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山中來客(一)

容安求之不得,跟畢老爹說了一聲,去西屋卷了個包袱,背着楊柳就上了後山。

楊柳原本微醺的臉被山裏的冷風一吹,把身上的那股燥熱平複了不少,容安的背又寬又穩,她把腦袋搭在他的肩上,昏昏欲睡。容安從包袱裏掏出個兔皮棉裏的手籠,把楊柳橫在胸前的手穿進去。楊柳圈着他的脖子,手上又套了個手籠,仿佛給他圍了一圈圍脖,毛絨絨的兔毛剛好圍在頸前。

山林裏的雪下的不均勻,稀稀落落的掉在二人頭上,身上,容安踩着枯枝落葉,放慢了腳步,這時候,山裏的各種野獸都冬眠休憩去了,偌大個雞鳴山,只聽得到他的腳步聲。

一炷香後,容安來到了懸崖邊,他拍拍楊柳的屁股:“柳兒,醒醒,我要下去了,你手抱緊些。”

楊柳迷迷瞪瞪睜開眼,“哦”了一聲,收緊了手臂。

容安順着老路開始往下跳,這懸崖邊沒樹,下的雪落在石壁上容易打滑,他放慢了速度,輕輕往下移動。下了約十多丈快到山洞的時候,突然收住了步子,牽住一根枯藤換了個方向。

“上回沒走這邊啊?”楊柳覺得奇怪。

“噓~”容安讓她別出聲,一手抓住藤條,背着她越到了山洞右側凹着的一片石壁上,扒開上面的枯藤摸了摸,摸到一截凸起的斷樹根,把楊柳放了上去。

“你在這兒坐一會兒,聽到任何聲音也別出聲。”容安叮囑她,握着她的手抓住了旁邊的枯藤:“我等一下就回來接你!”

“出什麽事了?”楊柳抓着他的衣襟,小聲相問。

容安摸摸她的頭:“別擔心,在這兒坐着就行了。”

楊柳瞌睡頓無,山洞裏一定是有什麽事,不然怎麽不進去?容安帶着她,不方便動手,放在外面是最安全的,她松開手:“那你注意安全!”

容安別過她,輕身躍到山洞頂,往裏頭丢了一塊小石頭,還把洞口的藤蔓扯了扯,然後跳開。

他跳開的瞬間,從裏頭飛出一個黑色的暗器,“铮”的一聲釘在了他方才蹲的位置,入石三分。借着雪光和月色,楊柳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抓緊了手裏的枯藤。

容安回過頭給她做了個放心的手勢,繼續趴在洞口上方盯着洞裏,只聽到裏面先是傳來腳步聲,繼而有兩個人說話,一個中年男子帶着京城口音道:“說了別疑神疑鬼的,這個天氣哪裏會有人來?肯定是野貓子……”

另一個聲音年輕些,有些冷漠的回答他:“警覺些也不是壞事,我到要看看這個天還有哪只野貓子敢出來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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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中年男人在叫喚,容安手下的藤蔓一緊,年輕一號已經飛身攀了上來。

剛露個頭便被容安一掌拍暈,抓着頭發拎到了山洞上,快速的用藤條将其綁了起來,挂在石壁上,動作無比迅速。

楊柳在空中朝他無聲的揮動大拇指。

另一個人等了片刻,見外頭的人不回來也不說話,只道同夥去追趕野貓了,不耐煩的也借着藤條攀了上來,一邊爬一邊輕喚:“諸葛老弟別追了,省點力氣明日還要抓鳥兒呢……”話音未落便和那諸葛老弟串作了一堆兒。

容安探頭往山洞裏看了看,沒發現還有同夥,便悄悄跳下去,往洞裏摸索,這兩人也不知怎麽回事,這洞裏洞外一樣冷,連火都沒生。

他從洞壁裏摸出火石蠟燭,點燃了把這洞裏一照,又發現了新情況——靠近石榻的地方被五花大綁了一個人,頭朝下趴在石榻上,一動不動,他将人翻起來,借着燭光照照人臉,驚訝的喊了一聲:“胡郎中?”

