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走時還是春暖花開, 回來就成了夏日炎炎。

幾只蟬卧在院子裏的一顆大楊樹下聒噪地鳴叫着,小丫鬟舉着手中的粘杆墊着腳去粘樹幹枝繁葉茂處的知了, 一刻鐘的功夫就能粘下來好幾個。

屋裏擺着兩大塊冰鑒, 屋內屋外一冷一熱兩個世界,“嘎吱”一聲院門被人從外面輕聲推開,夾雜着喜悅激動的通禀聲剛起了個頭就不知怎的銷聲匿跡了, 給小主子打扇的紫蘇瞬間驚醒,支窗向院外一望,驚喜道:“姨娘, 姨娘大爺回來了!”

阿萦早就歇晌起床了,綏綏還沒醒,她便懶懶地躺在床上看書, 聞言忙飛快地穿上鞋跳下床, 先扶了扶發髻,感覺有些亂了,急匆匆跑到鏡子前邊照邊順着頭發。

“紫蘇,你快看是不是亂了, 快幫我梳一梳!”

心裏埋怨裴元嗣怎的回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分明三天前寄來的信估摸着還得五六天才能到家,他這麽突然回來簡直是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大爺!”主仆兩人正着急忙慌着, 就聽裴元嗣沉穩快速的腳步聲走到了門口。

簾子被風大力一掀, 一陣沁人的涼意撲面而來, 裴元嗣卻沒看見出來迎接他的阿萦,問:“姨娘呢?”

桂枝就低聲回話道:“回大爺,姨娘就在裏頭, 适才在和小主子歇晌呢!”

可能是還在睡着呢, 想到粉雕玉琢的母女兩人, 裴元嗣眼底流露出一抹溫柔之色,擡手示意衆人噤聲。

他自己也壓低腳步聲走進去,剛走到內室簾外想伸手去打簾,裏頭卻冷不丁先伸出一只雪白的纖纖素手“嘩”一聲掀開了簾子。

四目相對,兩人皆是一愣。

阿萦鬓亂釵橫,滿頭青絲随意地在腦後攏了個髻,美人面上猶春睡未醒的海棠花般浮着兩抹妩媚慵懶的酡紅。由于晌午屋裏沒什麽外人,她身上就披了件淡白色的紗衣外衫,海棠紅的抹胸小衣在紗衣內若隐若現,随着她的呼吸波瀾起伏,裴元嗣只望去一眼呼吸便粗.重了起來。

裴元嗣在打量阿萦,阿萦也在打量裴元嗣,這三個月不見裴元嗣又黑了不少,他原本便稱不上多白,皮膚是很健康很有男子氣概的小麥色。

阿萦其實更喜歡他皮膚白一些,顯得年輕儒雅。

汗水從男人略厚的衣衫內透出來,緊貼着兩臂和胸口結實隆起的肌肉,血脈偾張,變黑的面龐顯得愈發硬朗英武,漆黑的鳳目灼燙熾熱地盯着眼前嬌美白皙幹淨的阿萦,就像是一頭威風凜凜雄獅準備把剛捉來的小白兔吞吃入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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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的汗味、熟悉的男人味道以及那毫不掩飾欲.望的目光熏得、盯得阿萦臉頰通紅滾燙,情不自禁顫着心肝兒後退了兩步。

裴元嗣走到她身旁,滾燙的手掌落在她的削肩上不輕不重地揉了揉,聲音喑啞地道:“随我進來。”

女兒可以等會再看,兄弟卻是一刻也等不得,裴元嗣路過內室匆匆看了兩眼女兒後便進了淨房。

男人的意思不言而喻,阿萦忍着羞意淡然地囑咐桂枝和平兒道:“去擡熱水,再給大爺把幹淨的常服和官服都拿過來一套。”

因為不确定裴元嗣還需不需要入宮,先這麽備下。

二人應諾離開,阿萦又來到搖床邊,親親熟睡的女兒,讓紫蘇把小綏綏抱到梢間去午睡。

準備好這一切之後,她深吸口氣轉身也進了淨房。

剛進門就被男人抵在了門上,熱烈濡濕的吻猶如潮水般鋪天蓋地落在阿萦的鼻眼唇瓣上,不知是不是太久沒見,阿萦竟有些生澀和害羞,又嫌棄他一身汗味,嬌嬌推他道:“您,您先洗澡,不行……”

“洗過了。”

裴元嗣雙臂鐵一般鉗住她的手腕箍到頭頂,将她後面的話全部吃進嘴裏。

他這滿身的汗味,衣服松垮不整,熱水都沒擡進來哪裏算是洗過,明顯是只洗了……

“去裏面。”

