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薄薄的鴛鴦羅帳, 落在床上一對交頸厮磨的男女身上。

回家四天了,雖然兩人沒分床睡過, 前幾天阿萦和他鬧脾氣, 天天丢給裴元嗣一個冰冷的後背,直到今日裴元嗣才有機會細細打量她。

阿萦還沒醒睡得正香,懷四郎時好不容易養的有幾分圓潤的下巴又重新變得尖瘦, 也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現在臉蛋兒和唇色還透着一股病态的蒼白,濃墨般的發襯着雪白的肌膚, 越發顯得她楚楚可憐,叫人禁不住心生憐惜。

裴元嗣心疼地在阿萦額頭上印下一吻。

“大爺今天怎這般高興,莫非是有什麽大喜事?”

三七為裴元嗣更衣, 見主子一大早嘴角就高高翹着, 連眼底都布滿笑意,猜測兩人昨夜是和好了,壓低聲音笑眯眯地打聽道。

裴元嗣笑着瞥他一眼,“多嘴。”

從卧房出來, 裴元嗣先打發三七去撷芳院辦事, 而後去了左右梢間分別看了女兒和兒子。

綏綏一整夜睡得香香甜甜,小丫頭和她娘一樣喜歡賴床, 裴元嗣便去了左梢間, 四郎半夜醒了三回吃奶, 奶娘也看出來大爺今天心情很不錯,笑着和裴元嗣道:“小四郎好帶得很,平日裏不吵不鬧, 餓了才嗷嗷哭幾聲, 看得奴婢又心疼又喜歡!”

裴元嗣将搖床裏的四郎抱起來, 掂了掂重量,別看四郎文靜,這小身板可敦厚着呢,裴元嗣遂放了心,又稀罕了兒子好一會兒,這才整理整理衣服去了怡禧堂。

怡禧堂。

兖國大長公主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地吃茶醒神,人上了年紀本來就睡眠少,趙氏哈欠連天地抱怨道:“這麽早叫我過來也不說什麽事兒,你看他自己連個人影都沒有!”

裴元嗣走了進來。

趙氏對兒子豎眉瞪眼。

裴元嗣看向主位上的祖母,簡單寒暄幾句後正色道:“孫兒有要事要與祖母和母親商議。”

要事?

趙氏坐直了身子,兖國大長公主也不解,擺擺手讓楊嬷嬷等人都退了下去,關緊房門。

等人都退下去了,屋裏便只剩下了裴元嗣、趙氏和兖國大長公主三人。

裴元嗣平靜道:“我要扶正阿萦。”

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趙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要什麽,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要,扶正阿萦。”

裴元嗣字正腔圓,一字一句重複一遍。

話音一落,滿堂寂靜。

莫說趙氏,連兖國大長公主都不敢置信地皺起了眉,明顯表示不贊同,裴元嗣視線掃過去,若有所料地垂下了眼。

“阿萦接連為我生下綏綏和四郎,孕育子嗣上有大功,且她自入府以來,性情溫良,柔順敬慎,盡心盡力地侍候于我,從未犯過大錯。我預備等四郎滿月時請立四郎為世子,阿萦身為世子之母,她若為妾,世子便永遠是庶子,所以……”

“所以你就要讓一個妾做我們國公府的主母?!”

趙氏勃然大怒,猛一拍桌子指着裴元嗣破口大罵道:“裴肅之,我看你是被她迷得連自己姓什麽都忘了,做你的春秋大夢!想把那個狐媚子扶正,與其讓她丢盡我們衛國公府的臉,除非你老娘我死了!”

兖國大長公主也沉聲道:“肅之,扶正一事做不得兒戲,你可是真的考慮清楚了?”

趙氏怒道:“他想清楚個屁!肯定是那個狐貍精看着自己生養了兒子又險些難産這才撺掇他把她扶正,也不看看她自己是個什麽身份,做衛國公府的主母夠不夠格!”

裴元嗣鐵青着臉道:“我今天不是來征求你們意見的,我是來通知你們的,不論祖母和母親答不答應,等四郎滿月時,請立世子和扶正阿萦的奏章我都會一并遞上去!”

