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華池
帝王手掌寬大,足以将玲珑玉足握在手中,指間薄繭貼合着細嫩肌膚,所到劃過之處,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細細戰栗。
沈清顏頭皮發麻,指尖緊緊攥着身下羅錦,動也不敢動。
足衣褪去,眼看着帝王要去捏另一只足,沈清顏下意識蜷起腳趾,抽回來的同時福身彎腰,雙手交疊放在額前,對着帝王叩首。
“怪臣妾昨夜睡得晚,竟在陛下面前貪覺睡着,誤了給太妃娘娘抄寫的佛經,還、還勞煩陛下……”
那幾個字實在說不出口,只得腰身又放低了些。
“望陛下恕罪。”
謝闕深邃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眼底陰郁一閃而過。
“見了朕兩次,便望朕恕罪兩次,朕不喜聽這話,以後莫要再說了。”
謝闕轉過身,對外喚道:“安祿海。”
“奴才在。”
守在外面豎起耳朵聽動靜的安祿海連忙走了進來,餘光瞥了眼伏于床榻上的沈清顏,心中露出些疑惑,但沒耽誤他笑眯眯的奉承:“陛下,天色不早了,明兒您還要上早朝,該躺下歇息了。”
謝闕低低嗯了一聲:“伺候美人更衣。”
沈清顏心裏一顫。
守在外面的宮女魚貫而入,行至榻前扶起沈清顏,摘掉珠簪,褪去華裳,收拾過後人就只着了件貼身裏衣。
宮女們也很識趣地退了出去,阖上門,殿內再度安靜下來。
謝闕放下奏折,吹滅了殿內燃着的燈,待到最後一盞時他頓了下,偏頭問道:“怕黑嗎?”
沈清顏揪着被褥,低低“嗯”了一聲。
她原先是不怕黑,可前世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窖中關久了,心底便愈發抵觸起黑暗來,哪怕是點點微不足道的光亮,都想緊緊抓在手心不放。
謝闕沒再動那盞燈,長腿邁至榻前,就見沈清顏已經躺下,蜷縮着面朝裏,看着小小一團。
緊接着床外側一沉一重,人躺了下來。
沈清顏盯着帳幔出神。
饒是過了兩世,她也從未與男子親密過,更不用說是同床共寝了。
昨兒夜裏入宮前她一直哭,也不知哭到什麽時候,只記得哭漲了腦袋就昏昏沉沉睡過去了。按理說今夜最困,沾床就能睡着,可她一點睡意都沒有,反倒是黑暗中無限放大的感知将身側男人的呼吸聲聽得一清二楚。
聽着聽着,沈清顏的呼吸都有些亂了節奏,動作極輕的往裏挪了挪。
就在她努力不去胡思亂想,想要入睡時,一條手臂搭過來,橫亘在細軟腰間,一下子将她摟進懷裏。
帝王掀開被子鑽了進來。
沈清顏僵住身子,眼睫眨動兩下,放輕呼吸,不知所措的盯着牆面,仿佛要盯出個洞來才肯罷休。
身後呼吸聲是低沉灼熱的,吐納吞息間噴灑在柔軟敏感的後頸處,有些癢。
沈清顏挪動着想要避開男人的呼吸,卻不想摟在腰間的力道收緊了些。
錦被下,帝王伸手纏住她裏衣系帶往外扯了兩下,沈清顏瞬間不敢動了。
“怕朕?”
“……不是,有些癢。”也是有些怕的。
男人偏是要不放過她般又問了句:“哪裏癢?”
“是陛下的呼吸聲。”
沈清顏擡手,點了點後面,放下時指尖擦過男人下颔,腦海中不合時宜地蹦出方才帝王為她脫鞋腿襪的樣子,觸感也是如這般滾燙,燙的她倏地縮回手,耳根都泛了紅。
“嗯,睡吧。”
說着,指搭上她的後頸撫了撫。
謝闕收回手,随後換了姿勢,下巴抵在沈清顏發間,放在腰上的手也沒收回來。
便也沒再說別的。
撐着撐着,沈清顏也撐不住了,眼皮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聽得人呼吸平穩,似是入了夢鄉,謝闕才睜開眼,借着那盞燈的光線看向沈清顏睡着的側臉輪廓。
半晌,他撐着身子坐起來,動作放到極輕,伸出手沿着沈清顏的眉骨、鼻骨劃到了唇間。
簡直是柔軟的不像話。
謝闕眸色漸漸加深,他俯下身,指腹描繪過唇瓣形狀,盯着那櫻唇看了又看,終是硬生生扼制住了內心深處的欲|望。
帶有幾分不甘的收回手,舔了舔指腹抿過的地方。
前世他從來沒有靠她這般近過。
也從來不知,她的唇,她的腰是這麽軟。
沈清顏醒來時,朦胧睜開眼,盯着外面灑落進來的光線,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待看到白玉柱上雕刻的騰雲駕霧的祥龍,她瞳孔驟縮,一下子想起了是在何處。見身側無人,懸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瞬間又給安穩的落了回去。
陛下不在,應該是去上早朝了。
沈清顏坐起來,低頭看了眼身上的衣裳,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連系帶都沒解開一根,想起帝王說過的不會強迫她的那句話,驀地生出些許恍惚來。
陛下昨夜抱着她,竟真的只是抱着睡了。
天下傳言陛下是暴君,暴虐無道,慘無人道,她也曾親眼見過陛下殺人的樣子,可是陛下不僅救了她的姨娘,還言出必行,既是恩人又是枕邊人,她不應該這般怕他,可她也做不到坦然侍寝的程度。
沈清顏犯了糾結。
銀川端着盆進來,輕喚了聲,走過去擔憂望着她,道:“美人昨夜睡得可還好?”