阿萦後背撞在硬梆梆的門板上,支着一條腿站立不穩難為情地嗔他。

裴元嗣嘴角卻愉悅地勾起來,稍稍滿足之後将人托着放到了淨房的一張小竹榻上。

……

隔着一扇素錦屏風,煙霧袅袅,小厮們将熱水擡進淨房的水桶中,衆人眼觀鼻鼻觀心,皆不敢擡眼亂瞟冒犯主子忌諱。

阿萦疲倦地枕在裴元嗣的膝上,面色紅潤,渾身水一般癱軟在男人懷裏。

裴元嗣指尖在小婦人嬌媚的眉眼間流連摩挲,阿萦自生産後好像變得越來越媚,就像一顆熟得剛剛好的水蜜桃,渾身散發着陣陣幽香,甘美甜潤多汁、令人欲罷不能。而一旦聯想到這份美與媚都是他帶給她的,男人心裏便莫名有種驕傲。

他再次親醒了阿萦,胡子拉碴紮得阿萦臉疼,阿萦睜眼瞪他,裴元嗣此刻恨不得死在阿萦身上,根本沒看見,反将她的掙紮當做了情趣。

“您想我了沒?”阿萦氣喘籲籲地問,他不說,她就偏不給他。

“想女兒了。”裴元嗣死鴨子嘴硬。

“那你去親女兒!”阿萦一下子惱了,擰他道:“一邊兒去,別碰我!”

裴元嗣眼眸晦暗,他不僅要碰她,還要把她狠狠弄到哭着求饒。

阿萦嘤咛兩聲趴在桶沿上掉出了眼淚。

這下徹底說不出來話了。

……

待兩人沐浴完畢已是半個時辰之後,水桶中的水灑了一地,裴元嗣終于抱着精疲力竭地阿萦走出了淨房。

軟玉溫香在懷,裴元嗣暫且什麽都不願去想,抱着阿萦餍足地進入了夢鄉。

……

阿萦醒來時渾身依舊酸軟無力,床邊搭着她那條輕紗外衫,勾來一看才發現衣襟處早已被人撕破,阿萦無奈,只得搖搖鈴铛喚紫蘇進來,給她重新去找件衣服。

“溫大娘在外面等着,說是有事找姨娘。”

紫蘇幫着阿萦換上了件豆綠色的薄褙子,餘光掠過阿萦雪背上梅花點點般的痕跡時微微紅了臉,“您若是不想見,奴婢去打發了她?”

看窗外天色不早,想來溫大娘等了她許久,阿萦勉強起身道:“讓溫大娘進來罷。”

明間,阿萦坐在羅漢床上,溫大娘坐在下首的繡墩上回話。

裴元嗣回來時隐約聽到屋裏傳來溫大娘的聲音,“……上次姨娘幫忙在牙行挑的兩個小丫鬟都很勤快,尤其是嘴皮子可利索了,跟女客人說話時那聲響就跟連珠炮似的,只要她倆勸的極少有人不買,姨娘這眼光我自愧不如!”

有些人說起恭維話來顯得特真,就好像你本來便是如此,她只不過是在明面上發現了,慧眼識珠,真切坦誠,很難令人不喜歡。

裴元嗣放下手中的玩具,冷聲吩咐三七去把紫蘇叫過來。

喝完兩盞茶的時候溫大娘才終于告退。

阿萦坐在羅漢床上托腮看着手中的圖紙正入迷,連他什麽時候進來都不知道,冷不防一人伸手過來從她手中搶走了圖紙,問:“這是什麽?”

裴元嗣皺眉。

“這是溫記胭脂鋪裝修的圖紙,我準備請工匠去重新裝潢修葺,這次裝的富貴大氣一些,大爺您掌掌眼如何?”

阿萦杏眼期待地看着裴元嗣。

“很不錯。”

裴元嗣只淡漠地掃了一眼,便将圖紙壓在桌上。

他這番神态怎的不太對?阿萦疑惑,還沒等她琢磨出什麽,就聽裴元嗣又問:“你最近常出門去,就是為了這個?”

他臉微側,眉頭卻緊緊擰着,以至于阿萦沒有看出他臉上不知何時罩上了一層寒霜,猶如暴風雨的前兆。

阿萦下意識道:“也沒出去幾回,您走之後我過了半個月才出去,去鋪子裏坐了坐看生意如何,第二個月才出去第二回 ,和溫大娘去牙行挑了兩個照看生意的丫鬟……”

“原來你還去了牙行,誰準你去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不許抛頭露面!”

裴元嗣冷着臉打斷阿萦,雖然他已經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怒意,但他那冷厲嚴峻的神色還是吓得阿萦一個哆嗦愣在了原地,茫然地看着裴元嗣。

她臉上還殘留着幾分适才兩人纏綿缱绻時的春.色,此刻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紅潤的臉頰漸漸褪去血色變為蒼白,阿萦喃喃道:“大爺,我不懂……您為何生氣,您不是答應過我可以出去照看鋪子的嗎?”

