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大婚

南都城外。

“王爺，皇上已擺駕鴻華亭迎接北夏公主。”侍衛騎馬來報。

“知道了。傳令，巳時之前到達鴻華亭！”瑞王下令道。

又行了半個多時辰之後隊伍停了下來，接着外面響起跪拜的呼喊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平身吧。”一個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響起。我的心一緊，明白在馬車外面的就是南夏皇帝了。

我在馬車裏靜靜的等着，現在可不是胡鬧的時候。

瑞王的聲音響起：“臣弟奉诏迎娶北夏國柔嘉公主，現已平安歸來。吾皇萬歲，公主千歲。”

然後是哥哥的聲音：“北夏國送親使沐濯瀾叩見皇上。皇上與公主乃天賜良緣，佳偶天成。願北夏和南夏兩國從此修好，永為友好鄰邦。”

我在心裏冷笑，這兩國都和親了，居然還是平起平坐，南北各自稱皇帝，誰也不是誰的臣國，實在是很怪異。

“請公主！”太監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別扭。

我知道該是我出場的時候了，忙正了正色，在小慧的攙扶下走出了馬車。

雖然用白紗蒙了面并微低着頭作羞澀狀，我還是感覺大家的眼光落在我臉上讓我的臉開始發燙。小慧攙扶着我走了幾步，眼前出現了男子青色長袍的下擺。長袍上繡着跟我在北夏皇帝朝服上看到的一樣的金絲升龍。我知道這便是皇帝了。

我福了福身，柔聲道：“北夏柔嘉公主參見南夏皇帝陛下，皇上萬福。”少說少錯，這禮儀方面我還是謹慎點的好。

“公主一路辛苦。”那皇帝倒也不是多話的人。

這時一個老臣走上來奏道：“皇上，請擺駕回宮舉行大婚儀式，不可誤了吉時。”看樣子這該是位禮官了。

“回宮。”皇上吩咐身邊的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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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是太監尖尖的的聲音。

我知道機會來了，微微擡了下頭。其實早在出馬車的時候我就盤算好了，冒然盯着皇帝看肯定是不禮貌的，也不是公主該有的行為。但是我的好奇心又止不住想看看這位南夏的皇帝，所以我決定在他轉身的時候冒險擡頭瞄一眼。

映入眼簾的是他的側臉弧線，很優雅，朗眉星目，鼻梁挺拔，薄薄的嘴唇讓人有一種……想吻的沖動！他的個子比瑞王還要高一些，青色金絲繡龍袍穿在身上，更體現出天生的帝王氣質。在我飛快地低頭垂眸的前一秒，我分明看到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然後我整個人忽然楞在那裏，仿佛被什麽定了身，失了神。是了，是那嘴角的冷笑，好象洞察了我所有的思想後故意對我的嘲諷。一剎那，我覺得這定是個深不可測的帝王。

回過神來時，我已經坐在皇家專用的馬車上了，悄悄掀起簾子的一角，看到小慧就跟在馬車旁邊。道路兩邊跪滿了南都的百姓，齊聲喊着“皇上萬歲，公主千歲”。馬車在入宮的禦道上緩緩前行，不久就進入了皇城，兩邊跪拜的是穿着官服的大臣，同樣喊着“皇上萬歲，公主千歲，天賜良緣，南夏祥瑞！”。到了宮城門口，下車換乘軟轎一路迤俪而行。南夏皇宮跟北夏很相似，分外朝和內廷兩部分。外朝中央大殿是龍吟殿，是宮城諸殿中最大最富麗堂皇的一座，而且形制也是最高規格，為日常早朝接見群臣之地；其後是勤政殿，是皇帝處理政務的地方，兩翼分別是東隐閣和西忍閣，是皇帝臨時休息和接見大臣之所；外朝經過勤政門便是內廷，正中是夏宮，是皇帝的寝宮；右側是朝陽宮，左側是落霞宮，是皇後和貴妃的寝宮；其後還有諸多小宮殿，是品級較低的妃子和先皇遺妃及宮女們居住的地方；最後是禦花園，是整個宮城最美麗的地方。

轎子行到一處偏宮，宮女們負責給我梳妝打扮換喜服，準備接下來的大婚儀式。打聽了一下才松了一口氣，大婚儀式分三部分，一是在龍吟殿接受群臣朝賀，二是在城樓上接受南夏百姓的朝拜，三是皇上在龍吟殿大宴群臣。反正我只要跟着指示做就是了，應該也不難。

換了喜服，蓋了紅蓋頭，在宮女的攙扶下重新坐上軟轎行到龍吟殿，皇上和群臣已經在那等候了。雖然由于蓋頭的關系看不到外面的情況，我猜測一定有很多雙目光注視着我，不知道皇上現在的表情是什麽呢？是期待？喜悅？……想到這裏，我偷偷抿嘴笑了笑。

