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坎貝爾

剛步入深秋,天氣陡然轉寒,魏萊的馬車走到半道上,忽然就聽車夫說下雪了,等趕到了倫敦,雪停了,在地上留了濕漉漉的一層,稍微拉開窗戶,冰冷的小雨點伴着冷風呼嘯而來。

坎貝爾家落坐在伯靈頓街的街尾,馬車剛走到街頭,魏萊便透過小小的窗戶遠遠地看見有幾個人站在街尾。

他們應該就是坎貝爾家的人了吧。

馬車再往前走了一小段,她再看,才發現站在街尾的有兩男三女,老少都有,看來不止是坎貝爾上校夫婦從愛爾蘭回來了,他的女兒和女婿也回來了。

魏萊走的時候,貝茨小姐給她一頂新做的帽子,是送給坎貝爾夫人的。

貝茨家窮,海伯裏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特産,自己做的帽子就是最有誠意的禮物了。不過,坎貝爾小姐也在,一頂帽子是肯定不行的,魏萊趕緊從箱子裏又翻出一頂新買的帽子。

坎貝爾上校是簡·費爾法克斯父親在世時在軍隊的上司,費爾法克斯先生曾經救過坎貝爾上校的命,因此,在得知費爾法克斯先生夫婦都去世了之後,貝茨家無力撫養他們唯一的女兒,坎貝爾上校就主動提出撫養簡。

這是和簡朝夕相對生活了十幾年的一家人,從上馬車那一刻起,魏萊的神經就緊繃起來了,她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應對,決不能讓他們看出什麽破綻。

坎貝爾夫婦同女兒女婿從愛爾蘭回來後就寫信讓簡回來,他們認為在海伯裏那種落後的地方待得太久對簡的生活沒有好處,雖然他們承認海伯裏清新的空氣對簡柔弱的身體有益,但是她畢竟是要走上家庭教師崗位的人,不能一味注重健康,總得為自己的将來考慮。

魏萊提了箱子,開門下車,坎貝爾夫人立馬就迎了上來:“我親愛的簡,你終于回來了,讓我想想我們分開了多久,得有一年了吧,或許沒有我認為的這麽久,但是我們分別實在太久了,我們真的非常想你。”

坎貝爾夫人年過四十,保養得很好,一雙手溫潤細膩,一看便知道從來沒受過苦,和貝茨小姐那雙枯瘦的手截然不同,她的五官很柔和,用慈眉善目來形容也不為過。

應該是個好相處的人吧。

站在坎貝爾夫人身邊的就是坎貝爾上校,是個大高個,魏萊目測他比自己要高出兩個頭,虎背熊腰,留了兩撇小胡子,表情略微嚴肅,或許是多年從軍的緣故,他身上有一股讓人心頭發毛,頭皮一緊的威嚴,對簡的态度也不像他的夫人那樣熱情,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讓仆人把箱子拿進去。

坎貝爾小姐,現今的狄克森夫人,和她的母親一樣,是個熱情的人,她挽住魏萊的胳膊,嘴一張,就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他們從倫敦去愛爾蘭,再從愛爾蘭回倫敦,路上經歷了什麽,看了什麽,不用魏萊自己問,她一開口全都說完了。

倒是她的新婚丈夫,狄克森先生和坎貝爾上校一樣嚴肅,不茍言笑。

魏萊心想,這還真是一家人啊。

坎貝爾家是再普通不過的石頭修築的二層建築,樓下有兩個客廳,一大一小,天花板上都有彩繪,卧室和坎貝爾上校的書房都在樓上,因為剛剛下了雪,一大早就點上了壁爐,壁爐上擺放着四盞做工精巧的鎏金燭臺和一座銅鐘。

這些燭臺魏萊在貝茨家也見過相似的,但都是放在箱子裏的寶貝,平時絕不會擺出來。

總之,單論環境,坎貝爾家比貝茨家好多了。

坎貝爾上校夫婦也并未苛待簡這個寄人籬下的小孤女,凡是狄克森夫人有的,簡都有,或許還更多一點,就連簡的卧室也比狄克森夫人未出嫁時的要大一些。

和坎貝爾上校夫婦簡短地說過話後,魏萊回到卧室收拾東西,狄克森夫人也跟了進來,她進門就直接躺到床上,又用一只手撐起腦袋,一邊看着魏萊收拾東西,一邊說:“我親愛的朋友,你真應該跟我們一起去愛爾蘭,那是一個和倫敦和海伯裏都不一樣的地方,我還以為愛爾蘭很窮,很破爛,沒想到那裏的風景非常迷人,我和尼古拉斯(狄克森先生)的房子在海邊,面對着一片很漂亮的海,我保準你會喜歡。看着那片海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簡也在就好了,等我和尼古拉斯回去的時候,你跟我們一道走吧。”

魏萊從箱子裏擡起頭,驚訝地擡了擡眉毛:“去愛爾蘭?不合适吧。”

狄克森夫人歪了頭:“什麽意思?”

