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演戲

對協議男友講解自己制作的個人介紹PPT, 聽起來很怪，仔細想想, 好像也挺合理的, 甚至……很有情|趣？

摸魚時，程姣忍不住點開文件夾裏最深處的PPT，整整17頁, 程姣都沒想到自己這麽能BB。

寫的時候她很上頭，大大小小瑣事全都塞進去，還自以為是洋洋得意, 現在翻出來看，程姣的腳趾頭開始動工預備了。

不。

其實也還可以吧？不就是平平無奇營銷號吹13的水平？她程姣把各路大佬和明星的風花雪月寫成那樣，只是稍微擡高自己一點, 也沒什麽啊。

思至此, 程姣猶如穿上背背佳，頓時腰板挺直下巴揚起，坐姿規範地盯着眼前的PPT，拉出先前的文檔順稿子。

由于她這副模樣很專注, 幾乎沒人發現她在帶薪摸魚。

過了一會兒, 程姣看眼時間打算休息下，手機在旁邊時不時亮兩下, 她喝完水便将其撈起——

王敏靜：【啾姐, 你舅舅來咱們學校了, 他沒找到你，還專門問我你去哪裏了】

【我就說你最近實習沒在學校，不過我沒告訴他你具體在哪兒……應該沒事吧？】

王敏靜給她打了兩通電話, 可惜程姣那會兒沒接到, 她眼皮子跳了兩下, 果然還看見屏蔽了的程岩，也給她發消息打電話。

程姣：“……”

真是陰魂不散。

程姣雖然無語司空見慣了，但同時，她的确有些緊張。

一般來說沒什麽事情的話，其實程岩也不會堵到學校，只要堵到學校，就必定說明他有急事，不見到她随地大小爹就絕不罷休。

王敏靜一時能幫她掩護，但總歸不可能一直下去，程姣也不想麻煩她，而且這也太丢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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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姣問王敏靜：【他都幹嘛了？】

王敏靜好一會兒才打字：【emmmm他說要請我們全宿舍吃一頓飯，見我只有一個人，還把什麽水果護膚品送來了】

【他現在還在學校呢，我說你下班才回來，我真該死】

程姣：“……”

【你不該死，你收着吧，這些都是你該得的】

王敏靜：【？可是護膚品好貴，給你的欸】

程姣：【我不要啦，他這次這麽大出血，為什麽不收！！壯士一去不複返，你就讓我犧牲得值得吧】

王敏靜：【我懂了，啾姐，富貴果然險中求，這麽說來，他看起來的确想把你抓回盤絲洞再去相給其他牛魔王】

程姣一時失笑，什麽相親給牛魔王，她現在已經落入千年老松樹那裏了，但凡她稍微需要他配合，好像就會發生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

不行，絕對打咩，人要自己解決問題！！

程姣思來想去，還是在程岩沒大小爹前，先發制人打電話過去探探口風。

電話很快就撥通，程姣找了個沒人的綠色通道，裝出一副極其虛弱的嗓音過去問候。

是那種在公司加班三天三夜還沒有加班費，又幽怨又疲倦的感覺，這樣，程姣才好為自己不接電話不回消息找借口。

“最近這麽忙啊？年輕人也沒必要這麽拼，尤其是女孩子，再拼其實也沒什麽用，最後還是要嫁人的，你說你忙成這樣也不給家裏人打個電話。”程岩聽到她的話，假模假式語重心長地說，還帶着幾分埋怨的意味。

他那套說辭說來說去都是這樣，剛萌發自我意識時的程姣還會緊皺眉頭去反駁，現在只是左耳進右耳出，她懶得計較，也不值得的。

高中時寄住學校，為了洗頭圖方便，程姣剪過超短發，大大縮短了她洗頭時間，連護發素也不用，幾分鐘就搞定，她很滿意。

後來寒假回家過年，她就被程岩在飯桌上笑罵了一通，說她沒個女孩樣。

程姣其實不太記得他說過的話，她只記得程岩的态度也不算多兇，是以一種調侃的語氣，讓當時又幹又瘦、黑眼圈極重還穿着校服的她，忍不住去和其他人比較，自行慚愧。

沒有人告訴她該怎麽做，在不屬于她生根發芽的地方，她就只能在擁擠的石縫中破土生長，汲取一切所能得到的養分，舉眼窺望無際遼闊的天空。

程姣幹過最傻的事，大概就是聽信了程岩的話，極度在意外貌，看着鏡子裏臉上的暗黃沉澱，買了一瓶又貴又騙人的水乳，用了兩周害得她爛臉冒痘。

直到回校，在忙碌的高三最後時期，在衆生平等的樸素中，程姣的心态才漸漸趨于平靜，不去想那些煩心事。

不去在意那些，痘痘不知不覺就褪去，水乳被她撇到提籃裏一直沒碰過，高考結束，程姣一邊肉疼一邊咒罵地倒掉銷毀埋土裏，愚蠢得她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很想穿越過去當着自己的面把錢提前轉移，沒收掉壓歲錢，好在那家品牌最後倒閉了，作為其中的受害者，她感到大快人心。

