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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萦一共用了四張信紙, 第一張寫了近來家中發生的一些事,譬如薛寧婉入府, 趙氏的生辰, 家裏過清明寒食等等,二、三張寫了綏綏在他走的這一個多月重了多少、高了多少、長了幾個小牙,包括綏綏在裴元嗣離開第三天的晚上睡不着從梢間哭着沖進正房, 非要阿萦陪她去外面找爹爹,那嚎啕大哭的架勢仿佛找不到爹爹就誓不罷休一樣。
裴元嗣又心疼又好笑,虧他沒白疼這小丫頭, 不至于像從前幾次似的爹爹一走轉頭就把爹爹抛之腦後長什麽樣都給忘了。
雖然只是一些很瑣碎日常的小事情,阿萦的辭采也談不上多華麗優美,字裏行間卻透着一股家的溫馨生動, 看完前三張裴元嗣心情很愉悅, 終于來到最後一張。
然而半刻鐘之後,裴元嗣臉上笑意全無。
他重新找到阿萦的那張信封在裏面翻找,又将大信封也找了出來劃開信封仔仔細細地找,确定沒有遺漏一封信一張紙, 原本揚起的嘴角垂下去, 緊緊地抿了起來。
最後一張,阿萦和他提及了孫夫人孫紹和沈玦的沖突, 雖然後來孫閣老還親自登門到衛國公府來向阿萦和沈玦致歉, 且态度十分誠懇, 她卻仍是擔心弟弟和孫家的沖突會為衛國公府惹來麻煩。
以及沈玦和貼身的小丫鬟福兒之間似有若無的暧昧,她有些苦惱不知該如何應對突然長大的弟弟,如果弟弟對福兒是真心想要娶福兒為妻, 那麽她會為弟弟和福兒衷心感到高興, 就等福兒一年後及笄為他倆操持婚事。
另一方面卻又擔心兩人只是被朝夕相處生出的情意蒙蔽了雙眼, 少年人一時禁不住誘惑做出有違禮法之事,而弟弟去到國子監或者更為廣闊的天地又萌生了想要娶大家閨秀的想法抛棄福兒,屆時她該向着誰……
裴元嗣翻遍了全信都沒找到自己想看的那一句話,心裏不禁很是失望。
莫非是他上一次回家,床.笫之間她問他有沒有想過她,他不好意思說想她便只回答說想女兒,阿萦生氣了?
裴元嗣便又把信找出來重新看了兩遍,确定沒從信中看到那幾個字眼。
夜幕降臨,暮色四合,三月正值初春春寒料峭,朝廷軍隊駐紮的長江沿岸寒風席卷着浪潮翻滾,為營帳中送來一陣陣冷嗖嗖的寒意。
裴元嗣和諸位将士約定明天花費一整天時間籌劃制作渡江工具,明晚就要渡江迎接一場惡戰,而今晚是個難得能睡安穩覺的夜晚,裴元嗣躺在帳中的大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着。
也許阿萦是因為薛寧婉的登門察覺到了威脅而不高興,也許是因為他當時的一句話着了惱使性子不肯再直白地表露心跡,也許是因為沈玦和孫家的事情擔心他知道後生氣不敢再說那些話……
反正這一晚上裴元嗣斷斷續續想了很多理由,直到三更之後才勉強睡下。
翌日一早馮維早早地來到中軍大帳,驚訝地發現裴元嗣比他起得還早,正坐在書案前筆走龍蛇地寫着今晚渡河和明天的攻城方案,他進來時裴元嗣剛好寫完,旁邊還放着一封他回給衛國公府的家信,已經上了火漆。
裴元嗣把寫好的渡河方案給馮維遞了過去,至于攻城方案則等到明天再宣布商讨。
兩人商議的過程中馮維無意發現裴元嗣的眼底浮着一層淡淡的青影,暗暗感嘆裴将軍為了今夜渡河之戰當真是煞費苦心,連個安穩覺都沒睡好一大早就起來寫渡河和攻城方案,着實令人敬佩,心下對裴元嗣的崇敬又進一層。
兩刻鐘後大帳中幾位将領也陸陸續續集合完畢,大家傳閱過了渡河方案沒有異議之後衆将各自回營準備渡河器械,旋即裴元嗣派出一隊斥候先行渡河打探,下晌時游轉各營檢查渡河器械制作情況。
閑言少敘,傍晚時江水漲得飛快,晚些時候大雨噼裏啪啦傾盆而下,一時之間海浪呼嘯天地驟變,至半夜時分官兵們分別由五位大将率領登上各自船只,一千多艘連環戰艦開始強渡長江南下。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由于半夜江水猛漲遼王駐紮在湖北的荊門、宜都兩座重鎮的守将毫無防備,根本沒有預料朝廷軍隊竟會選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之下強渡長江鄧安,倉卒之際被官兵輕而易舉擊潰大敗,由此朝廷占據兩座重鎮。
遼王得知後大急,急忙召集精銳水師派心腹大将黃振前往清江駐防抵擋,先前裴元嗣等人攻下的荊門宜都兩所重鎮皆屬湖北枝城,而清江在枝城南段注入長江,是為長江通往湖廣的鎖鑰之地。
三月初九,朝廷大軍大敗黃振叛軍,黃振見大勢已去,戰場之上揮刀自盡,官軍繳獲遼王戰艦六百餘艘,殺敵數萬,清江大捷!
