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風聲蕭肅, 密林中突兀傳來一聲響徹天際的嘶鳴!

裴元嗣手中的箭矢流星一般飛射了出去,胯.下照夜白不安地躁動, 箭矢偏離方向, 直直地射向一旁的草叢。

衆人皆是一愣,所獲獵物與裴元嗣不相上下的周王率先朗聲笑道:“原來肅之你也有失手的……”

一語未盡卻被裴元嗣沉聲打斷,裴元嗣拱手道:“啓禀陛下, 臣适才忽想起打獵時似乎遺失了一塊玉佩,那玉佩乃是臣家傳之物,不可遺失, 請陛下允臣返程尋找!”

成嘉帝略微詫異,不過裴元嗣既說不可遺失,那便說明遺物對他而言意義非比尋常, 颔道:“去吧, 莫急,尋到再回來。”給左右使了個眼色。

成嘉帝身旁的小太監便忙急匆匆地追了過去幫忙。

周王眸光微沉,眼中似有冷意一閃而過。

照夜白疾馳如風,轉瞬便沖入一側密林。

照夜白是裴元嗣愛馬, 自他十八歲起就一直跟在他的身旁, 陪他披星戴月,沖鋒陷陣, 出生入死。

踏雪是照夜白的愛侶, 是一匹上身棗紅色, 唯有四蹄呈現雪色的溫馴母馬,愛人有難發出求救的哀鳴,照夜白怎能不驚慌失措, 不用裴元嗣抽鞭子便撒蹄狂奔, 仿佛心有靈犀般噠噠朝着一個方向而去。

“衛國公丢了玉佩, 你去作甚,難不成你也丢了東西?”蔡學士忙拉住一側的徐湛道。

徐湛适才似乎聽到了阿萦的求救聲,他毫不猶豫道:“學生似乎見到過衛國公那塊玉佩,學生幫衛國公去找!”

徐湛與蔡學士處于隊伍外圍,離開他一個人也不顯眼,說罷徐湛調轉馬頭,飛速抄近道朝着裴元嗣追去。

“阿萦,阿萦,你別慌!勒住馬缰,把身體都趴在馬背上,不要直起身子!”

張氏在後面追着,着急地大喊道。

阿萦早被踏雪颠得頭暈眼花、今夕不知何夕,周圍茂盛的大樹伸出鋒利的枝桠劃過她嬌嫩的臉頰,留下一道半指長的血痕,阿萦忍痛勉強伏低身子,抓緊馬缰,防備被踏雪颠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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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踏雪踩進一道泥淖,阿萦忍不住尖叫一聲,腦中一片空白,好不容易抱住踏雪的半邊身子險些都要甩出去!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淚水從眼眶湧出,阿萦緊緊咬住唇,身後傳來一道沉穩有力的馬蹄聲,那聲音離她越來越近,突然一道雄渾低沉的聲音急切喊出她的名字。

“阿萦!”

照夜白漸漸追上踏雪,兩匹馬幾乎并肩在密林中急速穿梭。

阿萦嗚咽着回應他,口中含含糊糊,眼看前方就要進入密林深腹,撞到一棵足有五六人方能合抱的參天大樹之上,裴元嗣瞳孔微縮,額頭和後背霎時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來不及了,他将手臂插入馬鞍之內,借力足底撐地用力一蹬飛身從照夜白越到踏雪背上。撈起早已揮汗如雨身子癱軟的阿萦緊緊扣在懷中,裴元嗣面色沉凝,猛地一拉缰繩!

“籲——”

踏雪一聲長長嘶鳴,前蹄高高仰起,在千鈞一發之際馬頭轉向!

裴元嗣從後護住阿萦,後背和左臂狠狠撞到堅硬的樹幹上,踏雪徹底轉過了身去,又向前飛奔了片刻,走到一處空曠地帶才漸漸停下來。

照夜白随後追來,湊近踏雪的鼻子安撫。

裴元嗣忍疼拍拍阿萦的臉,阿萦醒了過來,“哇”的一聲撲進裴元嗣的懷裏大哭,她從未有一次覺得裴元嗣如此親切好看!

裴元嗣憐愛地輕吻她觳觫蒼白的臉龐,低聲安撫,“別怕萦萦,沒事了,沒事了。”

馮窈與沈明蕊等人留在原地等着,曹女官見事态不妙已經回去喊人幫忙,一位貴女奇怪道:“小沈氏不會出什麽事吧,我剛剛見她的馬分明沒事,怎會好端端就發了瘋?”