“你、你這不孝子!你敢這麽對我說話,對得起我養你這麽多年嗎!”趙氏急紅了眼,突然沖上前狠狠打了裴元嗣一個巴掌。

“眉娘,住手!”兖國大長公主急忙起身道。可惜晚了,趙氏那一巴掌已經拼盡全力地揮了出去,“啪”的一聲,在空氣中發出一道沉重的聲響。

趙氏捂着心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先前你要擡她做貴妾,我忍了,你百般拖延不肯娶妻,我看她生了綏綏,也忍了,你今日還要把她扶正!裴肅之,你和你老子都一樣賤!把親娘的臉面扔在地上狠狠踩,你知道外面那些人都說我什麽嗎?”

外面那些人,都說趙氏養的兒子和老子一樣寵妾滅妻不成體統,把一個小妾寵的無法無天,家不像家毫無規矩可言!今日兒子比他老子更甚更理直氣壯,竟還要将小妾扶正為妻,她趙眉娘以後再沒臉出門見人!

裴元嗣頂着臉上通紅的巴掌印一動不動,任由趙氏哭着打罵。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與她無關。想要扶正她,也是我一人的決定,她至今并不知情。”

兖國大長公主說道:“阿萦為了生四郎難産,的确不易,這是我們衛國公府欠她的,我們以後可以再好好補償她。至于四郎的世子之位,将來你娶了正妻,也可以将四郎和綏綏都養在她的名下,不必因此非要把阿萦扶正。”

這些當然只是借口,裴元嗣深深看着兖國大長公主道:“祖母從小便教孫兒‘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不提品性如何,女子嫁人是為了什麽,不過是為了嫁一個好夫婿白首偕老、一生和睦順遂,既如此,好人家的女兒又憑什麽要嫁到衛國公府替自己的丈夫給別人養孩子?我自然可以這麽去做,也自然會有女子願意嫁進來,可若要我違背自己的本心去冷落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子,請恕孫兒做不到。”

和沈明淑成婚的那最初四年,他幾乎沒有一天不在痛苦和掙紮中渡過,他不喜歡沈明淑,從頭到腳都不喜歡,為了丈夫的責任和對恩師的承諾卻不得不出賣自己的本心。

他不是沒有想努力改善過和她的關系,可換來的又是什麽?

兖國大長公主嘆了口氣,最後問:“你想娶阿萦,是因愧疚還是出自真心?”

裴元嗣沉默了片刻,坦然道:“不瞞祖母,兩人皆有。她難産之時,我才知她于我而言有多重要,人這一生不過短短數十年光景,我已蹉跎虧欠她太多,所能補償的,卻唯有正室的名分。”

“孫兒想要她日後都能夠名正言順的站在孫兒的身邊,不被任何人譏諷奚落,給她孫兒所能給的一切榮耀。”

只有與阿萦在一處,他可以永遠做裴元嗣,而不是那個僞裝在人前的衛國公。

其實早在他想為阿萦不再娶妻之時,早在他親眼目睹芸香難産而死,沈文德一夜白頭之時,他便決定等日後時機成熟扶正阿萦。

那時候他想的是多打仗、多立幾次軍功,屆時他再向成嘉帝請旨扶正阿萦将名正言順,滿朝文武再無人能耐他裴元嗣何。

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切會來的這麽突然,阿萦險些難産,就在阿萦生死垂危之際,他終于明白自己的心意,浮生若夢,人生苦短,他與阿萦已經白白蹉跎了三年的光陰,她為他受盡委屈與他人的刁難欺辱,他不能再容許任何人欺負阿萦,他要給她名分,要讓阿萦做他裴元嗣名正言順、堂堂正正的妻子!

提到阿萦時,他眼裏仿佛有光,不知是不是兖國大長公主的錯覺,她甚至覺得孫兒的聲音和神情都溫柔了起來。

原來她這在男女之事上一直木讷的孫兒,竟是動了真心。

曾幾何時,也有一個男人在兖國大長公主耳旁這樣說過,他喜愛一個女子喜愛到不顧外人的議論诋毀,不顧禦史言官的彈劾,甚至在她死後不過一年也郁郁而終。

一晃三十多年過去,兖國大長公主早就不恨裴忌了,她只恨自己身不由己,身為公主卻不能選擇自己的婚姻,嫁給一個不愛的人夫妻兩人蹉跎一生。

如果沒有她,裴忌也會娶鐘氏為妻吧?

