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裝着沈明淑的箱子從與卧房一牆之隔的梢間被小厮們擡去了庫房, 很快又被其他的小厮們當成家具器皿送入了汀蘭館。

“又是萦姨娘給置辦的?”守門的婆子羨慕地問。

沈明淑想用手敲打箱子,卻因吃了蒙汗藥渾身無力, 只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而她發不出絲毫的聲響。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心中刻骨的恨意猶如洪水猛獸叫嚣。

平兒笑着點頭,給了守門的婆子們一人一把錢, 婆子們驚喜不已,檢查都沒檢查,谄媚地放平兒等人進去了。

爆竹聲中一歲除, 轉眼又是新的一年過去。

今年與往年不同,今年的衛國公府終于迎來了它的第一位小主人,而宮裏的成嘉帝同樣很高興, 在太子夫婦連續夭折了兩個孩子之後容顏煥發地抱着同樣出生沒多久的皇太孫指點江山。

因為去年一年邊境沒有發生大型戰事, 熱熱鬧鬧地過完新年,為了慶祝成嘉帝正月初一又在宮中大擺宴款待群臣。

正月十四、十五、十六裴元嗣休沐三天。

從阿萦生産後裴元嗣便一直宿在錦香院,如今滿府裏誰人不說大爺偏寵萦姨娘和二小姐,都巴巴地上前讨好奉承, 錦香院一時風頭無兩。

正月十五上元節, 阿萦和裴元嗣簡單用過早膳便領着綏綏一起去了怡禧堂給兖國大長公主請安。

趙氏比他們來得都要早,坐在羅漢床上喝着茶, 眼睛卻漫不經心地睃向阿萦背後奶娘抱着的小綏綏身上。

“快坐吧, 別拘束。”

兖國大長公主喜歡綏綏, 忙将穿着小紅襖的綏綏接手過來。

綏綏一點兒都不怯生,坐在曾祖母懷裏鳳眼直盯着曾祖母手腕上一支通透的羊脂玉镯,大長公主忍俊不禁, 笑着說小丫頭小小年紀就會識貨, 把镯子摘下來送給綏綏把玩。

“大長公主, 這镯子太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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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萦渾身冒汗,作勢要摘自己的镯子遞給綏綏,兖國大長公主卻按下她的手笑道:“一只镯子罷了,不值錢,你看綏綏戴在手上多好看,”抱起綏綏親昵地蹭着鼻尖道:“我們綏姐兒長大了一定是個大美人!”

孩子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和老人慈愛的笑聲同時響起,趙氏在一旁看着別提多酸了。

綏綏笑時嘴角露出兩顆笑渦和一粒小小的乳牙,趙氏再重男輕女也不可能不喜歡一個和自己樣貌相似的娃娃。

尤其是老人多半隔輩親,兖國大長公主瞟了兒媳一眼,給奶娘使個眼色。

奶娘很自覺地把綏綏抱到趙氏那裏,趙氏方才端着一張臉,“勉為其難”地接過了綏綏。

綏綏現在早就過了見人就笑的月齡,對兖國大長公主笑那是因為大長公主喜歡綏綏,經常讓嬷嬷把綏綏抱到怡禧堂玩耍,對着小綏綏百依百順。

稀奇的是趙氏還沒抱過綏綏,祖孫兩人大眼瞪小眼,綏綏皺着小眉頭嘤嘤了幾聲,就在趙氏心裏還有緊張的時候,小丫頭鳳眼一瞪,覺得眼前的老太太似乎和爹爹生得有幾分相似,突然嘿嘿地笑了起來。

她這麽一笑,趙氏瞬間松了一口氣。

其實纖纖和昶哥兒剛出生的時候趙氏也都饞得抱過,但那兩個孩子畢竟不是親的,眼前的小女娃不僅是她親親的小孫女,還又香又軟又活潑可愛,實在讨人稀罕。

趙氏心裏已經後悔了,還想再多抱一會兒,可想到自己先前說的話……

趙氏逗了一會兒,戀戀不舍地把小丫頭還給了阿萦。

“我看花房的芍藥開了,你帶綏綏去賞賞花罷,別悶着孩子。”趙氏說道。

阿萦柔聲應喏,跟着秋娘一道退了下去。

這人年輕就是好啊,産後恢複得也快,看阿萦出月子才不到半年,那水蛇似的腰肢就和未懷孕前一樣纖細,屁股挺翹雪峰豐滿,臉蛋又白又嫩,怪不得把她一向不近女色的好兒子都迷得神魂颠倒。