裴元嗣黑沉的臉一僵,總算是想起來了。阿萦似乎央求過他想把胭脂鋪子開大,不想在家整日無所事事,并保證每回出去必定不再外頭多耽兩個時辰。

但那時他有自己的考量,以為她也許只是嘴上說說,待接管中饋之後忙起來很快便會将做那勞什子生意的事情抛之腦後。

他低估了阿萦的決心和毅力,他不在的這三個月阿萦閑來無事就琢磨着做花露香丸讓溫大娘放到鋪子裏去試賣。

她制作的花露京城罕見香味品類甚多,且留香持久,價格只比尋常的熏香貴了一二兩銀子,咬咬牙這筆錢還是能掏出來,不少用過的小姐婦人們通常買過一回用了覺得甚是驚豔,開始三三兩兩拉着自己的手帕交好友過來購買,使得購買阿萦制作香露的回頭客甚多。

自己做的東西能夠得到旁人的喜歡,即使一分錢不賺阿萦都很高興,更不必提這三個月進益還頗多。

左右阿萦手裏也有些餘錢,高興之閑便拿出五十兩銀子準備将原先有些破舊的水粉鋪子重新修葺裝潢,又從牙行裏買了兩個美貌齊整,嘴皮子利索的小丫鬟跑腿。

溫大娘這幾日每隔三四天就會往阿萦這裏跑一會跟着她學做花露,因為溫大娘是簽了賣身契給裴家,裴元嗣又把這些田契地契以及管事們的賣身契都給了阿萦,溫大娘是完完全全屬于阿萦的心腹,阿萦不必擔心溫大娘會将她的秘方出賣,除非溫大娘昏了頭想一家人連坐吃官司,和衛國公府對着幹。

裴元嗣沉聲道:“我的确答應過你,可我若早知你竟跑出去牙行那種地方,當初便斷然不會同意!”

阿萦胸口急切起伏,據理力争道:“我又不是獨自一人去的牙行,我身邊帶了紫蘇桂枝,還有溫大娘、車夫,何況那牙行是正經買賣之地,又非花街柳巷污垢之所,我為何便不能去了?”

“阿萦,你不要無理取鬧,”裴元嗣顯然心意已決,神色冷峻道:“我不想與你做這些無謂的争執,總之日後我不許你再去鋪子,管事們上門找你商量事情,你想出門見阿玦、回娘家我都不反對,必須帶上小厮丫鬟,經過我的允許方能出去!”

阿萦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緊攥着衣袖道:“可是我已經答應溫大娘明日和她一起去鋪子,說好的事情我怎能反悔變卦?您當初既然不想答應我,為何又要敷衍我?”

裴元嗣看到了阿萦眼中的淚水和委屈,心下一軟,他是想拒絕她,可那時她那個樣子誰能拒絕得了?

裴元嗣心煩不已,原本擱在桌上的手臂想收回來,卻一不小心将桌上的茶盞掃落在地,只聽“嘩啦”一聲脆響,像是承載着男人滔天的怒意一般,這茶盞碎得極是刺耳難聽,阿萦瞪大杏眼吃驚地看過來,眸中的淚水頓時掉的更急。

裴元嗣眉心猛然一跳,唇動了動,想解釋,身體卻被定住一般一動不能動。

“我聽您的,以後不去便是了。”

驚懼變為失望,阿萦像是強忍着淚意站起身,低聲說完扭頭迅速走進了內室裏。

果不其然,過了會兒內室裏就響起阿萦難過壓抑的啜泣,每一聲都仿佛鼓點般砸在裴元嗣不停亂蹦的眉心上。

裴元嗣一時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分明就在一個時辰前兩人還在緊緊糾纏放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不過短短一個時辰的功夫便吵得滿地狼藉……

裴元嗣僵坐許久,起身走了出去。

他走後沒多久,紫蘇和桂枝兩人才敢悄悄踅摸進來。

桂枝叫來玉蕊兩人一起将打碎的茶盞清理,紫蘇則去廚房要了兩個煮熟的雞蛋進了內室。

裴元嗣走了阿萦自然就沒必要再哭了,一語不發地坐在窗邊生悶氣。

最令她生氣的是這件事明明從頭到尾都是他不遵守承諾在先朝她發火在後,他竟然絲毫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往地上摔杯子不說,明明看見她已傷心難過得哭了也不知道進來安慰她!