首戰告捷,次戰更是勢如破竹,兩戰消息三千裏急遞傳至京城,成嘉帝龍心大悅,下旨命壽公公親自領着賞賜去往衛國公府。
衛國公府,三千裏急遞飛奔入紫禁城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衛國公府,知道凡有信件和消息都會先送來兖國大長公主處,于是短短幾刻鐘的時間內一大家子人自發來到怡禧堂焦急地等待着。
阿萦挺着八個月的大肚子小心翼翼坐在了陸氏身旁,陸氏看到阿萦臉上緊張的表情試圖說一些纖纖和昶哥兒姐弟的趣事來轉移阿萦的注意力,兩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
突然小厮來報:“宮中天使來了!”
衆人皆吃驚朝着門外望去,兖國大長公主由丫鬟們扶着站了起來,餘光無意掃到阿萦緊緊揪着裙擺以致指尖發白的一雙手,再往上看,阿萦眉間輕蹙,一雙杏眼擔憂地望着門外,臉色發白。
兖國大長公主移開目光,再由丫鬟們扶着迎出去。
而壽公公笑呵呵地被一衆小太監簇擁着走了進來,宣讀成嘉帝口谕,道衛國公裴元嗣在前線立下大功,首戰便奪下湖北兩座重鎮,殲敵數萬,繳獲敵軍物資不計其數,運籌帷幄,謀勇絕倫,特嘉獎衛國公白金二百兩、鉈絲十匹、紗十匹雲雲。
阿萦後面沒有聽到,只聽到壽公公宣讀到“大功”二字心下大松,緊抓裙擺的手也慢慢松開,嘴角翹起。
前世她是在懷三胎的時候裴元嗣才去平定遼王,那時好像是她入衛國公府的第四年,她不在意裴元嗣,自然就沒有注意過裴元嗣此次平定遼王戰況如何,加上那段時間她重病纏身,所剩時日無多,哪裏有閑心去挂念遠在千裏之外的裴元嗣。
這一世不知為何遼王叛亂卻提前了幾個月發生,自重生之後有些事情的發展似乎細節之處有所差異大體卻未做改變。
這輩子兩人畢竟同床共枕這麽久,要論兩人之間一點感情沒有那是假的,在她還沒當上衛國公夫人之前,阿萦自然希望裴元嗣能打勝仗、身體康健長命百歲,将來周王謀反還要靠着這男人庇佑她和一雙兒女與衛國公府。
聽聞一家之主打了大勝仗整個衛國公喜氣洋洋人聲鼎沸,甚至左街右坊都跑到衛國公府來向兖國大長公主和趙氏賀喜。
相較衛國公府,周王府顯然氣氛就凝重了許多。
周王書房,周王在書桌前來來回回地走着,臉色陰沉。
“沒想到這裴肅之真有幾分能耐,竟然短短幾天時間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下遼王在湖北的三所重鎮,如此下去,父皇豈不是會更加倚重于他?皇兄有了這等能人襄助,今日不除裴肅之,只怕來日必成我們心腹大患!