馮窈臉色焦灼,這時前往傳來噠噠的馬蹄聲,衆女紛紛擡臉望去,卻見密林深處縱馬駛來的是一個英武高大的男人,懷裏伏着一個嬌小單弱的女子,裴元嗣英俊的面龐仿佛籠罩了一層萬年寒霜,冷得直冒寒氣,刀鋒般的目光在貴女間流連盤桓。

沈明蕊慌忙垂下頭去。

踏雪性情最是溫馴,絕不會随意發瘋傷人,除非是被人刻意中傷,他處處提防小心,叮囑阿萦緊跟張氏,沒想到還是被有心人鑽了空子!

衆女對上裴元嗣不怒自威的那張臉紛紛噤若寒蟬,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人敢率先發聲。

馮窈咬咬牙,柔聲關切道:“衛國公,請問沈姨娘怎麽樣,她可有事?我別院中有一位極擅跌打損傷的大夫,不如讓他來給沈姨娘看一看?”

張氏由梅兒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她一語驚人:“衛國公,萦姨娘的馬是被人以金釵投擲方才突然發狂!”

衆女頓時嘩然,小聲議論起來。

梅兒把撿到的金釵上前交給裴元嗣,裴元嗣打開帕子,果見那金釵的簪尾上海還着幾縷棗紅色的馬毛。

裴元嗣舉起簪子,怒喝道:“誰的簪子,站出來!”

沈明蕊一哆嗦,縮着脖子動也不動。

馮窈餘光掃到沈明蕊,冷笑一聲,還有什麽不明白。

無人應答,就在沈明蕊以為可以蒙混過關糊弄過去的時候,人群中不知誰小聲說了一句,“好像是沈五姑娘的釵子。”

這話便猶如沸油倒在了火苗之上,一時人群死寂,引起軒然大波!

沈明蕊和阿萦可是親姐妹!

沈明蕊臉色慘白,周圍的貴女自動為裴元嗣讓出一條路,裴元嗣抱着阿萦催馬走到沈明蕊面前,臉色陰沉。

“姐夫,姐夫,我不是有意的,是她先出言挑釁我在先,你不能護着她呀!”沈明蕊吓哭了,她怎麽會知道那簪子輕輕紮一下馬就跟瘋了似的發狂,她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阿萦報複她而已!

“大爺,別計較了,我們回去吧,明蕊妹妹她肯定不是有意的。”

阿萦輕扯他的衣擺道。

男人毫不留情,揚起鞭子狠狠抽在沈明蕊馬前。

沈明蕊尖叫一聲,馬兒驚得後退數步,沈明蕊一時不察狼狽地馬背上摔下來,摔了個狗吃屎!

抽完沈明蕊,他用馬鞭指着跪在地上的沈明蕊,一字一句道:“再有下一次,後果自負。”

在沈明蕊嚎啕的大哭聲中,照夜白四蹄揚起的灰塵草屑全都飛進了沈明蕊的口鼻中。

馮窈瞪大雙眼,鄭七娘目瞪口呆,衆貴女就都跟那鋸嘴的葫蘆啞巴了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鄭七娘反應最快,為了防止再被罵,在曹女官領着宮女們姍姍來遲之前,掩鼻命丫鬟們趕緊下去把沈明蕊給扶起來。

心裏暗暗想道,幸好她娘早有先見之明給她定下了一門親事,原先她看那男方還橫挑鼻子豎挑眼覺得處處都不如她表哥英武俊俏,現在……

就沖表哥這對小沈氏的維護程度,只怕嫁過去不僅每天要受這小妾的氣,還得幫着小妾和丈夫養孩子,呵呵,這林林總總不知得受多少委屈!

想着,鄭七娘意味深長地瞥了眼一側呆愣住的好姐姐馮窈,心想這衛國公府誰愛嫁誰嫁吧,橫豎她是死心了!

衆女都散開之後,隐在衆人身後的徐湛望着那空無一人的草地許久許久,亦默默轉身離開。

郭太醫給阿萦把開了些鎮心定神的藥,阿萦喝下後睡了一覺,再次醒來臉色好多了。

“我是不是給您丢臉了?”阿萦靠在他懷裏,難過地道。

燈光下,她柔白的側臉垂下兩排細細密密的睫毛,仿佛掩蓋住她重重的心事。

“說什麽傻話,”裴元嗣輕斥道:“你是苦主,要丢臉也該是她們。”

阿萦黯然不語。

裴元嗣便覺心內有一處堵得慌。

如果阿萦不是他的妾,而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沈明蕊、馮窈等人還敢如此折辱她嗎?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裴元嗣旋即大吃一驚打住。

他是在想什麽,阿萦做他的妻?