兖國大長公主眼中有淚,既然她當年成全過一次,今日便不會橫加阻攔,成全第二次。

“既然你深思熟慮,已經決定好了,就不必來過問祖母的意見了。”

“娘,您怎麽能這樣,您這就不管他了?!”趙氏又驚又急。

“兒孫自有兒孫福,至少肅之比他爹強。”兖國大長公主說道。

趙氏一噎,旋即憤怒地看着裴元嗣道:“你祖母同意了又如何,裴肅之我告訴你,你若敢一意孤行扶正沈萦,往後就別再來見我,你衛國公就當沒我這個娘!”

說罷一撞裴元嗣怒氣沖沖地跑了出去。

趙氏适才那一巴掌是氣急之下使出了全身力氣,裴元嗣的右側臉四個指印腫得通紅,他卻神色如常地起身,向大長公主道謝道:“多謝祖母體諒。”

兖國大長公主深嘆了口氣,讓秋娘去煮兩個雞蛋,給孫子放臉上滾一滾,等痕跡消了再回去。

撷芳院。

薛寧婉正坐在廂房中繡香囊,忽聽院子裏傳來幾聲趙氏氣急敗壞的叫罵,緊接着正房的門“咚”的一聲巨響關上。

薛寧婉放下香囊朝窗外看去,吃驚地道:“媽媽,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劉媽媽出去看了看,回來道:“太夫人剛從怡禧堂回來,看形容很是不善,姑娘要不要過去勸勸?”

薛寧婉去了正房。

秋娘一看是薛寧婉,連忙将她放了進去,趙氏正在屋裏摔東西,看見什麽就砸什麽,邊砸邊罵裴元嗣不孝子,薛寧婉忙過去攔着,“姨母,姨母,您冷靜些!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要這樣糟蹋自己,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趙氏哭着倒在外甥女的身上。

“婉兒,你姨母我命苦啊,沒攤上一個好丈夫不說,又生了個不孝子,我這日子往後還怎麽活啊!”

薛寧婉柔聲問:“姨母這話就是想岔了,平日裏表哥多孝敬您我是看在眼裏的,這其中一定是有什麽誤會,母子兩個哪裏有隔夜仇,您是在氣頭上,這氣消了也就沒了。”

一面遞帕子給趙氏擦淚。

趙氏看着外甥女那張秀麗溫婉、酷似玉柔的臉心裏便又是愧疚又是惋惜,“你表哥昏了頭要把他的小妾扶正,你說他跟外面那些色令智昏的男人有什麽區別?真沒想到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竟然有朝一日會在美色上栽了跟頭,這事傳出去我豈不是要成全天下的笑柄,姨母怎麽能不氣不怒?”

薛寧婉大吃一驚,什麽,裴元嗣要扶正沈萦?

不愧是活了兩輩子的人,這女人真是有些手段。

薛寧婉死死掐着指尖,幾乎要摳出血來,那廂趙氏卻絲毫沒注意到外甥女的臉色已變得有些陰沉,還在忿忿然朝她控訴着裴元嗣。

秋娘聽不下去了,在一旁勸道:“太夫人話也不能這說,倘若大爺真是那等色令智昏之人,府裏邊早就花花綠綠妻妾成群了,大爺自有了萦姨娘就再沒納過旁的女子,可見咱們大爺是個長情又重情重義的男人。”

“萦姨娘聰明本分,從不在大爺面前挑撥離間招惹是非,如今她管家也越來越上手,府裏邊誰不誇她和三夫人一句寬厚,太夫人把國公府交給她,有什麽不放心的?”

“且不說這些,她為您生了這麽一對招人疼的姐弟倆,四郎和綏姐兒都是您的心肝肉,您疼綏姐兒疼得就跟命根子似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大爺都說不論您應不應這事兒他一定得辦成,可見是早就鐵了心腸,您非要與大爺對着幹,親母子反倒反目成仇,這又是何苦來哉?”

趙氏梗着脖子道:“你不必撿這些好聽的話給她賣乖,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一輩子都不該扶上臺面!若是妾成了妻,妻成了妾,那就是寵妾滅妻,這世間還是什麽規矩體統可言!”