如果說有什麽是她舒心且高興的，大概就是錄取通知出來的那一刻，她的紅名被挂在學校直到招生名冊還顯擺着，收到錄取通知書在頒獎典禮上，她拿到了當時極度奢侈的獎金，還有一支制作精美的鋼筆。

程姣財迷得很，獎金很重要，鋼筆也是，哪怕她并不是什麽鋼筆控。就因為那支鋼筆是全場唯一只有她獲得，所以她到現在還很珍惜。

上面還镌刻着她的名字，以及一句官方且俗套的鼓勵名言——

‘你未來的樣子藏在你現在的努力裏。’

在當時的她看來，這句話可太感動太振奮人心了，能叫人發自內心笑容滿面，哪怕她在臺上的合照裏，低雙馬尾又呲又炸，笑得也有些緊張別扭。

後來程姣得知是一名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學的學姐所贈的，又聽說她家境闊綽豪橫，程姣就很庸俗地去搜了下鋼筆的來歷。

然後程姣真的把它供起來了，偶爾拿出來用用，到現在不敢說價格多高，連程玉菡那裏也從未透露。

其實現在……程姣咬咬牙也不是不能全款拿下啦。

素未謀面的人送她這麽昂貴的禮物，還是在她最春風得意最解脫自在的時候，着重以禮物來肯定她的努力。

哪怕這支鋼筆是五元批發的，程姣也會好好珍惜。

可惜的是，她到現在都不知道那位學姐是什麽人，據說她出國了，所以沒時間出面親自頒獎。

程姣想，她一定是一位聰慧且大方的女人。

程岩在新大那裏，于是約見面吃飯的地方，就順帶定在附近。

程姣說自己馬上到，也讓王敏靜找機會開溜，上完廁所從洗手間出來時，程姣無意間瞥見鏡子裏神采奕奕、明顯是小日子過得還很滋潤的模樣，立馬拿出卸妝水在雙眼按按，暈染出一片人為的黑眼圈。

做好這些，她才去赴約。

雖然許久未和程岩有過交集，也習慣他這副作态，但程姣在過去的這段路程，多多少少帶了些厭煩。

見到本人，她面上不表，心底裏已經垮了又垮。

按照慣例，電話裏噓寒問暖，見面了又過問一番。

程姣垂眼喝茶，眼前的美食紋絲不動，實在是沒有胃口。

終于，程岩聊到了正題，他最心心念念的事情：“姣姣，你和裴總最近是……”

說到這裏，他的老臉還流露出幾分尴尬，畢竟在他那裏的劇本，倆人的關系總歸是不出彩的，可哪怕是不出彩，因着那人的身份，他再怎麽着也會接受，甚至是想從中獲取些利益。

“你看叔叔做到這裏也不容易，最近公司出了些情況，就差一筆投資了，先前也和你說過不是？咱們都已經和裴總搭上線了，有些該做的就得去做，不然白白浪費這機會多可惜，要是合作上了大賺一筆，裴總高興，他也會對你更好。”

“所以說你別把心思放在其他沒必要的事情上，你看看你最近，又胖了黑眼圈還重，也難怪裴總對你冷淡，姑娘家家的不打扮好看點，沒精氣神誰樂意面對，實在你要是見不到他，就先讓我聯系溝通溝通……”

程姣聽得眼皮子一跳，撇開那些令人無語的說教，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程岩真當裴京松傻，還是當她傻好糊弄。

她算是明白程岩為什麽這麽執着了，就是最近公司開展新業務，開拓市場，結果市場沒開拓出什麽名堂，反而在最輕車熟路的老業務那裏砸了牌子搞出虧損。為了彌補虧損，他一咬牙還是堅持做新版塊，沒錢沒投資，就想辦法去拉，但先前他就聯系過裕世，對方給的評估不理想就沒過關，這次梅開二度還是盯上人家闊綽，想從她這裏走人情，試圖找到第二次機會。