孫士廷卻道:“殿下無需擔憂,此戰主将之一武定侯郭允向來心胸狹隘最喜倚老賣老,而裴肅之年輕氣盛剛愎自用,這兩人湊在一處水火難容難免生隙。且首戰大捷我軍士氣高昂,一旦裴肅之輕敵之下采取強攻遼王的策略,反會激起遼王哀兵必勝之心,孰贏孰輸尚未有定論,咱們只需靜觀其變便可。”
“各地老臣安插的心腹已經暗地為殿下籌措十萬軍饷,有了這些軍饷來日謀奪天下将勝券大握,殿下何必如此疑慮重重,殿下乃是先皇後嫡子,能君在世,而太子病弱無能,子嗣單薄,依老臣說這天下遲早是殿下的,殿下盡可将心放回肚子裏。”
孫士廷生就一張巧嘴能說會道,難怪這麽多年來平步青雲還頗得成嘉帝信任,周王聽了這番奉承之言後果然大定,重新變回信心十足,坐回位子上道:“聽說閣老家的小公子前些時日與裴肅之寵妾的弟弟大鬧一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還請閣老日後約束好自己的家人,莫要再給本王大業添亂。”
周王語氣嚴厲,裴元嗣已經懷疑孫士廷當年參與的張寅案,孫家人竟然還敢冒着風頭去挑釁衛國公府,若是裴元嗣一氣之下掀了孫士廷的老底無異于砍掉周王一臂,是以周王得知此事之後很是不悅。
因涉及密謀之事,周王平日為了躲避成嘉帝的錦衣衛都極少與孫士廷聯系,孫家鬧出這出事後不久裴元嗣在前線又打了大勝仗,這令周王看在眼裏急在心裏,趕緊秘密宣召了孫士廷商議對策,才有今日一會。
提起這事孫士廷汗顏,連忙起身作揖道:“是老臣約束家人不力,回去之後已對長子一家嚴懲不貸,想必孫兒日後不會再犯,還請殿下恕罪息怒!”
周王面色稍緩,擡手虛扶孫士廷一把,“閣老免禮,本王也是擔心閣老一家,事已至此咱們多說無益,唯有勠力同心對付咱們共同的敵人!”
孫士廷明白,梁子已經結下,倘若他和周王今日不取太子、裴元嗣之命,來日孫家一定會被這兩人踢下雲端、踩進泥裏!
正如孫士廷所預料的戰況,拿下清江之後遼王大為惶恐,生怕官兵一路打到他的大本營江西去,遂連夜收攏殘部、征召各地軍隊勤王意圖與朝廷決一死戰。
而他所預料錯的則是,裴元嗣的性格的确剛愎自用,在戰場之上這種剛愎自用表現得卻是果斷勇毅,而非自以為是。
江陵城北岸。
裴元嗣思忖許久決定雙方休戰一天暫停南岸以待有利時機,然主将之一的郭允自上次在衆将面前被裴元嗣駁了面子之後對其大為不滿,竟于三月十二深夜不聽裴元嗣的號令私自領兵攻打敵軍駐守的江陵城,意圖攻下江陵城後向西直搗遼王江西老巢。
裴元嗣大怒。
倘若遼王失掉江陵,則江西岌岌可危,遼王在江西數十年經營将毀于一旦,是以江陵衆将士不得不上下一心,殊死抵抗。
郭允率領的三千先鋒輕敵大意,果然被江陵守将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卸甲,不得不向着南岸撤退。
幸好郭允腿腳跑得快撿回一條老命,而他大軍沿途丢棄的軍需物資卻被如狼似虎的江陵遼逆搶奪一空。
山坡西南側高地上,一衆黑甲将士披堅執銳肅穆而立,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猶如龍鱗般叫人頭皮發麻,将士之首裴元嗣神色冷峻,隔江遠眺,只見對岸敵軍大營火光沖天,黑甲敗退,身着紅甲的遼王叛軍一哄而散,紛紛争奪地上郭允大軍丢棄的軍用物資,全無軍紀!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衆将士聽令!”