“你和狄克森先生剛結婚,接了你父母去愛爾蘭,緊接着就送你父母回倫敦,然後把我接去愛爾蘭,再送我回來,你們還有單獨相處的時間嗎?”

狄克森夫人灰綠色的眼睛裏有些掙紮和迷茫,很顯然,她并沒有想到這一點。

魏萊把帽子送給她:“就算你願意,你就沒想過狄克森先生是不是願意?”

狄克森夫人一頓,又慢慢地點了點頭,丈夫跟她隐晦地提過,在他們生孩子之前,不希望再有別人打擾他們的二人生活。

“但是,我想把你帶到愛爾蘭,看看能不能為你找一個丈夫。”

這下魏萊驚了:“丈夫!?”

“是啊。”狄克森夫人坐直身子,“簡,你難道不清楚你現在的處境嗎?你要是不結婚,就只能去做家庭教師,海伯裏的那家人是養不活你的。可是你我都清楚家庭教師不過是好聽一點,地位高一點的仆人而已,你要走上走條路,會很辛苦的。我現在結了婚,體會到了有一位值得依靠的丈夫的好處。我也希望你能盡快結婚,這樣你的生活就有保障了。我不能看着你去受苦。”

魏萊忽然想到了維斯頓夫人,她年輕時來到哈特菲爾德,把愛瑪兩姐妹帶大,年近四十才和維斯頓先生結婚,而她的丈夫比她還大十幾歲。

狄克森夫人請握住魏萊手,語重心長地說:“簡,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不是血緣上的姐妹,但是我們的感情比親姐妹還深,我希望你能過上幸福的日子,就跟在這裏一樣,所以我才想讓你跟我去愛爾蘭,我帶着你參加幾場舞會,我相信你會找到合适的丈夫。”

魏萊笑了笑,說:“能夠不去做家庭教師當然好,但是愛麗絲,我沒有嫁妝,或者說我沒有能吸引到一位适齡青年的嫁妝。”

狄克森夫人結婚時有三萬英鎊的嫁妝,這是坎貝爾上校夫婦一輩子的積蓄,而簡的父母只留給她幾百磅,一半給了坎貝爾上校,另一半留給貝茨家,這些錢早就沒影兒了。

“我當然知道這一點。”狄克森夫人從床上站起來,“但是總要試一試吧,我在愛爾蘭就聽說有一位在孤兒院長大的女士嫁給了當地一個很有錢的富商,看吧,這種事是可能發生的,萬一你能遇上一位不求嫁妝的男士呢?”

誰?達西嗎?

魏萊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就算是達西,伊麗莎白還有1000英鎊的嫁妝呢。

簡和狄克森夫人是一同長大的姐妹,但魏萊卻是和她初次相見,狄克森夫人對她來說還是一個陌生人,她并不打算再深入地聊下去。

狄克森夫人見她情緒不高,以為是自己戳中了她的傷心事,不再多說,立馬轉換話題:“簡,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住在我們家對面的瑪麗?”

“嗯。”不認識。

“她上個月結婚了,嫁給一個賣布的商人,聽說生意做得還挺大的,她下一周要辦舞會,給我們發來了請帖,聽我媽媽說規模還挺大的,請了好些有頭有臉的人。我好久都沒見過瑪麗了,不知道她現在長什麽樣兒了,我記得她小時候長得可不怎麽好看,簡,你怎麽了?不舒服嗎?着涼了?”

魏萊捂着胸口:“沒什麽,我挺好的。”

就是不想參加舞會。

—— ——

“蘭斯,喬納斯·梅耶爾先生的第三篇寄來了嗎?”蘭斯的姐姐,阿米迪歐小姐敲開弟弟書房的門,手裏還拿着新出的報紙。

蘭斯從書裏擡起頭,摘下眼鏡:“很遺憾地告訴你,我親愛的姐姐,沒有。”

“太讓我遺憾了,我還以為我能以《每日晨報》老板姐姐的身份先讀到梅耶爾先生的作品呢,我真的被他的作品吸引住了,他成功地吊起了我的胃口,太過分了。你能不能催一催他?”

蘭斯:“……你大晚上來找我,就是為了這個?”

“當然不是。”阿米迪歐小姐坐下來,說到正題,“我看了這個季度的財政報告,感謝上帝啊,我們終于開始賺錢了,我先前還擔心一直虧下去,爸爸辛苦創建的報社保不住,我們一家都要成為流浪漢,恭喜你,我親愛的弟弟,看吧,只要你認真了,你完全能打理好報社,一點也不比爸爸差。”

蘭斯對于姐姐的誇獎沒有多少開心,他也不能把他的真實意圖說出來,他的姐姐和母親會瘋的。

“還有別的事嗎?”

“你是趕我走嗎?好吧,我現在心情很好,你趕我走也沒關系,我不生氣。”阿米迪歐小姐站起來,走了兩步,又轉過身,“我忘了告訴你,下周劉易斯先生家要辦舞會。”

“劉易斯先生?”

“就是賣布的劉易斯先生。”

蘭斯重新戴上眼鏡,想起來了。

“嗯,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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