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噩耗
傅居年話一出, 空氣瞬間凝滞,儲嬌月面色鐵青,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眼底的慌亂出賣了內心的驚恐, 她搖頭,不敢置信道:“不, 你不敢,你動了我, 傅家儲家那邊你怎麽交代!”
手中的蘋果皮從中間削斷, 他語氣近乎慵懶随意, 但每一個字發出的危險訊號都令人膽寒, 很輕地,他笑着反問回去:“你動我的人的時候,想好了要怎麽跟我交代嗎?”
儲嬌月徑直看向餘漾,迅速蹿紅的眼眶不知是嫉妒更多還是恐懼更多, 他就這麽毫無顧忌地說出來了,是把餘漾納入領地的愛護和寵溺,也是她夢寐以求的公開宣告。
而餘漾呢, 只是安靜地低着頭,面不改色地吃着傅居年為她削好的蘋果, 從始至終都沒擡頭看過來一眼。
她憑什麽就這麽沉得住氣?
她憑什麽對傅居年的偏愛這麽理所當然?
儲嬌月無法理解, 心中滋生的妒火讓她變得面目全非,這麽多年來跟在傅居年身後, 她不知道自己惹出了多少麻煩, 鬧出了多少笑話, 但只要他還單着, 她總覺得自己有機會, 就沖儲傅兩家的關系, 她不相信這世上還有比她自己更适合傅居年的人。
越想她就越不甘,越想她就越難以忍受,此時連恐懼都不顧了,她走上前,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清亮的響聲,說着高聲質問的話,卻把自己貶進塵埃裏,她指着一旁的餘漾,問傅居年:“我到底差在哪裏了?我跟她比到底哪裏不好?為什麽這麽多年你始終就看不見我?”
她憋了十幾年的話,說出來的那一刻,不管結果如何,心情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但傅居年接下來的話很快就讓她的心沉入谷底。
“你自己照照鏡子,那根手指頭比得上她?”
儲嬌月喉嚨悶住,剎那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屈辱感讓她呼吸幾乎暫停,她看着傅居年,忽然覺得他有些陌生,陌生到儲嬌月開始懷疑,自己喜歡了十多年的人到底是自己假想出來的,還是确确實實就是這個人。
“啪嗒”
餘漾把簽子放到盤子上。
她看着傅居年,頭往儲嬌月那邊歪了一下:“她惹的是我,我跟她說幾句可以吧?”
如果不是要傅居年避開,她沒必要特意說這一句,傅居年皺了皺眉,眼裏有不贊同,但看餘漾堅定的眼神,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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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盛準留下,自己去了樓上。
臨走時警告地看了一眼儲嬌月。
“做事之前考慮清楚,自己還剩幾條腿。”
儲嬌月渾身發冷,聽到傅居年一步一步上樓的腳步聲,垂在兩側的拳頭狠狠攥緊,卻真實地感受到頭頂懸着随時都會劈下的劍鋒,直到那聲音再也聽不到,她才緩一口氣似的松開手,沉重地呼吸着。
很久後,她冷笑一聲,對餘漾道:“支走他幹什麽,怕他看到你得意洋洋的嘴臉讨厭你嗎?”
餘漾坐在高腳椅上,轉到儲嬌月這邊,神情輕松,漫不經心道:“我管他心裏想什麽。”
儲嬌月一頓,臉上的表情卻并不相信餘漾說的話,嘲諷道:“你單獨跟我說話,不就是想羞辱我嗎?”
餘漾笑出聲:“你這個樣子,還用我羞辱?”
儲嬌月臉色變幻,輪番被傅居年和餘漾拿話炮轟,再厚的銅牆鐵壁都抵抗不了,某一刻,她再也忍受不住,沖餘漾吼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餘漾收起笑,冷臉看着她:“別人用什麽高度看你,取決于你用什麽高度看自己,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對傅居年念念不忘吧?”