趙氏望着阿萦的背影嘆了口氣。

世家貴族們向來好顏面,對家醜諱莫如深,沈明淑“稱病”快要一年,即使裴顧沈三家始終沒出面說過什麽,外面的人多多少少也聽聞到了一些風聲。

一轉眼一年又過去了,去年這個時候阿萦剛有孕,因為外甥女慘死趙氏沒心情操心別的事,今時不同往日,沈明淑病逝後衛國公府勢必要迎新婦入門。

以前裴元嗣總借口阿萦有孕拒絕,現在阿萦生下來了,是個不争氣的丫頭,她再勸兒子開枝散葉、相看新婦順理成章。

趙氏清清嗓子,“嗣哥兒啊,你看你這年紀不小了,再過一年三十了膝下就綏姐兒一個女孩兒,終究不妥,你那媳婦是個什麽樣的我就不說了,年後咱們裴家必定要迎娶新婦,務必在今年年底前把親事定下來,算算時間頗為緊迫,娘給你物色了幾個大家閨秀,什麽時候你到娘哪兒去瞅一眼?”

裴元嗣皺了眉。

趙氏一看不好,忙給婆母使眼色。

兖國大長公主有些無奈。

“肅之,你娘話說的也不錯,衛國公府不能一直無人主持。”

“近些時日忙,陛下要準備春獵,過幾日兒子會去。”裴元嗣還是這一套說辭。

這臭兒子一樣的話都跟她說過兩回了,這回肯定又是敷衍!

趙氏急道:“娶媳婦都不急,好媳婦都被別人給搶走了,什麽事比你這人生大事還重要!你說好了是哪日,娘也好擺一桌子菜,咱們娘倆好好說會兒話,娘也得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子啊。”

裴元嗣“嗯”了一聲,不緊不慢道:“兒子回去想想。”

“你,你……”趙氏一口氣險些又沒上來。

裴元嗣見祖母沉默不語,遂起身道:“母親、祖母,我還有些事,改日再來看你們。”說罷揚長而去。

趙氏捂着心口,難受極了。

花房裏遍地琪花瑤草,碗口大的芍藥、粉菊、牡丹競相争放,一朵朵雍容華貴争奇鬥豔,看得人晃眼。

秋娘用小銀剪修建着花盆中那些長得歪斜的枝桠綠葉,“……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穿什麽都好看,皮膚白又嫩,花花綠綠襯得人精神漂亮,我這一把老骨頭老筋的,再去打扮保養那豈不是白惹人笑話?”

阿萦将打盹的綏綏抱給了桂枝,一面幫着秋娘挑出枯葉,一面笑吟吟道:“媽媽才四十來歲,正是享清福的年紀,怎麽就老骨頭老筋了?我若是媽媽這個年紀,我肯定比媽媽還愛漂亮。”

“況且女子愛美那是人之常情,媽媽打扮得漂漂亮亮伺候太夫人,不說旁人,就是自己看着心裏也舒服,幹活兒也有勁兒,媽媽要是不嫌棄我手粗,我回去就讓桂枝将我親手調的那盒手膏給您送來,冬日裏塗于手足最是滋潤不過。”

上好的手膏面脂以秋娘的身份地位自然不缺,重要的是阿萦這份親手所做的心意,秋娘不好推辭便笑着收下了。

不多時有丫鬟過來尋秋娘,秋娘表示歉意,讓阿萦稍等她片刻先欣賞芍藥,旋即匆匆走出了花房。

阿萦獨自賞了會兒,外頭棉簾忽地一動,悄沒聲兒地走進來了頌哥兒。

“五爺?”阿萦有些驚訝,站起來道:“你怎麽尋到這兒來了?”

頌哥兒本來想逗逗小侄女,見綏綏睡了便作罷。

他四下看看确定無人,這才拉着阿萦避開桂枝走到牆角道:“我跟你說阿萦,這段時日你看住了我大哥,我娘想給我大哥相看新嫂子了!”

阿萦也學着他的模樣壓低聲音問:“五爺是從哪兒聽說的?”

頌哥兒說道:“那天去我娘院子吃飯,聽她偷偷和秋娘說的,我大哥要是又娶了個不茍言笑小氣吧啦的新嫂子,我以後不得看她臉色,我才不願意呢!”

阿萦失笑,“五爺往好處想,萬一新夫人溫柔又善解人意呢?”