裴仲禮死後他後院的那些小妾趙氏弄死的弄死的遣散的遣散,本分些就讓她跟着兒子搬出去住,一個都不留在眼前看着戳眼。丈夫寵妾滅妻本就是趙氏心裏紮的最深的那根刺,如今她最看重驕傲的長子不僅把小妾寵上了天,還死心塌地地非要扶她做正妻,這讓被小妾欺壓了半輩子的趙氏如何能接受的了!

幾日後阿萦已經徹底能在下地行動自如,裴元嗣上朝,她在屋裏邊閑着沒事将裴元嗣買剩下的七斤栗子糕皆分給了院子裏的小厮丫鬟們。

幸好這天氣還不熱,栗子糕放在冰窖裏冰鎮着三四天都壞了,阿萦是真吃的有些膩,昨晚對裴元嗣耳提面命他下次不許再一口氣買這麽多吃食了。

綏綏扯着阿萦的裙角非要和弟弟去小花園看花,今天天氣很是不錯,暖風徐徐,幾天沒外出的阿萦便在楊嬷嬷的同意下帶上幾個丫鬟,奶娘抱着四郎,阿萦牽着綏綏一起去了紫園曬太陽。

綏綏在小花園裏瘋跑,摘下兩朵喇叭花學着小丫鬟們像模像樣地挂在耳朵上充當耳環,氣喘籲籲地撲到娘親懷裏問漂不漂亮,小丫頭還挺愛臭美,阿萦笑着戳了綏綏一記,“好看,你這丫頭轉頭就忘了,說了多少回要叫姨娘,不能叫娘。”

綏綏不樂意道:“娘娘娘!爹爹說就是娘!”

阿萦一怔,綏綏已從她懷中竄了出去。

阿萦無奈地搖了搖頭。

少頃紫蘇走過來,指着對面悄聲道:“姨娘看,那是不是表小姐和隔壁王老太太的孫子王七郎?”

阿萦站了起來,随着紫蘇一道穿花拂柳,果見長廊對面的湖水邊并肩走着一對少年男女,女子容貌秀致溫婉,男子身量高大,模樣說不上多俊俏,卻也生得極為周正,聽着女子的幾句清脆如莺語鹂聲般宛轉的話紅了耳,笑容憨厚羞澀。

兩人有說有笑,郎才女貌,瞧着真像是一對璧人。

“這婉姑娘倒是挺會來事兒,轉眼又和王七郎好上了,真是稀奇。”

紫蘇這話稱不上對友善,甚至含着幾分輕蔑,阿萦看她一眼,“你不喜歡她?”

她和薛寧婉接觸不多,并不了解她這個人。

紫蘇左右看看,低聲道:“奴婢不喜歡她,奴婢總覺得她看姨娘和綏姐兒的眼神別有深意,姨娘,您可得小心她,前些日子奴婢還瞧着她私下和大爺搭話來着,問您身子好的怎麽樣,那神态簡直關心備至,也就大爺不愛搭理她罷了!您說這話她就非得問大爺,不能來歸仁院親自瞧瞧您嗎,這女子恐非善茬,需得仔細提防為妙!”

阿萦一語不發地看着遠處笑靥如花的薛寧婉,她有一種感覺,她似乎是在哪裏見過薛寧婉——

至少不是因為薛玉柔。

很快薛寧婉與王七郎也看見了在站在抄手游廊下賞花的阿萦,兩人過來給阿萦見禮,王七郎的臉就愈發紅了,幾乎擡不起頭來。

阿萦打趣道:“許久沒見七郎來府上玩耍了,再高興也別被太夫人哄着吃多了酒,你瞧瞧這臉紅的跟蝦子似的!”

薛寧婉嗔道:“阿萦姐姐亂說什麽!哎呀!”

一扭頭就跑了。

王七郎見她跑了心裏又是歡喜又是熱切,一咬牙對阿萦道:“求阿萦姐姐替我和太夫人、大爺跟前說句好話,我,我心儀寧婉妹妹許久了,我想娶她為妻!”

阿萦笑道:“我說好話不管用,也得寧婉願意呀,她若是點頭答應,我肯定玉成這段好姻緣。”

王七郎連忙作揖,驚喜道:“姐姐放心,我肯定會讓寧婉妹妹心甘情願!”