紫蘇走過來将吹得溫度差不多的雞蛋敷在阿萦紅腫的眼皮上,輕聲嘆道:“大爺的脾氣就是這樣,以前在……他不高興了也是這麽擺臉色,可能家裏也就大長公主能讓大爺例外罷,姨娘不要放在心上。”

阿萦猜測,那天裴元嗣之所以這麽痛快地答應她估計是料定她做事三分熱度,加上管家、照顧綏綏的瑣務纏身日後必定無暇再去管鋪子的事情,所以才放心準允了她,卻沒想到她愣是抽出時間來去做了自己喜歡的事情。

如果裴元嗣一開始不肯答應她,她并不是就非要扭着他答應,和裴元嗣吵架,而是會通過其他辦法争取他的同意。

她氣的是什麽,是裴元嗣的态度!

兩人明明可以有商有量,大不了他不答應,但每回他都是對她如此不假辭色,吹胡子瞪眼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想訓她就訓,阿萦咽不下這口氣!

紫蘇動作輕柔,阿萦略想了想氣就散了大半,氣什麽,和裴元嗣這樣的臭男人怄氣,氣出病來無人替,她若氣死誰如意,她才不生氣!

阿萦自己按着雞蛋冷笑道:“我沒事,你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裴元嗣在書房坐到傍晚,一直等到阿萦打發人來叫他去吃飯。

裴元嗣合書進了屋,發現桌上擺着的都是他喜歡吃的菜,今天太熱,成嘉帝讓他明日再進宮述職,他身上穿的便是常服。

長長的睫毛細密地掩蓋了阿萦眼中的心事,裴元嗣看一眼她的臉色,兩人無聲對坐着用完了晚飯。

綏綏還有三天過周歲,小女娃人不大脾氣不小,簡直和她爹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吃飯不好好吃,逼急了就哭鬧敲桌子,好容易吃完了又非要挂在阿萦的身上不下去,阿萦只好抱着綏綏在屋裏來回走着哄,臉上漸漸呈現出疲憊之色。

女兒不跟他親近,仿佛早就忘了自己還有個爹,親爹在屋裏大剌剌坐着她頂多好奇地瞅幾眼,就覺得這人長得似乎有些眼熟。

裴元嗣默默地看着母女倆,移步到明間坐着看書。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綏綏終于也累了,消停許多。

阿萦抱着孩子從屋裏走出來,低聲道:“綏綏不鬧了,大爺奔波多日,可想抱一抱?”

“嗯。”裴元嗣從她懷裏将綏綏接過來。

小淘氣包累得眼皮子上下打架,聞到陌生的味道小鼻子皺着嗅了嗅,突然睜開眼睛着急地喊“鳥鳥,鳥鳥!”

裴元嗣渾身緊張,萬分失落。

女兒,又不認得他了。

阿萦蹲身下來,抹去女娃娃眼角的淚珠子哄道:“傻孩子,這是爹爹,爹爹不記得了,爹爹給你做的繪本你不是最喜歡翻嗎?”

綏綏睜着一雙漂亮的葡萄眼,哭鼻子就是要娘親抱。

裴元嗣不想女兒哭,想把綏綏還給阿萦,阿萦卻握住他的大手柔聲說:“大爺別動,這孩子就是淘氣,您抱她一會兒她就記起來了。”

她的柔荑細若無骨,靠過來時身上幽幽淡淡的香氣直往他鼻子裏鑽,露出一截粉頸,頸上兩三朵被他吮出的紅梅赫然展現在他眼前,裴元嗣呼吸有些困難,眼睛無處可放,只好僵硬地落在女兒茂密的發頂上。

阿萦沒說錯,綏綏這個年紀正是依戀娘的時候,加上太久沒見爹爹認生,在爹爹懷裏呆了一會兒之後就恢複了親昵,羞答答又好奇地摸摸爹爹的臉,捏捏爹爹的耳朵,對着爹爹傻笑。

裴元嗣抱着綏綏,從袖子小心掏出一只約一掌寬長的紅木匣子,匣子打開,裏面裝着栩栩如生的十二生肖彩泥人,每只動物都捏得非常小巧精致,圓潤可愛,綏綏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拍手咯咯叫了起來。

阿萦坐在內室做針線,聽到笑聲朝明間望過去,看到裴元嗣和女兒如出一轍的小臉,阿萦暗暗想道:算這男人有良心,還知道記挂着女兒,給女兒捎小禮物回來。

二更時分,兩人洗漱上床。

裴元嗣最後上床,拉下帳子,平躺的他忍不住向床裏側看過去。

阿萦從不和他分床睡,但今天,她自己又鋪了一床被子,烏黑的發攏在枕上,只留給他一個纖細而沒有溫度的背影。

以前,她總會主動鑽到他懷裏的……

她還在生氣。

裴元嗣轉過身去,盯着帳子上一圈一圈的團花紋,許久許久都難以入眠。

作者有話說:

本章又叫阿萦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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