頌哥兒冷哼道:“就我娘那樣,再好的媳婦也被她逼瘋了,我也是為了我那未過門的新嫂子好……不說了,秋娘快回來了,哎這事你替我保密,可別告訴我娘和我大哥啊!”

阿萦笑着點了點頭,細心地替頌哥兒拿去肩上的葉子。

兩個人不知道,此刻裴元嗣就站在門外靜靜地看着談笑風生的兩人。

透過棉簾的縫隙,阿萦唇角上揚,杏眼彎成了月牙,頭頂明媚溫暖的金色光線灑滿她的全身,倒映在她澄澈分明的眼眸中,使她看起來是那樣的溫柔美好。

正因為太過美好,才更容易消散。

下個月陛下春獵,屆時他必定要随天子銮駕,帶走阿萦,以免阿萦留在家中節外生枝,他和阿萦都不在,便是太夫人想給他相看都找不到人。

太夫人和祖母一心為了他和衛國公府,裴元嗣卻不得不為阿萦母女考慮,他從來不是君子,如果他的私心可以讓阿萦和女兒得到安寧,那他至少在三年之內不會娶妻。

只是,他又能堅持多久呢?

裴元嗣垂下眼。

片刻之後,他掀簾走進去。

“你們兩個說什麽?”

“說這碗芍藥呢,開得真新鮮。”頌哥兒咳嗽一聲,忙道。

裴元嗣沒有懷疑。他的目光掠過阿萦,阿萦沖他笑了笑,他微微點頭,再看向女兒。

女兒縮在丫鬟的懷裏睡得正香。

裴元嗣讓桂枝先回去了。

“你過來,”他對頌哥兒道:“你最近不是背了樂府詩集和昭明文選,就做首芍藥的詩,”皺眉道:“快點,別磨磨蹭蹭。”

頌哥兒頻頻向阿萦使眼色,阿萦裝作沒看見,背過身去繼續修剪枝葉。

頌哥兒只好不清不願地挪過去,試探着問:“我若做不出,大哥會不會打我?”

裴元嗣看了一眼花盆後藏着的小竹竿,心平氣和道:“打斷你的腿成了跛子,丢的是我的臉。”

頌哥兒幽怨地瞪着裴元嗣,大哥你說話能不能喘口氣兒?!

大約是上次阿萦的勸說管用,後來幾次考校裴元嗣都放平心态,好歹頌哥兒這次勉強能做出一首來了。

雖然沒什麽底蘊,至少有韻律。

裴元嗣嫌棄地讓頌哥兒滾了。

頌哥兒離開後,花房裏就沒了人,阿萦笑着過來挽住裴元嗣的胳膊,沖他眨眨眼,那意思好像是在嘉獎他。

裴元嗣眼底浮現淡淡笑意,輕捏她的臉。

兩人一道回了錦香院。

阿萦讓桂枝給秋娘送去了她親手調的手膏和面脂,方子出自孫思邈的千金方,裏面加了麝香、丁香和白芷,聞起來味道清淡高雅,一般秋娘這種年紀的老人家都喜歡。

其實阿萦多少能猜到趙氏的打算,這世上除了她以外最想要沈明淑死的人恐怕就是趙氏,且這偌大的衛國公如果一直沒有女主人趙氏的臉上也無光。

在揭穿沈明淑罪行的那一天起沈明淑就該死了,從她生産後到現在裴元嗣卻始終沒有采取任何的手段,究竟是念着昔年恩師的情分,還是純粹不想再急着娶一房繼室?

阿萦猜測兩者兼有。

以她對裴元嗣多年來的了解,這男人是個戀舊又怕麻煩的人,将她留在身邊,是覺得她溫柔貌美知進退,懂得讨他歡心,不會給他惹是生非。

可要是再娶一房繼室,難保新夫人不會像頌哥兒說的那樣,屆時裴家雞犬不寧,不過是又多一個沈明淑。

兩害相權取其輕,裴元嗣寧可多聽親娘的唠叨也不願再娶,這她很能理解。

裴元嗣既然不提,作為一朵解語花她自然不會多問。

晌午阿萦提前和裴元嗣打了招呼回娘家。

“綏姐兒可還好?”

