還懷着他馬家的孫子呢,憑什麽給我就是兔子皮?拿我當孩子打發呢?”這是她在屋裏發牢騷的原話。

分給她的丫環和婆子雖然是馬員外指派的,可卻是李氏的人,明面上勸她:“姨娘消消氣,氣壞了不值得。”背過身立馬向翠雲彙報了。

翠雲告訴了李氏,李氏氣得手掌都拍紅了,這還沒生呢,就開始作妖了,生了還得了?當即喊了小李氏過來商量對策,這也因着小李氏是她親侄女,到底向着娘家人。

小李氏這幾日還沒緩過氣來,一說起這莺莺姑娘就眼紅,蔫頭耷腦躲在院裏不出門,馬顯武則睡在書房裏,每日吃飯也不說話,兩口子就這麽僵着。

“你呀!”李氏恨鐵不成鋼的狠狠蠢了一下小李氏的腦門兒:“進來一個妾室你就慫了?你那算計楊家姑娘的氣勢呢?到哪兒去了?”

小李氏一驚:“娘,你……你怎麽知道的?”

“我怎麽知道?這家裏家外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只不過我是這家的主母,不論好壞我都得往肚裏吞,若是遇事都像你這般任性,這個家早就亂套了,還輪得着你們一個個小性子來小性子去?”李氏指着她,氣的手抖。

“娘!”小李氏嘴一癟,就要給她跪下。

“有這哭和跪的功夫,不如去客院裏頭去訓訓那狐媚子,你好歹也是我李家出來的閨女,難不成還真由她翻天?你再這麽下去,顯武被她勾去了到時候你哭都沒得哭!”

“娘,我明白了,您別生氣了。”小李氏不傻,她這幾日是沉浸在以往的回憶中出不來,在莺莺這兒栽的跟頭又大,一下便消沉了,可李氏這一罵讓她臉紅了,對呀,她是馬顯武的正妻,婆婆又是親姑母,她有什麽好怕的?

這麽一想,那頹廢氣也散了不少,從李氏那兒告退後直接奔客院來了。

莺莺姑娘本家姓柳名七妹,打小賣進勾欄會所學唱曲兒,因她嗓子好,十三歲出閣時改名莺莺,這名當然比七妹要好聽,因此這從良了也不打算換回來。

她知道馬顯武這幾日都在書房睡覺,而自己這進馬府的方式又不太牢靠,光靠個肚子難免日後房空凄涼,便起了引誘的心思,每晚選段相思曲兒在那牆根處花圃邊咿呀吟唱。她不傻,知道聲音大了容易被馬府別的主家聽到了做文章,便使出渾身解數把個曲子唱得哀婉動人,引人心神,卻是聲音僅控制在一牆之隔。

馬顯武當然聽到了,他也知道是誰唱的,因為當時他迷上柳莺莺就是因為她這把嗓子,若不是在臨江仙她的這出仙人跳,他還真的對她很有些情意,可如今,他也只敢聽聽這歌聲,別的不敢多想了。

這幾日他痛定思痛,又看到老父對大哥的改觀,真有些不是滋味,今年過年去靖西府的事也是大哥提起的,目的就是在靖西府多走動些時日,幫他跑跑這科考之事。以往這大哥的生意是在外頭,他這一心讀書的人不了解,只看到爹給他氣受擡舉自己。可如今換了風水,他把爹氣着了,而大哥卻出頭了,風水轉得太快,他還難以接受,以至于每日吃飯時說起這事他都不說話,看得剛剛能勉強坐起來的馬員外心煩不已,他便愈發躲在書房不敢出去了。

除了吃飯,他拉撒睡都在書房,這日他剛爬上榻,突聽得隔壁客院傳來争吵和哭喊聲,驚得他一跳而起,下榻正要出門,小厮馬全跑了進來:“二公子,快去客院看看吧,二夫人和柳姨娘吵起來了。”

“快帶我過去!”他三兩下套上袍子,随着馬全奔了出去。

小李氏這次遇着對手了,馬顯武趕到的時候柳莺莺正摔倒在地,面色慘白,捂着肚子喊救命。

“你對她做什麽了?”這是馬顯武的第一反應,就是語氣不太好,過激了點兒,這下,小李氏的臉兒也白了。

她傷心欲絕的望着他:“你覺得是我推的?”

“這不是你還是誰?”馬顯武就事論事,彰顯書呆子本色,聽得地上的柳莺莺偷喜。

“若我跟你說她不是我推的,你信嗎?”小李氏想着李氏方才指點的話,忍着沒發作。

“你真的沒推?”書呆子繼續問。

小李氏一怔,繼而搖搖頭:“我真的沒推,雖然是在吵架,可我真的沒動手。”

馬顯武低頭看向柳莺莺,聲音聽不出情緒:“你為什麽要自己摔倒?難道這個孩子真的只是你進我馬府和得到一切的工具嗎?”

小李氏和柳莺莺同時一驚,小李氏難以置信的看向馬顯武,柳莺莺則淚眼婆娑的死命搖頭:“武郎,我沒有……我怎麽會拿自己的孩子做賭注?我……”

“別說了,我是不會信你的,你別忘了在臨江仙門口還威脅我要帶着孩子一塊兒去了呢,這孩子就是你用來要挾我的籌碼,我勸你最好別整天算計花樣,好好安胎才是正理,別哪天真給折騰沒了!”

“你……”柳莺莺渾身都抖了起來:“你可是這孩子的親爹呀,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我這親爹再怎麽說也不上你這親媽幹的這些蠢事!”馬顯武咬牙切齒的說完,抓起小李氏風一般刮出去了。

“……嗚嗚……”柳莺莺愣了半晌,趴在地上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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