裴元嗣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猛一夾馬腹大喝,随着主将一聲令下,裴元嗣率領的輕騎兵精銳為先鋒打頭陣,馮維率領的騎兵緊随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渡江過河,直沖敵軍大營。
江岸如鬼魅般冒出一隊朝廷援軍,遼軍毫無防備,江陵守将韓琦誤以為此乃郭允與裴元嗣誘敵深入之計,咬牙大喊郭允誤我,扭頭便逃。
一個高鼻深目的契人軍官正艱難地與尚未來得及逃跑的叛軍厮鬥着,他左胸口處被刺了刀鮮血直流,卻仍不肯給這叛軍士兵逃走的機會。
眼看這契人軍官即将抵擋不住,只聽“刺啦”一聲鳴響,一道銀光從天而降,契人軍官下意識閉上眼,等他睜開眼睛時,裴元嗣已将那士兵挑落在地一刀斃命。
裴元嗣救下他後來不及多看掉馬便走,契人軍官急忙捂着胸口從地上爬起來,喊道:“裴都督,是我,我是巴圖魯!”
裴元嗣微微驚訝地看過去,巴圖魯扔掉兜帽,粗犷糙黑的漢子臉上濺滿血污,隐約可以看出來是個鐵骨铮铮的勇士。
巴圖魯向裴元嗣雙手交叉行了一個契族的大禮,用一口流利的中原話起誓道:“這是都督第二次救我,巴圖魯銘記于心,今日以草原蒼狼與長生天的名義起誓,來日但凡都督有難,巴圖魯必定舍命相報!”
裴元嗣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轉身而去。
不過短短幾刻鐘功夫裴元嗣率領的官兵便将敗跡生生扭轉,反敗為勝。江陵軍見大勢已去,一股腦都湧向着城內逃竄,裴元嗣與馮維乘勝追擊一路打到江陵城外城,生擒大将韓琦及數千江陵敵軍。
夜色暗湧,白霜般的月光灑滿江陵碼頭之上,裴元嗣騎着浴血的照夜白來到兩軍陣前,水中遼逆在江陵的戰艦難以數計的漂浮于水面之上,随着洶湧的浪潮上下起伏。
郭允一聽裴元嗣要将這些戰艦放歸沿江順流而下,第一個反對道:“裴肅之,你将這些戰艦扔還敵軍,豈非資敵而傷我焉!”
裴元嗣冷厲的鳳眸如鷹隼般射向郭允,郭允毫不示弱地瞪回去,适才要不是裴元嗣袖手旁觀,他會被遼逆叛軍打得落花流水如此狼狽嗎?眼看着他快不行了才帶人過來救援,裴元嗣分明是想報他不聽號令的私仇!
郭允不僅不感激,反而心裏怨恨上了裴元嗣。
馮維內心也實在疑惑,低聲問道:“武定侯說的不錯,将這些戰艦放歸下游遲早會被遼逆重新收整,屆時遼逆重整旗鼓卷土重來或未可知。”
裴元嗣冷聲道:“遼逆在江西經營多年,精心謀劃,方能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內拿下湖廣贛等軍事重鎮,我軍千裏奔襲,本就是孤軍深入,收攏這些敵軍不要的戰艦又有何用,莫非是為了來日戰敗以求退路?”
說至此處裴元嗣看了郭允一眼,郭允鼻孔冷哼一聲扭過頭去,裴元嗣接着道:“棄戰艦于河流而下,遼逆必以為江陵大敗,風聲鶴唳,士氣大跌,恐我軍南下攻取江西,遣人來回打探、召各地勤王之師商讨計策,遼逆無援軍,我們才可以有充足的時間輕而易舉拿下江陵城!”
裴元嗣所料不錯,遼王援軍精銳前來救援江陵,走到江下竟見無數戰艦棄如敝履般沿江而下無人收整,紛紛以為江陵城破,不由大駭,遂忍痛放棄江陵,在征得遼王同意後大軍重新回到江西大本營休整,嚴陣以待朝廷大軍。
卻不知江陵城等不到援軍又抵擋不住朝廷軍隊的持續攻擊,裴元嗣還命令俘獲的韓琦日日來到江陵城門下勸降,于是江陵城在硬生生堅持了三天之後開城門投降,不費朝廷一兵一卒而取之。
江陵一降,朝廷大軍所向披靡,接連再破遼王數座城池,最終将遼王圍于南昌城下,圍困數日後遼王為求活命不得已遣使投降。
裴元嗣将遼王檻送京城給成嘉帝發落。
從大軍出征開始到平定叛亂滿打滿算日子不足兩月五十四日,簡直神速,裴元嗣挂念着千裏之外的阿萦和孩子,快刀斬亂麻料理完遼王投降後事,以遼王掀動叛亂惡貫滿盈需盡快處置為由率領大軍夤夜急速趕回京城。
……
四月十三淩晨三更時分,阿萦驟然發動,整個衛國公府聞訊燈火通明,半夜被推醒的趙氏來不及抱怨披衣急急往歸仁院趕,産婆穩婆以及郭太醫早從後街被三七騎馬馱來送進産房。
梢間的綏綏被娘親凄厲的哭喊聲吓醒,哭着從屋裏跑了出來,撲進祖母的懷裏。
趙氏一面抱着小孫女安慰,一面心急如焚,屋內一盆盆的血水來回遞送,觸目驚心,趙氏向佛祖祈禱:“老天保佑老天抱怨,這次阿萦一定要生個大胖小子,一定要生個世子!”