儲嬌月猛地擡頭瞠她:“你在教育我?你是誰,憑什麽站在這裏教育我?”
“別,你又沒給我教學費,我為什麽要教育你。”
餘漾從椅子站起來,純白的襯衫掖在高腰褲裏,襯得腰細腿長,她将頭發高高束起,露出飽滿的額頭,站直身後,竟比穿着高跟鞋的儲嬌月還高出幾分,練達随性的模樣,讓人分辨不出誰才是更成熟的那一個。
她走到儲嬌月面前,壓迫感如泰山之勢沉下,儲嬌月禁不住後退一步。
“我在封睿大樓見你的時候,實話說,并不覺得你很差勁,姣好的容貌,優越的學歷,雄厚的資本,優渥的家世,随便拿出一樣都能出去吊打別人,你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傅居年貶得一文不值嗎?”
儲嬌月看到她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态跟自己耀武揚威,心裏的落差感越來越大,強忍了很久的憋屈沖破防線,她紅着眼睛道:“不就是因為他不喜歡我嗎,凡是他看不上的東西,在他眼裏都一文不值,我告訴你,你也沒什麽好得意的!”
“這只是其一。”餘漾插着兜,微微向前傾身,近距離地看着她的眼睛,唇角勾起,“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你壞。”
空氣一瞬間凝結,無數血液從心髒彙聚在臉上,讓儲嬌月霎時漲紅了臉。
被戳破皮相的羞辱,她瞪圓了眼伸出手,動作卻沒餘漾快。
餘漾一手擋住她揚起的胳膊,一手從兜裏伸出來,掐住她脖子。
盛準本來都準備出手了,看到儲嬌月在餘漾那裏掙紮不開的樣子,又默默退了回去。
跟做了這麽多年運動員的餘漾比起來,把自己刻意塑形成瘦瘦小小的儲嬌月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餘漾一把将她扯到身前來,平靜的面容下藏着令人膽寒的氣息,她想要逃,可是脖子被牢牢圈住,根本動彈不得,只能被逼着擡頭看向她。
“你認不清自己在別人心裏的位置,甘願做舔狗不離不棄,成為燕城笑柄,那是你自己的事,是你自己願意犯蠢,與我無關。但你花錢買.兇來害我,可就不是簡單的以愛為名一筆帶過的事了,別在這跟我裝委屈,說什麽他不喜歡你,跟那有什麽關系?單純就是因為你,壞!”
餘漾垂着眼,掃掃儲嬌月的衣領:“你就大氣點,承認是自己壞。他傅居年算什麽東西?犯得上你為了他觸犯法律,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儲嬌月雙唇緊閉,看着餘漾,胸口起起伏伏,可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盛準在角落裏也聽得一臉懵逼,一時不知道餘漾是在罵儲嬌月,還是在罵他老板。
“你就連壞,都壞得沒有骨氣。”
餘漾一把松開她,儲嬌月失去束縛的力道,向後退了數步,最終,高跟鞋經不住失去重心的身體,重重摔在地板上。
她低垂着頭,頭發遮住了大半面容,好像失去靈魂一般,怔怔地一動不動。
餘漾看她一眼,扭頭,對盛準道:“給她送公安局。”
盛準上前,猶猶豫豫:“老板說——”
“說!他說什麽?打斷腿?多大歲數的人了,動不動打斷腿,說話做事不過腦子嗎?”餘漾開口打斷他,霹靂乓啷一連串,堵得盛準啞口無言。
餘漾就無語。
“有正規的渠道用正規的手段解決不就完了嗎?非要沒事找事節外生枝,他,你,嫌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是嗎?”
