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秘密
在聽到程玉菡說出話的一刻, 好像有整片的玻璃被砸破,稀稀落落碎了一地, 紮入程姣的心髒, 啪嗒啪嗒滴血。
就連說話,也帶着幾分難抑的尴尬:“程玉菡,我這手頭有事, 我先挂了!”
“啊?你什麽事啊,我……”
程姣不想聽見某人的聲音了,把手裏的死魚放下, 想拿過手機,但是手心又全是澱粉,她擡着手, 有些驚慌失措地看向裴京松。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姣的錯覺, 始終沒說話的裴京松,眼底似乎更漆黑了。
她的雞皮疙瘩當即刺激到一個高度,尤其是聽到男人氣定神閑的嗓音:
“要挂斷?”
程姣啞然說不出話,這手機明顯是外擴, 咋咋呼呼打電話的程玉菡似乎也發現了什麽不對勁, 讀不懂空氣地問了句:“姣姣?你怎麽了,我咋還聽見了男人的聲音?你真的去會所買醉了嗎?”
買醉什麽買醉?程姣恨不得拿起個酒瓶子砸暈自己與世長辭。她大腦一片空白, 随着裴京松挂斷電話中止了這場鬧劇, 她的呼吸也稍許一窒。
裴京松放下手機, 面色如故,語氣有些令她捉摸不透,低沉喑啞:“看來, 我應該是一不小心知道了你的小秘密。”
電飯煲滴答一聲, 米飯蒸熟了。
程姣在餐桌前如坐針氈, 不敢說話哪裏也不敢去,她真的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是翻車了。
早知道就不接那通電話了,不對……早知道就不來裴京松家吃飯了,也不對、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給程玉菡裴京松發那條消息!
這麽一想,真是不得了了,事态發生到現在的地步,還是那該死的蝴蝶效應環環相扣。
飯菜都端在桌上,飄香四溢,程姣盯着自己眼前的白米飯,事情的敗露讓她一丁點兒食欲都沒有了。
但即使是如此,在裴京松動筷之後,她不得不頂着對方的死亡凝視也跟着一起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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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還是很好吃,糖醋魚也酸甜可口,程姣吃着吃着,險些沒掉眼淚。
這就是斷頭前的最後一頓美食嗎?怎會如此,她還那麽年輕,真的不想死啊。
程姣嗚嗚咽咽地在內心勾畫出一副地崩山摧壯士死,八百種死法都已經走馬觀花地演示過一次了,每一次都讓她心虛慚愧,好似下一秒就要枯萎過去。
也不知道這份壯烈犧牲的心是不是太過濃烈,程姣一口大米飯一口大魚肉地吃,食欲突增不少。
直到她吃完飯,裴京松拾起湯勺,問她:“要不要喝一碗湯?”
程姣哽住,小心翼翼看他,好像在問:有毒嗎?
裴京松對她的小眼神,并沒有忽視掉那眼裏的糾結和害怕。他沉聲說:“關于剛才的事,我們一會兒說,先吃飯。”
程姣:“……”
完了,還真是斷頭飯。
盛了滿滿一碗燙後,程姣放下筷子接過,看着那飄忽的枸杞,默默抿勺喝,大氣不敢喘一下,喝湯聲也咕嚕咕嚕很小聲,虔誠地對待這最後一頓晚飯。
裴京松無聲的輕笑了下,程姣很敏感地看了眼他,總覺得裴京松好像心情挺好的。
錯覺吧……
嗚嗚嗚好詭異啊。
程姣繼續低頭咕嚕咕嚕喝湯。
一頓飯吃完,程姣有些撐。
窗外天色已暗,再看眼時間,已經七點半了,還不算太晚。
程姣看着外頭,真的很想逃離,但事态敗露,她只能乖乖地坐在沙發上,等待受害者·裴京松的裁決。
裴京松倒了杯咖啡過來,程姣擡眼去看,一下子捕捉到他手持的雀雀杯。
從到家以來,裴京松一直穿着襯衫西裝褲,他手中的雀雀杯圓滾滾還翹着鳥尾巴,怎麽看怎麽和他氣質不符。
是孽緣的起始。
程姣在心裏暗暗腹诽,注意到男人入座面前,她又低下頭,繼續不吭聲。
“結合你和你朋友說的話,如果我猜得沒錯,你的那個緋聞宋姓男友,是我?”裴京松開門見山問,絲毫不給程姣迂回的餘地。
真相再次被血淋淋地揭開,程姣胸口更緊巴巴,擡頭去看男人,他的态度始終溫和平靜,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能激起他的情緒。
哪怕是她這個小騙子在利用他。
裴京松雙腿交疊,坐姿随性矜從,低聲說:“你可以點頭,或是搖頭來回答我。”
這一股審視犯人的既視感未免也太強了。
程姣頓了好久,板上釘釘的事,她只好小弧度地點頭。
“好。”裴京松叩放雀雀杯,目光沉着,“你之前已經和我說過緣由,我大致也清楚了來龍去脈,不過有些細節,我還是不太清楚。”
“作為被你利用的一方,我也許,是有資格知道更詳細的一切,對麽。”
程姣更緊張了,這番話落入耳廓,她的心都在顫動,險些沒從胸腔跳出來。
“我招我招我全都招!裴、裴先生,對不起,我……”程姣攥緊手心的裙擺,試圖為自己辯解,可是話說到嘴邊,她又對自己有無比清楚的認知,擰了個彎很實誠道,“我、我的确是有意故意而為之的,但是、我……”
聽到‘有意故意而為之’這句話,裴京松挑眉,眼底透着幾分戲谑,嗯了下:“你說。”
“其實您真的是我偶像,我喜歡你好久啦!”程姣憋紅了臉,又開始胡說八道。
按照她一直以來的表現,這麽說應該不過分吧?