裴元嗣下朝回家,半路遇見馮維,馮維笑着恭維道:“怪不得人家常說人逢喜事精神爽,笑一笑十年少,我看裴兄這一笑最起碼年輕了十歲,以後誰還敢說我們裴大都督不茍言笑!”

裴元嗣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嗎,他最近有笑這麽多嗎?

兩人在岔路口分開,裴元嗣越想卻越覺得馮維這話說的不是滋味。

什麽叫年輕了十歲,一下子年輕這麽多,難道他現在很老嗎?

想着,裴元嗣便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好像是比以前糙了些。

裴元嗣洗澡快,一般都是他先洗,他洗完了阿萦再進去。晚間阿萦進了淨房沐浴,因為月子裏不方便洗澡便只能擦身子,阿萦愛幹淨,一定要擦三四遍才肯結束。裴大都督剛洗完澡身上半幹地從淨房出來,本想去書桌前拿本書看等着阿萦,卻不只想到什麽鬼使神差轉了個方向坐到阿萦的鏡臺前。

鏡子裏映照出男人英武的一張臉。

年少讀書的時候皮膚白,成嘉帝還誇他是個白面書生,要不是因為他中了前兩元成嘉帝都想點他做探花郎了,哪知做了武将之後皮膚越來越黑,以前裴元嗣都沒在意過,以至于三十歲了皮膚不僅黑好像還變糙了不少。

冬天的時候還能捂白一些,尤其是這次從江西班師回來,整個人又黑一圈,和阿萦站在一處兩人一黑一白,阿萦雪膚花貌更襯得他像塊黑炭,顯眼極了。

想到徐湛那張比女子還要細嫩的小白臉,裴元嗣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

垂眼,他挨個拿起阿萦擺在菱鏡前的瓶瓶罐罐打開,終于讓他找到一瓶看起來像是塗在臉上的,很巧的是還沒有味道。

趁着阿萦沒出來,裴元嗣往臉上塗了一些,揉開之後摸摸臉,神奇地發現臉果然比剛才柔軟了許多。

裴元嗣滿意地躺到床上看書了。

……

自那天在怡禧堂和趙氏不歡而散後,裴元嗣一直沒将他要扶正阿萦的事情露出半分口風去。這日晌午裴元嗣陪着阿萦午休,兩人就這麽摟着一直從晌午睡到下午,阿萦懶懶散散地不願意起來,醒來的時候一摸身邊沒人。

兩人這幾天都膩膩歪歪的,阿萦記起他說下午休沐,在家裏陪她和孩子們的話,便撩開帳子揉着眼睛問:“大爺呢,大爺去書房了?”

“去了去了。”

紫蘇笑着進來,替她将帳子勾起來,又去倒了碗茶水。

阿萦喝了一大碗潤喉,聽到院子裏似乎有些敲敲打打的聲音和壓低的談話聲,窗關着,簾子也拉着,她看不見,因問:“院子裏在修什麽,去把簾子拉開我看看。”

紫蘇忙道:“院子裏的水溝堵住了,大爺叫了人修呢,外面都是些光着膀子的大男人,姨娘還是先別拉開了。”

紫蘇這麽說,阿萦就不好下去了,讓紫蘇去将綏綏和四郎抱過來。

片刻後紫蘇只抱了四郎過來,說綏綏去了撷芳院找祖母玩,阿萦不疑有他,抱着四郎親近了一會兒。

眼看日頭漸漸沉了下去,外面叮叮當當的聲響也快沒了,紫蘇見阿萦眼睛頻頻往門的位置看過去,便撺掇阿萦抱着小四郎在院子裏走走。

阿萦本來還因為裴元嗣的食言很不高興,換好衣服出門,一掀起簾子卻驚呆了。

只見正房兩側寬闊的大花圃裏原先栽種的幾株桃李樹不知何時被人給皆拔去了,一片開得如火如荼的海棠花海正娉婷立于晴空下怒而盛放。

一眼望去宛如成團豔美嬌嫩的煙霞,風一吹那粉白相間的花瓣簌簌而落,枝柔葉嫩,風姿綽約,令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作者有話說:

大爺好不容易浪漫一回,又做錯事情了

大家還記不記得海棠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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