盛準扭扭捏捏地看了看餘漾,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說話跟她是老大似的,那天是誰一直拿着砍刀不放手的,還在這說老板沖動……
只是也不敢反駁。
盛準覺得老板在這多半也會順從她,就沒說話,拽着儲嬌月起來,将她帶了出去。
儲嬌月沒掙紮,餘漾知道她不是真的認錯了,而是她清楚,現在公了對她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傅居年真的能幹出打斷她一條腿的事。
餘漾聽見關門聲,把水吧上的牛奶咕咚咚喝完,又吃了一顆草莓,邊嚼邊插着兜上樓。
走到一半,她看到傅居年斜倚着欄杆,背對着樓梯在抽煙。
餘漾挑了下眉,上去:“你沒去屋裏啊,在這偷聽?”
傅居年聽見她聲音,把煙掐滅,側頭看她,眼裏閃動着意味不明的微光,似笑非笑道:“我算什麽東西?”
餘漾腳步一頓,心也跟着顫了顫,知道他把剛才的話都聽到了,加快腳步上樓,到他身邊,随口為自己解釋道:“我那不也是話趕話嘛……”
傅居年沒再笑,眼睛緊盯着她:“你覺得,我在你那裏算什麽?”
餘漾看着地面,眼睛轉了一圈,心想傅居年這又是在抽什麽瘋,這種話怎麽好意思問得出口?
“我還沒跟你算儲嬌月的賬,你倒是先來質問我了。”餘漾冷哼一聲,抱着臂靠到欄杆,跟他一起面向前面一方巨大的落地窗。
二樓有棵樹,風吹樹葉搖晃。
傅居年沒說話,又從懷裏摸出一根煙,餘漾本來等着他過來哄自己,随着沉默時間越來越長,漸漸意識到他好像真的有點不高興,轉過頭,就看到他夾着細長的香煙,放到唇邊,虎口處赫然一條結痂的傷口,一直蔓延到手心內側。
餘漾一驚,急忙拿下他的手:“你的手怎麽了?”
她動作太突然,傅居年情急下怕煙頭燙到她,趕緊用左手把煙拿開。
餘漾滿眼都是他的傷,反複看了看。
手被她握在掌心翻轉,傅居年那顆被她一句話輕而易舉凍得冰冷的心,此刻終于稍稍作緩。
讓她看了一會兒,傅居年才張口:“不記得了?”
餘漾哪裏記得,她搖頭,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蹙眉問他:“是不是昨天制服那幾個歹徒時候傷到的?”
“這些個小混混,就應該教訓一頓再交給警察。”餘漾憤憤不平道。
聽到她護犢子的語氣,傅居年忍不住輕笑出聲,餘漾瞪他:“你笑什麽?”
“沒什麽。”傅居年把手從她掌心裏拿出來,撫了撫她的頭,心裏的陰霾忽然都消散了,也不再糾結那一兩句不走心的話。
“把儲嬌月就這麽交給警察,不委屈嗎?”他問她。
他是真心想要為她出氣,尤其這件事又是因他而起,無論如何都要讓餘漾心裏舒服。
“委屈什麽?她之後的日子肯定比我難受。”說到這,餘漾就想起傅居年動不動就卸人腿的事,她看向他,審視着問,“蔣晉東的腿是不是你幹的?”
傅居年摸着她頭的手一頓,手指勾起,挑起了她一縷發絲。
沒承認也沒否認,他複又垂下眼,問題抛回去:“你知道了?”
餘漾皺起眉,不滿道:“我比你熟悉他,他比儲嬌月更棘手一些,因為儲嬌月知道害怕,你的這種解決手段用在蔣晉東身上,可能會惹來麻煩。”
傅居年眼皮不掀,眼底不爽一閃而過,餘漾沒在意,繼續道:“他的事你不要管了,我會用自己的辦法把他送進去的。”
傅居年剛要再說什麽,餘漾感覺到兜裏的手機在震動,她拿出手機一看,是爺爺的。
劃開接聽,那邊第一句話,讓她驟然變了臉色。
“大小姐,你快來中心醫院,老爺子他——”
作者有話說:
來了!明天有點事,可能準點也可能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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