程姣覺得，退一步打比方說，就算她是裴京松放在心尖的小情人，那她做這事也還是很冒險，萬一虧損了，她豈不是會被遷怒，更別說程岩認為她已經是被冷落的孤寡舊愛。

到底是誰給他的自信，讓他冒着這種損人不利己的風險也要這麽做。

程姣還挺怕他萬一破産怎麽着的，影響到國外那位潇灑自在的玉玉大小姐，得知他就算缺心眼想幹票大的，程姣的表情更冷漠了。

不可能，她堅決不可能去做。

裴京松拒絕過一次，她還上趕着去問，她傻子嗎她？還要交一次出場費。

虧了，太虧了。

這場人情世故，程姣還是寧願程岩這個旁人虧，她可不想虧。

戲臺子搭好了，劇本在心裏默念，程姣輕咳一聲，黯然神傷的模樣拿捏得很好，嗓音溫軟：“舅舅，不是我不願意幫您，實在是我最近見不到他，消息發了也不回。”

“我以為他是喜歡我的，沒想到原來……”

程姣雙眼更暗了，低着頭，甚至抽抽嗒嗒起來。

程岩握着茶杯的手放了又拿，見她突然哇哇哭起來，也是傻眼，只好湊上來遞紙，他見過很多撒潑場面，但唯獨沒見過他這個乖巧懂事的侄女哭成這樣。

當然，程姣的演技也沒精湛到說掉眼淚就掉眼淚，純純是只打雷不下雨，所以在程岩湊過來的時候，她噌地站起來。

露出一張疑似淚眼婆娑，把眼妝都暈成熊貓眼的上半張臉。

程岩震撼得手抖了下。

程姣嗚嗚咽咽：“我去趟洗手間，舅舅，我好難過啊！”

程岩輕咳了聲，顯然是沒反應過來，擺擺手：“行，你先去收拾收拾。”

程姣握緊手中的卸妝紙棉，順手把包帶上，随後裝模做樣進洗手間，等一會兒趁程岩不注意或者坐不住時再出去。

看懂鏡子裏的自己，程姣也被吓了一跳。

這卸妝效果可真強啊，就是有些辣眼睛，她的雙眼皮被摩擦得稍微外翻。

程姣心疼地按了按自己的眼皮，心想自己這次犧牲未免太大了。

沒有什麽是比硬熬管用的，出逃不太靠譜，程姣幹脆坐在廁所隔間馬桶裏，從容地刷一會兒手機。

程岩這事她必定會和程玉菡吐槽，再加上秦王群裏靜姐被迫害，程姣也順帶雨露均沾一下這裏。

很高興，她的陣營裏，小姐妹都很會罵。

王敏靜：【謝邀，白|嫖護膚品，這波還是啾姐犧牲最大！！！】

嚴柯：【嗚嗚嗚嗚可不可以白|嫖一下畢業旅游的資金，這對女大學生而言真的很重要jpg.】

王敏靜：【那我直接把這護膚品挂鹹魚好了，也有小幾百呢！】

嚴柯：【好！為我們的畢業旅游添磚加瓦！】

程姣笑了下，噠噠打字舉雙手雙腳支持，消息還沒發出，一通電話突然閃現在眼前，着實要把她的魂給吓飛了。

雙眼聚焦在打來電話的名字上，她的心髒沒放松，更加緊地跳了兩下，有些不知所措地劃開接聽鍵，放在耳邊。

“喂……？”

“你下班走了？去哪裏了。”電話那頭的嗓音低沉好聽，語調平靜從容，就好像是過問還沒到家的女朋友一樣。

事實上，這不是既視感。

程姣幹巴巴地說：“……我、我有點事情。”

對面嗯了下，溫和提醒她：“程姣，我需要準确的地址，不那麽準确的，例如坐過站的上一班、旁邊的建築物也可以，這樣我才能接你回家。”

程姣：“……”

她沒有又坐錯站！胡說八道！

這個男人怎麽總是時不時調侃她的笑話！

程姣輕緩地吸口氣，有些不情不願：“我就在外面一會兒嘛，我自己回去就好，不麻煩您啦。”

“不麻煩。”他說，“協議裏，我有權知曉你一天的日程，而我既然有空，自然是不能因為所謂的麻不麻煩，而推辭做理所應當的事情。”

“你現在在哪裏？已經很晚了。”

程姣這口氣吸得有些深：“我在廁所。”

“哪裏的廁所。”

“——不知道？”

程姣：“……”

作者有話說：

程姣：非要我說得這麽清楚嗎！！！

今天也在努力更新！=w=

晚安啦寶子們！