胡郎中卻聽不見,緊閉着雙眼,臉膛嘴唇凍得烏紫,整個人不省人事。

他放好蠟燭,解下腰間的角刀給胡郎中割開了繩子,将人扶在石榻上,又奔出山洞把楊柳接了過來,預先在外頭告訴她洞裏的情況再把她帶進去。

楊柳進到山洞裏,看看石榻上的胡郎中,很是不解:“他怎麽會在這裏?”

“應該是跟外面那兩個人有關。”容安打開機關,抱出一捆幹木柴堆在石榻前,将秋日收集在洞裏的蒲絨抓了一把出來,塞在木頭間,用蠟燭點着,片刻便燒起了一堆火。

火光祛除了洞裏的寒意,也照亮了整個山洞,容安這才發現山洞口的一側有堆木頭,走近一看,啞然失笑,原來那兩個人不是不想生火,而是從山裏拖來的木頭都被雪浸濕了,根本就點不燃,邊上還扔了用廢的兩個火折子。

“夫君,外頭那兩個人怎麽辦?”楊柳擔心的問他。

“等會兒我去把他們弄進來。”那兩個人有功夫,凍上片刻搓搓殺氣也是好事情。只是這胡郎中……,容安仔細打量了他一遍,只見他比離家之前瘦了不少,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腳上的鞋也磨出了指頭,整個人都灰撲撲的,瞧着是受了不少罪,而且被這兩人綁着扔在地上不管死活,想來是之間有什麽糾葛。

只是這胡郎中從他懂事起就一直默默無聞的在村裏看病,也沒聽說他的父母家人,更不知有甚熟人朋友,這兩個人會跟他在一起肯定是因為他這次的出走有關,而他的出走十有八九是因為畢老爹吐的那條怪蟲,對了,方才那兩人對話,似乎提到了明日還要抓鳥……

抓鳥!他突然想起那日胡郎中講故事,畢老爹回憶自己在山上被猴子扔了一身鳥血的事,難道……真的是為了那種蟲子而來?

想到這裏,他将胡郎中的人擡起來,輕聲喚他,想是火堆的溫度讓他回了暖,眼皮抖了抖,應了容安一聲,細不可聞。

容安摸摸他的額頭有些發燙,又見紫色嘴唇上爆着白皮,對楊柳道:“他這是發燒了,你在這守着,我去下面潭裏打點水開。”

“知道了,你下去的時候小心點。”外頭的雪一陣大過一陣了,似乎要趁這半夜的功夫就蓋一層厚雪,而這胡郎中這樣病着,還有兩個不明綁架犯,搞得她心裏頭七上八下的。

容安很快就回來了,将瓦罐架在火堆上燒,幸虧他這洞裏生活用品齊全,不然胡郎中肯定難挺到明天早上。只是……他對楊柳抱歉道:“柳兒,今晚泡不成溫泉了。”

“遇到這種事還泡什麽溫泉啊?”楊柳搖搖頭,現在就是讓她去泡她也沒興致了。

容安起身去外面把那兩個人前後提了進來,這不過半柱香的功夫,這兩人身上就覆滿了雪花,他将這兩人放在火堆邊,回來繼續和楊柳燒水。

“這兩人什麽時候醒啊?”楊柳問。

“已經醒了,現在裝作沒醒的樣子。”容安一邊扒火一邊回答她。

剛說完就見那叫諸葛的人睜開了眼睛,将他二人打量了一番,冷冷開口道:“古大哥,別裝了,人家早看出來了。”結果旁邊的人沒動靜。

容安放下手裏的柴看向他:“我說的是你,他估計還有一會兒才能醒。”

“你們是什麽人?”那個姓諸葛的人蹭着石壁坐了起來。

“這話應該我們問你,你們是什麽人?在我家山洞裏做什麽?又為綁了我們村的胡郎中?”

剛問完只聽得身邊傳來微弱的□□聲:“這是哪裏?”

三個人一起看向石榻,原來胡郎中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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