他忍不住再低下頭去看着懷裏的人兒,阿萦阖着雙眼在他胸膛上靜靜靠着,細長的柳眉宛如籠着哀愁般微微颦蹙,以往他總覺得她年紀小,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性格又柔柔弱弱溫吞似水,憐惜她孤苦無依生母早逝,事事皆想将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若她成了他的妻,有他撐腰這世上将再無人敢瞧不起她的身份。

可正因她如此柔弱良善,他才更無法昧着良心将偌大的衛國公府交給她掌管,她管不住那些笑裏藏刀心眼兒多似窟窿的大小管事們,最後受委屈的一定還會是她。

除非他能娶一位賢良大度、能夠容得下阿萦和他們兒女的正妻。

但要他這般毀了那女子本該幸福的一生,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他做不到。

阿萦啊阿萦,我究竟該如何呵護你、保護你和女兒才是對的?

裴元嗣疼惜地吻着阿萦額頭上的傷痕,心內千言萬語唯有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阿萦足有三日未曾出過別院。

這三天除了張氏過來探望過她的病情、陪着她聊聊天,還有馮窈、沈明蕊及慶國公夫人陸續上門來過。

馮窈來遞過帖子一次,沈明蕊和慶國公夫人遞了三次都被三七以阿萦身體不适為由婉拒,兩人的帖子甚至送都沒送到阿萦面前。

馮窈面子上很過不去,卻因兩人不熟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麽。

沈明蕊哭着鬧着不肯去,因為慶國公夫人非要拉着她去賠罪。

見不到阿萦慶國公夫人只好趁着裴元嗣從宮裏出來來門口截着,裴元嗣出于禮貌讓兩人進去了。

慶國公夫人暗松一口氣,把哭哭啼啼扭扭捏捏的女兒使勁兒往前一推罵道:“你這不長眼的混賬東西都及笄了還半點情理不懂!阿萦再怎麽說那也是你的姐姐,你要撒氣把你自個兒簪子往地上摔,怎麽就瞎了眼不小心摔倒你姐姐的馬上,還不快給你姐夫賠罪!”

沈明蕊畏畏縮縮地小聲說了句對不住。

見裴元嗣依舊面色冷淡毫無反應,慶國公夫人不由恨恨剜了女兒一眼,只好再上前對裴元嗣好聲好氣求道:“姑爺,你看明蕊她不懂事,她真的是不小心把簪子紮在了馬上,她一個半大孩子能有什麽壞心眼,她真不是故意的。”

“你也是看着這孩子長大的,明蕊是什麽性子你還能不知道?我的姑爺啊,就算明淑她有對不住你的地方,禍也不能及着明蕊啊……”

慶國公夫人邊說邊說用帕子按着眼角掉下的淚來,情真意切地說起當年老慶國公是如何教導裴元嗣,如何對他給予厚望,在她和丈夫面前交口稱贊不絕,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放心把女兒交給她雲雲。

“夠了!”裴元嗣不耐煩地打斷了慶國公夫人。

慶國公夫人卻大喜,忙拉着沈明蕊的衣袖道:“傻孩子快去給你姐夫倒茶賠罪,這事就過去了!”

桌上正巧放着茶壺茶盞,沈明蕊拿起來戰戰兢兢替裴元嗣倒了杯茶,遞過去,“姐……姐夫……”

沈明蕊的心幾乎要蹦出嗓子眼,面前這個她口口聲聲喊着姐夫的男人冷峻威嚴,位高權重,俊美無俦,她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過一個笑容,連姐姐也不能。

可就是這樣一個對她從來不假辭色、反應冷淡的男人,她心中極度害怕畏懼的同時那些被她深深壓抑起來的隐晦的沖動和情愫卻又令她難以自拔地深陷其中。

她既恨阿萦奪走了姐夫讓姐姐一輩子幽居佛堂無法再得見天日,又嫉妒阿萦可以得到姐夫的維護和所有寵愛。

就算是為了姐姐,她也誓要把姐夫從阿萦手中奪回!

沈明蕊殷切地看着裴元嗣,耳根悄然爬上一抹羞澀的紅暈,期盼着姐夫能多看她一眼,看到她生得其實也不比阿萦差、她比阿萦還要年輕美麗。

然而她沒料到的是不解風情的裴元嗣壓根看都沒看她,冷淡道:“不必,你傷的不是我,要道歉去找你姐姐。”

沈明蕊霎時紅暈褪盡,流露出一抹羞憤與委屈之色。

讓她去給阿萦當面道歉,那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我不去!”她脫口而出。

慶國公夫人同樣難堪不已,“姑爺,你……你怎麽能如此折辱明蕊,她也是你的妹妹啊!”