沈清顏回神,應了聲,輕聲道:“昨夜陛下沒讓我侍寝。”
銀川臉色微變,卻也沒再多問,轉身喚小宮女進來,伺候沈清顏洗漱更衣。
正挽着發髻,就聽安祿海的聲音傳了進來,“美人,奴才能進了嗎?”
沈清顏拍了下銀川的手,讓她放下梳子,起身過去打開門,柔聲道:“安公公。”
“哎喲,美人怎麽還對奴才客氣起來了,這讓奴才怪不好意思的。”
“公公是在陛下身邊伺候的人,往後需要公公指點的地方還多着呢,怎能讓公公在外等着。”沈清顏笑道。
剛從江寧回到侯府時,府中人權當她是個外人看,嘴上不說,面上是掩不住的。人就是這樣,看你不順眼,便是你哪哪都不順眼,說再多漂亮話都沒用。
可眼下到了宮裏,你我都是陌生人,有些話還是要說好聽些的。
安祿海位于總管,沒有太監那股子陰柔氣,反而長了個笑容可掬的面龐,笑起來時眼睛眯成一條縫,又加上大腹便便,活脫脫像成安寺供着的彌勒佛。
聽到這話,那張臉可算是笑開了花:“美人可是要折煞奴才了。”
“公公說笑了,不知公公是有何事要說。”
“哎喲,瞧我這記性,險些誤了陛下的大事,”安祿海轉過身,從小太監手裏拿過佛經遞過去,道,“這是美人要抄寫的佛經,陛下說了,就抄到裏邊折角的地方,等三日後過來時陛下再告訴您抄哪些。”
沈清顏接過佛經翻了下,到折角的地方攏共沒幾頁,若是靜下心來,一日便可抄完,哪裏還用得着三日。
見她不解,安祿海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笑道:“怎麽個抄法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只負責把話給帶到。”
“多謝公公。”沈清顏合上佛經,收好讓銀川拿着。
“恭送美人。”
安祿海退到旁讓出路來,等人走遠了,才招了個小太監吩咐道:“去打聽打聽,沈美人素日裏都喜歡吃什麽,逛什麽,記住,可要打聽仔細了。”
難得看見個令陛下上心的,可得好好伺候着。
今兒一早長生殿那邊只召了銀川過去伺候,念香留在華池閣內,這會兒正着急的繞來繞去,眼見着閣外的人露了臉,頓時大喜,跑着迎了出去:“您可算是回來了,都快要把奴婢擔心死了。”
沈清顏伸手點了下念香的額頭,安慰道:“擔心作甚,瞧瞧,我這不好好的回來了。”
跟在身後的銀川看了眼外面,關上了華池閣的朱門。
念香吸了下鼻子,“美人去侍寝,跟給閻王請安有什麽區別,閻王說不定還能賞杯茶吃吃,陛下最多賞個臉色。”
沈清顏也被這說法給逗笑了,連帶着心情也舒暢不少,進了閣內,正在玩線球的雪團聽見動靜也跑過來。沈清顏抱住雪團揉了揉它的後頸,雪團眯起眼,惬意的享受着。
沈清顏捏捏雪團耳朵,心軟下來,嗔怒道:“小沒良心的。”
歇息片刻後,念香端着早膳過來,沈清顏沒什麽胃口,簡單吃過後就開始抄寫佛經。
佛經嶄新無比,連翻頁的痕跡都沒有,只有一小角折起的痕跡。
銀川已經把案面收拾幹淨,筆墨伺候,沈清顏準備抄寫。
望着攤開的佛經,她輕蹙了下眉。
沈老夫人信佛禮佛,有時姨娘也會抄寫佛經,她就在旁看着,也沒見過姨娘有避諱之處,都是逐字逐句的順着抄寫。
若是她多抄些,是不是以後就能少去陛下那處。
想起昨夜入睡時帝王搭在她腰上的胳膊,沈清顏提筆抄寫起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沒有要争寵的心思,還是安穩些,等到三年後出宮的好。
作者有話說:
以後更新時間到晚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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