沈文德一心想看小孫女,看着兩手空空的女兒心裏就有些失望。

阿萦輕聲道:“天氣太冷,綏綏年紀還小,我擔心她生病,下次一定抱着她回來看望您。”

沈文德知道阿萦是在安慰他,女兒是他的,綏綏卻是裴元嗣長女,裴家人肯定不願意把綏綏抱回來,萬一磕着碰着平白擔心一場。

裴家人看重綏綏那也是綏綏的福氣,沈文德忙擺手笑道:“不用不用,女孩兒嬌貴,等綏綏大一些再說罷,我還等着綏綏叫我一聲外祖父呢。”

“女兒還為母親和四弟準備了一些禮物。”

阿萦招招手,桂枝就捧着兩個匣子過來打開,只見一只匣子裏面裝的是一支漂亮的五鳳珠彩瑪瑙手镯,另一只裏面裝的是一封上好的泥硯。

沈二夫人沒料到阿萦和沈玦姐弟會突然選在飯點兒過來,想到上次在裴元嗣面前出的醜,一時臉色僵硬鐵青。

沈文德看了禮物不禁感嘆女兒的孝心和體貼,愈發覺得妻兒無理取鬧。

沈二夫人早年性情潑辣,一言不合便對沈文德非打即罵,前幾年信佛之後才收斂許多。

沈文德打從剛成婚那會兒就懼怕妻子,這才在流連教坊司時迷戀上了溫柔貌美的林氏,如今一連十幾年過去了還是改不掉這陋習,在沈文德眼中妻子需得敬重,但他心裏更喜歡的其實還是對他溫柔小意的女子。

沈瑞記恨上次裴元嗣抽他的五十個鞭子,咬牙切齒吼阿萦道:“什麽破東西,我才不稀罕,你別回來送我,送我一次我扔一次!”

沈文德喝道:“你給我住口!你姐姐給你送硯臺那是督促你好好讀書,你看看你成日一副混不吝的模樣,好的不學學了一堆臭毛病,以後長大了活脫一個纨绔,你怎麽就不知道和你弟弟學學好好讀書!”

沈瑞就聽不得這話,立即梗着脖子頂嘴道:“我不行我也是你的種,沈玦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個歌伎生的野種,是不是咱們沈家人還不一定呢!”

“你,你這逆子!”沈文德大怒,沖過去就給了沈瑞一巴掌,“你給我滾出去,你這不孝子!”

沈瑞目瞪口呆,沈二夫人護子心切,瘋了似的上前捶打沈文德道:“你敢打他,你這個老不死的你敢打我兒子!”

“我打的就是他,這個不肖子孫,就是你這蠢婦将他慣成這樣,這飯你倆不吃就滾出去!”

沈二夫人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指着沈文德,“你,你,你竟敢這樣對我說話!”

阿萦和沈玦默不作聲地繼續吃飯,兩人一聲不吭。

沈二夫人不好對阿萦做什麽,她想譏諷阿萦,可對上阿萦望過來時那淡漠冰冷的眼神心裏竟憷得慌,想撕打沈文德,沈文德如今有阿萦撐腰早就不怕她!

沈二夫人惡狠狠地瞪了阿萦一眼就拉着兒子摔門離去。

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被兒女看笑話,沈文德羞愧不已,“阿萦,阿玦,你們千萬別放在心上,你母親和弟弟就是那個脾氣。”

倘若阿萦如今不是裴元嗣的寵妾,不是綏綏的娘,沈文德會為阿萦出頭嗎?

不會的。因為阿萦和沈玦都很清楚,沈文德看的是裴元嗣和衛國公府的面子,以前的爹爹只會教他們忍氣吞聲。

沈玦嘴角溢出一絲冷笑,沒說話。

阿萦笑了笑,起身親自扶着沈文德坐下,“爹多慮了,女兒和阿玦沒有放在心上,”頓了頓,十分自責道:“都怪我禮物送的不周,沒能讨四弟歡心,不如我等會兒就去找四弟賠個不是……”

“不許去!”沈文德心疼女兒,忙攔着道:“你和阿玦好容易回來一次,陪爹好好說說話。”

看着如今女兒愈發美麗的容顏,想到早逝的林氏,沈文德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傷感,“阿萦,你嫁出去都兩年了,眼下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阿玦這幾年也一直在外住着,你們姐弟兩人都不回家,爹這心裏有時候總是空落落的,唉……”

宴席散後姐弟兩個回了棠華院。

阿萦身邊如今奴仆環繞,不懼沈二夫人欺辱,因第二日就要開課,沒過多久沈玦便離開了。

芸香求見阿萦。

阿萦皺眉看着跪在地上的芸香,“你這是做什麽,有話起來說。”

芸香不肯起,欲言又止地看着阿萦身旁的桂枝和紫蘇。

阿萦讓桂枝去守門,紫蘇将芸香扶起來,芸香仍是不起,淚水簌簌滾落下來,突然往地上磕頭道:“姑奶奶對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永世不忘,上次若不是姑奶奶救奴婢,奴婢今日早已是一副枯骨,哪裏還會有今日的榮華富貴!”