“送客。”

裴元嗣毫不挽留,起身道。

那廂,紫蘇和玉蕊悄悄把慶國公夫人和沈明蕊攔住裴元嗣入了書房的事情打小報告給了阿萦。

玉蕊小聲道:“那沈五姑娘心裏必定是藏了奸觊觎咱們大爺,大爺在前頭走着她眼珠子盯着大爺一愣愣的都不待轉個彎兒,大爺可是她的姐夫,她真不要害臊!”

紫蘇猛一扯她,“你渾說什麽?”

要說姐夫,那裴元嗣也算是阿萦的姐夫,玉蕊自知食言,忙找補道:“不是不是,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哎呀,奴婢就是想讓姨娘防着些,大爺英武不凡氣宇軒昂,那些随行的小姐姑娘們哪個不眼饞,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奴婢是怕她們使些見不得人手段勾引大爺!”

阿萦無奈地笑,世人的喜歡多半淺薄,無非看臉看出身看前途,裴元嗣三樣在男人堆裏都是拔尖的,唯有一樣——

真讓她們嫁給裴元嗣試試,這厮的臭脾氣恐怕沒幾個好人家的姑娘消受得了,連她一向自诩好性都時常被這厮氣得咬牙切齒。

紫蘇怕阿萦難受,說好話道:“我倒覺得大爺不是那等薄幸之人,你是沒看見林場裏大爺給姨娘出氣的時候那馮家小姐窘成了什麽樣兒,大爺眼裏只存着咱們姨娘一個,眼皮子都不夾她一下,她白獻一回殷勤能不羞嗎?”

玉蕊道:“我見過那馮家小姐,要說容貌舉止也不算差,但大爺竟是連看都沒多看她一眼?你說她這周王妃的親妹妹日後想找個什麽樣兒夫婿不成啊,幹嘛非向咱們大爺獻殷勤……”

兩人七嘴八舌地議論着,阿萦渾然沒有放在心上。

她當然知道裴元嗣不可信,所以在她還沒生下昭哥兒之前得看住了他。

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她早就過了相信愛情忠貞不渝,尾生抱柱九死不悔的年紀,且不說世上能有幾個男人能如尾生一般抱柱守信,退一萬步講即使尾生活下來了與心愛女子修成正果,就能确保尾生日後對妻子一心一意不會越軌逾矩嗎?

門外傳來丫鬟的通禀聲,裴元嗣回來了。

紫蘇與玉蕊同時噤聲,兩人一個倒茶水一個去衣櫃找衣服,裴元嗣進來時屋內就重新歸于安靜,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阿萦如往常一般溫溫柔柔地迎上來問他累不累,裴元嗣摸摸她的頭說不累,走到屏風後他張開手臂,手臂和後腰一片的青紫處上藥後已經好得差不多,裴元嗣不想讓阿萦看出來,便忍着疼将兩雙手擡的一樣高。

等了半天阿萦卻并沒有給他更衣,而是勾住他的腰封踮起腳尖,湊到他身上像小貓兒一樣嗅來嗅去。

她溫溫熱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脖頸的敏感處,猶如羽毛輕輕騷弄心口,裴元嗣忽覺嗓子有些幹,握着她的腰肢往上一提,啞聲道:“做什麽?”

怎麽這麽不禁勾,阿萦眼波盈盈橫他一眼,撐着他的胸口道:“聞聞您身上有沒有別的女人的味道。”

裴元嗣不解,皺眉自行聞了聞道:“又胡說,我身上怎麽會有別的女人的味道?”

他眸光晦暗,微微傾身欲要吻她的唇,奈何阿萦一偏頭靈活避開,還用小手擋住他的嘴道:“那您剛剛去見誰了?”

“你大伯娘,五妹。”

阿萦沒說話,輕輕哼了一聲垂眼不理他。

裴元嗣就知道,阿萦又吃醋了。

“我對她沒心思,你別多想,”他拿下她的手,頓了頓,又道:“你大伯娘讓她給我敬茶向你賠罪,我沒接。”

阿萦就笑,“那您怎麽不接,您接了,五妹妹該高興壞了,她可以一直都很敬重您。”

“她敬重我,與我何幹。”

裴元嗣定定看着阿萦濕潤的紅唇,後背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阿萦這樣貼着他,他很難做到心如止水沒有反應,可阿萦總是躲着不給他。

裴元嗣用了些力氣扣住她的脖子咬住她的唇。

阿萦嗚嗚幾聲捶了他一下。

裴元嗣加深這個吻,在他的攻城略地之下,阿萦身子漸漸軟成一灘水化在他強健的臂膀裏。

門外的三七咳嗽一聲,打斷兩人道:“大爺,慶國公夫人和五姑娘去而複返。”

……

沈明蕊母女在花廳裏接連等了半個時辰都不見阿萦人影,沈明蕊料定阿萦是在羞辱她,哭着鬧着要走。

慶國公夫人強按下心裏的煩躁和憤怒,“給我閉嘴!”壓低聲音問道:“你還想不想救你姐姐,嫁你姐夫了?”