少頃兖國大長公主也被楊嬷嬷和半路遇見的薛寧婉扶着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再過一會兒頌哥兒、沈玦、陸氏、張氏紛紛趕到。
一家人在産房門口從天黑守到天蒙蒙亮,東方破曉,清晨濕潤的空氣中都隐隐透着一股子血腥氣,薛寧婉在沒人看見的時候微微皺眉,見身後秋娘端着熱茶過來,便很自然地上前替丫鬟接過來伺候着趙氏喝下。
轉眼間,一個上午、晌午過去了,産房裏女子的哭喊聲漸漸虛弱至無,阿萦竟還沒有絲毫要生産的跡象。
沈玦坐在廊下美人靠上不肯離開,頌哥兒和兖國大長公主實在熬不住已經去了廂房休息,薛寧婉見狀不由柔聲勸道:“姨母還是去歇一歇吧,光這麽熬着便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我在這裏替您守着,您不必擔心,阿萦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為您和表哥誕下麟兒。”
趙氏不知為何從早上這眼皮子就上下直跳,跳得她心裏頭也七上八下起來,擺擺手疲倦地道:“你去歇着吧,不必管姨母,姨母不放心,橫豎也沒什麽事,在這靠着坐一會兒權當歇晌了。”
趙氏不走薛寧婉怎麽可能離開,熬了半夜加一上午薛寧婉清澈的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不過是強撐着還能站在此處罷了。
很快陸氏招呼着衆人在廂房裏吃了頓便飯,綏綏困得直接歪倒在了祖母的懷裏,趙氏心疼地将熟睡的小孫女抱到她的小床上,去産房打聽阿萦目前的情況。
“萦姨娘到現在只開了五指。”楊嬷嬷滿臉擔憂地給趙氏比劃了五根手指頭。
産房內,阿萦已經力竭昏了過去,郭太醫正滿頭大汗地給阿萦紮針,眉頭緊鎖,心裏暗想不應該啊,按理說阿萦第一胎生得如此順利,不該到第二胎便如此艱難,究竟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阿萦歇了一個時辰後迷迷糊糊地被人推醒過來,她迷茫地睜開雙眼看着眼前衆人,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夕,連紫蘇和她說了好幾句話她都判斷不出來紫蘇說的是什麽意思。
紫蘇無奈,只得和桂枝兩個百般艱難地給阿萦喂了一碗參湯,漸漸阿萦的身體恢複了些力氣,下身一陣陣收縮般的痛與此同時也愈發清晰起來。
“阿萦,你要堅持住,不能睡過去,你難道舍得國公爺,舍得你弟弟,舍得撇下你含辛茹苦生下的綏綏嗎?”
張氏緊握住阿萦的手喊道。
她怎麽舍得,怎麽舍得!
阿萦痛極落淚,拽着身下的褥子發出一聲聲凄厲的尖叫。
“娘——”
“大爺小心!”
剛從馬上下來的裴元嗣聽到這喊聲踉跄了一下,險些被腳下的臺階絆倒。
決明想來扶裴元嗣,裴元嗣卻一把推開決明、扔了頭上的兜鍪,徑直沖着歸仁院跑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本文提示:
巴圖魯前文29、30章出現過,是之前大爺和阿萦在靈州時反叛的契人叛将康察臺的手下,康察臺死後巴圖魯被招降。
ps,任何一對副cp正文都不會專門寫,只會一筆帶過,不喜歡看副cp的寶子們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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