禮官大人的聲音響起：“皇帝寅紹丕基，春秋日富，允宜擇賢作配，佐理宮闱，以協坤儀而輔君德。南北兩夏，已結親好，北夏公主，蕙質蘭心，端莊娴雅，天資鳳儀，德冠後庭。現冊封柔嘉公主為皇後，改光興５年為天喜元年。”

群臣的聲音緊接着響起：“吾皇萬歲，皇後千歲。天賜良緣，南夏祥瑞！”

“請皇上揭喜帕。”禮官道。

一根喜稱出現在我眼前，然後我眼前的喜帕就被掀了起來，映入眼簾的是皇帝那張帥氣的臉。這人是不會笑麽？怎麽這麽喜慶的日子還繃着一張臉，白白辜負了那張俊臉了。不過相對的，更增添了他威嚴的帝王之氣。看的差不多了，我乖乖的作溫順狀垂下眼簾。

在群臣的再三朝賀後，皇帝和我先後乘上軟轎向南城牆行去。登上城樓，看到底下已經密密麻麻站了許多南都的百姓。皇上一出現，底下的人立刻伏倒在地，大喊“皇上萬歲皇後千歲”。我才那麽一會就聽的都膩了，真不知道那皇帝天天聽是什麽感想。雖然又累又乏又餓，還不能表現出來。我強打着精神接受着百姓的朝拜，露出自認為最美麗的笑容。

城下一個百姓突然高喊：“皇後娘娘真乃仙女下凡，我南夏國有仙女皇後，必定更加國富民強！”估計這是一讀過書的，而且我聽了還滿受用。

正自我陶醉着，冷不防聽到身邊的皇帝開口說話了，聲音很小，要不是我站在他身邊，估計也沒機會聽到。“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哼，紅顏禍水！”

我的心一緊，偷偷瞄了一眼身邊的人。誰知他也正在看我，嘴角帶着初次見面時的冷笑。我倒吸了一口氣，趕緊低下頭。

歷史上皇帝都是多情種，後宮粉黛三千，而皇帝又從來是只聞新人笑，哪管舊人哭的，多少女子的青春年華就這樣白白葬送在冷宮中了，有的人一生只被臨幸過一次，而有的人從進宮後可能至死都沒有見過皇帝。我作為和親公主，和南夏皇帝的政治婚姻又能走到哪一步呢？雖然這皇帝據說在前王妃死後再也沒有臨幸過其他女子，可算的上是癡情帝王了，那我又能否得到他的愛呢？或者，我也會跟許多後宮的女子一樣，心如止水，在歲月的蹉跎中慢慢變老？

胡思亂想了一通之後，百姓的朝拜已經結束了。接下去是皇帝賜宴，君臣同樂。我坐在龍吟殿的玉臺上左邊的玉案旁，正中玉案後龍椅上坐的是皇帝。玉階下走道兩邊密密麻麻排了一百多張小矮桌，半尺高，上面放着銀壺玉杯，可沒坐椅，有的只是幾方錦墊，散置在桌子下面。在皇帝的一聲令下後，群臣魚貫而入，按官位高低坐定。

只見皇上端起酒杯說道：“今天賜我南夏如此才貌俱佳的皇後，實為我南夏之幸，萬民之福。願我南夏從此更加國泰民安，繁榮昌盛。”

群臣附和着：“願我南夏從此更加國泰民安，繁榮昌盛。”言罷，群臣敬酒。

我本來就是個病怏怏的身體，雖說這大婚禮儀還算簡單，但一番折騰下來也足以讓我累的夠嗆，哪還經得起這一番敬酒。正暗自苦惱，太醫出列奏道：“啓奏皇上，皇後娘娘病體未愈，不宜飲酒，臣請準為娘娘診治，願娘娘玉體早日安康。”

“準奏。皇後一路辛苦，先回宮休息吧。”皇上轉頭問身邊的太監，“落霞宮可收拾妥當？”

“回皇上，已經按吩咐收拾妥了。”太監回答。

底下禮官出列說道：“皇上，這按理，皇後娘娘該住朝陽宮。落霞宮乃貴妃寝宮，給娘娘住于禮不合。”

“小安子，帶娘娘到落霞宮。”皇上仿佛沒有聽見禮官所說的。

“是。”小太監是個識眼色的，一看皇上有心不理，便帶人向落霞宮方向走去。

雖然我心裏也很納悶，但是看皇上擺明了“我自有主張”的樣子，順着他的意思來就是了。

到了落霞宮後我才放松了緊繃的神經，剛才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态下，生怕出了什麽錯。宮裏已經站了等候的宮女太監，見我過來都跪下喊“娘娘千歲”。賜了平身後，我讓他們各去忙各的了，反正以後相處的時間還長着呢。安靜下來之後困意就上來了，我吩咐小慧幫我看着宮門，自己先去床上躺會。估計皇上要大半夜的才會回來吧，我先補個覺再說。不顧小慧的勸阻和驚訝的目光，我倒頭就往床上睡過去了，把新婚初夜的緊張忘的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