沈明蕊咬着唇道:“我想又如何,有阿萦那個賤人在,姐夫是不會娶我的。”

慶國公夫人瞪她道:“什麽賤人不賤人,你心裏想想就罷了,等會兒見了她好生道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你得到當上了衛國公夫人想把她捏圓搓扁、生不如死那都不在話下!”

沈文铖統共就這麽兩個嫡出的女兒,長女犯下滔天大罪無力回天,打那之後沈文铖便與顧家、衛國公府生了嫌隙,官場中人一個個趨炎附勢踩高捧低,以前裴元嗣是他沈家的姑爺,雖從未給他和兒子沈珽行過什麽便宜之利,但還是會看在老慶國公和裴元嗣的面子上給他們父子兩人五分薄面。

如今外面謠言卻傳的沸沸揚揚,說沈明淑犯七出之罪罪大惡極才會被衛國公幽居佛堂勒令稱病不許出府,就連女兒明蕊都壞了名聲只怕日後不好再找婆家。

沈文铖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既然當初裴元嗣能為了回報恩師之情一意孤行娶長女明淑,那麽今日就有可能再為了這份恩情娶小女兒明蕊。

何況小女兒的長相品格也沒哪處就比她姐姐差,兩個人多接觸接觸說不準還能生出些情愫來。

沈文铖打定主意就叮囑了妻子,慶國公夫人開始不願意,但為了一雙兒女的将來她思來想去終是無奈應下。

兩人又等了大約兩刻鐘的功夫才有丫鬟過來引着她們去了上房。

上房,阿萦親自迎出來和慶國公夫人、沈明蕊寒暄問好,很是抱歉地說她剛剛身體不适在床上躺着昏睡了過去,丫鬟沒敢叫她,才導致她白讓大伯娘和妹妹多等了會兒功夫。

慶國公夫人還能怎麽說?只能強顏歡笑說沒等多久她們也是剛來,接着催促沈明蕊趕緊給阿萦道歉。

沈明蕊想到母親剛才的話,不清不願給阿萦道了。

阿萦卻柔聲說:“都是自家姐妹,那日原不過是幾句口角和一場意外,阿萦從未放在心上,勞煩妹妹和大伯娘走這一趟了,都是我的不是。”

慶國公夫人神色複雜地看着滿面歉疚的阿萦,再看看自家那一臉不屑高傲的女兒,眼中不由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憂愁。

女兒,怕是嫁過來也鬥不過阿萦啊!

……

這段晌午的小插曲很快就過去。

其實阿萦看得出來,沈明蕊喜歡裴元嗣,或者準确說是迷戀,那是一種少女對于年長成熟強大男人的愛慕與癡迷。

真要說多喜歡,算不上,沈明蕊對裴元嗣更多的是畏懼大于迷戀。

與沈明淑相比,沈明蕊性子過于驕橫任性不懂掩飾,阿萦深知裴元嗣不會喜歡沈明蕊這種性子的女子,倒是那位出身高貴的馮姑娘令阿萦很是忌憚。

并且,馮窈還是周王的妻妹,阿萦可不想衛國公府和一個反賊有什麽牽扯。

今日春光正好,天氣晴朗,是入了三月難得一個暖和天,下晌約莫申時左右裴元嗣便早早地回了別院,吩咐紫蘇和玉蕊替阿萦重新裝扮換上騎裝。

“去哪兒?”阿萦問。

“随便走走。”裴元嗣道。

“就我們兩個人?”阿萦眼睛一亮,立馬圈住他的脖子問。

恰巧紫蘇走進來,見這一幕趕緊低頭又退出去,裴元嗣餘光看到紫蘇的背影,臉上就略有些不自在,拉下她的手道:“站好了。”

阿萦嬉皮笑臉,高興地捧着他的臉“吧唧”親了一大口,“好嘞,您說站哪兒我就站哪兒!”

圓圓的杏眼都笑彎成了月牙,跟綏綏高興極了的時候一模一樣,一聽說要出去玩整個人都容光煥發了,裴元嗣無奈地搖搖頭,随她去了。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情人節快樂!比心!

評論區發66個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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