阿萦靜靜看着她道:“我不是救你,我是為了救阿玦。”

芸香臉色煞時白了,淚水流得更急,流露出羞窘之色。

阿萦微微沉下臉,“你若不想說,我不逼你,還請姨娘離去。”

“姑奶奶,我說,我說!”芸香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顫聲道:“奴婢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阿萦神情一震,站了起來。

芸香膝行到阿萦腳下,抱着她泣不成聲道:“夫人不會讓奴婢生下孩子,若是姑奶奶不救奴婢,奴婢就再也沒有活路了!”

“姑奶奶,求您,求求您給奴婢一條活路,奴婢日後願為您做牛做馬,上刀山下火海!”

眼前一暗,芸香的下巴被一只細膩柔白的柔荑緩緩挑起,“你今日求我,可曾記得兩年前我也曾在這個地方苦苦求你,替我送一封信。”

阿萦淡淡道:“可你不僅拒絕了我,還轉頭去告了王嬷嬷一狀,”點點自己的右臉,“王嬷嬷打的是這裏,你還記不記得?”

芸香哽咽道:“奴婢對不住姑奶奶,那時奴婢只求自保,只是孩子沒有錯,姑奶奶,它也是您的弟妹,您也有孩子啊,您應該會明白做娘的苦心……”

“弟妹?”阿萦好笑道:“那我就告訴你芸香,我沈萦只有一個弟弟,那就是沈玦。”

“你求錯人了,要求也該是去求你的丈夫,你如今是爹爹的寵妾,爹爹這麽寵你,難道能任由你自生自滅?”

笑話,對着一個辜負了娘親的男人,還要讓她這個做女兒的去保護他的小老婆,阿萦自問沒這麽博愛寬容。

“何況你死了,一屍兩命,爹爹才會更憎惡譚氏,你說對不對?”阿萦用帕子溫柔地擦去芸香臉上的淚,芸香面無血色,癱倒在地。

“走罷,你死了,我會為你和未出生的弟妹伸冤。”

阿萦微微笑着,她的語氣依舊溫和輕柔,卻透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冰冷淡漠。

她真的變了,從前四姑娘不是這樣!她怎麽會變成這樣!芸香驚恐地看着居高臨下的阿萦,從未有一刻覺得她是如此陌生。

“送客。”阿萦說道。

“姑奶奶,奴婢死不足惜,可是奴婢在老家也有一個弟弟,他和五少爺一般大的年紀,姑奶奶,求求您,求您……”

芸香回眸死死地望着阿萦,眼神哀切凄婉,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直到紫蘇将她推出了門去,阿萦依舊一語不發,芸香最後的希望破滅。

紫蘇不冷不熱道:“別哭了,姑奶奶并沒有對不住你,救你是情分,不救你是本分,芸姨娘大可不必如此。”

芸香的哭聲便又在屋門外持續了一會兒,大概是怕被沈二夫人發現,她不敢久耽,終究是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屋內,紫蘇給阿萦重新倒上一盞茶,勸慰道:“姨娘不必放在心上,以德報怨,以何報德?不論您幫不幫她都無可非議。”

阿萦點點頭,她喝了熱茶,慢慢将茶盞握在手中,半響道:“這次跟我們出來的兩個嬷嬷,留一個可靠潑辣的到她身邊。”

“什麽?!”

紫蘇震驚不已。

“我幫她,也是有條件的。”

阿萦低聲對紫蘇耳語幾句,“記住了?”

紫蘇惴惴不安,“這樣行嗎姨娘?”

阿萦嘴角一勾,“那就看芸香的本事了。”

作者有話說:

統一回複大家幾個問題

1阿萦攻略進度已過半,我知道大家想看老裴啪啪打臉老房子着火,但以阿萦目前的實力來看,老裴對阿萦頂多是很喜歡,這種喜歡很淺薄,不可能說兩人沒經歷過什麽就會刻骨銘心,我保證下個劇情點兩人感情會有質的飛躍。

(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按照我自己的節奏寫,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筆力問題,因為改變節奏我實在寫不出來,頭禿,誰懂啊,寫小說比寫論文難多了!!)

2阿萦後面會翻車,當然現在不是時候哈,肯定要等老裴着火以後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才最能傷他的心,現在傷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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