走一走人情賣可憐,也不是不行吧……
程姣咽了咽口水,穩下思緒,繼續說:“就是,我暗戀您很久,追溯到高中時期,我就對您念念不忘,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是為了你考上新大,我們還是同一個高中呢,我……”
程姣絞盡腦汁繼續圓謊,裴京松在她停頓的一刻,倏然問:“我的高中時期?”
程姣腦一抽,着急為自己辯駁找理由,點頭了。
裴京松一哂:“我高中的時候,你也不過是小學生,那麽早就開始早戀?”
“我沒有這種癖好。”
程姣:“……?”
等等。
程姣剛想扒拉着自己的手數數,很快就反應過來其中的漏洞,撥浪鼓似的搖頭:“不是不是!我高中的時候!”
都是年齡差七歲,小學生和高中生,高中生和大學生,多少有些不太一樣的,稍微搞錯那簡直就是刑法和純愛的區別。
想到這,程姣看了眼氣定神閑溫潤平靜的裴京松,耳根不由得紅起來,馬上又低下頭。
好危險的想法。
“裴先生,可以允許我繼續賣慘嗎?”程姣見他沒再繼續說,又問了句。
裴京松斂眉輕聲嗯了下,意思是讓她随意。
這位審判官很仁慈,程姣呼出一口氣,開始專心致志地賣慘,從家庭背景再到人生經歷,大片大片渲染烘托,時不時提一嘴自己的心酸,致力于營造出自己是萬不得已凄凄慘慘的人設。
程姣說到動情的地方,還煞有介事地用指尖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觀察審判官的神情。
四目相對,程姣垂眼:“反正,就是這樣,當時是我鬼迷心竅是我言不由衷是我心生邪念,對您有了亵渎之意,對不起裴先生,我真的錯了。”
程姣覺得自己真是太有誠意了,要是裴京松願意,她也不是不可以哐哐給他磕兩個。
她只希望自己的下場不要太慘。
充分陳述完畢,程姣坐得筆直,雙手垂放在膝上,乖巧得跟小學生似的。
裴京松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麽反應,指骨按在太陽穴,偏仰頭看她,頭頂的吊燈清光晶瑩,細碎地落在他的頭頂肩處,像是給他渡了層光,面向程姣的角度,卻是一片漆黑。
他靜默了良久,猶如一尊石像,那雙眼裏沒什麽情緒,顯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
“錯了?”他輕緩地吐字,漫不經心的姿态,讓程姣有些毛骨悚然。
她再次點點頭,乖得很。
裴京松突然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眼睑低垂着,若有似無掃過她,一步步向她走來。
然後程姣看着他坐在了茶幾上,哪怕這茶幾矮了一截,他坐在面前,也幾乎把落在她身上的燈光遮蔽去,徒留兩人之間的陰影,密不透氣。
男人的雙腿曲折,因為間距有限,他的膝蓋抵在她光潔的腿間,這個距離,像是把她框在了裴京松設定好的界限之內,退無可退,不可僭越。
随之侵襲而來的,還有他身上好聞清冽的沉木香,聞了那麽久那麽多次,程姣還是有些不習慣,她鼻息間幾乎沒有純淨的氣味,全然是浸染了他的。
倘若氣味是可以标記,程姣想,此時此刻的她不論是面頰還是脖頸亦或是大腿小腿,凡是與空氣相接觸的,她都一一被裴京松所标記,沒有任何餘地。
越是這麽想,程姣的氣溫就不由得上升,打從裴京松過來時,她就不敢擡頭去看他,而是收着下巴,規矩地睥睨自己逐漸攥緊冒汗的雙手。
但事實就是,她的視線之內,也全然是他。
互相觸及的雙腿,一黑一白,灼燒着她的雙眼。
程姣想閉眼,顯而易見,這種距離之下,她的微表情裴京松會一覽無餘地納入眼底。
好窒息,好熱。
這是程姣此時此刻的想法,大氣不敢喘一下,渾身燥熱酸澀。
“錯了?”裴京松又輕輕問了句。
一樣的兩字問話,給人的感覺渾然不同。
程姣緊張得不行,神經緊繃着,額間冒出了細汗,唇瓣有所反應地溢字:“是……”
“別緊張,嗯?”裴京松繼續柔聲說,溫熱的掌心覆蓋在她的手背上,像是觸電一般,程姣差點兒抽開手,但對方似乎是預感到,緊緊握着,絲毫不給她退避的機會。
程姣這次是真想哭了,嗫嚅着說:“我、我不緊張,就是就是您湊得太近……”
“既然是男女朋友,這種距離,你就受不了了麽?”裴京松哂笑,指腹在她的腕骨上輕輕摩挲畫圈。
男女朋友?
程姣的心咯噔了下,擡眼看向似笑非笑的裴京松,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說些什麽,只能懇求着想松手:“癢……”
作者有話說:
原文案裏的梗寫到啦!姣姣也成功落入裴總股掌之中,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為愛鼓掌ww
新的一個月,我也要努力更新拿全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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